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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 前几天回老家,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叔伯哥婶们全都去参加二牛的葬礼了,他家和我们家族有点沾亲带故的,按习惯,要送人最后一程。 二牛去了,听说是因为肝癌去的,村里人说起的时候,就像死了一只小鸡小狗般平常。 二牛真名李锦堂,他父亲给他起名字的时大概也是希望他日后能仪表堂堂,光宗耀祖的。二牛身材矮小,背有点驼,老人们说他上学的时候成绩极好,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出身,他可能也坐在某个办公室里一张报纸一杯茶地惬意着,只是出身无法选择,他注定只能像一头乡下的老牛,面朝黄土背朝天,等着炊烟抽打它们的脊背。 二牛为人老实,待人总是一团和气,不论遇见谁,远远地就看见他的微笑。二牛手脚勤快,村里哪家有些什么事情,总少不了他忙碌的身影。二牛在村里人缘极好,却一直成不了家,谁愿把姑娘嫁到这样一个四面墙里面光光的家庭呢?他残疾的母亲只有干着急。 后来听说二牛花了五千块钱说妥一门亲事,姑娘是东巴凤的人,东巴凤是石山区,那个年代特别穷,姑娘跟着嫁到我们村的姐妹走亲戚,经人牵线,答应嫁给二牛,五千块钱是她父母要的礼金钱,二牛东家一百西家二百的借着凑齐了,姑娘留了下来。 那段时间该是二牛最愉悦的日子吧,一次在路上碰见他,一身白衣白裤,喜气洋洋的,少有的清爽。可好景不长,后来姑娘实在受不了他的家境,跟着一个到附近养蜂的人跑了,再也没回来。二牛的背越发驼了,见人都是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只是默默地走路,默默地干活,在极促的气息里做着孝顺的儿子,打八根闷棍也很难让他憋出一句话来。 改革开放,村里的人都打工去了,都挣钱去了,都闯世面去了,二牛依然在村里守着他的残疾老母亲,耕种收割,把粮食一颗一粒地颠簸进粮仓,在鸡鸭鹅的功课里,熬尽灯油,偶尔也到谷场上溜溜弯,听别人说说电视里看到的富贵缠身的老板和袒背露脐的小姐。还偶尔扶着老母亲一步一歇地走亲戚,静静地在一旁听母亲和别人互诉些瓶瓶罐罐。在劳作的间歇他也会望望山那边的月亮,岁月就这样缓慢地在他手上老去,波澜不惊。 如果不是因为大平家的丢钱事件,也许二牛这辈子也就这么样了吧。 那天大平家丢了刚卖猪得的三千块钱,而那天,恰好二牛到大平家串门。免不了,警察把他带到派出所,审问,笔录,没完没了折腾了好几天,这期间经历过什么,二牛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只是回来后,二牛变了,衣着邋遢,整天泡在酒瓶子里,叼根劣质烟,晕晕乎乎地混日子,极少再去伺弄庄稼地。 直到他母亲在山坡上睡成了一蓬青草。二牛再也不干活了,整天游游荡荡,靠吃救济过日子,村里的红白喜事他都到场,可能是因为肚子里缺少油水,来混吃混喝的,可村里也没人试图驱赶过他。 一头长长的比女人还长的头发,一身皱巴巴的大概一个星期不洗换的黑衣,二牛成了村里独特的风景。村里盛传的笑料,就是在哪个场合,稚嫩的小孩子又把二牛错成叫成婆婆了。 后来因工作,我离开了老家,再没有听到过二牛的消息。 前几天,他死了,活了五十年。原来人的一生真短,我写来,短短的几百字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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