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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梅川文学杂志电子版---黄冈梅川人自已的文学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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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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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文学杂志---黄冈梅川人自已的文学园地!

征稿启事
为构建和谐社会主义社会新农村,满足读者的迫切需要。《梅川》杂志热忱欢迎广大读者赐稿,文章体裁可以是小说、诗歌、散文、故事、教师论文、学生习作等。主要以写梅川的新人、新事、新风尚为主。弘扬社会主义文化,展示新时期梅川人民的生活风貌,至力于和谐社会的建设。收集和整理梅川一千余年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等。文章切忌空泛、荒涎、离奇。凡作品一经刊出即以刊物相赠并付适当稿酬。
来稿请注明“《梅川》文学稿件”字样,并注明作者姓名、地址、联系电话,以便联系。
接收人:范青保、阮颖引
电话:6732457    13593672054
            6719320    15926717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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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26:0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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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27: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物风流(二期)
打  造 “ 瑶  池 ”——记市“青年创业标兵”天恒酒店经理魏国强


  ● 范青保

瑶池,是神仙的境地,传说中王母娘娘居住的地方。
二00六年春,三十四岁的魏国强雄心勃勃,他要填补梅川地区目前无高档宾馆的空白,建一座象传说中"瑶池"那样集吃住和娱乐"一条龙"的大酒店。
其实,"瑶池"是谁也没见过的神话中的传说。魏国强的话一出口,梅川的人们便开始传说他的神话:"又一个董永老婆侃天话!几大的本事,建瑶池式的大酒店?"
然而,神话却在2007年被揭秘,投资1600多万元的天恒商务酒店真的落成了。一年来,酒店以优雅的环境和人性化服务,确实使这里变成了顾客赞颂的人间"瑶池"。
(一)
不可否认,天恒商务酒店占尽了天时、地利的优势。
占地面积十亩、耸立在风景秀丽的梅川广场东侧的天恒商务酒店,三面绿树环绕,茂密的林荫道,把大楼的底部遮蔽得严严实实;潺潺的梅河水,轻轻悉悉地从它左边流过,河畔休闲长廊上的桃花、桂花、梅花等四时花草,伴随着河上飘拂的阵阵薄雾,不时散发出扑鼻的清香;草丛中的蟋蟀、哥哥,还有树上的雀鸟和夏日的知了,常常发出清脆的歌声,让人仿佛陶醉在馥郁的仙境之中。
清晨,东方才显鱼肚白,广场上市民的晨练,打破了黎明前的沉寂。休闲长廊上,一阵阵节奏刚毅的脚步声,伴和着广场上练舞、击剑人群中的舞曲声和腰鼓队员们"锵咕隆咚,锵咕隆咚……"的锣鼓声,奏响了梅川街上喧闹一天的前奏,也敲响了天恒酒店丰富多彩、经济实惠的早餐晨钟。
夜幕刚刚降临,便是广场上欢乐和喧闹的颠峰时候。一队队,一簇簇的男男女女,陆续地涌向舞池,他们手牵着手,踏着音乐旋律的节拍,轻歌曼舞,惹得围观者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此时,天恒酒店的夜市厅和门口露市,也挤满了偕妻携子、呼朋唤友,还有初恋情人和舞友们的食客,他们有的点个火锅,有的烤些烧烤,也有品尝刨冰的,把个天恒酒店的夜宵,推向了高潮。
难怪有人说,天恒酒店的热闹气氛,是广场烘托出来的。
(二)
中国有句"酒好不怕巷子深"的说法。其实这道理,谁都懂。但是如何才能"酒好",很多人想得到却做不到。魏国强犟,他说:我就不相信,精品不是人打造出来的。
在着力提高企业内部素质、营造舒造环境的同时,魏国强从父亲创办的"魏来顺餐馆"的经营经验中得到了启示:餐饮业也得创名牌,一定要打造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特色佳肴来。
经过多次筛选,去年底,他三上武汉,请来了湘菜大师席师傅。席师傅有20多年的烹饪经验,他制作的"香霸鱼头",既香又甜,,既脆又酥,麻中带辣,就象人们吃"傻子瓜籽"那样,个个爱吃,可谁也说不准其中的滋味儿。他制作的"口味虾"、"香辣虾"、"香辣蟹",让人回味无穷。前不久,来凤县来这里出差的三位食客,进餐后特地买了两份"香辣虾"打包,说是带到路上下酒。
正因为有了优质的服务和特色佳肴,天恒酒店才日渐声名远播,容纳八百多人的大厅和十多个雅座厅,常常座无虚席,有时瀑满。
当然,让人留连忘返的还属住宿部。为了打造舒适的居住环境,魏国强不仅在装璜上独出心裁,而且在服务质量上将心比心,精益求精,让旅客体验到"宾至如归"的感受。且不说这里窗明几净,被洁如雪,就是玩的,也是一应俱全。游乐厅内,备有健身器材,旅客随时可以"将一军"、"抽一板",尽情潇洒。跑遍全国的河北电力设计院的总工程师任志刚先生说:"我一年要跑好多地方。在天恒住的二十多天,仿佛住进了人间天堂,太惬意了!"
让人惬意的还有周到细微的安全工作,除了《旅客须知》、《安全警示》等告知外,每层楼都设有消防栓和消防器械,宽敞的安全通道上标有安全示意图。有人问:"六层楼的楼房,安么电梯?"魏国强说:"遇上残疾人,上上下下怎么办?"
这,就是天恒人的服务品质,这,就是魏国强打造"瑶池"的真正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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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菁菁校园(二期)
语 文 的 魅 力
松阳中学八(3)班郑巧君
都说值得喝彩的不一定是力挽狂澜的惊世之举,也不一定是看破红尘的自命清高,而是能令你为之倾倒的知识。
语文,最绝妙的生活艺术
如果说生活是门艺术,那么语文中的生活必定称得上是绝妙的。
记得读过这样一篇文章:一位作家花了一年的时间写下了关于《生活》的诗歌。诗歌很特别,通篇只有一个字——“网”。这是世上最短的小诗,同时也是我心目中最美的诗!绝妙啊——一个字,竟能将生活中的艰辛无奈和真假善恶描绘得淋漓尽致。难道这算不上是艺术么?
其实,语文的艺术之光无处不在。鲁迅的“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唐伯虎的“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如今七字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潘长江的“浓缩的是精华”,虽然是打趣或自嘲,但同样是艺术,这就是语文,充满艺术的语文!
语文,最真的生命诠释
因为有语文,所以才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千古吟唱;因为有语文,所以才铸就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清”的舍身取义。看来,语文还是生命的写照,不同的人生观决定着不同的生命价值。还记得雷锋那句至理人生名言吗?  ——“让有限的生命发挥无限的价值”。那么,什么样的生命才算得上有价值呢?李大钊说要有“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胸怀;陶渊明说要有“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志趣……看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都在挥着语文的浓墨诠释着生死的真谛——“人生弯弯曲曲水,世事重重叠叠山”,只有置身生死之外,才可获取超脱世俗的人生感悟。
语文,不但教我们怎样活着,还教我们怎样做人。看,它多神奇!
语文,最美的心灵独白
我喜欢富有诗意的语言,我认为最美的语文一定是最美的心灵独白。
听过余秋雨的诗,读过林清玄的诗,品过徐志摩的诗,我受益匪浅——那可是一场心灵的旅行呀!我承认时间的流逝是亘古不变的,但我也确信在灵魂升华的刹那,时间是永恒的!想起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便想到了梁祝化蝶的凄美,看到了孟姜女哭城的悲壮;吟着高尔基的“世界上的一切光荣而骄傲,都来自于母亲。”于是,我又想到了“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的慈母情和“孟母三迁”的佳话。我信仰心有琴弦,纵然客去茶凉,仍有小曲缓缓响起,仍有满树花香化成酒香!我知道,这就是一汪心灵的酒酿。我虽然不懂得如何用华美的语言去营造自已的心灵之家,但是我能体会到名家们用文字酿造的心灵之酒的甜美。
我爱诗。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生放舟于诗的海洋,尽情地品尝大家们用语文酿造的心灵美酒,尽情地去感受大家们用语文唱响的心灵之音!
语文如水,流过历史的时空,穿越时光的沉淀,流淌出它那无穷的魅力。
                           指导老师:范立志


石 头 的 述 说
两路中学九(1)班  贾圣斌
我是大山里的一块石头,我很坚硬,勇斗惊涛,阻挡山河。
忆往昔,我正值青春年华,壮志满怀的时候,造河治水把我请到这儿,成了河床中的一块基石。当时,虽然有留恋旧地之情,却被这儿的美丽景色所倾倒、陶醉,开始感受到这是我的莫大幸运。
古河两岸,梅树千株。虽然我无缘观赏到它的全貌,却能想象到梅花的秀丽,品味到花的芳香。我们这些石头和一排排绿色卫士,以自己的身躯呵护着河堤,才换取到"绿扬河水荡清波"的秀美景象,尽管我无法去体验全程的愉悦,却同样地能想象和感受到流水潺潺的欢快,鱼儿畅游的惬意和虾蟹嬉戏的天真与活泼。
正当人们在美景如画的家园里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想不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工业发展了,一股股又黑又臭的工业废水大量地排放,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臭;"进城热"的升温,沿河楼房密布,餐饮业急剧增多,废弃物成灾。水上飘浮着成堆的塑料纸、塑料瓶、泡沫碗……;水底沉积着大量的煤灰、砖头、废渣……,不仅污染了河水,还造成河道阻塞。碧水断流,河床干涸,人们把它当成了"垃圾场",让我与垃圾为邻。
不仅如此,前些年竟然有制药的毒水还排放河中,让我成天呛得透不过气,我的鱼虾朋友都丧了命。不是说人类是很聪明、有思想的高等动物吗?却为何连保护你们自己赖以生存家园的道理都不懂?
我本想与梅树、鱼虾为伴,在此快乐生活一辈子。可是,梅树没有了,鱼虾快绝迹了,即使有些顽幸存者,也都被你们人类的杀手给电死了。现在,能陪伴着我的,只是臭不可闻的河水和垃圾,给我留下的只有无限的悲伤。
是啊,高贵的生灵!是该要清醒的时候了。治理环境,构建自然和谐的环境,已经到了非治不可的时候。你们赖以生存的环境遭受到破坏,我这么坚硬的石头也承受不了,你们人类能承受吗?
所幸的是近几年环境治理有所改善,让我这块石头紧锁的愁眉得以舒展,我的鱼虾朋友也同我常来作伴,为家乡的秀美山川,我愿坚守阵地,再作贡献。
                           
指导老师  汤国兴         
回        归
高三(4)班  徐凤玉
<一>
浩渺的海面死一般的沉寂,强烈的紫外线毒辣地照射着地球上的一切。仅有的浮游生物都躲藏在大海深处,寻求着保护,只是偶尔在日落西山时,才探出水面,偷窥着这个陌生的水上世界:山,荒凉的山;石,赤裸的石,到处都是迷盲的沙尘,随着风,毫无目地的飞起又落下……一切就这样不变地重复着,从太阳升起到落下又升起又落下。直到有了蓝藻,直到有了氧气,直到有了臭氧层,直到有了胆大的登陆者,直到…… 一个个惊喜的变化,让地球不再寂寞。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环境,出现了合适的变化。植物、动物、微生物将地球打扮得让万物惊异:山,还是那山,不过山中生气盎然,鸟语花香;石,仍是那石,不过石上嫩草婀娜,歌舞升平;沙土随着风,自由奔向繁衍万物的田地……变化,可爱的变化,在变化中,万物在发育,成长……
<二>
浩渺的海面死一般的沉寂,强烈的紫外线毒辣地照射着地球上的一切。如果不是那成堆的垃圾、成群的尸体,会让人觉得回到了几百亿年前。新型的工业、武器让那些艰辛地从海中爬出的生物,又回到海里。经过几百亿年唯一的变化就是上来时信心百倍,归去时心如死灰。工业放出的废气让臭氧层趋于末路,冰层的融化,让企鹅思考着该何去何从。每天都有几百物种绝迹,接着该是熊猫,接着该是森林,接着该是人类,接着……接着地球又归于沉寂。山,依旧是那山,只是树木不再;石,还是那石,只是又赤裸着忍受寒风的攻击;沙尘随着风,又盲目地飘荡着,等着下一次目标的出现……变化,可悲的变化,在变化中,万物在衰老、死亡……
<三>
有人说:万物都是呈抛物线变化,如同国家的由衰到盛,由盛到衰;如同商品的供不应求,供过于求;如同生物的由无到有,由有到无……
如果地球有思维,她是愿意永远这样沉寂,还是由沉寂变为热闹再回归沉寂?有人替她作出回答:前者,毕竟呆在地狱的人永远不用去了解从天堂到地狱的人的痛苦。既然知道痛苦,为何不好好珍惜天堂的生活,为何不好好抓住未逝的机会?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人类自称是最聪明的生物,为何却在这个简单的道理上头脑发热?
<四>
永远永远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浩渺的海面上一片死寂……

名 人 效 应
饶伯凤
风柔柔的打着卷儿缀进了白云里,万里碧空明媚得让人不由地放声高歌,风拂过水面,留下点点清波,飘零的花儿与水一起奔流,杨柳儿也轻轻摇曳着她的婀娜,任风掠过她的枝头,掀起一阵轻扬之乐。啊,春光无限好!
可是,那柳树旁怎么有个哭泣的人,她的肩膀不停的颤动着,柔弱的双手紧紧护住身子,似乎怎么也不能驱去内心的忧伤,一滴又一滴浑圆的珍珠滑落在她的面颊。晶莹剔透。
这已经是第三十五次了!
每一次的投稿都被无情地退回,每一次的心血都被迫深锁高橱,每一次的希望都蜕变成了失望。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呀?"她声嘶力竭地呼喊,忿恨地抓起一块小石子扔向对岸,她等待着小石子落入溪流中的声响和可爱的飞浪,却听见一阵呵呵的笑声:
"这块小石子真刺手啊,它长着棱角呢!"
她惊愕地抬起头,见那块小石子稳稳地落在对岸那个神采飞扬的老人手上。
"小姑娘,你的文章写得不错啊,文笔清新,笔调冷漠高贵,思想犀利,这些都很有特色啊!"
"你看了我的文章?"话一出口,她就忆起,她把一大包手稿扔在了来时的路上,当时就怀着满腔忧怨,现在她有点后悔扔掉她的那些心血了。
"瞧,眼睛还挂着泪珠儿,你大概是忧伤这些没有出版的手稿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的每篇小说写序言,这样的话,你的手稿就会全部被出版,甚至还是畅销书呢!姑娘,你意下如何?"
她听了那个老人的话,本想讥讽:"你以为你是谁,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呀?为我的小说写序言,我还能因此而名?真是笑话!"但她转念一想,既已如此,已无他法,试试也无妨,于是她甜甜一笑: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谢谢您啊!"
一枝杨柳随风倚靠在她的面上,让她也成为了风中飘逸的美人柳,鸟儿啾啾叫,她觉得春光无限好。
数天后,出版社通知她,她的小说将成为他们出版社今年度全力打造的畅销书,随即寄来稿费。
一阵欣喜若狂后,她平静了下来,去参加了出版社主持的"新锐女作家××最新力作"的新闻发布会,到达地点后,她见到那个和蔼的老人正被一群记者疯狂簇拥着,场地上有一张大海报:今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力荐新锐女作家××最新力作《××××》。
"天哪,他居然真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她差点惊晕。
数日后,已经成为当代红作家的她又出了一本新书《成功需要名人的力量》。
这本书从完成到大量出入只花了3天时间,从出版到位居畅销书榜首只经历了2天,名人的力量果然强大。

假如那十分钟可以重来
高三(4)班 吕露
清明节到了,我来到您的住处。那里有青青的绿草和鲜艳的花束。一切都不曾改变,只是您那慈祥的声音不能在耳畔响起。
我一直不肯承认您已永远地离开了我,离开您挚爱的孙女。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回忆是痛苦的,尤其是两个编剧,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寻找过去的点滴。但痛苦至少能让我感到您确实在我身边。
听妈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由于生活所迫,她和爸爸就外出打工,是您喂我吃饭,喂我喝水。不幸的是在我一岁零三个月的时候身上出现红肿,每到夜里就哭个不停。是您白天背着我到医院就诊,晚上抱着我入睡,并不时用热手巾敷着红肿处……
童年时,在我的记忆中您总是身穿一身蓝色的布褂,端着刚摘下来的蚕豆,欢快地向我招手,于是我成了你的拄杖,夕阳中一老一小在慢慢地走着,说着悄悄话,银铃般的笑声弥漫在乡间小路上。回家后,我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炸蚕豆了。那蚕豆真的很香、很香……
您还记得吗?初中时每个夜晚,您都亮着灯等我回家,因为我怕黑。回家后,您就起床,把饭菜都端出来,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狼吞虎咽地把饭菜吃完,您才高兴地去睡觉。第二天早晨,您就像个闹钟准时地催促我去上学。
当我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时,你多么高兴,但我也看见你后来悄悄的抹泪。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不能常在身边,因为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了。
你的离去,我应该是知道的。那次上学,我发现您眼睛红红的,您把我叫到一边,说:"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要老想家。"我使劲的点头,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我不敢猜测,也不愿猜测,只知道使劲地咬着嘴唇。上学后没几天,右眼老是无缘无故的跳个不停。我很害怕,晚上在被窝里我悄然落泪。
月假后,回到家里,发现您没出来接我,我发现爸妈的手上的白线。我知道你已经走了,我疯了似的跑到堂屋,对着您的遗像嚎啕大哭。
之后我问妈妈,为什么不叫我回来。妈妈说是奶奶临终前说怕耽误你学习。
可是我知道,奶奶啊,你是真的不想见你孙女一面吗?你是真心的怕耽误我学习吗?奶奶啊 ,孙女知道你当时是多么的不舍;奶奶啊,你竟忍心那一次我们生死的离别啊!
如果时候可以重来,我愿在您临终前握着你那布满老茧的双手,看着您,听您说最后的嘱咐,哪怕只要十分钟啊。
可是那永远是假如了,我只有在梦里见到您!
“变”则“通”
宋渊明
一位卖马的"比二旦立于市,人莫如之"。然而他请来伯乐,让伯乐围着他的马走了一圈,于是就有了"一旦而马价十倍"。从无人问津到争相抬价,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商人懂得"变",他没有一直立到三天,四天,就是因为"变则通"。"变"能够使不可能变成可能。
古人云:"穷则思变"。在困扰的时候去变换一种方法,变换一种角度,往往会取得出人意料的效果。就像砸在牛顿头上的苹果一样,你在怨恨自己的运气差时,变换一个角度想,或许想到的就万有引力。
这一道理在社会历史上的体现尤为突出。19世纪,中国被外国侵略者侵入的时候,统治者仍然死死地守着自己的封建文化和统治,丝毫没有变的倾向,结果被外国侵略者弄得惨不忍睹。而就在中国旁边的一个小国:日本。它们的统治者在别国敲开他们大门的那时起,就不断地"变"着他们的思想、武器,结果一跃为世界强国,开始令其他国刮目相看。这无疑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只有变才能通达,才能强盛,"变"的日本与"不变"的中国各有结果。
在科学文化的发展上,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如果没有哥白尼的"变",人们什么时候才知道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如果没有中爱因斯坦的"变",人们怎么了解物质与能量的联系?如果没有伽利略的"变",人们怎懂得两个不同质量的铁球是同时着地的如此多的史实,更证明了科学的每一步发展,正是不同人的"变"来实现的。
"变"不仅是一种方法,而且是一种智慧。不管在什么时候,这种智慧都是必须的。当你在一道题解不出时,你不妨试试另一种方法;当你苦于一种单调的工作时,不妨换一种工作;当你不愿做某事却又必须完成时,不妨与别人交换劳动。永远都从同一个角度去看待事物,只会显得呆板,就像挖井挖到花岗岩却仍不停地挖,不知去换个地方一样,就永远也不能达到目的。
"变"则"通",聪明人往往不是脑细胞比别人多些,也不是脑神经传导比别人快些,而是他们懂得"变",知道如何去"变"。所以任何问题,他们都能让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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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30:57 | 显示全部楼层
艺海拾贝(二期)
                          游港澳记

                 邢汉东

2006年五一期间随政府组团一起去了趟香港澳门,虽然过去将近一年,但记忆犹新。
我们一行是从武穴坐火车去深圳的。在深圳呆了一天一夜。深圳的变化很大,给我印象是高楼鳞次栉比水泥路清爽洁净。
这期间我们专门去了地王大厦,号称深圳第一大高楼,站在楼顶,整个深圳尽收眼底,香港也近在咫尺。晚上和几个朋友专门坐地铁去了世界之窗和民俗文化村。对玩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的,因为小时候随爸爸去过很多大城市,去过很多玩的地方。在外面其实最想体会那种开放后先进文化气息而已。
第二天,我们就直接去罗湖口岸过海关了。这中间有个小插曲,因为以前没有出过关,所以出关时想把这个场景留下来,于是就用随手的数码相机拍照,结果机子被阿SIR扣下来了。后来经过和他交涉,并且删除了内面的东西,才将机子要回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过了海关我们都很紧张,因为我们到了一国两制的香港。感觉中香港马路不够宽,但是很少看见有堵车现象和汽车喇叭声音。香港导游很早就在关口处等我们,一看到我们就招呼我们在香港的各种注意事项。其中讲卫生成了最重要的事。在这边,乱丢垃圾罚款500元,并且他们不直接收罚款,而是先没收你港澳通证,让你直接去法院交款,让你和他们打官司。不象我们这儿,可以讲讲人情。或是私下就可以解决。所以香港的地面是很干净的,天是蓝的。很多吃烟的朋友可苦了他们了,很多地方不准吸烟,吸烟也是罚款500元,也是没收通行证。其实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也都是有好处的。看看干净的地,再看看慰蓝的天,再吸吸新鲜的空气,人的感觉的确是清爽了许多,心情是多么的愉快。
香港的街面上很少有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忙着工作,忙着赶路,不象我们,闲得发慌,有点什么事大家唯恐天下不乱。这个其实与公民素质有很大的关系,也与各人的心态有很大的关系。在经过香港中文大学和科技大学时,很多人觉得很失望,他们的大学没有我们这儿的大学气派,他们的机关单元也没有我们这儿华丽。但是他们民众的政治热情很高,他们有自己社区活动,有自己尊敬的利益代言人。
在香港前后玩了三四天,晚上住在据说是李嘉诚旗下的酒店,离市区很远,但是内部设施都不错。
第五天我们就坐海船去澳门了。在公海时听说可以打手机,就忙着打电话回家。电话是爸爸接的,我说在外面什么都好,玩的也很开心。后面老婆也接了电话,告诉我在外面就要开心地玩,别想家里的事情。坐海船的确很有意思,身体不好的人都受不了。写到这里有个小插曲,那是去香港海洋园的路上,导游讲给我们听的。他说前次带的一个团,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一对小夫妻从山东过来的,都是公务员吧。他说那女的一直在车上埋怨那个男的,说他们家上月的什么费超支了,现在家里怎么怎么的。那个导游就问他们,你们出来玩是为了什么。小夫妻回答当然是为了开心呀。导游说,出来玩就为开心二字,可是你们一路而行,你们开心吗?那个男的说一点也不开心,老婆一路说个不停,在家里她说多了我可以不回家,可以约朋友去喝酒。后来那女的就和他老公吵起来了。同车的长辈就说,你们这样不行的,出了门就要开开心心,家里的事工作上的事不要带出来,过去的事将来的事都不要去管,最要紧的就是要现在玩好,让自己开心,让自己溶入到这个旅团中去。想想也是,在家就够烦的,在外面为什么不让自己更超脱一些呢。
到了澳门,感觉就不一样了,街道没有香港的干净,就连车上的冷气也差多了。不过那女导游有点意思,四十岁吧,很会说笑,看到我们团里的人很节俭,她就说,大陆人和澳门人消费观念是不一样的,大陆的人忙一辈子,等买个新房子,人也老了。澳门的人是先贷款了,然后再慢慢地还,等差不多还清了,人也差不多老了,但是他们享受了,快乐了。澳门的街道都不大,有的还是青石小巷,和我们地方上的小镇差不多的小巷,不过马路还没有我们家乡马路宽,有的也没有楼房高,他们保留了很多老建筑,各种风格的都有,都是很有特色的。晚上在澳门的一个酒店住宿,我一个人也敢到外面玩,很多小巷子,穿来穿去,居然没有迷路。澳门的福利很好,小孩子上学从入托到大学都是政府买单,市民生病不管大病小病都自己很少的一部分,不到10%吧。
当然,我所说的都的都是香港澳门的一些优点,缺点当然也有不少,其中不愉快的事也有发生。但是我们是来取经的,是来向他们学习,所以缺点就一笔带过了。将来再要游玩的话,我想作为祖国大家庭中一员的香港、澳门,一定会以更好的景观跃入我们的眼帘。





酒 醉 丘 比 特
●  胡  渡              

丘比特是主管爱情之神。人间的夫妻是他用神剑把两颗心串在一起才成为夫妻的。
这段时间,丘比特完成了阶段性工作,自己感到很满意。正在这时,来了好几位朋友看他,并带来酒和许多好吃的。朋友们见面,高兴无比。晚上,他们聚在一起用餐。酒过数巡,大家推杯换盏,雅兴大发,说说笑笑。朋友们都称赞丘比特工作做的好,干得出色,把人间男男女女的爱情匹配得有条不紊。丘比特酒兴正浓,加朋友的夸奖,越发高兴,不禁手舞足蹈起来。有一位朋友对丘比特说:“你的为人做得好,我们大家是肯定的,但是我看到人间还有些孤男寡女。”丘比特一听,忙问大家:"真有此事?"大家回答说:"此事确有。"丘比特哈哈大笑,说:"解决此事有何难——看我的!"他拿起箭,推开窗户,对着夜空星族,乘着酒兴,一口气不知发了多少支神箭。
据说,天上有多少星,地上就有多少人,一颗星就是一个人。有的一箭串两三颗星,有的一箭串三颗、四颗、五颗、六颗不等,有的一箭串得满满的,当然也有许多箭射偏了。众友说:"坏了!坏了!人间爱情会乱套的。"丘比特这时也一愣,想了想说:“他们的结识可以很多,但真正的归宿还只是一个,他们如果把握不好这个,有痛苦该自作自受。”
面对生活,如何用好丘比特赐予我们爱的神箭,并理解爱的真谛,那的确是人生所面临的一大课题。



            写  给  自  己
                                                        ●桂训乾      

生活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宽泛,就好比有人问“水果是什么?”一样,令人无法回答。自己亲历过、熟悉过,却无法找到一个准确的定义。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很了解,感受很真实,却无法表达出那一状态。
刚到梅川,多少还是有些陌生。所幸的是,这边的环境很好,渐渐的已由初识时接触时的茫然,而变得适应,甚至发自心底有种归属感。
现在,每天有较多的时间和精力,可以让自己好好的支配了。
好像海子诗歌里说的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那也只是想想,不可能实现的。
那么,如何好好利用空余时间?
让自己做些实事,增长阅历。做人、做事,为人之本;但,如何把人做的成功,把事情做的漂亮,这是千古难题!如何才能不愧一颗少年心,一展宏图?如何不负一个男儿身,立身天地之间?人们用尽毕生时间来解答,但没有标准的答案。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把事情尽自己所能办好。同时,记下每天的所见、所闻、所听、所想,藏一份经历,念一份真诚。
让自己锻炼身体,打打篮球。总是很羡慕别人投篮命中的那一刹。在球场挥洒的汗水,足以让人洗去心中的琐碎。锻炼身体,感悟那一种阳刚,激发心中火焰。好在住的地方就有个篮球场,球也齐备。如此良境,夫复何求?
  让自己练练毛笔,修心养性。挥洒笔墨,守一份安宁;凝神静气,保一份平和。耐得住寂寞,需要一份度量;守得住激情,更要有一份朝气。通过练字,可以改善心境,慰以缓解浮躁的心。
不管在哪一方面,只要有收获,一颗年轻的心总究会复归于平静。

不要迷信“金口玉言”
梅川高中    周清晨

有一骏马"比二旦立市,人莫如之",他的主人很快就想到了"名人效应",就用"一朝之贾"买来"玉言"――请伯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结果本来不太高的价格炒到了十倍多。
我想当初就想买马的人一定会很心痛,他也许会想:"若是我早两天买了,我就不会多花九倍多的钱了。"然而我觉得他除了后悔外,更应去反思,反思"我为什么要迷信权威呢?权威就一定对吗?假如伯乐为了谋财获利而故意为一匹劣马做包装,我岂不是人财两空吗?"其实,人们为购买又骏马付了惨重的代价的原因,就是因为迷信权威,不自信造成的。假如有一种"骏马就是骏马,何必还要你专家点头才算数"的底气,人们会亏本吗?
前不久关于明星利用自己名誉不负责地乱做广告的事件被各大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其中就有张柏芝的"索芙特"事件。许多冲着张柏芝名头购买"索芙特"的人就深受其苦,发现一块价值30多元的"索芙特"根本就无张柏芝在广告中所提及的"瘦身减肥"的功效。
有些人因迷信名人的"金口玉言"而受到惨重的损失,而有的人却因为敢于挑战权威的"玉言"而走向了事业的辉煌。
被誉为"现代毕升","使中国告别了铅与火时代"的王选就是这样一个典范。当七十年代的我国开始研制激光照排系统时,王选直接从国外也仅仅是开始的第三代机动手,结果他的理论方法被人讥为"玩弄数字游戏",他没有迷信那些被尊为"权威"的话,继续研究,结果终于研制出比外国照排系统还要好的"华光Ⅰ型",而那些权威仿制外国一二代的产品很快就被市场淘汰。
只有不迷信,才能树立起自己的观点,才能推动历史的车轮前进,懦弱的人始终只能跟随在名人的后面,亦步亦趋,结果一事无成;勇敢的人敢于挑战,愈挫愈勇,结果在权威的前面堆起了一座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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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3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天地(二期)
红枫叶  ●阮颖引

引子
当风儿的翅膀在轻轻颤动的时侯,大山里的片片枫叶随之悄无声息地凋零,是那样坚定而从容,又有谁能知道,它曾给原野带来一季的红。

冰雪初融,梅河泛绿。
巍峨峻拔的大别山脉就像一条沉睡的巨龙。由东到西,蜿蜒在鄂东的北部,成为一道绿色的屏障。山上树木葱笼,山腰白云出岫,静谧而又深沉。
造物主总是那样神奇,有好山必有好水。大山脚下,由千百条淙淙泌出的小溪汇集成一条清澈见底的梅河,左丁右拐,形同玉带,那水儿不知滋润了多少代万物生灵,一路向南欢歌,直达浩渺的长江,让大山里那清纯的血脉最终找到自己的归宿。
依山傍水,座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古镇,就像这座大山呵护下的婴儿。梅河的水绕镇而过,让该镇冠上了秀美山川的美名。说起那古镇,那的确来头不小,单是那建立县治起,历经一千余年就值得让山里人引以自豪,何况这里还孕育出了一代佛祖禅宗。山垴上祖爷庙的香火缭绕了一千余年,后世的善男信女们除了顶礼膜拜之外,那就是作一名虔诚的信徒。
阿呆是一位孤儿,是喝着梅河的水长大的,血脉里流淌着山的原汁。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他虽说到过都市进行了一番文化造就,但是,那山、那镇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魔咒,经历四年的大学寒窗后,大山让阿呆又回到了它的怀抱。阿呆今年近三十岁,可就是没有一个自己的家,连对象也没有搞到一个。一个孤儿,有哪家女子愿意贴着本儿跟他过日子呢?大山的习俗连同古老的小镇一样,沧桑而又顽固。
阿呆睡觉一向很酣,一阵阵春鸟那催促的叫声,撕破了阿呆的春梦。布谷、斑鸠和一些不知名的山雀儿,喜欢放开春天的歌喉,在旷野、在阿呆的房前屋后使劲卖唱。猪舍里头,那经过一夜磨食和消化的母猪带着一群群小猪仔也加入了合唱团的行列,闹得阿呆软绵绵地睁开了腥松的眼睛。
“讨厌,一群小笨蛋们。”以往,阿呆醒来就会说上这样一句话。但是,阿呆今天没有,想着昨天的事,阿呆就很兴奋。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胸腔里就像有一位神奇的琴师,用那充满魔力的手指,拨动了阿呆久违的心弦。阿呆从来没有那种感觉。那感觉就象身体内翻腾的热血,在阿呆的肋骨里不停鼓荡,直达他的喉咙。阿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那种感觉,他掐了掐自己大腿上的肌肉,很痛。那的确是实实在在的感觉。
“学友哥哥:我来之后,就发现一个秘密,你抽烟很凶哦。抽烟对身体有害,还是少抽为好。山妹儿”。这是昨天山妹儿写给阿呆的一段小纸条,也不知是什么时侯,放在阿呆的桌子上,反正阿呆自认为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它。
什么意思嘛?什么意思嘛!
阿呆思肘了半天,拿着纸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那纤秀的字体就象变幻着的万花筒,在阿呆的瞳仁里放大,出现了山妹儿的笑靥,出现了山妹儿那婷婷玉立的身段儿。
阿呆知道,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肌肤包裹里那沸腾的热血,同大山的血脉相连,那是大山的赐予。
是的,山妹儿太可爱了,阿呆无法挣扎。
打从上个星期,山妹儿来到了小镇源源生猪养殖场的那天起,山妹儿的身影在阿呆的心嵌里打上了一个死结儿。人们常说,男人三十足,只想一碗粥。心如止水,心无佛尘。但是,阿呆这个单身的老男人清楚得很,只怕这碗粥会像煮沸的开水,从此再不会冷却。
同阿呆一样,山妹儿也是从省畜牧学院毕业就分配到源源生猪养殖场的,二十二岁,如花似梦的年龄,穿着一身兰格子短裙,就像春天花丛里翻飞的蝴蝶,那一颦一笑就像阿呆窗前的山雀儿。虽然阿呆有几次失败的恋爱记录。但是,面对眼前的山妹儿,阿呆以为,失败给了阿呆好运,让阿呆有幸认识了眼前这么一个可人儿。

源源畜牧生猪养殖场座落在古镇一个僻静的山坡上,是由一所遗弃的国有工厂改建的。山坡下还是那条梅河,白天怀纳翠色欲流的树木倒影静静地流淌,月夜下则泛着银光。自从政府提出农村多种经营,繁荣市场经济后,这里就成为了鄂东地区最大的养殖实验基地,上百号人。阿呆是第一批分配到这里工作的大专毕业生,算来工龄也有十来年了。可说是该场的元老式人物。号称猪司令的他工作能力强,又有责任心,很得领导赏识和器重,由技术骨干步步提升为场长助理。实质上场长只应付外面的事,场里的管理都是阿呆一个人全权处理。随着阿呆这个单身汉的年龄一年一年地变大,养殖场的经营业绩也一年一年向上攀升。每年向国家上缴利税一项,就可以让小镇十几万人口吃上个十天半月的,这些都离不开阿呆的功劳。
单身的阿呆就在场里住。阿呆不是没有钱建自己的房子,是阿呆心肠太好。想起他自己少年成长的经历,吃过百家饭,受过千般苦,阿呆没有理由不把积攒下来的钱捐给当地的孤儿,所以十几年来,手头没有积蓄。家乡有些人就说他是不是脑子灌了水,呆子的名称由此而来,人们连他真名字反倒忘记了。但,阿呆并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
养殖场有一幢三层楼的职工住房。除了楼下是办公接待和存放猪饲料的地方外,楼上二层都是场里职工居住的地方,住满了二十户人家,没有一间房子闲置着,阿呆的房子就在二楼靠西的位置,里外二间,外是客厅,里面一间是阿呆的卧室。房间很简单,几件衣服随意地放在床上。好像十几年来,阿呆仍保持着读大学时那种书生情结。阿呆很满足,大山赋予了阿呆的生命,燃烧了阿呆的热血,他不希望拥有过份的欲求,还是等等吧!
古老的小镇一路沉睡,春风唤醒了山下的禾苗。燕子掠过的时侯,田头才响起犁耙的声音。是的,阿呆很有文化,读书时就有一个文学的梦,希望能成为一位大名顶顶的作家。造物弄人,没有想到阿呆会同猪打交道。为母猪接生,给小猪配奶。也许,山里的生活原本就是这样,除了挖掘土地里的潜质,仍然是挖掘土地里的潜质。好在阿呆干一行爱一行,在猪圈里也能取得成就,省、市级的荣誉证书躺在他的办公室抽屉里就有一大摞。
清晨的鸟叫,对阿呆来说确实有例外的感觉。阿呆知道鸟儿是向他唱歌,阿呆顺势弓了一下双腿滚下床来,牵了牵身上发皱的白色衬衣,就拿着脸盆到一楼的水池去洗漱。
人还未来到水池旁,听见水池的自来水早已哗哗作响。
“谁呀!这么早。”阿呆冒了一句。
“阿呆哥,起来了呀!”
声音是那么清脆。是山妹儿,没有想到山妹早起来了,正在洗衣服。
“早呀!小山妹,这里的生活还习惯么?这里可不是校园生活哟。”阿呆见了山妹儿,心里就有一股爱怜。
“是呀!不过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有山有水,景色迷人,空气清新,况且我学的是这个专业的嘛,做这份工作正符合我意愿呢。”
“理是这个理儿,但现在的女孩儿,那个不爱热闹,我们镇里的年青人都到温州打工去了,象你这样有文化的女孩,只怕放在全镇里去寻找,也难找出一个哩。更何况是在这个山坡上一处封闭的猪场里,生活会太寂寞啊!”
“不能这么说,阿呆哥。这里不也住着二十来户人家么,都过得好好的,再说,你也是个大学生,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几年,取得了成就,我咋能就不习惯呢?嘿嘿!”山妹儿发出爽朗的笑声。
“也是哈,条条道路通罗马。创业不一定在都市,只要肯吃苦,放在那里都能作一番事业呢。”阿呆听到山妹这样一说,心里头不知有多高兴,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儿,就是同别的女人不一样,认识这么深刻。
“今天,第二十一号猪舍的那头母猪要接生。我等一下就去,你去看看可以么?”阿呆想让山妹儿早日适应工作。
“行呀,行呀。这是我应做的事呢。你是场长助理,哪让你来做哟。”山妹儿接过话茬。
“那好吧!我过了早就去。”说完,阿呆就端着脸盆离开了。
养殖场的规模很大,都建在山坡向阳的那一面,那一排排猪舍整齐又通风。人走在外面丝毫也闻不到猪圈里的气味。二十一号猪舍的那头母猪能正常怀孕,多亏了阿呆的心细。早在三个月前,阿呆就发现这头受孕的母猪有些反常,食量少不说,成天还不停的哼哼唧唧的,走起路来头还不停地摇摆。阿呆是学兽医的,对猪的各种发病症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面对眼前这头母猪反常的表现,他还是感到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他到市里头请了几位专家会诊,吃了好几餐饭,发了好几包黄鹤楼,还是没有查出个名堂来。阿呆这时的牛脾气上来了,他就不相信查不出个病症。于是除了吃饭以外,就在猪舍里头细心观察猪的动作,后来,还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来。
原来,那头母猪年龄也不小了,口里的牙齿出了问题,牙槽烂出了一个大洞。阿呆知道后,就同场里的职工一道,给这头母猪又是消炎又是打针,终于治好了这头猪的病,母猪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
吃过早饭后,阿呆就穿着工作服来到猪舍,那头母猪躺在地上,出现了临产的征兆。阿呆赶紧配制 一盆消毒液,把自己的双手放在盆子里浸泡,准备为母猪接生。山妹儿此时也赶来了。
阿呆边搓洗着双手,边笑着说:“你以前在学校里,这种场合实习过么?”
“看过呢!那是老师在做,我们这群女生都不敢动手。”
“是呀!我就估计是这样,以后可要你亲自动手呢。”阿呆边说边把手伸进了猪的肚子里,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头小母猪就顺着阿呆的手出来了。看得山妹儿啧啧称奇。
山妹儿看着很秀感新鲜,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母猪的腹部,好像要为母猪减轻痛苦似的。口里不停地念:“小猪呀!放乖些哈,快快出来哟!莫让你猪妈妈痛苦,听话哈。”
阿呆一听山妹儿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你呀!心肠真好,我看小猪会听你的话的。你知道,这头母猪肚子里有几头小母猪么?”
“这怎么知道呀?”山妹儿望着阿呆,现出一脸的惊奇。
“嘿嘿,这有何难啊,猪肚子里有十一头小猪呢!再加上刚刚出生的那头,一共有十二头小猪呢。”阿呆自豪地说。
山妹儿不相信,坏笑着说:“那我们就打赌,要是谁输了,谁就请客吃饭。”
阿呆更加神气起来,马上回口说:“呵呵,那这个客你就请定了啰!”
一顿饭的工夫,母猪很争气。加上阿呆那双神奇的手。小猪儿就接二连三地全部生了出来。山妹儿一个个地把小猪放在猪妈妈的奶头下,小猪立刻吮吸起来,到最后一个,清点数目,果不出所料,整整十二个。山妹儿望着那群白里透红的小猪仔,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什么小胖呀、淘气呀、花花呀……一长串的名字都给小猪安排了。

夜晚,山妹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望着满天的繁星,山妹儿脑子里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阿呆是大山脚下那条梅河的河神么。怎么就知道母猪肚子里有十二头猪仔呢?以前在学校里,老师也没有教学鉴别的方法呀!看来养殖还的确有学问啊!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个大学生,但比起阿呆哥来还是差那么一大截儿。
山妹儿自从到这所养殖场的那天起,那时就注意到了阿呆哥。他人很好,样子也长得帅,还是一个单身呢!人虽老了点,就是没有自己的家,不知道积蓄。但是,人很成熟,有颗好心肠,又是场长助理,很有前途。山妹儿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她相信阿呆哥是那种好人,不是“呆子”。
窗外,一阵春风拂过,打断了山妹儿的思绪,她不敢再往下想去。山妹儿觉得自己初出社会,自己还配不上阿呆哥。虽然阿呆哥三十了。但青春并不是爱情的本钱。前天,她看到阿呆哥抽烟很猛,还特意写了一个纸条,偷偷地放在阿呆哥的房里,当时进去的时侯,心里还如同敲打着的小鼓,咚咚直跳。她直叫自己安静、再安静。把纸条放在阿呆哥床边的桌子上,用墨水瓶压好,就一溜烟跑了,甚至本想把阿呆哥床上那乱糟糟的衣服整理一下,也没有来得急去做,也不知道他看到没。这几天见面也没有听到他提那个纸条的事儿。只是看到他烟好象比以前抽得少点了,山妹儿也不好问。
想着这些,山妹儿就越发对阿呆感到好奇起来。一个大男人,就是这样有风度、气质,如同她与阿呆初次见面那样。说话总带点幽默、诙谐。今天为母猪接生,的确让山妹儿大开眼界,阿呆哥的动作是那么娴熟。没让母猪发出一句呻吟,小猪仔就顺利出生了。这对山妹儿来说,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打开,关上;关上,打开。好想给阿呆哥打一个电话。问个究竟。但是她想,晚上给男的打电话,有些唐突,更何况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用得着这样做么,别人还以为有什么其它的意思呐。
对,还是给他发一条短信吧。这样可以避免对话的尴尬。
山妹儿翻开机盖,在手机上打出了几行字。期待着阿呆哥的回答……
阿呆这时并没有睡觉,他正在写一份关于小猪生长期配制投料的论文。市畜牧局要求他近期要交。说是在省级杂志上发表。阿呆喜欢静静的夜晚,喜欢夜幕下大山里的那份迷朦,聆听梅河的水响,在窗里写写画画。报纸上、杂志上经常有他的养殖著作。他写的东西从来不是从书本里或经验里出发,而是在自己的实验基础上,教给养殖户的操作方法,很有指导意义。全市规模大的养殖场也有上十家,个体养殖可以说是家家都有。阿呆在当地人的心目中,那是重量级的技术人物。其它的养殖场每年少说都要请阿呆吃吃饭,解决一些牲畜的疑难问题。阿呆也是有求必应,从不保守。他想,全国的市场那么大,需要的是养殖户的合力,单靠一家养殖业发达,那是没有前途的,是小家子气的表现。为此,小镇在他的带动下,成立了一个生猪养殖协会的组织,促进了生猪外销,确保了产销渠道的通畅。
阿呆的论文没有写完,手机上的短信就来了。阿呆打开一看,只见蓝色的屏幕显示出了一行字:“阿呆哥,你怎么知道猪肚子里有十二只小猪呀!我好佩服你。”
是山妹儿发来的。
阿呆笑了起来,笨丫头,现在不知道,以后会知道的。这靠的是经验,不是仅仅说说就能解释清楚的,就像山坡下的河水,日日夜夜淘不尽无数的沙粒呢!阿呆盯着手机,嘟囔着。
凭直觉,阿呆知道,山妹儿对他充满了好感。他自己也的确喜欢山妹儿,看着她娇小的身材,干起养殖这份工作,阿呆着实有种由然而生的爱惜。做事的时侯,他生怕山妹儿动手,只想她能够站在自己身边就行,自己好歹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做那种脏活、累活呢?
阿呆停下手中的笔,把玩着手机。他很想立刻给山妹儿回个短信。但是,他想:还是不回了吧!自己连家也没有一个,同一个姑娘这样发信息,以后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这么一想,阿呆闪念出了好多不回信的理由。虽然这样想法令他窒息,也只得悻悻地放下手机。他继续拿起了笔,写起了自己的论文。
另一个房间里山妹儿,把信息发出去过后,就有点后悔,她想:阿呆哥会给我回信么?他会责怪我幼稚么?闹得山妹儿一个晚上也没有睡好觉。她多么期盼阿呆能给她回一个短信呀!哪怕是一条空白的信息,那也会让山妹儿得到满足。她把手机放在自己的枕头旁,时不时地睁开眼睛,希望手机能突然发出和弦的铃音。然而,始终未见动静。山妹儿只好失望着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春华秋实,落叶缤纷。
半年时光一晃就过去。山妹儿很少回家。偶尔回去几次也总是乘公汽。
山妹儿的家在大别山的脚下,一个名叫红枫林的地方。人称世外桃源,弯曲的小路同蜿蜒着的梅河一样,成为山里与山外的纽带。从养殖场到回家的路有三十里地。山妹儿是喝着山溪里的水,嗅着红叶香长大的,能出落水灵灵的俊模样儿,有那山溪水的功劳。秋天的枫叶落满山里的每一处草丛,原野一抹朱红。清澈的梅河,可见水底的麻郎鱼、花胖嘴成双成对地游动,从山里漂流而下的枫叶象一把把红伞儿把山里秋天的信息带到了山外。
阿呆今天有事,要到镇上去订购一批合同。正把摩托车推出车库,山妹儿看见了,叫了一声:“阿呆哥,到哪里去呀!我今天回家,能带我一程么?”
“可以呀!一道去吧。”
山妹儿坐在车的后头,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一路上,她叽叽喳喳,不时地还哼起了歌儿。
阿呆也很开心,有自己心仪的女孩同路,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平时,阿呆也想带山妹儿上车。但是,他一想,两个人都是孤男寡女,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莫说是在这个小镇,就是在都市里,那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一道风景。
“会唱歌么?阿呆哥……我喜欢听。”山妹儿问。
“唱什么歌呀!”
“随便唱吧!反正只有我们俩听。”山妹儿渴望听到阿呆哥的声音。
“那就唱一首《执著》吧!不好听可别见怪呵。”阿呆笑了起来。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侯,孤独总在我的身后。在黄昏心跳的等侯,是我无限的温柔……好听吗?”
……
半响山妹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阿呆感到奇怪。
“怎么啦!山妹儿,怎么啦?”
摩托车在向前奔驰……
阿呆感到奇怪,他减缓速度,向后望去,只见山妹儿一路抽泣着,泪眼汪汪。
“对不起,山妹儿,是我不好,我唱歌唱得不好。”
阿呆知道,是自己不好,不该唱那样的歌。
山妹儿哭得更加热烈了。她把双手环过去,搂着阿呆的腰,悲泣地说:“阿呆哥,我是喜欢上你啊!你不知道吗?从见面的那刻起,我就无法忘记你的影子。”
“山妹儿,别这样,我比你大呢!”
“不大,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我一无所有啊!”
“别担心,我们以后会有的。”
“我害怕社会的压力啊!别人都叫我呆子,都叫出名了,你父母会不同意的。”
“那有什么呀!我们相爱,关别人什么事啊。”
……
其实,阿呆心里清楚,要是自己能同山妹一起,那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对呀!面对这样直率的女孩,但是……阿呆不敢想下去。
“阿呆哥,喜欢我么?”
“嗯!”
“爱我么?”
“嗯!”
山妹儿听到阿呆的回答,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知道,原来阿呆哥也是喜欢她的呀!想着平素阿呆对自己的呵护,山妹不知不觉又搂得更紧了。她知道,这个阿呆才是她心爱的男人。
车在移动着,路旁那梅河的水欢唱着,水面上的红叶一片片地向下游悠悠流淌,好红的叶子呀!阿呆不觉全身一震,他从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异性。山妹儿身上那氤氲的气味直入阿呆的心肺,多么醉人。山妹儿胸前那小兔般娇柔的乳房贴在阿呆的背上,如同刚开笼的白馍,温暖着阿呆的心脏。
不知不觉,就到了山妹的村庄。阿呆停下车,让山妹儿下来,山妹儿要阿呆到家坐坐,见见父母,阿呆说,今天还是不见了吧!我可没有作好准备啊!还是留着以后,等你父母接受了,再见如何?
他们就这样说定了。山妹儿一人向家走去。阿呆望着山妹儿逐渐消逝的背影隐没在大山那片片红叶中。
夜晚,山妹儿躺在自家闺房里,想早早地休息,也好同阿呆发发信息。堂屋里不时传来声音,那是隔壁的堂叔前来串门,正同父亲闲聊着。
“你这个闺女有出息呀,如今也参加工作了。”
“出息个屁哟,做老子的花了一包本钱呢。也不知道她工作是个么样儿。”
“人么,有碗饭吃就成。”
“那要看是什么人    ,你看我家山妹也不小了,该找人家了,女大不中留,我们村的女子在外打工,哪个过年回来不是几万几万的,书读多了倒好,钱没有不说,连人家只怕也找不到了。”
为了山妹儿读书,她父亲向堂叔借了二千元钱,堂叔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
“钱的事莫急,找到了人家再还钱也不迟嘛。”
“你说,山妹儿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合适。”
“我看呀!要找个有钱的,山妹儿长得俊,知书达礼,总比那垸场里没有读书的妹子找的男人要强吧?”
“我想也是,我们垸子里的女伢初中没毕业就跑到温州,过年回来穿金戴银的。我家山妹儿即使找不到一个有钱的也要找一个年轻一点有个房屋什么的,依我看至少在小镇里有房子。”
……
山里的夜落得比哪里都早,野外死一般寂静,就连梅河里的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山妹儿听着父亲和堂叔的对话,心里嘣嘣直跳,没有想到父亲这么老顽固,自己的个人大事还要过问。她不禁担忧起阿呆来。
阿呆从目送山妹儿回家后,心底的波澜就再也不能平复。对于刚才山妹儿所提出的问题,他接连发出两个“恩、恩”回答是那么自然,一切好象是他三十年来期盼以久的唯一答案,他没有任何抗拒的力量。
他知道兰妹很爱他,爱得那样深,自己为何要老是躲避呢?话儿挑明了,阿呆也鼓起了勇气。爱了,就要勇敢面对。
阿呆是吃过晚饭后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从他的窗内透射而出的灯光撕碎了漆黑的夜幕。他拿起手中的笔,想着下午同山妹儿分手时一霎那,山妹儿回转身给一个温柔的眼眸,就深刻在大山的枫叶中,刻上了他的心头。这该是他一生中永远忘不掉的山水画。阿呆在桌子上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一张纸片儿,于是随手拿起了一本名叫《刘墉》的小说。翻开扉页,正好一片空白。阿呆禁不住写起一首诗来。

悄悄地走了
在故乡红色的山岚里
留下轻盈的脚步
消逝在我深秋的眼眸

山道弯弯
鸿雁伴你从
心海的天际掠过
金风围着你耳鬓撕磨
让春青的背影装满执著

也许,逝去的脚步
只是那悠悠的云朵
也许,缱绻的金风
不曾撩起你心海的那汪秋波

但,弯弯的山道
早已把故乡的风景
带走很多……很多……
阿呆写完过后,十分满意。给这首诗加上了一个题目《深秋的眼眸》。他上了床,躺下身来,拿起手机,把这首诗给山妹儿发了过去。

源源生猪养殖场今年收效可观,生意十分火爆。
场内的职工人人脸上挂满着微笑。阿呆和山妹儿更是十分兴奋,一年下来,分红的奖金少说也有上万元。
吃过晚饭后。阿呆带着山妹儿来到养殖场后面的一个山坡林里,那里是他们经常去过的老地方,这儿风景很好,可以俯视生他养他的那条梅河。
初上的月儿从密林的树梢尖升起,树林一片迷朦。山坡下的养殖场也在月影下隐隐约约。
他俩找了一声干净的石板坐了下来,山妹儿这时也顺势靠在阿呆的胸前。阿呆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内心有说不出的甜密。
朦朦的月色更添夜夜的宁静,仿佛只听见两颗心儿在跳动。
“阿呆哥,照这样下去,我们要不了几年,就可以买房子了。听说街上的房子要七八万呢?”
“恩,是呀!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们就要结婚了。”
山妹儿仰起脸,望着阿呆,月光下,阿呆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只是阿呆哥下颌上长出了不显整洁的胡子,山妹儿不禁心疼起来,她侧着身子,用手摸着阿呆的胡子,边摸边说:“阿呆哥,我们结婚后,我一定亲手给你刮胡子,不让你有一根胡须出现在别人的眼前,好么?”
“傻山妹儿,长胡子是人的本能,怎么刮的干净啊,也许,你阿呆哥真的老了呢。”
“阿呆哥!你不老,我不许你今后说这样的话,今后的生活,我还靠你照顾我一辈子啊!”
“你阿呆哥知道呢!阿呆哥虽然长得比你大,但还指望能活个八十九十的,能死在你的后头,好照顾你一生呢。”
“真的么,阿呆哥,你一定要做到,不能死在我的前头里哟”山妹儿听到阿呆的话,心底充满柔情。
此时的山妹儿,一想到上次回家偷听到父亲和堂叔的一席对话,不禁又让她心里隐隐作痛起来。她不由叹出一声,头埋在阿呆的胸口更紧了。
阿呆听到山妹儿的叹息,知道她有心事,他想山妹儿能告诉他,好让他为自己的女人分一份忧愁。
山妹儿见阿呆探寻的目光里充满期待,她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向父母开口,好成全他们的婚事。
阿呆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有什么啊,照直说呗,父母同意我们就结婚,不同意我们也照样结婚。
“阿呆哥,我也是这样想啊!但是,我怎么能背叛我的父母啊!我心里很难过……”
“山妹儿,别难过,横在我们眼前的不就是你父母这道坎儿么,这个事情不要急,我们慢慢来,总能找到接受的办法。”
山妹儿也充满信心,她想,只要有阿呆哥在一起,她什么也不在乎。
如水的月光,洒满大地,秋风悉悉,金黄的谷惠在阵阵秋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山林里,不时传来鸟儿在睡梦里的呓语。阿呆望着山妹儿近来略显消瘦的脸庞,很是内疚,他用手托着山妹儿,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他想,当初要是山妹儿没有认识,山妹儿就可以找一个比自己条件好的青年,也许山妹儿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愁。自己虽然想找一个象山妹儿那样心爱的女人,但是,他决不想强迫人家,爱情是自愿的,只要两个人心甘情愿,就可以共老到白头。
山妹儿闭着双眼,感受到阿呆哥那火热的双唇,眼角淌出了两行泪花。带着一丝甜密,也仿佛挂满忧伤,在阿呆的怀里睡去。

今年的雪花飘落得出奇的大,南国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大山脚下的小镇,被恺恺的白雪包裹得严严实实,是近百年来所罕见。报纸上不断传来广东、湖南几省所遭受的雪灾消息,让人触目心惊。小镇街头到处是半尺厚的积雪,街道上车辆很少,偶有车过,那车就象一位醉汉歪歪斜斜,让路旁的行人左躲右闪。
尽管是这般模样,冰冷的街面上又多了一份与雪无关的热议话题,人们在品头论足地谈论着、润色着。
“听说,生猪养殖场的傻子阿呆,跟一个姑娘好上了,还说要结婚呢,你知道么?”
“啧啧,穷光蛋爱上了白天鹅……那女的也下贱,怎么找不到一个有钱男人呢?只怕要丢她父母的丑哟!”
“说不定,人家女伢是看中那个男人身上的什么宝贝    。”
“哈……哈……”
无风不起浪,此事在小镇传开来了。山妹是事后不久才知道别人这般议论。她常常面对着阿呆哥哭:怎么人们就说她呢?人们为什么要评论呢?
阿呆知道,该要面对的迟早会要到来,他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只要能同山妹儿在一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阿呆也愿意。让说的人见鬼去吧!
果不其然,时隔不久,山妹的父亲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叫女儿回去有急事,电话里的声音急促、干脆,山妹也不知道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慌忙叫了乘车往家赶去。
一进家门,一个“爸”字还未喊出口,只见父亲早已虎着黝黑的脸,样子十分难看,母亲见山妹儿回家也不望她一眼,口里喃喃不停:“完了,咱家的脸面丢尽了啊!祖爷庙的祖爷怎么办哟,您显灵吧!”
山妹儿满脸雾水,茫然失措:“家里到底怎么啦……”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儿。什么男人不好找,就找那样的傻子男人,连屋也没有一个,你要我这两个老人脸往哪里搁。村子里 人现在正在议论,你去听听,你去听听,书都读到牛屁眼去了哟。”父亲越说越激动。
难怪刚才走在回家的路上,遇见花二嫂子,自已亲热地打招呼,她还假装没听见呢。山妹儿此时,不觉得流下眼泪来。
自打从小到大,父亲从没有对她发那么大脾气,她一直是父母的宝贝女儿。就是到了农忙时节。父亲也只是要她在家里看屋,或在晒谷场上看鸡,连做饭的事儿,也舍不得她做。没有想到今天,父母这样大发雷霆,山妹儿越想哭得越凶。
晚上,父亲又把隔壁的堂叔喊了过来,说有事需要商量。堂叔在村里德高望重,说话可是打个洞的人物。
关起了大门,一家人在堂屋坐定,父亲就开口了:“今天叫你堂叔过来,是家门出了孽女,此事你看怎么办?请堂叔定夺。”父亲望着堂叔的那种眼神,就像望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事嘛,我看是孩子的不对。个人的事怎么能让旁人品头论足呢?还是再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吧!”堂叔年轻时毕竟当过几年生产队队长,说出的话既坚定又让人琢磨。
山妹的父亲听堂叔这么一说,立刻有了主意。更坚定了他的信念。
“你今晚就在本家屋里人面前表个态,一定要一刀两断,看来那个养殖场是毁了你,再也不能在那个地方呆了。”
山妹儿一听急了,马上还口说:“我就要同阿呆哥好,我喜欢他……”
“放屁,还反了你,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到房子里去。”山妹儿的父亲怒不可遏……
山妹儿哭得晕了过去,在母亲的连拉带拖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眼里肿得象山里的水密桃儿。她恨这个家,为什么要干涉她和阿呆哥的相爱,她恨父母,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嫁给阿呆哥。
堂屋的人们还在继续议论。正在考虑把山妹儿安排在什么地方。堂叔还是那个堂叔,毕竟世面见的广。对山妹儿的父亲说:“山妹儿这闺女,人很聪明,书又读得多。我看只是一时的糊涂,等这事过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的。这样吧!把她送到温州去打工,我们垸里的人大多也在那里,相互有个照应。正好我的女儿前天回来了,住一段时间,又要到温州去,你就让兰妹儿安心在家呆着,然后同我女儿一路去温州。”其实堂叔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妻家的侄儿也在温州,找了一些钱,年龄也同兰妹一样,只是眼睛瞎了一只,没有一个女孩肯同侄儿接近。堂叔想,要是山妹儿去了,嘿嘿……
“堂叔说的对,这样最好,那就让她在外头吃吃苦,不让她同那个叫什么阿呆的男人接触,就这么说定了。”山妹儿的父亲终于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山妹,此时哭成了一滩烂泥儿,怎么知道这些呢。

雪依旧在下,丝毫没有停住的迹象,交通阻隔着一切。
阿呆成天躲在养殖场那幢宿舍楼里,没有出过养殖场半步。一呆就是半个月。
每天,阿呆望着兰妹儿那紧锁的房门,阿呆的心就像被针刺穿了无数个小洞,酸楚的血液不停地往外流。
他多么想山妹儿能回到他的身边,哪怕是再看一眼。然而自从山妹儿家一个电话把她招回家,就再也没有音讯儿。从阿呆的眼神里蒸发了。
阿呆知道,山妹儿的父亲一定知晓他们俩的事情,一定不让山妹儿再来上班,就像山妹儿以前所预感的那样。
冬季的养殖场在刺骨寒风中静寂无声,旷野一片迷朦。阿呆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山妹儿。担心她一个人关在家里,没有阿呆安慰她,不知道她会痛哭个怎样来。山妹儿体质弱,这样悲伤,一定对身体不好。山妹儿平素爱吃水果,在养殖场里,也一直是阿呆给准备着,不知道她现在还有心思吃么……
阿呆整个人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以前的胡子象野草一样又长在阿呆的脸上。再也很少看到阿呆的笑脸了。场里的人也很少同阿呆唠嗑说话。大家都知道阿呆的心事,还是不打扰为好。
山妹儿自从回家过后,其实没出三天,就被父亲硬把她逼上了去温州的汽车。在小镇车站临上车时,她把着车门,望着阿呆养殖场那个方向,发出无数次呐喊。
身上的手机也早已被父亲没收了。山妹儿在汽车上,一言不发,她流干了眼泪,也不想吃喝。还是堂叔的女儿宝珠很是热情,一路上又是买饭、又是安慰。山妹儿根本不愿意听。她恨隔壁的堂叔,也恨眼前这个叫宝珠的女人。虽然只大山妹儿三岁,可早是个有夫之妇,宝妹没有读三句半书,凭着几分姿色,找了个有钱的街头小混混,说起话来,很硬气。
“山妹儿,想开些,女人么,吃的是青春饭,趁现在年轻,多找点钱,还怕找不到自己需要的男人么?”
“山妹儿,温州那地方好吃、好玩的多着呢,忘记那个破养猪场吧,农村这个穷地方,不是人呆的,外面的世界才叫精彩。”
“山妹儿,听我的话。我们作为女人,就应该是有钱男人的财产,只要男人们手里有钱,我们就是侍候的命。”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阿呆没有清楚地数。一天夜里,阿呆突然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阵阵哭泣声。
是山妹儿打过来的。
山妹儿说,没有手机,不能给阿呆哥电话了,向宝珠借手机打,不是说没有电就是说长途手机费贵。宝珠的那个独眼龙老表常向她套近乎,她晚上睡觉也害怕,她身上又没有一分钱。啊对了,她现在在温州的一家皮鞋厂上班,做的是一份鞋帮工,每天闻着刺鼻的油漆味儿。一点儿也没有养殖场那猪的气息儿好闻。今天能给阿呆哥打电话,还是她偷着室友的手机打的,她实在挂念阿呆哥,担心阿呆哥一个人,胡子刮了没有,衣服洗了没有,烟少抽了没有……
阿呆听着山妹儿的哭声,默默地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

春回大地,历经一冬的太阳开始缓缓融化着梅河上那细碎的冰块,又是一年好时节。
沉睡许久的小镇,好像在青鸟的鸣叫声里,正一天天掩映在绿色的柳条中,集市里的吆喝也仿佛弥漫出春的意思,只不过那声音就像一桩桩枯树里的年轮,一年又一年回旋着,重复着。
源源生猪养殖场的那群猪儿们发出了大合唱,阿呆早上起来,穿起工作服,拿着记录单,对各猪舍的生猪进行值日记载。
二十一号猪舍的那头母猪今春又下了一群小猪仔。小猪仔正吃妈妈的奶呢!阿呆经过那里,每次都要停下脚步,恋恋不舍。阿呆知道,去年的时侯,山妹一同给这头母猪接过生,所生的十二头小仔早已长大出栏了,他还记得它们的小名儿:小胖呀、淘气呀、花花呀……,他还仿佛在眼前看到山妹蹲下身来,给母猪轻揉腹部,那动作是那么轻、那么软。山妹儿的手指在猪的身上走过,母猪就像睡着了一样。
夜,很沉寂。吃过晚饭后,阿呆独自一人到养殖场后面的山坡上,他又坐在了以前他和山妹曾多次坐过的那个石板上。山坡下方靠近梅河岸边是一片无边的油菜田。油菜花在春风的鼓动下,让阿呆感到阵阵芬芳。但阿呆觉得,这些花香没有山妹儿身上的气息好闻。山妹儿的体香至还留在阿呆的衣服上,留在阿呆的心坎里。
就在中午,阿呆还接到一个电话,是场长打来的,说是要他到武汉去学习,地点是华中农业大学。明天就得出发。今晚,阿呆想在山妹儿呆过的地方坐坐,同心里的山妹儿说说悄悄话。他知道,山妹儿一个人在温州,人生地不熟,生活一定很难。后来也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叫他要多吃点,要讲整洁,最后山妹儿说:阿呆哥,你忘记我吧!今生我不能作你的妻子,我来生变牛、变猪我也愿意嫁给你,你忘记我吧!……
第二天,阿呆乘镇上的早班车,来到了武汉,阿呆也没有带一件换洗衣裳,不过身上穿的衣服象是刚刚洗过的,没有一丝皱纹,脸上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三十多岁的样子。
到省农大交钱报到后,阿呆就出了校门。一个人沿着一条向东的大道走着。
阿呆不知道他自己为何要走出农大的校门,但他觉得这样做很对 。他知道,这条大道的尽头在哪里。
不知不觉,那大道就伸向了长江的堤坝。阿呆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他翻过堤坝,踏上了江边那细腻的沙滩。河沙踩在脚下,软绵绵的,就像是兰妹儿那身段儿依附在阿呆的身上,舒服极了。
阿呆找了一块石头,蹲下身来,坐在石头上,欣赏着江城的景色。江城的确很美,上游的武汉长江大桥横卧着就像一条巨龙,比起家乡的山岗,那不知要美多少倍。阿呆不愿去想自己的家乡,那个疑固着他和山妹儿血液,让他和兰妹儿伤心的地方。他觉得武汉很好,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各自都能做自己的事儿,谁也不去议论谁,那才是自由的天堂。
江水静静的流淌,阿呆知道,下游处,梅河的水也必定与这浩渺的江水汇合的。见鬼,殊途同归,接下来呢?那可是大海。啊,大海!温州不是海边么?
……
夜幕悄悄地降了下来,江城的霓虹灯五彩缤纷,倒映在水里,那江水就像五彩的花瓶儿,阿呆陶醉了。
阿呆胸前的口袋里,至今还放着山妹儿初识时写给他的纸条:学友哥哥,我来之后,就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抽烟很凶哦,抽烟对身体有害,还是少抽为好。山妹儿。
阿呆拿着纸条,用手机的那点幽光照在纸条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生怕漏掉了山妹儿写给他的每一个字。
对了,山妹儿叫他少抽烟,阿呆听后,每次都是这样对山妹儿回答:“好山妹儿,阿呆哥听你的话,等我们结婚后,我就把烟完全彻底地戒掉,你看成么?”山妹儿每次听完之后,总是现出一份娇羞。
读完纸条儿,阿呆又把纸条小心地叠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他从身上摸出了一盒烟,点起一支抽了起来,远远望去,那烟头发出的微光,一明一暗,伴着江水的光芒,吞噬在茫茫的黑夜里,丝毫没有感到阿呆的存在。
后记
第二天,武汉市某晨报上出现了一则新闻,说昨晚在武汉的江滩上,有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少年拾到一部手机,奇怪的是手机下面压着一片红红的枫叶……武汉市沿江休闲长廊根本没有一棵枫树,何况是在春天的季节,哪来的枫叶?
也据说,每年的这一天,武汉江滩上会多了一个徘徊着的女子。她会坐在那个不起眼的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本夹了一片枫叶的《金镛》小说,面对涌动不息的江水,陷入沉思当中,偶尔还发出嘤嘤地抽泣声。那声音,溺没在都市喧嚣的马达声里,是那么微弱,甚至连过路的行人也听不分明,更不会传到远在二百余里外的大山脚下,为古老的梅河乃至沉睡的小镇留下一丝一毫的声息。





爱      情      底      线

●  罄如    怡红

引子
四岁那年春天,我在大姨妈的带领下,坐上一条象织布梭子一样两头尖的小木船,初上船的时候,岸上迅速后移的树呀,花呀!让我乐得直拍双手,连声叫好,快到中午的时候,小木船才到了一个叫仓头埠的湖边小码头,码头边停了一大排象我刚才坐过的一模一样的木船,岸边青石板上,有许多象我大姨妈这般大年纪的女人,边用盲捶捶打着衣服,边说着笑话。也许是初到乡下,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在姨妈的再三催促下,我才三步一回头看着湖上的景色,恋恋不舍地跟着大姨妈进了村。
大姨妈牵着我的手走进一家很宽敞亮堂的青砖大瓦房里,只见屋里坐着一位伯伯和一位阿姨,他们见我们到来,连忙站了起来,伯伯很瘦,但乍一看,就是一个待人很和善的老人,从我进门那一刻起,只见他总是笑眯眯的。阿姨见我到来,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捧来饼干糖果往我手上塞,一会儿又用手摸我脸和手,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也许是累了,这一天我很早就倒在大姨妈怀里睡着了,待第二天睁眼醒来的时候,大姨妈早已不见了,我开始哭闹着要姨妈,要回自己的家,只见那位阿姨买来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还带我到屋里转了一圈,呀!房子比我的家大多了,而且还很干净,在一间小房里还给我专门预备了一乘小床,随后又叫来邻家一个年龄大小和我差不多的男孩(小)潇君陪我玩,我这才渐渐停止了哭闹,慢慢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村子后面有一大片栗树林,树林旁边有一块很平坦的青色的大石头,每逢节假日,我就和潇君以及塆子里一些小朋友到树林中采蘑菇、捡栗树籽玩,有时还在大青石上跳房子,玩过家家,娶媳妇,不满6岁的潇君不止一次对我说:"将来我一定要娶你做媳妇!"羞得我很长时间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待到我懂事的那时起,我才知道自己被本市李家埠村的李伯伯夫妇抱来做了养女。
(一)
我姊妹四个,外加一个弟弟,全靠父母在街道小厂做工挣钱糊口,不说别的,就我们住的房子就够挤的,晚上睡觉,必须相互抱着对方,否则就随时有可能挤到床下,或者有蹬掉被子几个人一齐患感冒的可能,那日子苦得让人可想而知。尽管我从城里抱养到乡下,过的日子比较起我的姐妹们,我算是幸运的,因为李伯伯一家在农村算是比较富裕的,只有他两口子生活,所以,我也和其它殷实人家的男女同学一样,能够从小学一直读到初中。
小学一至三年级是在自己塆上小学里度过的,由于高年级老师人手不够,从四年级起我们被集中到凤港中学珞珈山分校,邻近6个大队的学生都集中到这里,四、五年级每个班也只有四五十人,在这里的四年学生生涯,让我更加一步加深对同学潇君的了解。
潇君本名白潇君,与李伯同在一个塆居住。因为他是一个个性很特别的男孩,从认识他那天起,我就发现他不大爱说话,也很少参加体育之类的户外活动,只要有时间,他总有看不完的课外书,尽管他成绩在同学当中不是最好的,但作文成绩在全校是出了名的,那时候讲究阶级斗争大批判运动,无论是班上还是学校搞大批判发言,每次总是少不了他,每回学校办墙报,总也有他写的作品在上面,正因为是这个特点,白潇君慢慢走进了我的视野。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乡下的路基本上是土路,除了我与少数几个同学,晴天有胶鞋,雨天有靴子之外,大多数同学都是打着赤脚上学和放学,即使这样,在泥泞的田埂土路上,我经常被滑得前俯后仰,摔得像泥猴子似的,潇君上学放学总是呵护着我,帮我拿东西、背书包,让我减少了许多摔跤的次数,每当下暴风雨的时候,他总是用结实的身板为我遮风挡雨,这些让我心中增添了许多感激的成份,所以我时常找他玩,有时作业不多或是放假的时候,我也常常找他借一些课外书来打发我很充沛的时间----因为李伯、李姨从不要我做家务事,只要我高兴,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四年的同学生涯,他在心中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
时间长了,我对潇君的情况有所了解,他家兄弟四人,父亲在县城旁边一个公社里当一名办公室干部,级别不高,但很有实权,据说是人特别的老实,很受领导的信赖,所以招工招干的权都交给了他,潇君就是通过这层关系进了城里一家化工厂,当上了一名工资不高,但在当时看来着实让人眼馋的工人。在此之前,李伯夫妇曾有意将白潇君收为养子,由于他的父母见自己的儿子要改随他人姓,心里有些不愿意,所以他到李家当养子的事便不了而了之。尽管这样,李伯夫妇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无形中也让我与他之间拉近了很大的一段距离。可就在这前后不长的时间里,李伯夫妇俩却先后病故,我只好又从乡下回到城里。
一晃近十年过去了,在我二十一岁那年,家里来了几个我从未见过面的生人,令人奇怪的是,白潇君却出现在他们中间,几年不见,发现他长高了许多,尽管瘦但人很精神,鼻子下面也长出了淡淡的胡子,我发现他很腼腆,我热情跟他打招呼,他的脸却红得象一块红布,事后我才搞清楚,来的这帮人是来为我与潇君说媒的,在同学期间,我对他印象较好,尽管我的父母亲有些托辞,主要是嫌他是个乡下伢,但是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在乡下的时候,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欢乐的时光,在那往后的日子里,我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初恋的时节,周围的空气也是甜蜜的,巴不得白潇君与我整天在一起,因为只有他事事首先为我着想,无论是大事小事总是呵护着我。
为了博得我父母亲的欢心,家里大小家务事几乎被他全包揽了。有一回,我们家屋前的小厨房快垮了,家里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泥匠,潇君提前休了一天假,从掀掉旧厨房屋顶那一刻起,他一直手脚不停地忙开了,到了天刚擦黑的时分,一间小巧别致的厨房建成了,从这件事起,我的父母似乎改变对潇君的看法,对他的到来不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订亲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走了过场。潇君兄弟姐妹多,一家七口人全凭父亲一点死工资,待到头上两个哥哥成家立业另立门户另过,父亲却因病去世,母亲身体不好,长年三病两痛,还牵挂着一个弟弟,我与他结婚时,一切东西就得自己掏钱,我们省了又省,总算把婚事办成了,结婚第一夜,他很神秘地告诉我,从他看到我第一眼,就非常喜欢我。
"喜欢我哪儿?"我故意装作不懂。
"哪儿都喜欢!"他用手在我脸上、身上乱比划一气,然后很认真地说:"你长得很甜,城里人的气质与乡下姑娘确实不一样,确实让人一看就着迷……"
"你真是坏透了……"我滚在他的怀里,用拳头使劲捶他:"那你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他忙不迭地点头……
(二)
潇君所在的那家化工厂在创办之初是相当红火,每月工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就能拿千把块,我们结婚后,尽管住在工厂盖的宿舍里,而且还只有三十多平方米,但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们也过得很开心,特别是有了女儿沁沁之后,一家三口人生活更是其乐融融,幸福无比。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概有五年多一点时间,潇君所在的那家工厂效益急速下滑,一下子将我们的平静的生活击得粉碎∶那家化工厂主导产品是帮助别的化工厂生产半成品和化工产品添加剂,这类产品替代品开发得非常快,一般五至七年为一个周期,如果没有新的产品开发替代,工厂就可能坐以待毙,潇君所在的那家工厂也没有逃脱同样的命运,工资由原来最多时可以拿到一千三百多元,到现在只能拿到伍佰元,不说一家人的生活感到非常拮据,女儿沁沁上幼儿园交的费用也是常常靠东挪西借。
慢慢的,我们之间就产生了矛盾,在我眼中,过去潇君一副憨厚可爱的神态,现在看起来简直是蠢笨可气,我稍不如意,就拿他撒气,但他从来不跟我顶撞,不是抱起女儿躲到一边去,就是拿着成人自修大学的教材跑到街边的路灯下看个没完,我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有时赌气带着女儿到娘家住几天,父母亲总劝我一家和和气气过日子,日子长了,弟媳就冷言冷语地嘲讽开了,我哪里受得了这份窝囊气,我原先在李伯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稍不如意就哭闹不休,在李家十几年的时间,把我的脾气惯得很是气傲和暴躁,稍不如意就拿别人撒气,爸妈总是批评我:得理不饶人,没理也没有让过人。
我过去也曾在街道办的服装厂上过班,现在这家小厂被私人承包了,管理上不知要比过去严格多少倍,我才不想去受那份罪呢,于是我把大姐和爸妈偷偷塞给我的私房钱拿出去学打麻将,偶尔赢了,就给女儿和潇君买一些好吃的,输了又故伎重演,与潇君吵个不停。尽管如此,对我们的婚姻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因为,恋爱至深时,矛盾就会在它自酿的甜蜜中溶解……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多,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适逢这年我们市四大家面对全社会公开招录机关工作人员,潇君凭着他那深厚的文学功底,被市委宣传部招录为公务员,试用期一年。
潇君的进步,不仅化解了我们家庭窘迫的经济状态的矛盾,更是满足了我在姐妹亲戚和街坊邻居面前的虚荣心,着实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子,每天除接送女儿上学放学之外,将家里料理得很熨贴,连昔日的牌友邀我搓两圈也很少去,我发誓要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惠女人。
人总是这样,越闲得无事可做,总是越爱胡思乱想,有一回是星期天,女儿又被姥姥接去了,我经不住牌友的死缠硬泡,又神采飞扬的坐在牌桌上,几个姐妹坐在一起,先是把潇君的进步,把我的福气乱夸一通,吹得我真是有点晕乎乎的,后来说着说着她们又故作神秘的让我多留个心眼,她们神秘兮兮地说:"如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地位一变,工资一涨,心就花啦。"开始我根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硬说潇君不是这样的人,到后来,这些年来我对他的言行老是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又一遍,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这些会不会使他心底里产生反感,碰到条件比我好的女孩一缠,就……越想心思越乱,打牌老是出错,后来干脆把牌一推,跑回家进门就往床上一躺,只见潇君正在桌前写材料,我躺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问了一句:"哪儿不舒服?是不是病了,到医院去看看。"说着又埋头做自己的事。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是在过去,我只要说有点不舒服,他手头的事丢都丢不赢,忙不迭地拿药端茶,还死拉活拽地弄到医院去看医生才放心,如今倒好,见我躺在床上,只不冷不热地问两句就不吭声了,想着想着,我扯过被子,蒙头大哭起来,潇君这时才放下手头上的事,跑过来问这问那,我一边闹着,一边将心底话说了出来,潇君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说了一句:"神经病,没有事多看点书,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说完拿起刚才写的那份材料去打印去了。
(三)
从那件事后,我发现自己变得有点神经质了,对潇君的一举一动总爱往坏处想,有时一些小的举动弄得两人都很尴尬,尽管潇君的父亲当过干部,家中子女多,但艰苦的环境养成了他勤俭节约的好习惯,烟酒不沾,平时吃饭穿衣都不是很讲究,自从进机关工作之后,每天都穿得西装革履,整整齐齐,明眼人一看,这完全是为了形象和面子的需要,但鬼使神差的我却把他这些行为另眼相看,总爱与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联系在一起,想方设法阻止他添置新衣服,他一回来,我就偷偷在包里翻,有整盒的香烟我就偷偷拿到街边小卖部,按低于进价1-2块钱卖给他们,我以为将潇君的工资册攥在手上,又断绝他的其他"财路",他就会老老实实听我的摆布,再加上我有时故意很长时间不理他,晚止睡觉故意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背对着他,或者抱着枕头到女儿床上去睡,弄得他很憔悴,有时胡须长得老长也没心思理一下,殊不知,正是我的这些小聪明害了我自己,也耽误了潇君的大事,由于我经常分散他精力,他的工作业绩让领导很不满意,本来进机关工作两年就可以提拔为外宣科副科长,由于让他牵头撰写的领导讲话中出了两处纰漏,结果讨论干部人选时,外宣科副科长一职被别人代替了。
出了这样的事,稍有点理智的人真的连肠子都悔青了,但我并没有感到有潜在的危险性,继续变本加厉地控制潇君的行动,有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家吃晚饭,回来后洗完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又出去了,他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跟在后头,只见他坐上一辆红色的"面的",我连忙拦住后面的面的跟了上去,只见他下车后径直走进全市较有名的"仪苑"歌舞厅,我连忙吊着影子跟了进去,只见在忽明忽暗的舞影灯下,潇君正与若莫一位四十多岁、干部摸样的女人跳起了舞,时不时还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我看着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扯住潇君就撕打起来,舞池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涮"地一下跳舞和舞池边坐着喝茶聊天的人全都围拢过来,弄得那位女干部连忙满面通红地分开人群走掉了,潇君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气得浑身发抖,抡起手掌照我的脸甩了一耳光,"啪"地一声清脆耳光把我一下打朦了,也把我打清醒了,事后我才了解到,他是按领导的安排,晚饭后陪一陪他非常熟识的一位省报女记者跳一下舞,他单位还有五六个同事和领导都在场。
这件事一出,潇君不仅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领导对他也产生异样的看法,一些活动很少安排他参加,每天下班他就早早回家,我算是放心了,但这回却轮到他不理睬我了,有时一个人坐在桌前,怔怔地发呆,这样的冷战打了近一年,恰巧这时候市里出台了有一个政策,动员一批年龄在35周岁左右的干部出外挂职锻炼,潇君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他把这几年省吃俭用的两万多块钱全部给了我,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翻出自己所有的换洗衣服,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到南方一座城市去了。
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切,但知道这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独自一人搂着女儿痛哭一场,晚上,我从头致尾认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从幼小时在李家埠塆后的大青石上玩过家家,玩娶媳妇的游戏,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得到潇君无微不致的关怀和照顾,到他上门求亲后,我们在一起无拘无束地疯玩,放电影似的在我面前过了一遍又一遍,我认真思索了自己的后来的言行,发现自己对潇君无情地封锁,实在是有点过份,到天亮地时候,我似乎才想明白,男人需要爱,需要体贴和关怀,同时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放松的天地,如果过于禁锢和封杀,爱情之花就会枯萎和凋谢。
潇君走后,半年多一直没有回信,甚至连电话也没有往回打一个,我是天天盼望他回到自己的身边,这段时间里我也在思索着自己的出路,我从他留下的两万多块中取出两千元,准备去汽校学开车,我也要有自己的职业,不然整天与无所事事的同伴混在一起,靠打麻将,磨嘴皮打发时光,把自己变得俗气颓废、庸俗,整天议论的不是丈夫女儿如何如何,就是中晚饭吃的什么,这样长期下去,与潇君的距离越拉越远,到时候不仅仅只是会被他看不起,说不定,原本我们美满的婚姻有一天真的会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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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3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青  涩    年     华

    ● 范 立 志


我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全家三口人,父亲、母亲、和我。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儿,我如同父母掌上的明珠。到了读书的年龄,从小学到初一,我的成绩一直在年级名列前茅,曾多次在县镇级竞赛中获奖。因此,我一直是同学、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佼佼者。我最突出的是写作,思维敏捷、独特。老师每次布置的作文,我总能一反常规思维,写出新颖的角度。因此,读小学时,我的作文就有十多篇在省级以上的报刊上发表。进入初一,我的作文还获得初中生全国作文竞赛一等奖。并参加了国家级某少儿刊物举办的全国百佳优秀小作者夏令营。
就在一道道令人羡慕的光环照耀着我的时候,一场糊涂的初恋毁了我。
那是我刚升初二时,有一天早上,当我走进教室,打开抽屉时,我发现里面有一个精美的小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折叠讲究的印花信笺。我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笺,我的心一下子剧烈的跳起来,血往脸上一涌,脸红到了耳根。一会儿,我感到人都懵了。原来,我收到的是一封情书。我不知所措,感到周围有许多同学在看着我。我脸更红了,连忙放下信笺,拿出了语文书,边假装读书,边用眼光窥视周围,发现同学们都在认真地读书,并没有注意我,我才松了一口气。但那一天,语文、数学、英语……我一门课也没听进,脑子里想的都是情书的事。
开始,我只是发懵和害怕。发懵是我生活中突然闯进了这些哥呀、妹呀、情呀、爱呀的字句,使我不知所措;害怕的是怕老师同学知道,受批评或被笑话。
后来我每隔一天就会收到一封情书,我发现老师和同学们并不知道,我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也放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但知道了写情书的同学,而且发现自己竟盼着情书了。每次收到情书后,就急切的把它读完,再就一节课一节课的挨着盼着收下一封情书,总感到日子是那么难挨,时间是那么漫长,有时盼得实在难受,上课时便把往日的情书拿出来,偷偷地读,以此自慰,完全放弃了学习。
再后来,盼情书、读情书已不能再满足我了。我们已发展到偷偷地约会了。此后,我的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发现了苗头后,苦口婆心地劝我,他告诉我,他为师二十多年,碰到或听到谈恋爱的学生的例子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却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并告诉我,早恋不是追求幸福,而是自我毁灭。老师虽然苦口婆心,但我却充耳不闻。转眼两年过去了,中考我只考了213分,在全年级位居下等。
父母听说我只考这么一点分,对我彻底失望了。特别是早恋引起我成绩一落千丈的原因在村里传开后,母亲经受不住人们的指指戳戳,一气之下,喝了农药。
母亲的死,像晴天里的一个霹雳,一下子将我从温柔梦中惊醒,可此时,已醒得太迟。

母亲死后,父亲天天黑着脸,从没有露过一丝笑容。在亲友和乡邻眼里,我成了杀死母亲的凶手。晚上睡觉,我一闭上眼睛,便是母亲那死不螟目的面容。那个暑假,我几乎是在恶梦中度过的。
父亲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他还是尽了他的最大责任。新学期开始,许多同学都上高中了,我的中考分数低,读高中自然没指望,父亲便把我送到了县城里的一所中专学文秘专业。三年学习结束后,我被学校推荐到广州一家大型私营企业搞文员,不但工作比较轻松,而且工资也不低。进厂时吃住除外月工资八佰元,半年后,就涨到了一仟贰佰元。
初进厂里,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出去玩,时间长了,免不了出外走走。进厂的第三年,在一个夏日周末的晚上,我与同寝室的姐妹逛夜市时,走散了,我只好一人回厂。那时还是晚上九点多钟,在广州,还算早。街上行人如流,我边往回走边哼着歌。就在经过离厂二百多米的一条小街道时,一个蒙面歹徒将冰凉的刀子架在了我脖子上,把我逼到了墙边。
“快把手机和钱交出来!”
“没有……没有……”
那时,我还没买手机,身上也只有几十块钱。
“没有?”歹徒恼羞成怒,手在我身上乱摸,他在摸我颈下是否有项链时,手碰到了我胸前敏感部位,我感到他一激凌,迟疑了一会儿,就一边把我往暗处拖,一边撕扯我的衣服。
“救命……”我还没喊出来,就被捂住了口。我拼命地反抗,争斗中,突然感到颈后一凉,接着,血就外往流。显然,抗争无济于事。正当我绝望时,传来一声大喝:
“干什么?放手”
歹徒听到喝声,一手抓住我的衣服,一手持刀敌视着对方:
“识相点,别多管闲事!”
“放手!”在怒喝中,一个身影扑了过来,经过一番搏斗,歹徒落荒而逃。我紧绷的神经一松,人一软,晕倒在地。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病床边,坐着一个男青年,瘦瘦的,约一米七的个头。依稀中,我回忆起了昨晚的事……
“谢谢你!”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不用谢!”
我昂起头,想要坐起来,被他用手势制止住了。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也受了伤,还缠着纱布。
“你躺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他刚出去,护士进来了。
“哦,你醒了。你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却伤了血管,幸亏你男朋友送来得快,再迟点,流血过多,就有生命危险!”
男朋友?我双脸一红。护士出去后,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他进来了,双手端着一碗荷包蛋。他见我已坐起,便走了上前。
“你一定饿了吧?来,凑合着吃点!”
说着,就势要喂我,我脸一红,娇羞地接过碗,吃了几口。
交谈中,我得知,他叫张伟,比我大三岁,大学毕业,是北方某厂驻广州产品销售员。在我住院的一个多星期里,他天天陪着我,照顾我,无微不至。
出院后,我俩成了好朋友。由于我所在的厂管理较严,平时一般不准外出,只有周末,才有机会出去。于是,每个周末,他都会风雨无阻地捧着一束花,在厂门口等我。同事们知道我和他的一切之后,又见他对我这样痴情,都夸我们是天赐良缘,非常羡慕,我心里也特别美。
就这样,我俩相处了两个多月。每天晚上,我睡在寝室里,一闭上眼,就想着他,想着与他交往的日子里的每一个细节,在回顾中品位着幸福。在温馨的回味中,我常常把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当成了他,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把身子迎过去,享受着他的“亲吻”。那时,我发现我已离不开他了。
虽然我们相处得很亲近,但我很封建,交往中,我始终没有让他突破我的最后那道“防线”。
又是一个周末,在城东的一个小公园里,张伟拥着我,轻轻地在我身边耳语:“婷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两天,我就要调走了,去B城任销售总代理。”
“哦,真的吗?那我祝贺你!”我亲吻了他一下,说道。
“你能辞掉工作,随我去吗?”
“那行吗?”我感到很突然,不无担忧。
“怎么不行?我去那以后,月薪近万元。我有这么高的工资,怎么忍心让你再受累?”说着,他亲了我一口。
我听了,将他拥的更紧,感动地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第二天,我辞掉了工作,随他走了。到B城以后,由于我没地方住,他就把我安排在一家酒店里。第一个晚上,他突破了我的最后“防地”。我们完全融为了一体。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了,我发现,原来大多时间和我在一起的张伟,渐渐的,来酒店少了。有时,晚上也不来。我问他原因,他便说工作忙。一个月后的一天,他出去后,连续两天两夜没有露面,打他手机,总是关机。我感到有点不对劲,仔细一打量房间,这才发现,他放在这里常换洗的衣服也不见了。我慌了,一团阴影笼罩在我的心头。我忙打开自己的箱子,只见自已两年多挣的两万多元钱,和他送给我的一些首饰,全都不翼而飞。我简直不敢往下想,更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在苦苦的煎熬中,我抱着最后一点幻想,又等了一天一夜,仍然电话打不通,也不见他回来。没办法,我只好拿着与他的合影,去派出所报警。民警经过一番查询,他们的回答令我万万没有想到:张伟,化名,真名胡大为,吉林某县农民,在全国骗财骗色十多起,是公安部网上通缉的逃犯。
听到这里,我双眼一黑,昏倒在地。


从派出所出来,我已身无分文。这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死,想一死百了。可是,一想到母亲那死不螟目的眼睛,一想到父亲送我出来时,紧拉着我的手时的叮咛:“争取混出个样子来,以慰你母亲的英灵。万一混不好,记住,你还有个家。”我万念俱灰的心又有了一丝生机。没办法,我只好变卖了他送给我的手机。我怀揣着手机换来的唯一的三佰伍拾元钱,一边度日,一边四处找工作。可是,那几年,外出务工的民工多,工作很难找。一天跑下来,我双腿如同灌了铅,人都软了,依然一无所获,由于没钱住宿,虽然累得要死,我却夜宿候车室。就这样,日复一日,我跑遍了大半个B市,找工作仍没进展。
有一天,我从候车室一张废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广告,某酒店急招服务小姐若干名月工资伍佰元,奖金贰仟元以上,上不封顶。我见了,如获至宝。我按地址找到这家酒店,负责面试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时尚,打扮妖艳。她一见到我,就双眼放出异光。一个劲儿地夸我身材好,张弛有度,收挺恰到好处,天生丽质,是做服务小姐的料。接着,她就向我介绍起工作来:
“干这行,一要长得漂亮,二要想得开。说是工作,其实是玩。无非是陪客人吃啊、喝啊、玩啊。一句话,顾客至上,百分之百的满足客人。客人满意了,你也有钱了。”
“这不是做‘三陪’吗?”
“什么‘三陪’不三陪,有钱就行,依你的身材、长相,一个月找个万儿八千的不成问题。”
靠出卖肉体找钱,这还叫人吗?我吓得飞快地逃出了酒店。
此后,我继续找工作,可尽管跑断腿,却依然一无所获。想到钱若用完了,仍没找到工作,我不寒而栗。
为了节约用钱,我便边找工作边捡破烂。每天一大早,就起身到五六里外的市郊捡破烂。有时,一早上也能捡上十元钱。有一天早上,当我又在捡破烂时,却遭到了抢劫,不但身上的钱被抢了,而且还被毒打一顿。
“想在我的地盘抢食,找死!”
“算了,别打死了!”
说玩,他们一哄而散。他们离开后,我感到遍身疼痛,双眼直冒金星,睁也睁不开。我第一次感到生命是如此脆弱。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为了不使自己晕死荒郊,我努力向有人的地方爬去、爬去,当爬到一处路旁时,我再也没有力气了,头一歪,倒了下去……


“先生,这姑娘只是累了、饿了、受了惊吓,伤不是很重,没有大碍,都是些皮肉伤。”
朦胧中,我听到似乎有人在说话。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床边,护士正与一位中年男子在交谈。他见我醒了,非常惊喜,他向我作自我介绍说,他叫吴有刚,是一个酒店的经理,早上上班的路上,碰到我晕倒在路旁,便将我送到了医院。接着,他便问起了我的情况,当他听了我的遭遇后,感叹不已。
“小姐,你安心养伤吧。伤好后,你如果不嫌弃,就到我的酒店上班,好吗?”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儿的道谢。
几天后,我要出院了,吴先生不但为我结清了住院费,还开车把我接回了酒店。头两天,他没安排我做什么,只让我在总台和餐厅都熟悉工作环境。
一段时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B城一家知名的大酒店。
过了几天,吴先生便让我做服务员。他对我说:“如果你是一朵能绽放出芬芳的花朵,那么,你就要从最基层做起。”很显然,吴先生的话含有深意,对我寄托着希望。我不负她的期望,工作认真细致,一丝不苟,待客热情、大方、周到。不到一个月,就升任领班,两个月后,又升任餐厅部经理。由于我在担任餐厅部经理期间,妥善地处理了几起顾客闹事纠纷,而且推出了其他酒店没有的两个菜谱,不但受到了员工们的称赞,而且很受顾客欢迎,回头率极高。吴先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对我大加鼓励、赞赏。半年后,我先后担任过客房部经理、公关部经理,最后,又荣升为总经理助理。我几经努力,由一名普通员工,成为白领。
此后,我对酒店餐厅部、客房部等部门进行了调查,帮助吴先生策划了一系列改革方案。并遍请名师,主厨名菜,还把家乡的特产推上了高级餐桌,一时声名鹊起,酒店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正当我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番,以回报吴先生的时候,我发现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一双是吴先生的眼睛,那是一双期望的、热辣辣的眼睛,多少次,我慌乱地躲避这种眼神;另一双是吴太太的眼睛,那是一双热情、信任,可以融化一个人的眼睛。我觉得这两双眼晴时时刻刻在注视着我,就象在时时与我对话一样,是那么的传神,使我陷入极度矛盾之中,弄得我心烦意乱,寝食不宁。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想个办法找条退路。多少夜晚,我翻来复去地这样想着。
酒店旁边是一家网吧,没事时,我常在网吧玩。读中专时,我就学了计算机,见了电脑,感到特别亲切。这天,我又在网吧玩着,发现网吧的生意特别好,我脑子里一闪亮:这不是一条很好的退路吗?于是,我忙打电话回家乡的小县城,咨询同学和中专的老师,县城有几家卖电脑的店子、有几家网吧。
家乡是一个非常闭塞的小县城,从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县城有一家电脑店,两家网吧。我听了,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社会在前进,时代在进步,如今,电脑已成了家用电器,家庭使用电脑将会越来越多,如果在家乡的县城开一家大型电脑城,兼带电脑培训,一定很有发展前途。
于是,我写了一份辞呈。第二天,吴先生接到辞呈时,惊得目瞪口呆。尽管他磨破了嘴皮子,劝说、挽留、加薪,但我去意已决,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在我离开时,吴先生为我办了一桌辞别宴。席间,吴太太给了我一张五万元的支票,见我不肯要,她说是借给我的,并让我打了一张借条。她还拉着我的手说:“婷婷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志气的姑娘,可外面的世界也不好闯啊!万一遇到了什么困难,回来也行,开个口也行,只要大姐能做到的,就一定帮你!”
就这样,我离开了酒店。可辞职容易,创业难啊!怎么打开局面呢?我决定走好两步棋:一是减少中间销售环节,力争成为厂家在县城的销售代理;二是联系县妇联,请求帮助解决场地、资金和宣传等问题。
为了走好第一步棋,我只身来到B市一家电脑制造总公司,要面见最高负责人,争取获得代理权。
当我来到公司门前时,被门卫拦住了:“小姐,本公司近期不招工!”
“我不是来求职的,我是想见你们总经理。”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完后,大概是得到了里面的许可,我被放了进去。
走进一楼,一位小姐迎了上来:“小姐,请问,您找我们总经理有什么事吗?”
“我想在家乡的县城里开一家电脑店,并希望能成为贵厂的销售代理。”
“哦,非常欢迎,请跟我到销售部就可以了。”
“不,我还是想见见你们总经理。”
“对不起,小姐,我们总经理很忙,没时间洽谈县一级的销售代理的问题。”
“不见也行,但你能把你们总经理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对不起,小姐,这超出了我们的权限范围。”
第一天,就这样吃了闭门羹。
第二天,我改变了策略,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门前,准备拦车毛遂自荐。
七点十二分,一辆小轿车缓缓地驶近公司前。是总经理吗?拦错了怎么办?我心里打着小鼓鼓。容不得多想,车子已经驶近了我。我快步冲上路中间,挥手向小车示意。车停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保安已经冲了上来。正当我与他们理论的时候,又一辆小车开过来了,停下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他问保安人员道:
“一大早的,吵什么?”
“总经理好,这位小姐要见你。”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终于见到总经理了,我喜出望外。
“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能让我进您的办公室谈谈吗?”
“当然可以。”
说完,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进他的办公室,刚刚坐下,一位小姐就送过来一杯茶。
“小姐,现在可以谈谈吗?”
“是这样的,总经理先生。我有一件小事要麻烦您,我准备在家乡的县城开一家电脑店,并希望能成为贵公司在我县的销售代理。当然,以后也许是几个县或一个地区。”
“哦,欢迎欢迎!但不知小姐有什么想法?”
“有两个想法:一是资金有限,代理合同签定以后,暂付押金一万元,其余的货款欠着;二是开业那天,请公司派人出场剪彩。”
“借鸡下蛋,好聪明的小姐啊,提货不付清货款,我们可没有先例!不过,我很佩服你的精明和勇气。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做我们的产品销售代理吗?”
总经理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的话匣子。我就把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全说了出来,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
总经理听了我的讲述,大为感动。他当场拍板,一分押金不收,免费为我提供了30台电脑流动周转。此后,每次提货,都推迟付款。并告诉我,开张那天,他将亲自到场致贺词。
听了总经理的话,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此后,在县妇联的帮助下。我在县城最繁忙的地段租了一个门面,聘请了上十个职工。开张那天,总经理来了,县里的领导也来了,还来了很多记者,全县闹得沸沸扬扬。开业第一年,就获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销售电脑七百多台,培训下岗职工五百多人。此后销售量和培训人数都不断攀升。如今我已拥有一栋占地三百多平方,员工二十六人的电脑销售中心。
品味成功,我每每辛酸。在我青涩的年华里,更多的是欣慰、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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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3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散文精萃(二期)
凝 固 的 泪 痕(外一篇)

                         ●  蔡习超

【编者按:本刊第一期刊发的该作者散文《母亲的秋天》被《读者》杂志以《借钱的娘》为题录用,发表在第八期】

那年天特热,人、牛不敢见日头。父亲起五更牵牛去犁田,到中午四亩田才犁完。这是条在我家放了十年没怀崽的母水牛。
乡下不下蛋的鸦,没怀崽的牛是不得人爱的。 家里只感到母牛今年特爱草,膘好,不偷懒,这天中午父亲热得受不了,把老牛系在竹林中,丢捆枯草……
下午,父亲解牛干活时,一低头,瞅见它颈边多了条小黑水牯。地面上一大滩血水,牛娘伸着舌头一点点地舔着牛崽身上胞衣水,舔一口,“哞”虚弱地叫着……。
牛崽颤抖着站起来了。老牛也挣扎着站起来。小牛崽伸长嘴筒子本能地叼起牛娘肚皮下奶头子,才吸一口,老牛“哞”地惨叫声轰然倒了下去……
牛崽叼着牛娘奶头子硬是不松口……。
爱牛如命的父亲觉得自己造孽,老牛分娩前还犁完四亩田。他扯下黑水牯嘴里奶头把它抱回家。
老牛一死不值钱了,以五百块钱贱价买给梅川街上屠佬。
父亲买回了奶粉。先是托起黑水牯的下巴,它或许是饿急了,仲出粉嫩的红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父亲的手,娇嫩、悲切的声腔从它那小小的喉间滚了出来,听了叫人心酸。
黑水牯也乖,喂的次数多了,奶瓶子再挨近了,马上仰起颈子,张开嘴筒子,吃饱了 “哞、哞”地叫着,耍娇似地舔着主人的手,小舌头舔在手上暖烘烘的,糙乎乎的,痒丝丝的……
饿了,它跟在主人身后,小脑袋一个劲儿地蹭在主人的屁股,“哞”地叫着,见了奶瓶子马上乖乖地卧在地上……
有几次见了别家的牛娘带着牛犊子,黑水牯兴奋地竖起尾巴,眼球凸得发亮,跳着、叫着,风样地跑过去,嗅着牛娘,一头扎进母牛肚皮下。母牛护着牛犊子,警觉地打着响鼻、双角贴地,屁股一转,一晃角把黑水牯挑个老远。黑水牯爬起来哀哀地叫着,肩胛上伤口叭哒淌着血丝。娘连忙跑去捂它肩胛上的伤口。娘撩起围腰擦泪,“唉,人畜一般,有娘的牛随娘偎,无娘的牛靠墙立……”再以后,黑水牯见了别家的牛娘,只是孤凄地叫唤着,再不敢冒失地上前了。
就这样黑水牯长到一岁多了。
黑水牯有半人高的样子,皮毛光亮得像抹了油。四肢粗壮。蹄如小碗,几绺黑尾又长又密,脊梁又宽又厚实。也许父母喂着它长大了,它极通人性,很驯实,又有些顽皮。比如它能老远认出家人,在山上牧草时,父亲从山脚下路过。它会抬起头,口里衔着滴着绿汁的青草怔怔地望着主人“哞”地叫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每回,我和伙伴们在山上玩捉迷藏,挤暖,跳房子什么的,放饱了的黑水牯静静地卧在一边,半闭着眼睛反刍着,看着我们玩耍,有的孩了跳在它背上学着电影里骑马状,它一点也不恼。天黑了,远处有母亲叫声,我拍着它的头说声:“卧下”,它乖乖地跪下前两肢,让我把书包吊在它短角上,我和几个伙伴顺着它低下的头爬到它背上骑好。 没坐上去伙伴簇拥着它,有的弓着身子,头向后仰拉着它的尾巴,有的扶着它的肚皮。黑水牯像只船驮着我们平稳地向家中走去,书包在它颈边晃荡着。
每回收工时,性急的父亲若是把犁呀、锄呀忘在草丛中,黑水牯总会焦燥地大叫起来,怎么拉也不肯走。直到主人拍自已的脑袋把农具找上肩笑着:“看这记性还不如黑水牯”
黑水牯不大喜欢家里黑花狗,每回它系在院子里大樟树脚下荫处,树上那几只黄嘴八哥会落在它背上啄着,有时八哥一只腿支着身子,另一只腿侧随着一边翅膀张开,像是在跳舞。家里那只公鸡也跳在它背上,冷不防“喔”地一声,闭着眼睛打盹的黑水牯吓得“呼啦”跳起来,小 花狗围着它“汪汪”地乱叫……
黑水牯转过身子,后蹄对着小花狗弹去,小花狗闪开了,叫得更凶了……
黑水牯喜欢喝河心清亮的活水。每回把它赶到清澈的河心,喝足后,舌头舔着嘴唇,照例望着面前两只白鹤,然后惊讶地盯着水中自己被流水拉长的影子,它依旧惊恐地瞪圆眼珠子,张大鼻孔。水里的牛也学着它的样子,它提起一只前蹄,水中的那条牛也和它一样提起前蹄。黑水牯烦了,前蹄狠狠地向水中踏去,水花一闪,涟漪中,牛的倒影闪耀着散开了。黑水牯歪着脑袋,水中的牛也蹬着眼睛,它急得“呼呼”地直喘粗气。
它还能看家护院呢!
那年,哥要娶亲,好日子定下来后,家里特的喂着头正长膘的架子猪。有回天才麻麻亮,系在树脚下的黑水牯“哞哞”地怒吼起来。迷糊中的我心一沉,揉着眼晴打开了门,小花狗吓得瘫倒在地,头钻进一堆草中,只黑水牯双角乱晃,后蹄在地上乱刨,鼓着肚子在急剧地起伏着,一团团血沫从它大张鼻孔里飞溅着。它拼命地想挣脱鼻绳,徒劳地挣扎着。
我惊疑地解开绳了。黑水牯小碗似的大眼珠子血红血红的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猪圈。我不解地望去,只见一条又高又壮、长尾巴拖在地上像扫帚样麻黄色大狗,正叼着我家那头架子猪的耳朵,紧贴着猪并排站在一起,狗叼着猪耳往外拉,一边用尾巴凶狠地、有力地抽着猪后身。那猪吓得抖索着,尿一线、一线地冒着,哼呀着不肯走。我好奇地大叫:“快来看野狗赶猪。”
正在梳头的祖母放下镜子一看,声腔变了调,“哪来的一只大豺狗好恶啊。”祖母颠着双小脚,用洗衣棒槌“咣咣”地敲着脸盆。豺狗一点也不慌,依旧叼着猪的耳朵,尾巴灵巧得像条鞭了,呼啸着往猪身上乱抽……
“哞”黑水牯后脚支地,前腿收起,整个身子向天空竖了起来,颈毛根根倒耸……,它像一道黑色闪电掠过围墙,猛地一摆头,锋利的角尖,“哗”地挑开豺狗热漉漉的肚皮,一大堆冒着热气,血淋淋花白的肠子吊在它角尖晃荡着,豺狗“嗥”地长嚎一声,长长的舌头吊了出来,呲牙裂嘴地向前跑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父亲把豺狗吊在树上扒了皮。豺狗皮毛密实柔软,驱寒防潮,母亲把它送到供销社换回几包盐,火柴什么的。
黑水牯成了我家中的一员。每年交春,父亲用青菜叶包了盐喂它,冬天用棉籽饼给它驱寒壮膘。
家境不好的父亲对年迈多病的祖母非常孝道,祖母唠念着想一具杉木寿方。父亲闷闷地抽了一夜烟,天明答应了几家合伙搭牛的事。本来黑水牯已包了我家九亩多田地,那几户人家的汉子到温州打工去了,都有几亩田地,又不愿天天放牛,讲好了,一亩田一年一百块,黑水牯用血汗为家里多挣了一千多块收入。
弟上了高中,而且成绩还蛮好的,家里又多了一笔开支。邻村几户人家找上门,他们看到黑水牯干活卖力,都想搭牛犁田,父亲一咬牙又答应了。
黑水牯每天一身泥水,皮毛蓬松着,飞快地在各家田地里忙碌着,有时,这家田没犁完,岸上早站着拿着鞭子等它去犁田的另一家,它很少和以前一样闲系在院中静静地反刍着胃里食物。
偶尔遇到阴天下雨时,它系在树下,公鸡跳到它背上,“喔”地一啼,它疲惫地睁开眼,尾巴抖一抖,长长吁了口气,又闭上眼……
只要我们走近它,它会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伸长嘴筒子嗅着,神情凄然,叫声苍凉……
娘病倒在床上后,每月药费又要开支一大笔钱,父亲带着黑水牯到人家门上找活儿干,连人带牛一百块钱一天,每天黑水牯累得晃晃荡荡的,一身皮毛乱蓬蓬的,毛成团地往下落……
黑水牯长大了,农闲里只要见了母牛,它双眼发亮、兴奋地喘着粗气跑上前,直起身子前腿搭在母牛后背上。每回完事后黑水牯疲劳地倒在地上,歇息半天,一来二去,也耽误了不少工夫。父亲暗自盘算,这牛和人一样正青春年少,长久如此,耗神又伤身子,误了农活少了收入。
父亲决定请兽医骟了它。
当几条汉子用粗绳子绑好它的四肢时,黑水牯似乎明白了什么,它哀叫着,兽医幸灾乐祸地用酒精棉球擦着它的命根子,然后手术刀一划,黑水牯声如裂帛地惨叫一声,树上的鸟儿惊得乱飞,青青的叶子晃晃忽忽地飘下来。黑水牯闭上眼,两道长长的清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阉割后的黑水牯无精打彩的,初时,见了母牛跑上前,嗅着母牛后身,有时头挨头磨蹭着,跳上后背后,黑水牯再也没用了,它长长地叹息一去,晃荡着走开了……再以后,它见了我家里人,小花狗,还有公鸡,它垂下眼睑,有时公鸡站在背上突然啼一声,它像睡着了似的……
这年冬天,黑水牯走在路上慢腾腾的,鼻绳绷得笔直的,它每每前蹄抬起,一试,半天放不下。黑水牯身上骨头都凸了出来,全身发白,毛屑一层层地落,一个下着大雪的早晨,父亲去牵黑水牯时,它静静地伸长脖子仰在牛栏的一角,无神地大眼珠子边还有两道凝固的泪痕……

驯   牛
村里不管谁家买回了牛,先请父亲帮忙看看。父亲先托起牛嘴筒,熟练地拽出牛舌头,看了牙口后,手往牛身上抹了抹,执着牛绳又把牛原地赶走了一圈……看了它身上几个毛旋,又看后胯,前裆,肩峰。最后牵到田里试了犁,放草时看了吃相后,父亲点头笑了。主人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对牛每个眼神、叫声,每声喘息,都了若指掌。闭上眼,听到背后牛的行走声,卷草声,拉尿的响声……也知道是黄牛,水牛,公的,还是母的。是不是温顺听话的牛?还是硬鼻打犟、瞪红眼爱挑人的烈性子牛……
公牛蹄子肥厚,身躯庞大,每跨一步,大地在它身下震动。蹄子落地重而快,黄牛走路细密、轻捷。落地蹄印小而圆中带尖是母黄牛。老牛行路有节奏,嫩水牯莽撞,蹄声急促零乱。老牛卷草声呼隆隆的,牧后的草茬像是人工修剪了样,齐刷刷的。母牛只爱嫩草尖,留下的草茬长短不齐……
山那边牵来条牛,父亲不屑等它走近,听到牛的叫声,远远地膘眼牛的毛色,是条什么样的牛,心中有数了。
父亲习惯地称驯牛叫“告牛儿”。
“告牛儿”他又分“小告”和“大告”。“小告”和“大告”是极讲究的,也最能体现驯牛人的耐心和技巧。
牛犊子野性足、性子烈。每“小告”时,他先把牛犊子嘴筒上用结实的尼龙绳依次扎上数根竹板子,系上绳子当鼻绳。乡下人管这叫“笼兜”。父亲细心,牛犊子初离牛娘怀,先前没受过拘束,生怕先穿鼻绳拉豁了鼻子。
牛犊子扎上“笼兜”后,嘴筒子麻痛肿胀难受,它又蹦又跳,嘴筒子直往树上、墙上乱蹭,脑袋泼浪鼓似地摇着,双眼蹬得像两盏红灯笼。它又气又累,呼呼地直喘粗气。还是不行,抬起一只前蹄去扒,慌孔中,前蹄插进“笼兜”里绳套中,一时又抽不出。现在它整个身子只靠三只脚支撑着,它根本不能动,一动就不能保持身子平衡,不是旁边有堵墙靠着,它早倒了下去。
父亲一点也不急,没事儿样躺在大树脚下,头枕着鞭子,破草帽盖住脸,翘起二郎腿打起了呼噜。一觉醒来,等那牛犊子累得实在不行了,才慢腾腾地上前帮着把它前蹄拿下。牛犊子挣扎了半天,筋疲力尽地蔫在一边。
这时,父亲来了精神,倏地暴喝一声,牛犊子无奈地挣扎了一下,被拉得跌倒在地,最终还是被牢牢地绑在树干上,牛挣扎着,弓起的前蹄在地上刨出几道深深的刻痕。父亲手起鞭落,鞭梢像长了眼睛,蛇样抽在牛的耳尖上。这时候打牛是极讲究的,耳尖是牛最敏感、最痛的部位,驯牛人称这叫“杀威鞭”。
“哞!”树枝一阵乱晃,牛犊子疼得眼泪“哗哗”直淌,肚皮下淅淅的尿滴散着热气流了出来。它怒目圆睁,身子剧烈地扭动,挣扎着。父亲说头回非要把牛犊子打疼,以后它若不听使唤,只要举起手装着要抽鞭子的样子,牛无不胆颤心惊。
挣扎着的牛犊子脑门在树上撞破了一块皮。父亲解开它,牛犊子一声悲鸣,放开四蹄狂奔起来。
这时候,牛犊子所有的劣性暴露无遗。他趁机对症下药,因势利导,逐渐把自己的意愿,有步骤地、巧妙地让牛接受下来。初时,每当父亲拿着鞭子走近了,牛犊子浑身打着哆嗦,颤栗着,眼神布满了恐惧,然后一气狂奔,远远地站着骇望着主人。父亲知道到火候了,它晓得什么 叫怕了,主人的威信已牢牢地树起来了,现在该走下一步了。
他解开牛嘴筒子上的“笼兜”,把平整光滑的竹片换上梭形带刺的竹片,只要它稍不如意,人用力一拉、一蹬,这种竹片直硌皮肉。父亲对牛控制性的惩罚是在不露声色中,循序渐进中完成的。牛只能意味,却不能言传。父亲用这带刺的“笼兜”,根据它所犯的错误,下手时有分寸地一拉,牛犊子初时疼得一大跳,但它很快地和它的父辈们一样,默默地适应了,并巧妙地有了相应的对策,这种对策是牛的智慧。比如父亲在前面牵着它走时,它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又蹦又跳地乱冲乱撞,乖乖地跟在父亲身后。到了塘边,父亲威严地低喝声,“屙尿”它马上叉开后双腿。一声 "喝水",它又低头,喉咙一鼓一鼓地,老远能听见水进它肚子时隆隆响声。喝足了水,屙了尿,它再不像以前那样东装西望地玩耍,尽量地避免主人少拉手上的绳子……
有时,父亲故意把牛犊子牵到绿油油的庄稼地头。当它嗅到浓馥的禾苗青香时,习惯地伸出灵巧的舌头,父亲眼疾手快地用力一拉,马上又把它带到草地上,牛犊子有些茫然,不死心地看着父亲手上的鞭子,它试探地卷了几根青草,见主人没什么反应,呼啦啦地大口卷了起来。
父亲再次把它拉到地边,只要牛犊子把嘴简子伸向庄稼,鞭了毫不留情地抽在它的耳尖上。如此一日数次反复的驯着,牛犊子乖觉起来,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主人让它认识了只属于它自己的食物后,开始利用手上的鼻绳教它:“撇、带、拉、抖”……还有“哇”喝住声,“虚”是走。
这些动作初时牛犊子不大适应,一次又一次剧烈的阵痛后,慢慢地它能准确地领会主人的意思。如此父亲如愿后,马上用鞭子给它挠下痒,或者扯一把青草以示奖励。
主人抓住这有利时机,给牛穿鼻栓了。
头回上的鼻栓是用新鲜竹子削得很小、很尖。刺破鼻腔后,让鼻栓固定在里面,几天后鼻里创口愈合了,才系上短绳子,初时鼻绳固定在它的角上,绳子过长容易掉下来,让它自个儿踩住了。过了几天,父亲把牛牵到河滩上,让它当前,人牵着鼻绳随后,撇、带、拉……一个个的动作来练。牛若听话,就给它换上在人尿中浸过的枫树鼻栓,枫树性属大凉,有清热解毒之效,经人尿浸泡数月后,又有止血消炎之能。竹鼻栓在鼻腔里长期被人一拉一抖的,稍重些鼻子就流血,火辣辣的不舒服。枫树鼻栓穿进去凉丝丝的……
牛就这样在日常生活中细微处,无不领略了人对它的管教惩罚。
“小告”完成后,父亲开始让牛“大告”了。
头回下地“大告”,牛鼻上系两根绳子,前面有专人牵绳子,后面扶犁的手上也有根。父亲特的选了块平整的沙地,犁下得很浅,一般地只半天工夫,牛多半熟了犁田活儿。
父亲驯了一生的牛,只碰到一次真正烈性子牛。
这条牛直到“大告”时,它的反抗还在无声中固执地进行着。它用另种方式发泄它的愤懑。这是条牛牯子,拉犁时,你想让它停,它反而更快。想它快,它偏不走,鼻子又硬拉得人手生疼。根本不听人使唤。
父亲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牛。但人对付牛的办法比牛毛还多。他把这条不听话的牛牯子牵去拉碾盘。熬它的性子,这是最厉害的一招,再野的牛进了碾房就老实了。
牛被蒙上厚厚的眼罩,连双耳也被塞上了破絮,它成了聋子、瞎子,这对牛有很大的欺骗性,绕着磨盘转时,牛以为是在笔直地往前走,其实是道永远转不完的圈。这还不算,他把碾盘子四周铺着的草垫子全撤掉,换上一层三角形石子,牛不知碾房凶险,照例抖起性子,拖着碾盘跑了起来。
“熬性子”期间,每天只给它喂撑肚子的陈年稻草,这种草放久了,草捆中有的让老鼠砸碎了,有的让下蛋的鸡做过窝,草失去了初下稻场时青绿的妩媚,像是人老珠黄褐色的憔悴,牛只嗅了一下,马上没了食欲。即使在喂草时,父亲也不给它松下轭头。
第二天它明显地慢了下来,一只蹄子走路一歪一歪的,尖利的石子磨穿了它的蹄掌,每走一下,提起那只痛脚甩动着。
父亲适时提着鞭子出来了;拔出它耳眼里破絮,不失时机地猛抽着它的耳尖,不停地发出“嘘”的轰赶声。只几天,牛被熬得毛色灰暗,骨瘦如柴,拖着碾盘晃荡着,风箱样直喘粗气,口里不停地淌着白沫。
打开它的眼罩,牛往日凶悍血红的眼神没有了。它耸拉着眼,一付无精打采的神色,不敢直视父亲。他试着“哇”地声喝住,牛竟然像是士兵听到稍息的样子,马上立住了。父亲拍了拍它的头,它讨好地舔着主人的手。
父亲把碾盘四周的石子扫走,铺上草,碾盘换上轻的,喂的草料是洒过盐水的雪白新稻草。就这样熬了它几天,再牵到地里“大告”时,人拿起轭头,它温驯地向后退着,自个儿钻进轭套中。拉犁遇到转弯,不用主人的吆喝,熟练地转过去。
牛性子再暴烈,一经父亲的手,很快成了我们养家糊口的忠实得力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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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3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去参加
       一个葬礼
                 ●  張   智

去参加了一个基督徒的葬礼。在这个葬礼中我应该算作一个局外人,也许正因为是一个局外人才会有时间思考。我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望着鲜花簇拥的遗体和那一双双浸满泪水的眼睛,听着沉痛的一切让我突然想起了人世间许多许多的事情。
我忘不了那样一幕:在亲人、朋友向遗体告别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刚推着老人的遗体走了几步,老人的大女儿就并命地拽住车子一头扑向遗体,撕心裂肺的喊着:“爸爸--爸爸--!”那几声感天动地的呼喊令在场的许多人又一次流下了眼泪。人间真情永远都是最感人的,此情此景,铁古铮铮的汉子也会为之动容。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一大群人又一次围住了遗体。随后,我听到工作人员体谅地说,抓紧时间再看最后一眼吧!
“最后一眼”,多么熟悉的词语啊,它曾无数次地出现在我与朋友的玩笑中。而今天,在悼念一位死者的今天,当这几个字从工作人员口中说出时,我的心猛然间为之一震,这真的是最后一眼了!此时,只能用酸楚无奈和残酷来形容。
其实,相对于短暂的人生来说,老天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岁月去和亲人相处,只是我们没有珍惜。知道最后诀别,才发现几秒钟的时间是那样可贵。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当死亡真的临到自己的亲人时,又有谁会不为悲痛呢?悲痛之余是否反思过,身为儿女的我们,有多少次是真正的因工作忙、学习紧而忽略年迈的父母。甚至平日里"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直到父母病了走了才有时间回来看一眼,到那时才后悔当初为何不多抽出点时间陪陪父母。俗话说“百善孝当先”,就孝敬本身来说,它是一种美德,孝敬父母是理所当然是事。有时候当我们对曾经给予我们生命的人时,总会觉得自己回报父母的是那样微不足道,甚至觉得生为人子有时也需向禽兽学习:山羊在吃奶前腿总是跪着,小小乌鸦也知道反哺。“兽犹如此,人何以堪?”我想许多儿女在送父母最后一程时的泪水里都会有悔恨和内疚。所以,亲爱的朋友,为了将来的泪水里少一些悔恨,就从现在起多关心下父母吧!
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有多少人在挖空心思地争名夺利: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家庭内部的财产分割等等,让多少人反目成仇,鱼死网破。又让多少人丧失了伦理道德,甚至人性败坏到了极点。归根结底,这人世间的恩恩怨怨都来源于名利。可在死亡面前,名利却分文不值,即使你赚了全世界也换不了生命。一次在浏览文学论坛的时候,偶尔间看到版主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假如今天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最想怎样度过?这个问题虽不是版主的原创,但题目本身极其吸引力。许多网友积极回帖,一时间论坛上众说纷纭,好不热闹,回答最多的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度过……如果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会说,用感恩的心去快乐地度过这一天。仔细想想,即便活不到一百岁,一生在世的日子也不过只有三万六千多天。
这样看来,用生如蜉蝣来形容人生命的短暂一点也不为过。在死亡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动的,只能听之任之,我们的生命太脆弱了。葬礼上死去的老人只有六十七岁,其家人说老人在离世前一天还好好的,谁知第二天清晨就安静地与世长辞了。生活中类似这中突如起来的悲剧,几乎每一天都在这个世界上演着。在通往阴间的路上,有老人有孩童,有君王有臣仆,有富人有贫民……想到这些,我分外感谢造物主让我今天能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有机会淋浴温暖的阳光、享受大自然的馈赠、品尝亲情的滋味……因此,我要每一天都快乐的工作、学习,快乐地面对生活中一切的不如意。想着想着,我的心就快乐了,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对于我们来说,快乐地度过一生都嫌短暂,又怎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端的争斗上呢。
在此要说,我并不希望看到死亡,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参加一次葬礼,因为那会让我们大有收获,并让我们在无法测知的未来,学会用快乐的心去迎接每一个晴天雨天,直到我们快乐地走完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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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3 20:33: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合格的高中生

                   ●  郝宗苏

我进入高中学习时正好处在“文革”后期,1973年秋季,我有幸被推荐上了高中。9月1日,我挑一只小木箱和30斤大米,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开始了两年的高中学习。入学开始的两个月,学习抓得非常紧,摸底考试,课堂练习,小测验等一次接一次,同学们个个都铆足了劲,刻苦学习。但好景不长,反潮流小英雄黄帅的一首 “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D,同样做接班人”的歪诗把全国教育全部搅乱了,所有的大中小学大批特批智育回潮。整个高中期间,没有正式教材,没有进过一次实验室,没有期末考试和毕业考试。学生被分为学农班、学工班和学医班,我们打着旗帜走出课堂,走进社会。
那时高中的全称为××ד五 . 七”高级中学,几乎每所高中都有为学农服务的农场。我所就读的高中有两个校区,即公社所在地本部和十里之外的湖区农场分部。分部只有四面透风的三间教室,两间教室改成的学生宿舍,七、八间教师宿舍,食堂,仓库和牛棚猪栏等。湖田沙地近100亩,一半为沙丘,一半为湖田。高中两年,在农场分部就待了一年时间,主要是学农。农场处于湖区,清朝时几次长江溃口,将沙盖在土上面。为了能种棉花,必须将下面土翻上来盖在沙上面。改土之前,学校领导请邻近生产队的老农到学校为我们讲为什么要治沙改土。老农只说了土掺沙,就如白糖粘磁粑,湖泥掺沙,适合种棉花,再也没有讲出其他什么道理。然后是学校领导分任务,班长上台表决心,再分组讨论,如何向老农学习,坚决完成任务。学校按人分任务,以小组为单位作业,由于学生个个生龙活虎,干劲冲天,原计划三个月的任务,两个月就完成了。
新改的土地贫脊,学校又要求全校学生到镇上积渣子肥,再用船
运到农场改良土壤。一次物理老师带我们几个同学运肥,下午三时起船,老师学生轮班划船,由于都是第一次划船,船就是不听使唤,左岸撞一下,右岸撞一下。晚上1点钟又下起了小雨,一个同学打瞌睡,船撞岸时把他甩到水里去了,老师摸黑把他救起来。船直到第二天早上六时才到农场,十里水路竟花了15个小时。
学校建有一排猪栏,各班都有养猪任务。学校领导讲养猪一是政治任务,为国家作贡献;二是解决农场的肥料问题;三是改善师生伙食。有时也请兽医站的兽医来讲牲猪防病。水稻和棉花都分到班级管理,每天有一半时间是在农场工友的指导下管理水稻和棉花。生物老师根据作物生长阶段讲灌溉、施肥、防虫的原理。工友讲方法,老师讲理论,我们同学还个个听得点头称是。
第三学期安排我们班学医。学医的第一节课,也是唯一地一次课是请公社卫生院长讲的。院长在校长和班主任的陪同下走上讲台,为我们讲了两个问题:一是药。他自问自答的说“什么是好药?同学们知道吗?能治好病的是好药。”他停了停又接着说“中草药能治好病,中草药就是好药。”二是医。赤脚医生走村串户的为贫下中农治病就是医。一次课前后花了五十分钟,学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山上各种草药也都成熟了。学校特的请两名赤脚医生带我们上山挖药,这也可以算一次实践活动吧。一辆汽车把我们40多名同学送到40里外的山区,挖了三周时间的草药,结束时每个同学制作15种植物标木就算合格。
刚从山上下来,学校又把我们分到各生产大队卫生所,跟赤脚医生学习,还是三周时间。我跟一名有50岁的医生学,白天帮他背药箱走村串户,晚上看看药书,什么《濒湖脉学》《汤头歌诀白话解》等。转眼三周时间过去了,我们连帮病人量血压、量体温都不会,而卫生所长给我们写的评语是这好那好,自己写的总结也是有很多收获。
快毕业了,学校对我们很负责,按要求还有工没有学,必须补上学工这一课。于是联系公社农具厂,让我们进厂学习一个月。农具厂主要生产一些机械铸件,我们主要是帮师傅筛砂、筑模、和在铁砂中捡铁。农具厂有不少车床,看到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手拿卡尺,对着图纸比比划划,真让人羡慕,高中毕业能在农具厂当工人成为我的追求。有时间就在机床旁转悠,但工人师傅就是不让上机操作。心想图纸看不懂,卡尺不认识,就是让我上机床也是枉然。
学校考虑十分周到,农机加工维修学习了,农副产品加工不懂怎么建设社会主义?我们又被安排到各生产大队加工厂去学习碾米、榨油、修理简单农具等。
学校想把我们培养成全面发展的人才,但就是不敢教我们学习文化课。一位老年教师私下对我们几个同学说:“两年了,你们这些同学是数学学几章,英语难开腔;语文读报纸,理化未开张;史地无教材,政治大箩筐”。
7月20日,我们按时拿着高中毕业证书走进了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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