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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center"><font color="#0000ff" size="6">那一回野葱炒蛋雀</font></p><p align="center"><font color="#f70968" size="5">江涛</font></p><p> <font color="#0909f7"><br/> <font size="4">回想起来，好象是一个心情特别慵懒的下午，六岁的我和九岁的南哥迎着满天慵懒的夕阳踏上了放学回家的路，现在已不记得都海阔天空的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话题转到“吃”上面来。南哥说：有一次雨过天晴，我伯在芦苇林中捡了好多好多芦柴菇，煮了满满一锅汤，真是鲜得人要死；我则说：有一回家里来了吃派饭的住队干部，我娘用葱苗炒鸡蛋，真是好吃得要命......在那除了老盐菜还是老盐菜下饭的日了，我俩竟被自己喧染的“美味”激动得无以自拔，于是紧急磋商了一个受“葱苗炒鸡蛋”启发的解馋妙方：野葱炒雀蛋。<br/> 那时候，自留菜园被当做“尾巴”割掉了，荒芜的田野里却到处长满茂盛的野草；人们都饿着肚皮，天上的鸟国却出奇的庞大，显示出一派繁华景象。因此，到野外弄些胡葱（野葱）和雀蛋倒是“小菜一碟”。<br/> 野葱十分好采，翻过几垅地埂便寻得了嫩绿嫩绿的几把；野鸡野鸭蛋多在沟港中密密的草丛里，鸦雀斑鸠蛋则在好高好高的大桑树上，都不怎么好掏，后来，我俩爬上高高的牛栏顶，于草棚雀窝中掏来二十几个小得可爱、麻得有样的麻雀蛋，全然顾不得“吃麻雀蛋脸上会长麻子”的传言。<br/> 第一方案是趁大人尚未收工回家，到我家去炒。结果，我家厨房上了锁，只好转移到南哥家。谁知到了关键时刻，南哥他有些犹豫，最后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他读五年级的老三孟哥，并交待万一较我们后放学的孟哥知道了，就说野葱炒雀蛋中没有用油，不然孟哥告诉了他伯和娘会将他一顿揍死。眼前这穿着一身破衣服，浑身晒得乌黑，被乡人称作“贱骆驮”的南哥，在我眼中几乎是勇敢的化身，现在见他也心存恐惧，我更是惊恐地连连点头。<br/> 南哥掌勺，我烧火，两个人噼里叭拉，慌里慌张，不到十分钟胡葱炒雀蛋这道“名菜”就大功告成了。我俩迅速围住铁锅，拿起筷子，你一下我一下，直往嘴里夹，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吓得南哥刚塞进嘴里的“美味”全吐进了锅里，飞也似的从后门冲了出去。我则包着满嘴的“佳肴”，停止了咀嚼，屏住了声息，一动不动，吓成一副待人宰割的痴态。一会儿奇迹出现了，脚步声并未破门而入，而是从门前轻轻踏过。过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到后门口轻声喊：南哥，南哥，是别人过路。好一会，南哥才惊魂未定地从他家茅坑里走出来。有了这惨痛的经验，我俩将这道令人垂涎欲滴的“名菜”端进了后门外那低矮的茅坑草棚，慌乱中，三下五去二，来不及品尝什么味道，就全落肚了。回想起来，想象中的美味吞下去，感觉出来的却只有恐慌。<br/> 孟哥回家时，锅碗都已洗干净，本以为不会露出蛛丝蚂迹，不料刁钻的孟哥还是从我俩的神态中发现了可疑之外。他质问南哥：你偷煮什么吃了？南哥说：没有。孟哥问：灶里怎么有火？南哥心中有鬼不敢正面回答，只是坚决否认。狡黠的孟哥突然盯住我问：你俩偷着炒蛋吃了？我小声说：没有。那你嘴角怎么有蛋花？我用手一抹，果然有一小点蛋花，只好争辩：不是鸡蛋，是麻雀蛋。用了油吗？孟哥紧追不舍。我尚未学熟撒谎，只是默不作声。于是，孟哥便幸灾乐祸地扬言要告诉他伯他娘，南哥吓得那一身神气机灵劲全没了。当时，我恨死了孟哥。现在想来，那只有过年才能奢侈地吃上一顿白米饭的年月，每人每年只有三斤油供应，怎不叫人神经高度紧绷呢？<br/> 吃晚饭的时候，模糊听到南哥娘在骂人，我想：该不是骂我和南哥吧？心中特别紧张。可饭一吃完，竟把这件事给忘了，我又同往日一样邀朋约伴，借着月光，玩跳房子，玩抓特务，玩过家家，待到夜已近深，大人们都喊着自家的孩子回家，我也余兴未尽地往家走，忽然看见南哥恹恹地走到一个柴垛下靠着，我奇怪地大喊：南哥、南哥，还不回家？南哥没作声，我再喊时，南哥生气地说：还不都怪你。我猛然惊醒，意识到野葱炒雀蛋用了油那桩事，南哥伯和娘一定晓得，南哥肯定是因此而不敢回家。那时，不满六岁的我，既不晓得叫南哥到我家睡，也不敢将此事告之父母，就这样满怀歉疚的无法入睡，迷迷糊糊的脑子中总是出现那柴垛下的南哥。<br/> 二十多年过去了，南哥已是一家拥有五百万元资产的企业负责人，不知他是否还记得那野葱炒雀蛋的故事。然而，许是二十几年来，我未曾问起南哥那夜是在那柴垛下过夜，还是最后被他娘找回了家，所以，无数回睡梦中总还是牵挂着那个穿着一身破旧衣服，浑身晒得乌黑，因了那一回野葱炒雀蛋而夜不敢归宿的小男孩以及那一去不返的艰难岁月。</font></font></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12 6:18:5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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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0 18:2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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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0 22:20:56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