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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维升厂有很多年了,当我面对工作一筹莫展的时候,当我面对现在的工作环境吁以无奈的时候,当我面对工作效率低下、人心各异的窘境时候,便想起维升的岁月来,想起在那度过的点点滴滴。
二OOO年七月,在暑期农忙双抢快结束时,我狠心把儿子交托给老父,决计放弃教书,去广东妻子所在地,寻求人生新的开始。在南下的火车上,我的情感是复杂的。教书,这个职业我是很陶醉其中,一年时间下来,看着孩子们学有所成,心是欣慰的,可是面对微薄的工资和与校长尴尬的关系,我就感觉这条路走不长;可是想起那块烫人的热土,我又不觉自卑起来。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来到了广东,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寻着工作,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回家做了穷教书匠。而今,再次背水一战,又怎么样呢?
人已三十了,与妻子所在的维升厂内部管理层又没有可以搭得上关系的人,那时候广东找工作还非常困难,按常规应试,根本不能满足18-25岁、高中以上学历等条条框框,初选肯定会被刷下来。于是,我决定另辟蹊径,把自己求职的意愿用秀美书法手表出来,然后以平信的方式寄给维升厂的副总。苦等了二十多天,我秀美的字终于换来了副总的接见,虽然后来受到人事课长的百般阻挠,最终我还是成了维升厂外观组一名基层员工,那封自荐信也随着进入人事档案,伴我在维升五年多时间。
2000年8月20日,我正式象妻子一样穿着员工制服到外观组报到上班。外观组是负责对产品披锋进行修剪、外观目视检查,分白晚班,组长下面有两个带班的班长,每半个月交班一次,组里除了两个班长和两个拉车架是男生外,其余五十多名都是年轻漂亮女生。我就是负责拉车架中的一个,另一个叫唐云国,他是一名退伍军人,在厂内做了一阵子保安,然后申请调到车间。我和唐云国的工作就是,把上游成型组做好的产品拉过来,交由外观检查员修好披锋、检查完外观后再送至楼上的电测组。过程中要把已检的、未检的分开,整齐摆放好,对外观检查员挑出的不良品分门别类区分好,同时要维护好现场环境卫生。看似简单,其实挺忙碌的,基本上没得闲的时候。唐云国也是一个很勤快、细心的人,我们一起把车架维护得很好,车间卫生也很到位,每天要比别人晚一个小时下班,但是那时候感觉自己精力很充沛,工作起来也很有激情,感觉也有学不完的东西。
维升厂是台湾人办的外资企业,老板五兄弟都参与管理,常年驻扎在厂里是二副总,也就是他给我面试的。刚来的时候,听人说他脾气很怪,经常神精质的骂人,初时我也一笑置之,怎么说,他对我是有恩的,我应该好好工作报答他。不过,我只是厂内低层的一个小小的员工,很难见他几次面,有时候看到他在车间,也不好上前搭讪,只能在每周一全厂朝会上,见到他慷慨激扬、嫉恶如仇般的发言和一针见血披露问题,我感觉他讲得挺有道理的。维升厂管理很严格,与我以前待过的村委会、小学完全不一样,任何事情都讲标准化管理,还需要不断接受观念、理论的贯输,每天早上要以班组为单位开朝会,下班也要集合开会,一天下来基层员工最少得开六次会,每季度要参加一次理论考试。产品没做好,要受到经济处罚或魔鬼训练般回炉培训。行为上有违纪违规都必须遭到经济制裁,所以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对于厂纪厂规,我都能很好遵守,理论学习更是求之不得,我知道,三十岁的我,能进厂很不容易,这么多年糊糊涂涂的过,是该好好振作了。况且,每当全厂开大朝会,看到那些课长、经理们神采飞扬站在台上与众不同的时候;每当吃饭,看到那些白领可以吃文文雅雅的文员餐,课长、经理吃丰盛带水果自由餐的时候;每当发工资,看到人家拿着厚厚信封,而我一个月只能领两百多点人民币,想想家里孩子的时候,再想想曾经过去的我,就暗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赶上他们。
上班半个月后,有一天下午,副总把我叫到二楼的包装组,他指着正在手忙脚乱地理线头的几个年青员工问我有什么办法提高效率,略做思索后,我亲自演示一套流畅动作,速度肯定快了很多,并提出建议,只需上游供货商把线芯单根分开就可以避免厂内作业困扰,副总当即指示包装组长按我的方法做。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几个绕棉线的员工在那里吹牛聊天,见副总来了,一阵手忙脚乱,越扯越乱,最终被副总看到那一幕。其实只要静下心来,谁都可以有条不紊做好,我能演示好,只不过从容镇定罢了。我相信,这一次是副总在考念我。
工厂每天上班时间十一个半小时,订单不是很急的话,周日有一天休息,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讲,早上时间不到不起床,不上班就在家睡大觉,有时候连早餐也懒得吃。我感觉不同,我尽一切去表现自己,每天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洗漱完毕到宿舍楼前花坛前把厂里培训的产品知识拿出来记、背。一个仲秋早晨,花坛雨露未干,东方晨曦待现,我照旧坐在石凳上低头复习产品专业知识笔记。不想副总悄然而至,问了些情况后,微微点了下头。中午上班九点多的时候,副总叫组长把我召至其办公室,决定正式将我调入IQC,初时,我不知道IQC是干什么的,后来才知道是负责进料检验的。于是,一个月的时间左右,我完成了从基层员工到文员的兑变,制服也从蓝色到黄色。
IQC有一个七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在里面办公的有品保课课长孙文艳,副课长刘进锋,课长助理周惠芳,还有四名进料检验员。我的到来,她们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由于我是副总安排过来的,感觉总有些敌意,尤其刘建锋处处为难我(即便十年后我在余姚现次与他聚首,他显得殷情多了,但对他总是有疙瘩)。IQC检验员的工作就是根据仓库转过来的暂收单、供应商送货单核对物料的数量、规格,再依据物料对应的作业指导书执行比对检验,检验完毕需做判定,不合格的要写进料不良报告,会签生管、采购、生产等部门,由他们裁定最终处理方式。合格的需将信息输入电脑,物料贴上合格标签,将验收单打出来,连同检验报告一起转交到物料仓库,由他们将货物入库。现在讲起来很简单,对当时的我,感觉云里雾里,而且最要命的是我不会电脑操作,又没人肯主动教我,我又无法丢下面子向那些年纪小的请教。没奈何,只有加班偷偷学,每天至少要到晚上十二点后才能下班。但压力接踵而来,在IQC待了半个月,还未完全掌握工作内容的我,又被副总任命为进料检验组代理副组长。原本就不善交际的我,业务又生疏,一下子把我推向风口浪尖。之前,对那些检验员来说,大家都一样,现在狗屁不懂的我,竟要领导管理他们,可猜其心理是怎么想。但已被推到这个位置,退无可退,只有硬着脖子上。虽然我用大量时间、用笨鸟先飞办法来恶补,在这个位置上还是闹了不少笑话。记得有一天晚上,副总组织公司副课长级以上中层干部会议,会中扯到最近发生的法国头支架来料品质问题引起客户投诉,然后把我叫到会上,要我说如何检验法国头支架,本来我手上手拿法国头支架检验作业指导书,照着念就可以了,我却弃之不用,自顾说开了,不想把规格说错了,引来哄堂大笑,弄得我无地自容,此事自后成了别人的笑柄。副总问我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我咬咬牙,表示要坚持下去。副总对我极为苛刻,IQC本只是公司一个很小的组级单位,但他每天要叫我几次到他办公室,训斥、恶骂、羞辱,是他对我们教育与管理的手段,随着次数的增多,恶劣言语的升级,我初期对他的好感也在慢慢淡化,先前听别人说的,也一步步见证了。人人都说维升厂干部很难做,能力再强、耐性再好,能做两年就是一种奇迹,我亲眼见证过有一位品保课副课长干了十五天,就被副总干掉了。我做为一个小小的代理副组长,深刻领悟到这一点。
在副总的强大压力下,我仍然坚持硬挺,业务能力也在慢慢提升,下面检验员也已更换了不少,他们的离职,对于我来说是好事。但是,副总好像不满意我的表现,在IQC呆了快半年光景时,他找了个由头撤了我的代理副组长,改任比我后一个月到IQC的唐云国做了副组长,我被调到现场做了一名IPQC检验员。远离了副总的视线,压力一下小了很多,我开始反思,梳理所学的知识,再结合现场所接触的,我对公司产品才真真有所了解。在现场,我不停要求调换岗位,从制二课的加工组到装配组,再到电线课的押出组,我逐步掌握了不同类型产品生产的各个工序及其控制要领。在现场呆了半年,熟悉了产品的同时,也看到很多课长、副课长一个个的被副总干掉,其中就有曾经是我直接顶头上司、副课长只做了一年多的刘建锋。随着时间的增长、知识面的拓宽,我慢慢感觉有被边缘化的同时,对维升厂开始有些灰心,产生换厂的念头。
2001年6月,我请返乡假回到老家,看到一成不变的家乡和眼里充满祈求、无奈,穿着破烂的儿子,更坚定了我要在外面混出点名堂的决心。回到维升厂后,我又被调进了IQC,不过还是检验员的身份,这时候,唐云国的副组长位置已经摇摇欲坠。经过一番闹腾,我和唐云国位置又进行了置换,我直接担任了进料检验组长,而他去了现场做IPQC检验员。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在外观组拉车架,到IQC几番轮回,是维升厂在折腾我们,也是现实残酷的搏弈。一个组长待遇相当于一个半的检验员工资,为了多那几百元钱,曾经的一对好伙伴,相互撕杀着,这么多年,好像我们谁也没怪谁,适者生存,看老板心情,我们都非常理解这种打工的现实。到后来,我主管进料与出货两大块,而他也在现场迅速成长起来,成了制程IPQC课长,我们俩在一块纠结了四、五年,既是竞争对手,更是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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