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蚂蚁（短篇青春小说）

张远浩

我是一只蚂蚁  （小说）

                                       张远浩



小秋第一天来报名的时候，我认为她是来做按摩小姐的。

我笔挺笔挺地站在阳光闪亮的玻璃大门边。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姑娘，从门口背着阳光朝我走过来。影子长长一路拖到我的脚下。

当她走到我身边，问：你们这儿招服务员吗？

我说：是！你去办公室问一下，王总在那喝茶。

她说：谢谢！那我去问问看！

说完，朝我摆摆手，转身走向二楼的办公室。

她走路时步态轻盈，昂首挺胸，仿佛一只灵巧的小鹿。



等她下来向我告别时，我问了一声：王总同意吗？

“同意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明天。”

“那我们明天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秋。是秋天生的。你呢？”

“我叫王格。”

“以后很多事我不懂就问你。”

“没关系。只要我知道。我就告诉你。”

“那就再见了！”

她离开时，我觉得她的声音非常好听。



上班之后，小秋的工作做得非常认真。

她每天都要从三楼往下一层一层，一间一间地擦玻璃。玻璃擦完还要拖地板。······

有一天，我送报纸到办公室。小秋正在擦烟灰缸。

时间还早，王总还没有来。

小秋问我：做按摩，可以光按摩，不做特殊服务吗？

我说：应该可以吧。我也不太清楚。光按摩可能工资少一些。

因为那时，我做保安才半个月。

小秋说：少一些就少一些。总比做服务员工资高。

我把报纸一张一张夹好，就下楼站岗去了。

后来小秋不再做清洁工，而是成天光鲜整洁地做了迎宾小姐。



“我现在每月可以拿1800元了。除了房租伙食费，剩下的我可以全部存起来。”

这话是下班之后小秋告诉我的。

她说她想在外开一家花店，现在舍得买花的人越来越多。生意应该可以做活。

混熟之后，我就知道她是我的老乡。也是湖北人。

他是黄梅的。家里有个父亲是个篾匠。还有一个弟弟在上高中。她母亲三年前就死了。是脑溢血病死的。

她安慰自己的话是：幸好，我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



大约一年之后，有个断指头的中年男人来到我们的酒店。

“短指”一来就盯住了小秋。

每次，他都指定小秋为他按摩。别的小姐他一概不要。于是小秋不再做迎宾，而是心甘情愿做了按摩小姐。

我后来从另一个迎宾小姐的口中得知，断指的另一个外号叫“翻白眼”。前几年，他一直在收那些小摊小贩的保护费。如果有谁不识相，“翻白眼”二话不说，见什么就砸什么。如果谁再不识相，他手下的烂仔就不客气了。

刀棍一上来，脑袋就保不住了。据说，“翻白眼”坐过几年牢，出来之后，一下子名声远播，现在他不再沿街收取保护费，而是人家乖乖送钱上门。

断指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为难小秋。每次按摩。他都非常慷慨地拿出双倍的价钱。

有一天，搓澡之后，进入按摩间，断指嘴里喷着酒气躺下来。他把自己脱光了。手指捏着勃起的鸡巴，对小秋说：来吧。我今天出你一千元！

小秋说：我只按摩！

“真的吗？”

“我跟王总讲好了。”

“你是不是不知好歹啊？”

“我一开始，就跟王总讲好了。不信你去问吧！”

“什么狗屁王总！我看你是不想做了！”

“今天我只按摩，可以吗？”

“不行！不愿意就马上给我滚蛋！”

小秋只好退出来。



午饭后，王总找小秋谈话。

王总说：小秋放开些。都什么年代了。别人看上你，那是你福气。别不知好歹了。趁年轻挣点钱，将来办什么事都好。将来你有钱了，找个中意的男人结婚，人家也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处女。如果你穷得叮当响，你就是一个好姑娘，你也难得找个好男人。如果你讨厌他你就闭上眼别想他心里只要想着钱就行啦反正他不是机器，等他发泄完了，钱就好好到手了。王总好说歹说都说了，小秋就是不同意。

最后，王总说，那你走人得了。“翻白眼”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来玩，我从不敢多收他一分钱。总是随他高兴，给多少就拿多少。

“那我可以再做清洁工吗？”

“不行！”王总说得很干脆。



小秋离开酒店时，我还以为今后不会见到她了。

那天中午，我看见她朝着阳光走过去，影子长长的一直拖到我脚下，然后影子又向马路移动。

我看着她上车，看着车子开动，又看着车子开走。

我心里那天真的有点失落。仿佛一个好朋友见过面又离开了。



八月底的某一天，小秋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发现，小秋的步态不再有过去那么轻盈，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过去那么明朗。

“翻白眼”还是我们酒店里常客。

这次，他说，欢迎小秋回来！

下班时，我和小秋走在马路上。心里很高兴。

小秋说：外面工作累不说。那个男的也不正经。

我问了几句，就知道小秋在一个小饭店里做帮手，可饭店里的老板喜欢动手动脚。尽管老板娘对小秋说过，要是他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告诉我，让我来收拾他。小秋最后决定还是趁早离开好。

小秋说：她弟弟考上了大学，每年要一万多块钱。要不是为了弟弟，她是不会回来的。

不久，我就看见小秋一个人坐在没人的地方抽烟。

有时候，她一个人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安静地望着虚空，吸烟，吐烟雾，再吸，再吐出来。然后看烟雾在空中袅袅上升，最后一圈圈一丝丝融入干冷的空气。



冬季到来的时候，小秋有好几次对我说，家里不知下雪没有？

我说：

这儿从不下雪，连霜也不会有。

小秋说：

在家里，只要下雪了，我就喜欢在雪地里到处乱走。看雪花满山遍野到处飞舞，真是好看得要命。那时候，我希望自己上大学，我母亲一死，我就知道，我的大学梦已经结束了。

我说：

以后你有钱了。还可以上大学。

“以后老了，还上什么大学。我今年过年要回去看下雪。”

“要是过年有雪下就好了。”我也这么说。



但是，过年还没有到，小秋却出事了。

那天，“翻白眼”来到我们的酒店。

他要小秋用嘴巴给他舒服一通。

小秋不同意。

“翻白眼”就骂人了：你这个小婊子！不干你回来做什么？

“我只做按摩！”

“我现在不要你按摩。”

“那你找别的小姐吧。”

“老子今天就要你！”

“反正我不做！”

“不做你就给我跪下来？”

“你凭什么要我下跪？”

“你看看！就凭这个！”他把拳头举起来。

小秋想离开，翻白眼抓住了她。

“你做不做？”

“不做！”

“做不做？我再问一遍！”

“就不做！”

“你真不做？我最后问你一遍！”

“我说不做就不做！”

“那你跳楼吧！”

“要跳你跳吧！反正我不跳！”

“你还给我嘴硬！”

翻白眼说到这就开始动手了。

他左右开弓给了小秋两耳光。

小秋抱住头嚎叫起来：

别打了！我做！给我一万块！

翻白眼好奇地说：

答应做就好。一万块钱是小事！

他掏出手机，给他的司机打了一通电话。钱很快就送来了。



我们酒店里谁也没想到，小秋这次下了恨心。

当翻白眼脱光衣服赤条条躺在那里，对小秋指手画脚的时候，小秋不动声色对走向他。

小秋在按摩之后，一口咬掉了翻白眼的命根子。

当天下午，小秋就被人抓走了。

一个新来的迎宾小姐告诉我：小秋其实动用了随身所带的刀片。



我最后一次见到小秋是一年之后。

在火车站门口的广场上，我正准备买票回家过年。

一个脸色发黄头发蓬乱的女孩一拐一拐地从我眼前走过。她在我的身边叫了我一声：王格，是你吗？

我说：是！可我忘了你是谁。真对不起！

“我是小秋！”

“小秋？！”

我吃惊得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小秋吗？

那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走路像小鹿一样的小秋，怎么是这个样子？

我们在候车室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时间还早，我们开始说闲话了。

我问她：

你双脚到底怎么了？

她说：

摩托车撞的。

我又问：

是不是翻白眼指使人干的。

她说：

不知道。我没有证据。那天，我昏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她又说：

我原来总以为我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挣多一些。现在我明白了，在城市，我不过是一只蚂蚁。人家一动脚，就可以要我的小命。

她还告诉我，现在她帮人洗碗。······



上车之后，我们不在同一节车厢，所以我们分开各走各的路了。

火车咣当咣当地向前开着，窗外的景物一片模糊。渐渐地，我有一些头痛，就伏在车座上睡起觉来。



                         旧作。2007年写于福建。

                          2012年5月20日。整理于湖北武穴。

村长小麦

一只小蚂蚁生活在这强大的世界之中，多么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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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耐看的短篇小说，看完之后，我的眼睛对邪恶的世界喷发出愤怒的火焰，我的心为小秋的命运悲哀哭泣，我的手想轻轻温柔抚摸那只小蚂蚁，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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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很无奈,我们很多人都是一只蚂蚁,在这强大的世界中无奈的生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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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也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要与狼斗～～～做一只轻松无忧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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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社会的假儿啊，出门打工遇到这样的情况确实很正常啊～～面对强横的狼，还是不能硬 来～～惹不起躲得起啊·～～～找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环境～～～～小秋是一只蚂蚁～～～是现在大多数出门打工的姑娘假儿一个缩影～～也门在外，为人处事～～～计谋策略很重要～～最怕硬碰硬，女孩们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啊·～～～～往往上当和受欺负的都是善良的姑娘们啊～～～～

张远浩

谢谢大家阅读我的小说《我是一只蚂蚁》。

张远浩

村长小麦 发表于 2012-6-7 23:39
一只小蚂蚁生活在这强大的世界之中，多么的无奈。

我是投石问路。

怕论坛会删掉这个小说，其中的内容有所改动。

我在福建写过一些情色小说，就是那种与欧美作家一样，把性当成生活的一部分。是写给那些高学历而生活无忧的人看的。就像我的一些情诗一样。我通过劳动收取阅读费。平时我负责写，有朋友专门负责发。

但我不写黄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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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了，了在强权世界里，影射了在强权国度里，平民多数时候弱小得只能如一只“小蚂蚁”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