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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武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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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7 15:02:3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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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跟一些武穴人说武穴曾经归九江管,很多人都不相信,我理解那些不相信的人,明摆着,隔着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江,分属两省,怎么可能呢?我今天在这篇文字中要正式地说一下:这是真的。



  要弄清这个事实,得有史料佐证,但我要说的是,光靠史料还不行,你得有想像力。

  先说史料,不想举例太多,只说一条,沧浪书院有一篇文字,题目是《广济武穴考》,文中是这样写的:

  武穴市原来是广济县。广济县始设于唐朝天宝元年。广济县之前是永宁县。永宁县之前广济地盘一部份是圻春郡,一部份是九江郡。再往前查,商朝属英。西周为鄂、英交界,属英。秦朝属庐江郡。西汉属江夏郡,为杨州剌史部辖,西晋同西汉。东晋始设江州,分设雷州,今武穴分属两州以古北江为界。南朝宋代开始大规模移民开发太平山,五峰山头陀寺建立,鲍照读书台建成,文化发达,经济增长,南朝今广济县属江州,隋朝统一后,用郡县制,今武穴分属九江郡、圻春郡。唐朝初废圻州设鄂州,今武穴属鄂州辖于江南道。唐朝元和年间废鄂州另设黄州、圻州,圻州领圻春、黄梅、广济三县……

  以上所述的的变来变去的地域,现如今都在湖北、江西境内,由于有一条长江相隔,容易让人产生很奇怪的感觉,这可是一条曾经被称之为天险的大江啊!在这儿就需要发挥一下人的形象思维能力了。

  首先,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长江,是基本上为人力筑造的江堤固定河道的江流,武穴人习惯于站在江边看江南的将军山,田镇一带的人习惯看对面的半壁山(很可惜,那个极具地标意义的半壁山已经快人让炸没了),但在古时候,也就是还没形成相对固定的人工江堤之前,河道是飘忽不定的,于是我们可以想像,每到洪水来临的时候,于是位于江北的武山湖、黄泥湖,太白湖,万丈湖等等,与江西的鄱阳湖是融于一体的,待洪水退去,一些地势稍高的陆地便显出来,而长江带来的泥沙,在这一带逐步淤积,更多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便形成了,挤压了鱼虾们生存的空间,村镇逐渐形成,但很多地名仍然带着与水域相关的印迹,如:咀,墩,洲,畈,坪。现如今,武穴人还将靠近长江一带称之为“沙地”,将沙地以外的地盘称之为“山里”,现如今的武穴城区,最早的地名叫邬家阅,怎么来的,我不清楚,怎么变成武穴这个地名,我也不清楚,但如果将邬家阅三字用武穴方言念快一些,基本上就是武穴了,一般在酒桌上,我就如此跟人戏说,武穴人一般是点头的。

  去年回武穴,与武穴的几位文人相聚,有人问我,打造武穴文化,其着力点应该在哪儿?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码头文化!

  换句更为斩钉截铁地话说:没有码头,就没有今天的武穴。尽管码头的功能在今天的武穴弱化了。

  我每次回武穴,都会到江边看看,每每面对功能退化的码头,我心中都有有一种淡淡的悲哀,推而广之,我会为现代人而悲哀:放着好好的一条黄金水道不去开发利用,而去花重金、耗费大量的资源去造铁路、高速公路,为什么呢?就是一个快字吗?

  年纪稍稍大一些的武穴人,都会记得武穴码头曾经的辉煌。

  从上海方向进入湖北境内的客轮,第一站在武穴,第二站是汉口,黄石市也靠一些,但不是每个班次都靠,尽管今天的黄石市比武穴要大得多,但在历史上,武穴为省辖镇的时候,黄石的地名还叫石灰窑。比我更老一些的人。叫大客轮叫大(念代)洋船,叫小客轮叫细洋火(念虎)龙儿,或者称为汉九班(这种小客轮的航线限于汉口到九江),称没有动力的货船叫拖驳子,叫拉拖驳子的动力船叫拖头,靠长江吃饭的武穴人很多,有驾船的,挑箩的(正式的搬动工人和做小工的),有做各种各样靠着码头做小生意的,武穴码头的珠粑儿(元宵)、清汤(馄饨)、油果儿(油条)至今想起来,还满口生津(武穴人的说法是流痰,一旦出现这种状态叫好吃狗儿),从黄昏到深夜,是武穴码头一带最热闹的时候,过往的客人都利用停船的短暂间隙上岸来买些洋糖果儿、酥糖、台儿糕、法饼、龙须酥、云片糕之类的土特产什么的……

  因为码头,武穴是个比内地的城镇开放得更早,原来武穴港务局的建筑,只有在汉口的江汉关、上海的外滩能找到,武穴的盐仓之大,在县一级的城镇可以说是无与伦比,而且,一个不大的地方,竟然有两座外国人建的教堂,一是原来的县人民医院(武穴人称之为洋人屋儿),一是原河街的人民旅社(老辈人叫那儿天主堂),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两处的西式缕花铁窗栅,当然,武穴还是以中式建筑为主。

  我曾经对外乡人说过。如果武穴的河街、正街、居仁街不毁,今天往江西婺源、湖南凤凰古城跑的旅游者恐怕会首选武穴了,而且还有清代修建的欧式建筑很和谐地立于其间,武穴的河街、正街、居仁街,是清一色的长条青石铺的路,光滑如竹青一般的颜色,下雨的时候可以照得见人,穿着龙坪产的木屐踏足其上,叩叩有声,清脆入耳,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青砖黑瓦,或一层或两层,大多的板皮门面,卸下门板即为商铺,说实话,早年的武穴人商业是很发达的,不用什么工业日子也比周边的县过得好。如果那些建筑和街道还存在,武穴人靠旅游也能活得不错。

  再简单地说说武穴的主要街道,河街起于上关,止于下关,上关的龙王庙修得很是巍峨,大块青砖筑起的围墙里面露着不知栽种于何年柚子树,令我等顽童垂涎欲滴却又望尘莫及,因为那墙实在是太高了,前两年无意中去了一趟,却发现供上了观音,建筑物早不复当年的模样了。上关下关之外是护堤的柳林,武穴人称之为杨树林,我们小时候打字谜,说广济县杨树林里有个鬼,谜底是魔字,很具地方特色;正街则分为上庙下庙,各有两对很雄壮的石狮子,上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撤的,好像是文革前夕,下庙解放后一直是渔食品公司,建筑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还存在,作为鱼米之乡,武穴的鱼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直出口,鱼食品一到旺季会雇请很多临时工杀鱼晒干,都是几斤重的大鱼,鱼内脏、鱼头肉以很便宜的价格卖了,两毛钱可以买一篮子鱼籽鱼白鱼泡,用来煮下庙豆官儿铺的豆腐,是我至今还怀念的美味,如果是煮豆棍,则是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了,因为对美味的怀念,我会不自觉想念上庙下庙的狮子,只是那四个石狮子不知去了何方?

  烙入武穴人记忆的应该还有它的钟声,一是原实验小学的一口不大的铜钟,直径大约有一尺左右,就挂在学校门口的一棵树上,由校工拉着绳子敲击,声音清脆入耳;二是武穴中学的那口大钟,成语说声如洪钟,大概就是它的声音了,实验小学的那口铜钟去向不明,武穴中学的那口大钟上世纪七十年代还在,听说是学校扩建时填到校园中的池塘里去了,这口钟是古栖贤寺的钟,上面铸满了人的名字,估计全是为栖贤寺做过贡献的善男信女,我觉得应该将它挖出来,这两口钟只要一响,整个武穴街都可以听见,在家吃饭听到上课的预备钟响赶紧往学校跑可以保证不迟到,两口钟声同时响的时候,整个武穴街都艺术了,现如今回想起来,说是天籁之音也不过分,能够与之比美的记忆,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九华山听到山中寺庙的钟声……



文: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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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7 18:54:05 | 只看该作者
好文!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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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7 20:10:03 | 只看该作者
听过武穴小汉口这一说法,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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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11-6-18 07:06:47 | 只看该作者
江上清风的《武穴之歌》和何足道哉的《武穴的回忆》如果能揉合于一处,那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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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8 09:20:06 | 只看该作者
顶你 ··  我爱家乡武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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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9 15:44:22 | 只看该作者
好文采!旅游业的发展可以带动第三产业,带动城镇化建设,提高农民收入等等。效益多方面的。昔日的小汉口何时显现,不希望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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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0 11:26:57 | 只看该作者

武穴的回忆(二)

      由于码头,由于开放的早,武穴的民俗文化中有种夜郎自大的倾向,对于我们这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武穴人是最聪明、最狠也最有本事的人,所以我们叫周边的圻春人啊圻州妥儿(傻子的意思),黄梅人叫黄梅佬儿,武汉人叫汉口佬江浙人叫下江佬(大抵相当于城里人称呼乡下人叫乡巴佬),直到我20岁离开那儿才知道黄梅人、圻春人比武穴一点不差,甚至过犹不及,圻春更是领导武穴多少世纪,更有李时珍那样在一个领域成圣的人物,而武穴没有。当然,在我辈的见识中,武穴人确有过人之处,比如说文革的武斗规模之大,别说是湖北,在全国也找不到几个地方,我们当知青的时候,湖北境内的武汉知青在别的地方都能逞雄抖狠,唯独在武穴经常被打得狼狈不堪,这也是我们的骄傲,正因为我们这种心态,我听说武穴人在文革前就拒绝了后来建立于安陆的有数万员工的国营安陆棉纺厂,拒绝了在江西瑞昌将军山下的6214厂将生活区建在武穴城区,也就是说拒绝了数以十万计的外乡人进入武穴地域,如果没有那种拒绝,今天的武穴人何至于为自己不是地级市耿耿于怀?我常想,武穴历史上就是由移民、流民的集散地,为什么进入近代后反而失去了海纳百川之雅量呢,其实,令武穴人遗憾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清末民国初年,当武穴是有四万余众的省辖鎮时,今天的黄石市还是大冶县在长江边一个叫石灰窑的小作坊群,连小镇都算不上^……

      偶尔登陆家乡文坛,发现存在于汉网的武穴文坛在独立多年之后,由于家乡文友不给力,被汉网并于黄冈文坛,我也看到了其中一些研究方言的文字,被津津乐道着,其实,在经历一番游历之后的武穴人,应该知道武穴方言离开武穴之后没有太大的使用价值,因为实在是太难懂了,纯正的武穴话,即使是周边市县人都听不懂,而语言最主要的功能是交流,我至今还保持着一口纯正武穴街的话的原因,是因为我与外地人接触一律不说家乡话,只有与家乡人在一起才用乡音,所以,我回家乡绝对没人说我说话味叽哩杠啷的、咬腔憋醋的,反而是我发牢骚说回武穴听不到纯正的武穴街的话了,特别是那些当干部的,总喜欢在武穴话中夹进普通话、武汉话的字音,听起来还真不那么顺耳。

      但是,武穴话作为地域性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说,小的东西叫儿,桌儿,凳儿,细盘儿、细伢儿、细假(女)儿,与之相对的有茶娘(兑水用的浓茶),酒娘(酒曲),皇帝老儿之类,武穴方言中,很多话是古音,比如礓察儿(台阶)、嵌子儿(窗户)、褂儿(上衣)等等,而武穴码头一带的市井女人骂街的语言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光是咒人死的话,我能想起来的如枪杀就有:挡(音膛)炮子的,叫炮子打个对心穿的,用刀的有:剁边儿头的,斩肉沫杂儿的,剁千刀的,剁头鬼儿的,剁一把杂的,死于江河的,有判(浮)江河的、定江心的,水没鬼儿,睡觉过头了叫摊尸,困了去死,饭量大的说是胀亡,喝酒过头的说喝了去死,说人做了亏良心的事要绝八代(一代足矣),至于涉性的语言,更是千奇百怪,无所不及^……

      至于物质文化遗产,说起来更是令人痛心疾首,武穴的文曲戏、采茶调、龙船调还有乐儿河等民间小调,基本是在消亡中,武穴的竹艺(以章水泉为代表,那可是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得过金奖的东西啊,竹椅竹桌是凡品,高级的有竹雕、竹丝做的碗、杯子可以做到滴水不漏),龙坪的木屐武穴的伞(有遮阳用的纸伞和油布雨伞),武穴的剃头手艺、糕点手艺、裁缝手艺等等,都是在我有生之年,看着一点点消失,而曾经形成有这些优质的物质遗产,则是多少代武穴人充分利用了码头的优势,海纳百川、兼收并蓄得来的,光是剃头一样,我简单地说一下它的技术恐怕现在的武穴人闻所未闻:五刀六剪(正刀反刀推刀提刀滚刀,平剪削剪尖剪托剪夹剪挑)还有按摩、取耳、洗眼、刮痧等一系列技艺,分文活、武活两大类,武穴的开的剃头铺远至哈尔滨、日本、俄罗斯,说享誉海内外一点不过份,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到要回老家,都要将头留到回武穴剃,可惜随着那几个老师傅渐渐老去,武穴满街都是温州式理发了,尽管温州理发有它的长处,但比起武穴剃头聚多种服务于一体的技术,其舒适度差远了,于是我常想:武穴比温州人差在哪儿呢?明明武穴的剃头技术代表的先进技艺却被温州理发淘汰了呢?

      今天的武穴在经济上是名列黄冈地区的前列,但那些钱大多来自于产生严重污染的化工企业,当麻城人开办杜鹃节,罗田人兴起天堂寨,圻春人打出李时珍的旗帜,黄梅人的佛教文化享誉海内外的时候,我想不出武穴人能够打出一张什么样的牌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家乡人(也仅限于知识层)所知的一些残存的历史遗迹往往能够勾惹起的,也只是对过去时的光荣与梦想短暂意淫,长此以往,若干年后当我们的子孙说起我们这代人时候,会是怎样的评介?难道我们留给子孙的仅仅只是在良田沃土上一群毫无特色和文化意蕴的房子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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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1-6-20 17:58:50 | 只看该作者
原文作者:何足道哉 介绍

彭祖贻,1956年6月出生,湖北鄂州市作协副主席,湖北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侦探推理文艺协会特邀会员,湖北省会安文学创作协会副主席,鄂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湖北武穴人。当过下放知青、民办教师、水电工人。
  1976年,彭祖贻开始从事公安工作,从警30年,现为专职作家。上世纪70年代,彭祖贻就开始发表文学作品,80年代中期开始专注于创作公安题材的侦探小说。其作品《天堂梦旅》,曾获得全国第一届侦探小说大赛新作奖的三等奖。80年代后半段,彭祖贻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创作,至今已发表200多万字的侦探小说作品。
  彭祖贻的主要作品有:《亿万美元遗案》、《天堂梦旅》、《美丽无罪》("蓝斗篷"侦探系列)、《黑白尘》、《中国重案》、《冰层下的火焰》、《月上泉山人难静》、《灵堂外的圣诞诗》、《忧郁的萨克斯》等等。其中长篇小说《黑白尘》已经改编为20集电视连续剧,2006年9月由北京盛世金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到鄂州开机拍摄。《情感卧底》已经改编为22集电视连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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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1-6-20 22:58:48 | 只看该作者
被作者的文笔和阅历所折服。。
这位长者用他大半生的阅历和积淀为我们讲述一个属于武穴的故事。
太多的共鸣和反思,其文化意义己超出文字本身。

我想再过几代人,就很难再看到这样的文字。  
文化遗产是一个城市不可复制的稀缺资源,一个没有文化地标的城市就没有灵魂,那么武穴的灵魂正是已失去的码头文化。

正如文章结尾所说的:留给子孙的仅仅是一群毫无特色和文化意蕴的房子
我们也许连最后的一点文化遗产都失去了。

作者要表达正是如此,也正是此文的可贵这处。。

再次对文作者表示敬意!  
如果说还有什么期待,我希望作者出一本关于武穴码头文化的作品
将来若能搬上荧幕,则是武穴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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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1-6-21 14:23:20 | 只看该作者

武穴的回忆(三)

      前文提到武穴人的狠,也可以解释成的尚武精神,这是有历史来源的。我可以说武穴这块地方是战争造成死亡的血浸染的土地,在远离战争的今天,我们在闲暇之余稍稍回望一下某段历史,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悟出一点什么。

      2008年深秋的一天,我因事回家乡武穴市,随朋友驱车从鄂州出发,途经黄石市、浠水县,圻春县。以往走这段路,都是高速直达,这次因为听说武穴路段出口正在修路,故改由圻春下高速,经沿江国道,途经马口、田家镇一带,这条线我走了许多年,在长江客运班轮停航之前,我大多选择乘船,自从高速公路通了之后,已多年没沿江旅行了。

      出圻春境,便是武穴市的田家镇境界,公路即沿江逶迤,这一带水泥工业非常发达,沿途的山大多在辟山采石,车窗外整个都是灰蒙蒙的混沌着,可见的建筑物的门窗和树叶上都或粉红或褐黄的粉尘,我告诉开车的朋友:路过半壁山时停一下,我想下车看一看。朋友开玩笑,说是不是发了怀古的幽思?

   我说是。

    朋友说半壁山不是刚刚过,你没看到?

    停车,下车,我站在长江北岸的江堤上,顺着朋友手指的方向往江南看去,上游约几里的方向有一个极平庸的山包,很清晰地看到山包上有人采石,许多车辆和机械在作业中,难道这就是记忆中的半壁山?

      历史与人的关系往往是,绝大多数史实如同长江的流沙,随着江流而去,不会在人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能够在记忆中留存拓片的很少很少,而拓片一旦存在了,就很难抹去了,关于半壁山的记忆,就是我脑海中不可抹去的拓片。近些年,我一直在构思一部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常常暗自为小说中的情节激动不已,但却因对于战争本身的思考一直没有廛清,迟迟没有动笔。

      记忆中的半壁山,奇峰拔地而起,矗立长江南岸,直逼中流,与江北田家镇隔江相对。民间传说是秦始皇挥动赶山鞭,将上游黄石市江岸的一座山劈开。半壁留在原地,即今西塞山;半壁顺江而下,流至阳新县境内的富池口边,遂名半壁山。临江一面如刀辟斧凿,悬崖高逾百米,极为壮观。大江在此处突然被锁窄,平水季节仅宽500余米,系万里长江三峡以下最狭窄处,犹如咽喉门户。洪水季节,崖下江流湍急,惊涛击岸,慑人心魄。 其地理位置位居鄂赣要冲,扼控长江上下,为九省通衢的武汉之东大门,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随手翻阅一点史料 ,自汉末以来,孙吴大将甘宁、唐节度使杨行密、南宋名将岳飞、元代红巾军首领徐寿辉、元末争天下的朱元璋和陈友谅、明末清初的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的军队,都曾在这一带驰骋纵横。


  1853年春,清廷为镇压太平天国,派安徽巡抚江忠源率水陆两军驻守半壁山。10月,西征之太平军克九江后扬帆上驶,直取半壁要塞,击溃江忠源部,缴获其全部战船。并在山上结营垒5座,于江面横贯铁索3道、篾缆7道,以防清军顺江东下犯天京。1854年10月,湘军首领曾国藩遣兵东进,太平军的半壁山江防首当其冲。由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所部石镇仓、韦以德率领的太平天国军, 与湘军中路军彭玉麟部连番血战,相持半月之久。

    11月,湘军南路军罗泽南部移师与彭部会合,与太平军守军再战。石、韦所部寡不敌众,将士被砍杀千余,因舟覆溺死千余,从峭壁坠江数千,一时“平地血流,崖有殷痕,江之南岸,水皆腥红。”半壁失守后,太平军迅速在山下重结营垒,横江铁索系如故,湘军水师仍无法逾越东犯。12月20日曾国藩亲自指挥水路两路夹击太平军,用新式洋炮狂轰牛肝矶炮台和吴王庙营垒,以洪炉大斧熔凿铁索。太平军腹背受敌,血战中伤亡近万,尸浮江面,虎船俱毁,铁索沉江。此役对当时战争形势产生了重大影响。湘军水师攻过田家镇,沿江焚烧太平军的战船,被毁达4500余只,长江江面,一片火海。太平军西征的战船不下万艘,经湘潭、岳州、武汉、田家镇几战,九江以上的战船荡然无存,水师大体瓦解。战后,曾国藩集中部队在田家镇休整,建立“昭忠祠堂”,曾国藩率全体军官,向死者亡灵行祭,亲题挽联:“巨石咽江声,长鸣今古英雄恨;崇祠彰战绩,永奠湖湘子弟魂。”左右燃起纸香,曾国藩诵读祭文,先是呜咽,再是泣涕,最后竟放声大哭。


 抗日战争期间,半壁山、田家镇两岸,是武汉保卫战最重要的战场,1938年4月,国民政府军第九战区第二兵团炮八团、炮十团、炮十四团和半壁山要塞守备队,在半壁山一线炮台布各种炮40门,重炮布于山之西侧,以控制田家镇。6月上旬,武汉卫戌总司令部调派一个加强旅总兵力7200人驻防半壁山,扼守武汉东边门户。全旅官兵同仇敌忾,签名宣誓“愿与半壁山共存亡”。9月,日军陆海空联合,疯狂进攻半壁山要塞。中国守军顽强抵抗,激战半月余,重创日军。终因阵地尽毁,半壁山沧陷。此役抗日将士阵亡824人,伤278人,英雄的鲜血又一次染红了这块土地。以上叙述,仅仅是武汉保卫战鄂东战场的一个局部,那场最终以中国人败退的战役,基本上是国军在武穴一带战败之后就没得打了,而作为守土有责的武穴人在这次战役中也遭受了极其惨烈的伤亡,仅仅是武穴一个下港垸(位于武穴镇东郊),因国军部队在此处抗击过日军自江西九江入侵之敌,居民被屠就超过三百余众,全村七百余间房屋在战后只剩三间民房和半座祠堂……

    现如今,半壁山没了,记忆中的拓片变成了现实中的残迹,毁于人类。

   记忆的拓片之上,那些古战场遗迹还剩多少?

   东南侧滨江处,古炮台遗址保存完好,系用石灰、糯米饭掺合堆筑而成。江上乘船,可浏览临江绝壁上的三块摩崖:“铁锁沉江”,直书,摩崖面高3.5米,宽1.5米,湘军水师统领彭玉麟1854年书写;“东南半壁”,横书,摩崖面高1.5米,宽2.5米,总兵丁泗滨1864年书写;“楚江锁钥”,横书,摩崖面高1.4米,宽4.5米,清将杨岳斌1884年书写。位于山西侧盛家湾的“千人冢”,1854年堆筑,内埋太平军阵亡将士尸骸难计其数,由当时任半壁山渡口哨所头目的王文明立碑并撰468碑文,此碑现在省博物馆。
  半壁山及其周边地区文物古迹荟萃。1981年发现半壁山新石器时代至东周遗址,1984年又发掘出战国时期的陶鼎、龙凤铜镜等。同年又发掘出小泡儿山楚墓。墓主为官家女性,随葬品众多。东南5-10公里,有三国甘宁墓、港下古矿冶遗址、上巢湖黄家的古金桂、古牡丹。西北3-10公里,有深邃宽阔的地下溶洞袁广洞,宋代知府范忠宣书写的“梅山”摩崖;有红军、新四军、八路军三五九旅南下支队和解放军渡江作战的老渡口。

   随着半壁山服务了经济建设,这些遗址估计是毁了,武穴田家镇境内的昭忠祠堂是否存在,不得而知。

   上文所提到的湘军彭玉麟,应该与我有一定的渊源。

   前两年,我所尊敬的长者叶贤恩先生(圻春人)出版国学大师《黄侃传》中记载过黄侃先生为响应武昌辛亥首义地圻春境内举事,当地豪绅无奈,跑到武穴田家镇向驻扎于此的水师告密,水师出动,镇压了这次民暴,黄侃被迫出走,我阅此处后告诉叶老,田家镇这支清军水师的领导就是我老彭家的人,本名叫彭玉华(武穴地方志错为潘玉华,武穴方言彭、潘不分,我本人经常被叫成潘某某),参将衔,是我的曾叔祖父,我祖父就是炮舰上的军人,这支部队共二十余艘舰船后来举事投奔了国民政府,我祖父也留在了当地,到我这儿有四代人了。我父亲回忆,上海发生淞沪大战时,彭玉华的儿子、他的堂叔曾经随军路过武穴,这位国军校官上岸跟他的堂兄也就是我祖父见过一面,从此不知音讯,我们家也湘音不再了,成了地道的武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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