小闫

江涛

    一

    下午，办公室里正忙，突然接到柳青电话，说他和闫总就在楼下。我说，快上来，喝点茶。

    办公室来的人多，一盒茶叶用不了几天。含笑倒茶的小邓说，茶叶完了。当我开柜拿出一盒金竹云峰时，闫总忙立起身，十分客套的大幅度弯下腰对我说，哥，不用客气。

    二

    初见闫总，是在几天前的一个中午，柳青打电话叫我过去吃饭。我说，这边有个朋友叫我过去陪个客，要不你也过来。他问，合适不？我说，不合适叫你干嘛。他说，我一起还有一个人，闫总。我说，没事，一块来。

    酒喝得畅快，主客都很豪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款一些非主流的事，说一些非常态的话，不拘尘俗，高声谈笑。开始很客套的的闫总，几杯酒下肚，就显出了原形。就女人间的那点事与另一朋友高声叫板，让满桌人忍俊不禁。

    不知什么时候，酒桌上的话题从风水谈到相学，最后谈到易经。闫总毫不谦虚的说，小弟不才，对易经略有研究，如果不信，你坐到我的右边来，我来为你看看。于是，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坐在到他的右边，伸出左手，让他看。他看着手相，说了许多官运、财运、身体之类的东西，大家多说他看得准。说到最后，却让大家心中有些不快。因为，他不但说命运，还说寿命，在场人中，大多寿命不到70岁。其中，说了谁谁寿会很短会先走，又说谁谁身体有病，又说谁谁会出车祸，要特别小心。让原本欢快热烈的氛围一下子显得有点凝重起来。

    看完各位手相以后，闫总带着酒意抱拳对大家说，各位哥，千万别将小弟的话当真，我只是胡说八道，权当一笑。一旁的柳青，也忙圆场说，大家只当一笑，不必当真。我笑说，你是阎王爷，比当年的闫锡山还厉害，你的话当然马虎不得。他说，阎锡山按辈份是他叔。

    闫总，山西太原人。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圆圆的脸蛋，厚厚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明亮的眼睛。一看就是个福相。然而，从他很快融入群体，完全自我，不关注场合，自顾自的高声谈笑的形象中，让我觉得这个闫总不是有点神经质，就是有点马大哈。

    三

    第二天下午五点许，又接柳青电话，叫我晚上一起坐坐。我说我在武汉。他说，那不行，两个小时就到家了，我们在南洋等你。

    到了南洋，知道今天是柳青为闫总接风。我这人有个坏毛病，脑子中不储存任何不相干的人和事，经常是事过脑过，一键删除。柳青一定重点介绍过，但我仍只知道闫总是柳青的朋友，仅此而已。今天才知道，闫总是柳青为自己那还没开张的医院请来的设计专家。

    在武汉紧张的办了一天的事，加上舟车劳顿，有些疲劳。我喝酒表现不及上次爽快，也许让闫总感觉到了我的疲惫，抑或认为我不是怎么开心。他在极力赞扬柳青待他如何周全，创业如何不易，要我们大家竭力扶持柳青的同时，还对我表现出极度的热情。这种热情好像过了头，连我如厕都步步紧跟。我问，你跟着我干嘛？他站立身后，认真地说，哥，怕你喝高了，我照顾你。让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很开心，来的不是外人，都是很要好的同学，武中胡校长、人民医院郭主任夫妇、修电脑的贾同学，大家没有高低贵贱，开开心心的谈笑，无拘无束的说事，不用带上官场和世俗的面具。我当然可以在他们面前毫无修饰的流露我的倦意或快意。在我眼中，这些人都是自家人，而闫总才是真正的外人。可是，这个根本不将自己当外人的闫总却喧宾夺主，将我当作了客人，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四

    今天，闫总和柳青来了，他们进我办公室门的时候，我正在接电话，我眼神示意，柳青便坐了下来，而闫总很执着，候在我的旁边。我刚放下电话，他便双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哥，我们到了楼下，听说你就在这楼上上班，就特来拜见一下你。我说，闫总，不敢当，你喝茶。他说，哥，等会我请你喝我给你泡制的功夫茶，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茶文化。接着，他又说，哥，要不，等会我请你跟我一起去喝山西的面汤，吃山西刀削面，那才是真正的面食文化。他这话可把我说乐了。我说，好呀，等会我跟你去品尝一下你山西的面汤，感受一下面食文化。

    这个闫总，他老是以主人的身份出现，在武穴请我去吃山西的刀削面，好像我现在身处山西似的。不过，我还是很想满足一下他主人般的愿望。

    五

    面食店在南洋酒店对面、三拐酒楼隔壁。抬头一看，便可见“小张刀削面”巨大招牌。六点不到，正闲得无事的面食店张师傅斜靠在面桌上与几个女人在说笑。见一群人兴致勃勃地朝他的面店走来，特别开心。当我们准备将桌子搬到店面口当街而食时，老板娘笑说，这个时候早了点吧，大街上人还要走路呢！于是，我们只好作罢。

    刀削面有肥肠的，有牛肉的，可是我们都要了牛肉的。这样吃起来，猪们高兴，可又有几头牛要遭殃了。我，武华、柳青、广龙、闫总，坐在那个有几张条桌、几条板凳，开着呼啦啦作响的风扇的面馆里，拿着筷子等着面。

    刀削面很快就上来了，我们正准备动筷。闫总说，不可，等喝了面汤再动，不然，体会不到山西面食的文化。于是，为了能够深刻体会山西面食文化，我便很顺从的放下筷子在那里等。一会儿，老板娘每人端来一特大号碗装着的满满一大碗面汤。闫总发话说，现在开始喝汤，这汤喝下去可以养胃，只有喝了面汤才可以吃面。看着我们低头喝汤，闫总满心欢喜，说，怎么样，这汤还好吧，胃是不是很舒服！

    这面汤也没什么特殊味道，不过喝起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我问，这个面汤是怎么做的。老板娘说，就是煮面的面汤呀。我又问，曾有客人来这里喝这面汤的吗？老板娘笑说，目前还没有，你们是第一个。闫总于是特别兴奋，说，你们这里人真不知道这汤的奥妙，吃主食前喝下它，可以养胃、养颜。

    喝下一些面汤，我们开始动筷吃刀削面。刀削面很好吃，只是牛肉很少，味道很浓。因为味浓，喝一口面汤吃一点面倒还真有另一番滋味在其中。

    闫总又叫了许多烧烤，如肉串、鸡爪等。当这些烧烤上来的时候，柳青拿起烧烤就要吃，谁知迅速被闫总当场拿下。说，这时不能吃，得等面食吃完了再吃，那才叫有味道。我们相视一笑，说，这还有什么讲究。闫总说，这当然不一样。面食品是软的，而烧烤是硬的，要先软后硬，待会就着滚烫的面汤吃着火辣的烧烤，出一身大汗，那才叫过瘾呢！说到这里，闫总站起身来，端起面汤，高举头顶，朗声说，几位哥，小弟在这里以汤代酒，敬各位，希望各位哥在这里吃得开心，喝得开心。于是，我们大家也都立起身，喝下一大口。见柳青喝得不多，闫总又转向柳青说，哥，我再敬你。

    在闫总的开导下，我们的兴致都调动起来了。我跟武华他们说，将来谁请客吃饭，就不要到什么宾馆餐厅，都到这面馆里来。见我这一说，闫总一脸春风说，是的，是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倡议，大家得支持。来，各位哥，我们必须得再喝一大口。

    吃完了烧烤，面馆里已聚集了许多农民工、商贩、学生之类的客人，见我们肆无忌惮极度兴奋异常愉悦地吃着刀削面，都用一种小心而又好奇的眼光瞟着我们。

    闫总不在意这些，端起还有大半碗的面汤，再次高举头顶，豪爽地说，各位哥，小弟将这面汤全部敬给各位。说完，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在闫总的感召下，我、柳青、广龙全都喝了下去，只有向武华实在喝不下，放了下来。闫总不依，说，你看不起老弟，那我还去端一碗来敬哥。柳青忙说，不用，不用，他不是看不起你，他是实在喝不下去。闫总有点无奈有点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碗。

江涛

    六

    从小张刀削面馆到南洋酒店只须穿过街道，我们这一群只是吃了一碗面并没有喝酒的人，却像喝了酒一样，很飘逸、很恣意的穿行在车流和人流之中。

    闫总很自得地说，刚才我们领略了山西的面食文化，下面，到我的房间，领略一下烟文化和茶文化。于是，我们随着闫总朝南洋花园他的房间走去。路上，我问，闫总，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他说，我是山西大学美术系的。

    听说是搞艺术的，武华说，刚才没有将周伟民叫过来，他喜欢与人讨论艺术。我知道，周伟民是湖北大学美术系的，与武华同学，为了艺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是一个很有思想很有艺术细胞很有个性的人，上次在我办公室与美女苏琳谈艺术，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我有事先走了。第二天，美女苏琳写了一篇特别艺术的文章。

    我们很随便很放松的走在南洋花园内院里，武华有些感慨地说，闫总，你跟我们这样一群人玩算是玩对了，若是换了一群人，你肯定无法融入其中，你的许多语言和行为肯定让人无法接受和理解。而我们都是一群另类、散漫、兼容、率性的人。

    七

    到了南洋花园三栋3308房，这是闫总的临时住所。本是宾馆，应该整洁有致，纤尘不染。可走进去，感觉特别乱，就像一个长时间没人整理的家，进门就遇到许多包装盒之类的东西，桌上、床上到处是东西。不过，这样的场合很适合散懒的我们，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胡乱躺在床上，随心所欲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此时的闫总，就像一个顽童耍着宝，向我们这些刚刚认识的一群人展示着他的“文化”。先是从包里操起一根很长的水烟筒抽着水烟，水声咕噜，烟雾迷漫。后是用一种小型的刁斗烟嘴抽着烟丝，摆着不同的pose。再后来是呼叫宾馆服务员拿来一次性纸杯给我们泡功夫茶，每个杯子中躺着一枚深绿色的铁观音，清香扑鼻。大家惊奇于一个纸杯也能泡出如此好的的茶来。柳青笑说，闫总，来武穴这么多天，这么些绝活怎么总没见你在我面前表现呢？闫总一脸认真地说，做人要低调。一时间，烟香、茶香伴着语声、笑声氤氲着整个房间。

八

    当然，我们并不只是来这里嘻笑，重要的事是看闫总的作品。吹牛可以，得拿出几把刷子来。

    闫总很自信的打开电脑，电脑中首先出现了几个美女光艳的照片。武华问，这是令夫人吗？闫总说，不是，没有这漂亮，这都是明星来着。不过，也差不多。一会儿，闫总指着一位美女与尤勇的合影照片说。这个就是俺媳妇。接着指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一个小美女说，这是我女儿。看着闫总一脸幸福，知道他是一个很恋家的人。

    打开闫总的作品，都是一幅幅精美的图画，他设计的医院外部景观和内部风格，都十分前瞻、时尚和人性化。设置背景音乐，走进院门可以欣赏优雅的乐音；设置输液网吧和输液包间，点滴输液可以上网休闲。有高精设备检查，有高级专家座诊，有一流护理支持。闫总提出的口号是：跟人民医院比技术，跟城区医院比服务，跟综合医院比专业，打造湖北一流的女子专科医院。闫总说规划设计已完成，施工可能需要45天，45天以后，一所让武穴人耳目一新的现代新型医院就会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看了闫总设计的那些东东，还真的是我们所未见过的。很前卫，很时尚，很人文。这位山东大学美术系的高才生在全国共设计了10多所大型医院，并在广洲、深圳等三家知名医院当过院长。当他向我们慷慨陈述他心中梦想的时候，也许和我一样，起初只是随意吃面谈天，并不怎么热衷此道的武华，也不由得感慨地说：小闫，你这个方案行。听了这话，小闫一脸的得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对闫总的称呼都改为小闫了。小闫也不小了，73年出生，看起来倒像是83年。革命的人永远是年轻。这么个艺术青年，没有任何世俗观念，心中充满的都是梦想。一个充满梦想与欢乐的人，一个总是将自己的梦想变成真实的人，岁月岂奈他何？

   
    九

    一直喜欢真的东西，而这个世界真的东西真的很少。
    近几天接待江苏连云港的客商侯总，他是山东人，准备在武穴投资建一个大润发超市，喝起酒来大碗灌。这次来武穴，因病刚愈，上午提出不喝酒，我也随他意。笑他说，我们喝酒，你没闻到酒香吗？他哈哈一笑说，哪没闻到，馋得慌呢！下午他主动说可以喝三两酒。于是，山西的小闫，山东的小侯，加上我们一帮同学加兄弟姐妹，都畅所欲言，开怀畅饮。不过，我一直按着小侯的杯子，不让他多喝。这让小闫和小侯都感觉不爽。

    到过北方，曾跟几个北方的男人和女子交往，知道他们的身体里保留了人类大多数业已流失的纯粹和率真的基因。

礼拜天酒家

江版什么时候也请我去吃顿刀削面，顺便引见一下这个闫总哈。

江涛

礼拜天酒家 发表于 2012-9-3 18:33
江版什么时候也请我去吃顿刀削面，顺便引见一下这个闫总哈。

呵呵，礼兄好！吃面可以，你得按闫总规矩来！

真我的风采_

哈，被我逮到了个机会，想吃刀俏面的说～～

青子

刀削面好吃，如同江版的文字有嚼劲。

真我的风采_

有机会 去领导办公室喝个茶也不错的说～～～

张弓亮剑

江楼主要是不嫌弃，我这里有五祖荷叶茶，要就来拿。别让客人觉得我们武穴人都象你一样的抠。

玉猴

呵呵。装潢得看过程。钢材与铝合金得去摸一下，感觉一下硬度和厚度，搞完半年后不变形不生锈，那才叫好。各种材料不要但要看商标，还要验明正身——假货满天飞哦。当了好几年院长的，好玩、好吃的东西见识得多，能说会道，甚至玩一点江湖小术与障眼法，都不算稀奇。装潢这一行业，如果不蒙人、不骗人，处处玩真的，那不叫搞装潢的。要是猴子，基本只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规范和标准，有些地方可能还没有国家规范可循。后续工作仍然需要慎之又慎之，稍不注意就会被“偷梁换柱”。最后医生与患者们觉得好用、顺手，那才叫专业。

如果是搞整个工程设计的，更是要看力学设计合不合理，室内空间大小符不符合常规尺寸，各项专业性工作合不合国家标准和行业规范，不要光看漂亮，高级软件多得很，花架子多得很，甚至完全可以从他工作过的单位照搬过来，改头换面一下。豆腐渣工程是什么？设计有缺陷（有时外行都看得出来），施工不按图纸来，监理不到位，层层转包，材料使用假冒伪劣......

最值得称道的文化不是茶文化，不是烟文化、不是美食文化，而是不要欺负我们武穴人不懂他们的行业文化......

三声

玉猴同志的点评我爱看{:soso_e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