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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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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6 19:02:1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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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  女
爬山虎
丑女出生在那个伟人相继去世的年代。伟人逝去,举国同殇;丑女降世,全家皆悲。伟人逝去与丑女降生没有直接关系,关系在于丑女降生在一个家境贫寒又多女无子的家庭,关系在于丑女来迟了:“清一色一条凤”中排行第六,虽说六六大顺,但排行第六对丑女来说有点不利,直接导致她不能跟同龄人一样有个可爱顺口的名字,连最俗的花呀、枝呀、香呀也是望尘莫及,虽然她望尘莫及的事情诸多,这是后来的事,她出生时候还不得而知。只是那时没有人有心思给她创造一个温馨可人的名字,只因为她没有给她的家人创造一个满足的微笑。大凡令人称心如意的事情都是美的,所以,丑女名字来得很顺理成章。既然这样了,丑女也没有办法,只有如石缝中的蒲草坚韧的生长,向着阳光的空隙爬行、伸展……
虽然,全家对丑女不能过多的关注,但是对于丑女的最起码的责任还是尽到了,也就是最起码的衣能遮体,食稍裹腹。那样的年代,那样的家庭,丑女没有太多的抱怨,一出生就注定只能这样,不能象隔壁的小琴一样天天跟哥哥平分一个苹果,一人一节甘蔗啃着,她只能在边上望着,偶尔吞几口不争气的口水,想象着他们口中的滋味。可是丑女毕竟是孩子,她真的好渴望能亲手捧着那光鲜的苹果,仿佛手轻轻一触就能挤出蜜来,然后慢慢的舔干流到手上的果蜜。这样的机会对丑女而言可不太有可能有,每次小琴兄妹俩享受美味的时候,她就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幻想着……
美味甘蔗头
可就有一次丑女还真亲口品尝了一次她幻想已久的甘蔗的甘甜。那还得感谢斌哥。
那天是斌哥考取军校的日子,为了庆祝村里出了一个军官,村委会出钱包了一场电影,就在村西头的麦场上放映,布幕早在下午饭之前就架设好了,距布幕不远处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一高一低放了两个带轮的东东,两轮中间连前一胶带,丑女也不晓得那桌离布幕具体有多远,也不晓得那两轮轮间传动的是啥子玩意,反正晚上会有好多人来,有人来就会有卖东西吃的人来,有卖吃的东西的人就会有买吃的东西的人,也许那个买吃的东西的人会是妈妈,或是爷爷,不管是谁,只要有得吃,那该多好,至少比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无盼头好多了,虽然后来知道那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在那时实实在在的激动了好一会儿,为那可能出现的机会!
天幕如期而至的拉下了,电影也就如期而至的在那两个轮轮儿吱吱传达声中投上了前面的布幕,丑女不晓得电影是啥子时候开始爬上布幕的,她只顾左右顾盼卖吃的担担,丑女没见过大商场,只晓得到村里卖东西的都是挑着担担,一头一箩筐,筐口盖上一簸箕,样品全摆在簸箕上,其它的全在箩筐里。簸箕是柜台,箩筐是仓库。那挑着担担的人儿摇着手里的拔浪鼓,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摇得丑女心头乱颤,货郎叮叮当摇着自己的希望,丑女伴着叮叮当被摇出了幻想。可是那簸箕里头东西是如此之多,糯米糖、棒棒糖、狗条(麻花)、烧饼、手枪饼、金桔、蕃架、香瓜……,干的、湿的、酸的、甜的、糯的、脆的,就没有一样是丑女的。妈妈总是很忙,成天在地里忙活,爸爸成天在外,爷爷没钱,可能不光是爷爷没钱,妈妈也没钱,爸爸的钱要买肥料种地,所以全家人都没钱。想到这儿,丑女按捺下了晚饭前的梦想,妈妈不可能在今晚的电影场上给自己买东西吃了,爷爷也只能是在看到丑女巴巴盯着货挑的时候轻轻的扭过她的头。
那货担上支了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黄光,在丑女的眼前却是这么的亮,头偏到哪里那灯光都在眼前跳跃,于是扭过来,转过去;扭过来,转过去。最后爷爷索性任她,吃不成让孩子看一会儿吧,爷爷可能这样想过。爷爷不管,丑女就朝着货挑方向去了。货挑上卖的小吃全是用纸包着的,别人吃完后留给她的只有沾着香味的油纸。望着地上的油纸,再望望对面卖甘蔗的,仿佛那里可能会找到希望。
卖甘蔗的人将高过丑女几个头的甘蔗对搭着围成一个圈,双手蒙着脖子上挂的皮包,叉开双脚立在甘蔗堆旁。有人买甘蔗他就从堆里抽出一根,然后将那零的票子放进胸前的皮包里,然后双手又蒙在那皮包上面。有一点是不变的,他就是不离开那堆甘蔗。丑女从这里还是没看到希望,无意间眼光跟着刚才买甘蔗的那个人,看见他双手各执甘蔗一头往抬起的膝盖上撞,甘蔗便成了两段,左手里头的那几节上面还带着甘蔗包叶。那人往旁边地上一扔,扭头就往看电影的人堆里钻去了。
丑女盯着地上的甘蔗头,仿佛是老栓盯着手里的人血馒头,虔诚而坚定。走到那甘蔗旁边,看看四周,每个大人都伸长脖子盯着闪烁着的布幕,小孩儿自得其乐,啃着甘蔗的、舔着糯米糖的、嚼着“狗条”的,还有吃称心了偎在大人怀里睡着了的,嘴角还残离着汁水,引得绿头空姐翩翩起舞。没有谁注意到丑女,也只有丑女手里头空空的。她用脚后根轻轻地将甘蔗头拔到自己的身后,仿佛身后的事情是不会让人知道的;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丑女弯下了腰,一屁股蛋轻轻地坐在了身后的甘蔗头上,坐在甘蔗头上丑女满脸欣喜,终于触摸到了梦想的果实了,圆圆的坚实,朗朗的硬挺。丑女忍不住地将小手插进屁股下面摸一下,这一摸就再也不舍得放下。于是,丑女复环顾一下四周,喇叭还在疯狂地叫喊着,大人们伸长的脖子还未收回,又有一批小孩儿睡着了,软塌塌地在大人怀里吊着小手。其实丑女应该知道是没有会管她的,她还是要不放心地环顾一下。轻轻地、轻轻地,丑女从屁股底下抽出三节甘蔗头,匆匆地剥掉包住甘蔗头的包叶,裸露出嫩嫩的甘蔗节,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多么的光滑。还是太嫩了点,丑女小手一掐就能让指甲穿过甘蔗皮而嵌进甘蔗肉里去。
不是太嫩别人也不会丢掉!丑女不会太挑剔。
那嫩嫩的甘蔗皮也舍不得丢掉,很小心很小心地用两颗门牙咬住顶部,嘟着嘴唇顶着嫩皮,双手使颈地往反方向拉扯,一小块甘蔗皮从甘蔗节上脱落下来,空出一只手,丑女从牙缝中捏起这块皮,放在眼前上下看了一下,眼见着皮反面还粘下了一块甘蔗肉,丑女先舔了一下那肉,嫩甜中夹杂些许咸味,没办法,太嫩了!丑女却仍将那块皮从中折成两半,塞到板牙下面,轻轻地嚼着皮,轻轻地吮着汁,发出轻微地丝丝声,不知是吞咽的声音,还是满足地呻叹声。丑女就这样慢慢地吸吮着,吃得很仔细,那嫩嫩的甘蔗肉如果能嚼得动,她就不会吐出来,所以大半都是嚼着嚼着就吞下去了,别人吃一口吐一口渣,她管不着,她不能浪费,只有吃到最后一节有点老时甘蔗渣吞不下去时才会勉强吐出来,吐出来后还朝地上的残渣看看,有点缅怀的意味。享受完这些嫩甘蔗,丑女觉得余意犹存,两手相互搓搓,好象有点粘粘的,她没让绿头空姐流连,伸长舌头从每个手指缝隙中滑过,和着手上的汗味,也是一种甜甜的咸味——犹如辛酸的微笑。
那一夜,丑女回家后睡得很沉……
饕餮大餐
丑女也不是总这么倒霉,也有可以放心大胆饕餮大餐的时候。那时村里但凡有红白喜事,各邻里都会送礼,叫随份子,每个随了份子的人家都可以有两个人参加宴席,丑女妈是实诚人,不象有的人家总是拖儿携女好几个人去捞油水,她安排丑女姐妹几个分批参加,每每有喜宴就由爷爷带六个姐妹中的一个去,丑女妈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总觉得自己没有为夫家生个男娃,处处总是恭谦让人,有好事总是让给公公,自己只知道埋头苦做,争取把每一个女儿喂饱养大。所以,几个女娃也总盼着村里有点啥事好解解馋。
村西头望伯家老母亲去世摆酒,这次轮到丑女去了。天还没放亮,丑女就随着爷爷到西头去,爷爷提前去帮忙没她什么事,可是她担心一觉睡过头,错过了难得的解馋机会,那酒席桌上的十大碗一个个热腾腾的泛着油光,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丑女可不要错过。爷爷忙前忙后,丑女跟前跟后,仿佛能帮忙将时间向吃酒席的时间拔拢。等了两个小时,送殡的人回来了,终于看到帮忙的人在门外的道场上摆上了大方桌,放上长板凳。丑女拉着爷爷找个地方占个位儿,怕待会儿人齐了把她给挤跑了。
每桌十二个人坐定,放了鞭炮后就可以开席了,丑女等待的这一刻终于来临了。跑堂们一个个端着托盘挨桌上菜,丑女抬头只能看到托盘底,可是那腾腾的热气却能弥漫开来,着实让丑女狂吞了一次口水。第一碗上的是全家福,农村人家里有的全掺和在一起,配上大肥肉,那叫一个鲜哪,丑女不等爷爷抬手,站到长板凳上,狠狠挖了一汤勺倒到自己的空碗里面,回头又是一勺,那个时候的人可能都是这个吃相,也没有人去指责丑女,大家也在自顾自地狂捞,不一会儿大碗底花裸露在十二个人的面前,丑女便坐下来紧张地吃着碗里的全家福,生怕来不及第二碗又上了。舌头在经受着火辣辣地磨练,好几块黑耳子是囫囵吞下去的。爷爷还不时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夹到丑女碗里,痛惜地摸着丑女的头叮嘱她吃慢点,莫烫到了。
丑女管不了这些,吃了这一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呢!家里可是不会有这么多的大碗菜的,妈妈平时总只炒一个菜园里采回来的家园菜,很少看到油花,一家八九个人就着一碗菜总是极其不够。丑花都想了多少回婶娘家的炒土豆丝,婶娘刚嫁过来,奶奶总能变着戏法弄几个小菜给她吃,婶娘一家三口每餐都有两三个菜碗,往往吃完还有菜要放在碗柜里,所以这个碗柜没少让丑女幻想过,只是丑女妈教育得好,也只是想想,从来没背着人偷过,想都没想过要这样做。但是现在这个场合是合法的,丑女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几个月矣或是几年的油水填满,免得日后又想人家吃的。自打第一碗菜上来后丑女的嘴就没停过,同桌的小孩儿好象也一直地吃,每碗满碗菜来空碗回去。
第三碗是一碗汤圆,老规矩一大碗只有十二粒称为月月圆,一桌每人一粒正好,丑女勺起红薯粉搓的素圆子直接送到嘴里,吹都没吹一下就下去了,不晓得是圆子太小了,还是丑女太急了,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就顺着喉咙下去了,那叫个难受呀就别提了,丑女急得丢下勺子双手拍着胸口,吐着舌头,舌头都烫起泡了,顺着食道到胃里一路的烫呀,把丑女呛得直咳嗽,也吓坏了爷爷,急急拍着丑女的背,怕她就这样噎着了,虽说家有六女,可总归是自家的骨肉,总有些痛惜的吧!咳了几回也就没事了,丑女马上看回桌中央的大碗里,又见一个碗底。爷爷忙着拍背也没来得及吃,于是竖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弹子般汤圆一夹两半,分别又将两半再各分成两半,一块一块挑到丑女碗里,这回就算是整个儿吞也不会噎着了,药圆般大小又怎么噎着呢?
这样狂风骤雨式的战术一直用到最后,最后一碗是“正肉”,“正肉”是一寸厚两寸宽的带皮五花肉,掺加几根大蒜叶或是蒜苗炒炒就起锅的。说是五花肉却是瘦的瘦肥的肥,筷子夹起来两头直晃荡,肉皮总有一寸厚,咬在嘴里Q劲十足。那肥肉也不赖,喀喀下去仿佛听得见牙齿对肉的切割声。那时的“正肉”大都是这种七八分熟的,这样又装“门面”(一块块硬挺挺的扛在碗里显得丰盛),又不怕别人吃完了,往往总能剩下一大半。剩下来可以佐以其它素菜炒拌好多天,用来招待留宿的本家近客还相当拿得出手呢。就是这样“新鲜”十足的“正肉”,丑女连吞五块,可怜的丑女,这是怎样的一种饥渴呀!这顿饕餮大餐终于在最后一碗“正肉”上来宣告结束了,丑女终于可以不用长久盯着碗中肉而屡吞口水了,今天丑女可真算过足瘾了。小肚皮溜圆泛光,走一步嗓子根部就嗝一下,那十大碗就硬生生撑到了嗓子口了。拉着爷爷的手就走了不到十步,丑女两颊一紧,两边脸根部好象开了闸一样直冒酸水,随后胃部也跟着一阵紧一阵的收缩,丑女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儿。爷爷的脚步加快了,丑女再也憋不住了,胃里的十大碗紧锣密鼓地挤到嗓子眼后铆足劲往外冲,哇地一声,十大碗应声落地,憋出了丑女的眼泪,不晓是憋出来的,还是对十大碗惋惜的泪水?爷爷又只好轻轻抹着丑女的背,叹息着。
这一折腾,丑女胃上舒服了好多。边走边擦着嘴巴,还不时回头望望那复出的十大碗,也没啥大毛病。可是一到家门口就觉得困得慌,一种全身无力的乏。爷爷只当是早上起得过早,便让丑女到门边的竹床上躺会儿。沉沉地爬上竹床,一躺平丑女更觉全身不大舒坦,但也眯了会儿。也不晓得多久,丑女被一阵紧似一阵的腹绞痛剌激得醒来,睁眼一看不见了爷爷的踪影,丑女只好自己爬下竹床,可是竹床的高度对于那时的丑女来说有点挑战性,顺着床沿向下一跳,这一跳不要紧,肚子没收住,稀稀拉拉一股股暖流顺着空荡荡的棉裤管子奔涌而下,丑女最终没了主张,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一哭屁股后面又是一股暖暖的倾注。爷爷听得丑女哭声进来一看,一洼黄汤早已引来好事的绿头,湿透了丑女的空棉裤,灌满了丑女的大头鞋(丑女总能把姐姐们的鞋穿出一大截空头来)。
爷爷帮丑女换了单薄的裤子,再没了大头鞋换,只能让丑女睡到被子里,看着饱食一餐反而更显苍白的丑女,连连叹息:
“娃呀,你是素肠子呀,消受不起如此肥油呀!这是素肠子呀!”
丑女呀丑女,你是素肠子呀!怎能不是素肠子呀?怎能不是素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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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9-5-7 14:39:27 | 只看该作者
大概看了一下,觉得写得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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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9-5-8 10:25:26 | 只看该作者
这篇文章看了人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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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9-5-8 10:26:51 | 只看该作者
一些细节把丑女刻画很卑微,,生命太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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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9-5-8 18:37:05 | 只看该作者
小人物的日子就是这种鲜活!也许是那个时代在小人物心灵深处留下的缩影碎片,几个人“高尚”地从那个时代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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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9-5-9 08:38:36 | 只看该作者
呵,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方式,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生活方式。。
都是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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