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记事之二

江涛

二
到奶奶坟地上香的时候，经过细婆家，见细婆细嗲在家，便亲热地与他们打招呼。细婆眼睛虽做了白内障手术，但，还是看不清人。原来，每次回家，见了我，她总会亲切地问，伢，恩么回了？细伢都带回了么？后来，她看不清人，我叫她时，却能从声音辩出是我，便一脸的高兴。再后来，她的耳朵也听不见了，叫她时，要好大声才听得清。她自哀地说，伢呀，老了，现在是耳也聋眼也瞎了。

这次回来，见细婆身体大不如从前，羸弱了许多，感觉已是特别迟钝，再也听不到她那爽朗的笑声，见不到她那和颜悦色的笑脸。想着少时，她一脸笑意用花边瓷碗挨家沿户送着细嗲在水塘中弄回的小鱼虾的情节，心中便生出许多人生无常的悲哀。

回到家，与父母谈起细婆，母亲说，细嗲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了。我跟父母商量，从带回给他们的10盒营养品中拿出两盒送给细婆细嗲两位老人，父母很赞成。于是，我带着儿子，提着两盒礼品送去。这是我离开家乡第一次带东西到她家。细婆细嗲见我们过去，特高兴，忙说，伢，还要你用钱！

在我们回家不一会，细嗲提了两个发饼过来，说是给儿子吃。父亲说，他是晚辈，送东西你是应该的，您不用在意。

父亲陪细嗲聊了一晌天，从细嗲的话语中，听出他最近很不舒心。二老有三个儿子，这几年他和细婆都是住在小儿子家，近期细婆身体每况愈下，也许小儿子小俩口担心母亲会死在他的家中，所以，放出风来，应该三个儿子家轮流住。今天中午，小俩口从龙坪家中到新洲做地，细嗲做好了午饭，叫他们吃，细媳妇毫不理睬，转身就走。细儿也说要到地里做事，不吃。细嗲有些气愤地说，若是他们都不让住，就在屋山头搭个棚住。

父亲劝细嗲不要生气，三个儿子新洲和龙坪两边都有屋，你做父亲的搭棚住，叫儿子怎么在外做人。小儿子提出轮流住也是合理的，但，如果说是怕母亲死在自己家中而让父母搬出去，是要不得的，哪个屋不老人？父亲叫细嗲明天到龙坪同大儿二儿商量，一家轮流住一年或两年都可以，相信他们都会同意。听说大儿子已有这个心，想让二老搬过去住，只是父母和细弟弟媳没有开口，也不便主动去说，免得兄弟妯娌间产生嫌隙。

经父亲一说，细嗲心里好受多了，他告诉父亲，兄弟三人每人出了一千元给他二老，过年时再给一千，当时生气不肯接。父亲跟他说，儿子给的钱你就接到，这是他们应该给的，你也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人总会有老的时候。最后，细嗲说明天过河去找两个儿子商量事。

细嗲离去时，母亲跟他说，家里有很多月饼，孩子们都不爱吃，你还是将这发饼拿回去，你二老自己吃吧。我也跟着劝说，细嗲便没再坚持，提着两个月饼心思重重地往家里走去。

望着细嗲远去的身影，心生感伤。昔日这位六亲不认一心为公的生产队保管员，这位脾气火爆走路一阵风的壮汉，这位对孩子严厉责打高声叫骂的家长，这位心地善良一生勤劳腰板挺直的庄稼汉，已被岁月的风霜磨去了坚韧与火爆，留下的只是一个虚弱的身体、疲惫的心灵和低微得不能再低微的心性。

2009年10月3日星期六中秋节

臭豆腐

江涛的家事,娓娓道来,如在昨天眼前,像老棉鞋一样亲切!

臭豆腐

孝顺的男人,温暖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