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耀故事集 客居渥太华的日子等

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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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11月份，Bell公司在河对岸荷尔市的办公楼租期到期了，需要搬到河这边的渥太华市中心来。这对我来说乘车更加方便，无需倒车就可以直接到达，而且车站就在楼下面。午间休息的时候也能够到繁华的闹市区里走动了一下了，午餐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本以为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过着平静地日子，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刚搬到新办公楼的那天下班时分，我像往常一样准备跟同事老金和老武一起回家。他们是在我之后先后进入这家公司的中国人，老金是由我推荐来顶替一位被炒掉的本地出生的印度人，老武是接替Manu车祸丧生后空出来的职位。 没见着老武，老金对我说:"武被老板炒掉了，就在今天下午。"
我讶异地说:"你开玩笑吧"。
老金一脸沉重:"这种事情我不会开玩笑的" 。
我问:"说明是什么原因了吗?"。
老金:"据说是合同到期"。
"不应该吧，合同到期也得到年底呀。"
"谁知道呢，找借口吧"。
由于这栋楼原来就有很多员工上班，我们新搬过来的只能见缝插针，所以没有坐在一起，而是分散在一层楼的各处。加上这里炒人的时候是在经理监督之下整理完自己的东西，然后立即走人(以防改动系统程序)。所以我没有看到老武离开时的样子，他也没有机会跟我打招呼。据老金说老武离开的时候脸色很差，身子似乎还有些气得发抖。监督老武离去的并不是他的直接经理(白人)，而是我这个组的经理(阿拉伯裔)，以俺之心度他们的腹，他们也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不好做，而让其他少数族裔去做。
一路上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往日我们都是一起下班，在车上聊天开玩笑，很开心。今天确是阴云密布。 因为我们很清楚在当前的就业环境下，一旦被炒掉，就会意味着:没完没了地发简历，等待筛选面试，应付面试，面试后等待，承受被拒绝的心理煎熬。
这几年以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从一名新员工成了比较老的员工了，也不是没有见过被炒的场面，公司里面的人像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2001年我刚进来的时候，一位面色黝黑的巴基斯坦人没多久就离开了公司，原因不明，此时这个项目组成立还不到3个月；
跟我同时进来做技术支持的女孩Rochell很快就在政府部门找到了永久职位，并且更加清闲；
阿拉伯裔人Malik要求经理职位未果，不屑于做编程工作，愤然辞职，"海归"到沙特某公司任高层经理，现在是座大奔，拿大把美元了；
白人Mark风度翩翩，穿着讲究，大概收入也不低，但不干实事，不久就不见了踪影；
大胡子Steve最喜欢可乐，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手上都握着一罐可口可乐，也是不到一年就被辞退。曾听到他打电话给Arun请求作Reference(找工作时的推荐)；
从英国移民过来的女士Rachel极为健谈，一分钟可以解释清楚的问题，她一定会说上十分钟，并且最终让你不知道最初想问的是什么。而且她还善于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因此在她进入公司的那年圣诞节前夕，被告知走人，连公司圣诞Party都不让参加，让人觉得老板真是太不近人情；
2002年中期，本地出生的印度人Dil工作效率不高，动不动就要去Coffee Break(喝咖啡的时间)。我参与他负责的一个子项目，当我已经完成了3个模块的时候（正常的工作时间下），他才刚刚完成1个，还要我接着帮他。我觉得不公平，于是实话向团队领导汇报，直接导致了他的被炒。随后我向领导推荐了老金，他们比较信任我，对他只是简单面试了一下，就让他进来顶替。幸好Dil不久之后就在政府部门找到别的工作，因为他是本地出生，不存在语言问题，找工作比较容易，否则的话，俺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老金之前在一家老人护理院做为老人送饭或者整理的工作，登陆加拿大后大约有1年半时间没有找到专业工作，所以有了这个机会后非常珍惜。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保留了在那家老人院的工作，不过时间只能安排在周末，算是Part-time(临时)工作。自此以后，全年除了几个法定假日外，他几乎天天都要工作，非常之辛苦。
2004年初Manu因车祸走了，老武凭着自己的能力在众多申请者中脱颖而出，获得这个职位。可没料不到一年就这样被辞退。
以前炒人的事发生在异族人身上，我还无所谓，只是这一次发生在我们的同胞身上，感触尤其深刻，很容易就会想到同样的事情以后有很大可能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第二天公司里又来了一位新人，做的也是老武同样的工作，他的姓跟老板的一样，大概是有点亲戚关系吧。这摆明了不是不需要人，而是就要将老武挤掉的。毕竟我们是少数民族，一到关键时候，必定首当其冲，这不能不让我们都有些担心。公司里面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似乎他们能体会到我们的感觉，团队领导人也在通过别人侧面了解我们有什么议论。我和老金都想到了立即离开这里以示抗议，但无奈外面的工作很难找，只能暗中行动，另寻机会。
老武被辞之后，去美国溜达了一圈，并在亲戚那里过了圣诞节，权当度了一回长假。回来之后，发现这里工作仍然难找，于是当机立断，与太太迁往气候更好的温哥华，准备做长期艰苦战斗的准备。虽然那里专业工作更加难找，但气候宜人，适合生活，也有很多其他服务性行业打工的机会，不会像在渥太华这里如果没有工作就没有什么可取的长处，即使是首都又能怎样？令人欣慰的是，最近得到的消息听说他已经在温哥华买房置业，并在离温仅两小时车程的美国西雅图找到了专业工作，太太也怀了小孩，真可谓三喜临门，我打心底为这位昔日同一个战壕里面的战友感到高兴。
不久之后，老金也在他以前国内同事的帮助之下，在大公司北电网络也找到了一个职位，工作内容是他以前熟悉的东西，而且不用再编写程序，虽说目前也是合同工，但被告知有转正的机会，将来年纪大了以后会比较好。于是他也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不敢说能有多大影响，至少给了他们一点颜色。
公司里面又只剩下我一个中国人了，我也向外面发过不少简历，但基本是没有回音。每天做的仍然是枯燥简单的工作，我真担心在这里再长呆下去的话，将会慢慢失去在就业市场上的竞争力。
我期待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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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春，本地就业市场仍然没有起色，老金辞职之后留下的空缺由Arun先生推荐的一位印度女士替代。该女士刚从学校毕业，没有多少工作经验，效率不高。一连几周开例会的时候，她汇报的都是在同样的东西上面打转。侧面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团队领导要的就是这样的新手，比较服从上司。老武被裁员的内在原因就是他老提建议采用比较新的技术，被认为是挑战权威。哦，原来如此! 看来，我在这里呆下去想再有长进是不太可能的了。
时有听说周围有人搬去了美国，我以前曾经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考虑到家庭和孩子生活的稳定，我并没有决定下来。如今我对每年几乎长达6月的冷天实在是有些厌倦，还有一些其他的烦心事需要逃避，加上对工作前途的担心，促使我将目光移向了南方--美国。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美国的市场早就有所复苏，它毕竟是当今世界头号经济大国，就业机会远远不是加拿大所能比的。仅仅就城市数量来说，考虑到气候寒冷因素，加拿大适合亚洲人生活的大城市不过5到6个，而美国除了阿拉斯加外，每个州都有其经济中心。加上相比加国来说，人口众多，更是活力十足。 不过虽然有很多招聘机会，但绝大多数是面对其国内人员的。我们这些外国人，需要有工作单位接收和担保，并申请工作签证才能去那边工作，所以尽管发出简历有了一些回音，但大多是问了问情况，就没有下文了。
转机终于来了。6月初，一家位于新泽西州的咨询公司在电话里面试了一次之后，录用我为他们公司的全职雇员，提供覆盖全家各成员的医疗保险等福利，并答应给我担保，承办所有的法律文件和合同以申请工作签证。当我拿着这些文件在距渥太华只有80公里的美国边境小城顺利拿到工作签证的时候，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同时，心里隐约飘过了一丝阴云:好事来的太快了点吧。
后来才明白，那个时候我已经犯了一个错误，我以为新泽西那家咨询公司跟渥太华我所服务的咨询公司是一个性质的，就是手头上已经拿到了客户的项目，招聘到合适的人员后立即可以投入到工作中去。 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该公司招到技术人员后，同时还要找客户或上一层咨询公司，然后由上层招聘人员或者客户面试技术人员，最终录用决定权在客户。这就是美国当前比较流行的IT人员外包服务。说得不好听点，它纯粹就是"倒人"公司。该公司老板可能对劳务输入比较熟悉，因此专门从加拿大、墨西哥和印度引入懂英语的廉价技术劳动力，来赚大钱。
因此当我告知对方我已经申请到了工作签证，并准备向目前的公司老板提出辞职，需要最少两个星期之后才能过去工作，而对方招聘人员对我说，你现在可以准备接受客户的电话或者现场面试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可能有些不妙。但那时我已经被要去征服不确定的将来而吸引，加上已有多年北美工作经验在手，信心十足，所以还是决定立即提交辞职报告，并向上司说明至多有两周的交接时间。心里甚至还带有一些为老武被裁而报复的快意。
怎么说都是老员工了，上司也没怎么为难我，知道我心生去意，留也留不住。交接时间也只用了1周半，大家搞了一个简单的聚餐为我送行，闲聊之中他们告诉我新泽西州是美国人口最稠密的州，那家咨询公司所在地马踏湾(Matawan)靠近大都市纽约和纽瓦克(Newark)，生活消费指数较高。还有最好不要去纽瓦克市中心，那里犯罪率非常高云云。究竟为什么犯罪率高，他们不便明说，以免有种族歧视之嫌，俺心里知道，可能是因为那儿的黑人比例很高的缘故吧。
7月7日，带着大家的祝福，我上交了工作牌，怀着感激和遗憾的心情正式告别了已经工作4年半的地方。感激的是在我刚来这里困难的时候，它能收留我，给我一个发挥能力的空间，更重要的是有了稳定的收入能养家;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依然技术陈旧，还不思进取。别了，我的同事和朋友们!
没想到的是，另一场心理磨难在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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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息了几天，我就打算按照合同上面规定的日期自己一个人先动身到新公司那边去报到，等安顿好之后再接家人一起过去。在预定机票的时候发现虽然从渥太华到公司最近的纽瓦克机场的直线距离只有800公里，但大部分便宜的航班都需要在蒙特利尔或者多伦多转机，总共差不多需要6个小时。只有美国大陆航空公司提供两个直飞航班，但票价昂贵，差不多快3倍于其他的了。俺想着反正合同上写了第一次机票是由对方公司提供，所以也就不在乎了，赶紧定下了机票，过去之后向他们报销就行了。不料，当我告知他们我的出发日期，要求对方接机的时候，对方却说他们那边的客房还没有准备好，暂时还不要过去，目前在家里等电话面试就行了。还有，已经买好的机票先退掉，以后机票由他们来预定并以电子机票方式Email给我。至于工资呢，他承诺只要等拿到社会保险号后无论人在哪里都开始计发(事后证明又是一句假话)。
心陡地往下一沉，本想反问他一句以前怎么不早说呢。但我还是比较理智地控制住自己，现在还不到争论的时候。唉，在加拿大待久了，人真是要变傻了，一点儿防人的心理都没有。既然情况如此，过去了也是没有地方住，还不如在家里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呢。所幸由于票价昂贵，所以退票服务也好，全额退还，没有什么损失。
那就等着电话面试吧。我自我安慰道，反正希望还是很大的。这次不同以往，有这家公司在帮我找工作，我不着急，他们还得着急拿钱给我发工资呢吧。本来我是可以带着孩子出去玩，让面试者通过手机来联系我的，但用手机接了几个电话，对方说英语都带着口音，加之手机信号不是很好，所以听起来很费劲。觉得还是用座机接听比较好一些，所以为了不漏掉任何可能的机会，我只好又像坐班一样在别人的上班时间里守在家里等电话。如今客户对技术咨询人员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每个职位的描述都是长长的一段，要求既要懂这个，又要懂那个，至少七八样东西，而且每一个方面光有点理论还不够，还必须要有实际的项目经验。真能全部符合的人估计只能到外星上去找了。为了能应付这些面试中可能会问到的技术问题，我又得不断地看书或者上网查找资料，捡回记忆中的知识点。众所周知，IT业任何一个方面的技术，都至少会有厚厚的一大本书要看。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真是有些受不了。两个星期过去了，接到的都是上一层咨询公司招聘人员的询问电话，真正客户打来的电话面试一个也没有，我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了起来，但为了能让妻子放心，我表面上仍然很平静，安慰她说: 既然有这么多询问电话，至少说明市场需要还是比较大的，只是可能现在竞争还比较大吧，总是会有机会的。
似乎有些流年不利，与此同时，孩子们相继生病，忙得我们精疲力竭。先是由于我带着大女儿去沙滩游泳，那天人多，水不太干净。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半夜醒来坐着说左边耳朵里面疼，我赶紧带着她去医院看急诊。按照加拿大医疗特色，照例等上4个多小时，终于见到医生了，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说现在还没有看到耳朵发炎，不能开药。回去再观察吧。难道不能开点药预防吗? 我问。 不行。医生很死板，这是他们的制度。我只好又抱着孩子忍着疼痛回来了。一连几天孩子的听力都有些下降，由于白天的时候诊所开门，不需要去医院的急诊室里面等那么长时间，我就带着她一个诊所一个诊所地跑，直到拿到消炎药为止。既然你的制度如此僵硬死板，那也就别怪我滥用了。
耳朵的炎症刚治好，有一天傍晚我带着她去附近公园的儿童乐园，她在训练平衡能力的几个10厘米高的小矮铁桩上来回走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不巧的是鼻子正好砸在铁桩的角上，血和哭声同时冲击着我的视线和耳膜，我的心也似乎被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好痛好痛!! 又是赶到医院急诊室，接待的护士麻利地测量了一下她的脉搏，血压之后说没有生命危险，按照规定，只能排队等候见医生。我急切地想照个片子，看看她的鼻骨有没有断，就问大概要等多久? 她说至少4个小时吧。天哪，还是要4个小时?! 她见我着急，就建议去儿童医院看看。于是我打电话去儿童医院，问急诊室可能会要等多久，那边答复说可能要2个多小时吧。 我立即带着女儿飞快地赶到儿童医院急诊处排队等候。可是老天似乎一定要跟我作对，就在我们等候的过程中，一位有生命危险的病童需要动手术，医生正在抢救。其他的病人只能等，究竟要多长是时间不知道。看着鼻子青肿，还带着血迹，在临时病床上沉沉睡去的女儿，我心如刀绞。偌大的儿童医院，覆盖安省东部几百万人口，急诊室12点之前竟然只有2个医生值班，12点之后就只有1个医生!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哀莫大于心死，我对加拿大这种医疗制度简直失望到了极点。等到医生来了的时候，离女儿受伤已经过去7个多小时。医生的检查结果是，鼻骨没有断，受伤的是软组织，要用一些外用药避免发炎。此时医生的话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了，老天还算没有太跟我过不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时至今日，当我回想那日的情形时，仍然心还是揪得紧紧的，自责得不行，都怪自己当时没有看好保护好她。我宁愿时光倒流，受伤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她。真是不堪回首啊。
按了葫芦起了瓢，这边大女儿还在养伤，那边小女儿又感冒咳嗽，看了医生，也是迟迟不给开药，一定坚持要发了炎才给，说小孩子就是这样在不断地跟疾病斗争中增强体质的。没有办法，大人只能多喂些开水给她喝吧。 这么几件事情简直都快让我们焦头烂额了。
那边的工作始终没有着落，我的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不知道到底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客户来找我呢? 是自己的简历不够好，能力不行，还是因为人家看到你人现在还在加拿大而不是美国国内，就放弃了呢?
我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的等下去了，应该主动出击，说什么也得过去到那边去看看，争取尽快落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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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再跟对方联系，这次他们似乎没有了推诿的理由，抑或是看到我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搞定一个客户，于是只好答应，并给我邮来了电子机票。不出我所料，机票是最便宜的那种，不是直飞，中途需要转一次机。转就转吧，反正现在不缺时间。
在机场拥别妻子和女儿，我便独自踏上了征途。
转机是在蒙特利尔机场。为了方便旅客，也可能更是为了安全原因，美国在加拿大各机场都设有海关，入境手续在机场就已经可以办理，这样到达之后就可不用等候排长队入关而直接走人了。过了海关，再过美方设置的机场安检，除了普通的安全门之外，还要进行抽查。检查之严格，远远超过加国内航班，以及加美陆地边检站，上次我从陆地过境就只简单问了几句话，连车尾箱都没有打开检查。虽说检查是抽查，但俺还是很"幸运地"被选中了，要不怎么说人不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噻牙呢。检查人员带着胶皮手套，把我的随身箱包里里外外角角落落翻了个底儿掉，水杯电器等都要打开看看。然后要我坐在凳子上，脱鞋，伸直腿，手持扫描仪器前后，上下，鞋里鞋外都扫描一遍。最后还算有礼貌的说声谢谢合作，之后放行。
一路折腾，终于安全抵达纽约三大门户之一--纽瓦克国际机场。一出到达厅，看到一位头戴墨西哥风格草帽的汉子拿着一块写着公司名称的牌子，想必他就是那位一直在电话里联系的人了。走上去握手寒暄两句，然后他就送我去40公里之外的公司所在地马踏湾。一边开车，他一边介绍公司的有关情况，并说如今美国的IT外包市场做的有些乱，不少人做事不讲信用，但他承诺兑现他说过的话。并叮嘱我到公司见了老板还有其他员工之后，少说话多观察，集中精力应付各个电话面试，尽早搞掂一个客户，这样以后就会好说话多了。神神秘秘的，让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也更加好奇，想一探究竟。
到了公司客房，这是一套租来的联体镇屋(Townhouse)，外表看起来还比较新，上下3层，最下面还有地库。顶层有两个卧室，一间已经被一个墨西哥来的女孩占用，另一间由一个墨西哥人和一个伊朗人共用。中间一层是厨房和客厅，大家共用，厨具都是暂新的，看来他们也都是刚来的。底层是一间无门的大卧室和洗衣房，已经有两个印度人入住，也就比我早两天从遥远的印度过来的。显然我也只能在那间屋子里跟他们挤着住了。钢架床还是才买来的，得自己安装起来。被褥以及洗衣机干衣机也都是新的，但床垫少买了一只，因为我最后来，所以暂时只能用一个充气的床垫代替，被告知很快就会有新床垫送来的。总的说来条件还不算是太差，能凑合住一阵子。除了那个伊朗人是公司新进的人事管理人员之外，其他都是技术咨询人员，也就是说要等待客户电话面试的人，一旦找到了客户，就将各奔东西。公司还有另一处客房，有三个墨西哥人和一个菲律宾人在那边，他们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从数月到数星期不等，仍未找到客户，在那里熬着。由于那个客房离这里不在可以走到的范围之内，离公司办公地点也远，就懒得过去看了。
躺在软软的令人不舒服的充气床垫上，默默数来，今天已经8月6日，离辞职之日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不知道未来还要捱多久呢?

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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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去公司报到，公司离客房很近，走路只需几分钟就到。见到了公司老板和其他办公室人员，少不了"真高兴见到你"之类的一些客套话。公司不大，常驻人员只有几个人，包括老板，财务，前台以及几个人事招聘职员，其他的都是将要被推销出去的技术咨询人员。常驻人员坐在比较靠外的办公室里，技术咨询人员则都集中在里面的一个房间，主要任务就是等电话面试，没事的时候就是修改简历，看书或者上网查资料充实一下。房间里面用直到屋顶的屏风隔出一个小小的电话间，那儿就是接受电话面试的地方。为避免漏掉任何潜在的机会，里面的电话只能用于接听，绝对不允许打出。由于客户可能分布全国各地，加上东西部时差的关系，即使中午午饭时间，也要求有人留守接听电话，做好记录。
打到面试间的电话仍然以上一层的中介居多，客户来的极少。不过即使是中介打来的，也得好好应付，否则这一关都过不了，简历根本就到不了最终客户那里。这样的电话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接到过不少，那时候一点都不紧张，只是最后都没有结果。可是到了这里，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么多人坐在一起，电话铃一响，房间里立即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期望着电话是找自己的。这时离电话间最近的那位便走进去接听电话，然后出来传个话:谁谁谁，你的电话。 那谁便故作平静状蹙进去，关上屏风，在里面竭力推销着自己。 通过哪个人接听的电话次数多少就可大概判断出该人的工作经历如何，在市场上的受欢迎程度如何等等。这对其他的人无形当中又有了压力。 此情此景，不就像是夜总会小姐在等客人挑选么? 这个念头一出，心情不免更加郁闷起来。
老板吉特是个精明的印度人，早年也是从事IT技术工作，后来看到外包行业好赚钱，于是及时转变方向，投身商海，开始这种"倒人"中介的买卖。吉特问我对客房满意否，我实话相告：别的都还行，就是空气床垫太软了，睡觉起来背疼。他立即承诺今天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新的床垫马上就去订好了，下午下班的时候提醒他一下就行。 到了下班时分，提醒老板关于床垫的事情，老板拍了胸脯，说回去等着吧。好，那就回去等着吧。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背疼得厉害，仍然没见床垫送来。再上班的时候又跟老板提出来，这次老板指天发誓:今天，一定在今天，我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件事是我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些作秀的样子。 再过了一天，当然还是没有见到新床垫的踪影。话说三遍就有些惹人厌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忙得把这事给忘了。 比我早些时候过来的菲律宾人葛兰看到我的情况，就好心地从他们那边给我拿过来3床睡袋垫在空气床垫的上面。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睡袋呢? 他告诉我他们刚来的时候连床都没有，3个人就是裹着睡袋睡在地毯上的。我在心里面 "Damn"了好几遍， 直盼望着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伙食方面也是头疼的一件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像那两个印度人一样自己做饭吃，除早餐外每顿都是随便在外面买上一个三明治或者汉堡，后来欣喜地发现附近有一家福建人开的中餐外卖，于是便多了一个选择。
公司和客房所在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自己的车就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只好跟家人和朋友打电话来排遣郁闷。为方面跟外界联系，我从公司领来了一部手机。要说这美国通信业就是比加拿大方便发达。该手机是免费的，每个月收30元固定电话费，从将来的工资里自动扣除。 固定话费中包括周一到周五300分钟通话，超出部分另计费，周末无限制任打，而且电话覆盖全美各地，不存在本地长途之分，比固定电话还要方便。还有别的收费计划可选，比如加10元钱，可增加到500分钟，并且晚上都免费。但我觉得300分钟对我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除了跟家人打电话之外，就只能跟其他人聊天了。说来也巧，其中的一个印度人苏伯拉曾经在新加坡和香港呆过，而且也在广州工作过一年，跟中国人打过不少交道。此人在广州时的月工资竟然高达2万5千，公司还负责为其提供高级公寓。我跟他开玩笑说，你有那么高的工资，在广州生活就像在天堂一样，还往别的地方跑干嘛呢?
苦苦等待的滋味总是那么不好受，真是度分如日，度日如年哪。周一好不容易熬过去了，我还不算太差，收到了一个中介来的电话，说客户是个不错的大公司。让我感觉到了一线希望。第二天，有一个墨西哥人被客户录用了，大家都去祝贺他。可是找我的电话一个都没有，我不免开始有些焦虑，看书上网都有些静不下心来。到了第三天，听到电话铃响就有点紧张，气氛开始有些令人窒息。那个人事部伊朗人还来添乱，动不动就把苏伯拉过去，给他强调所谓的北美办公室规则，应该怎么说话，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他进行模拟面试，把本来很自信的苏搞得手足无措，弄得旁边的我们也跟着紧张，似乎电话面试已经成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场合。周三的下午，终于又盼到了那个中介的电话，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他说客户答应周四给我一个电话面试。然后这个中介就在电话里给我做了一通面试技巧培训，接着公司人事部又为我作了一次面试培训，给出一大堆面试常见问题让我联系自己的工作经历做准备。除此之外还要看厚厚的几本专业书籍以应付各种技术问题。整个人简直要抓狂了，脑袋里涨得满满的，就盼望着早早面试，尽早解脱这痛苦的日子。
周四距面试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气氛空前紧张，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客户的面试。公司为了能早日将我推销出去，规定除我之外其它任何人不能接听那部专用电话，如果电话是找别人的，只能留言或者转告。面试的时间终于到了，电话一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拿起了话筒。哪知道，这个电话是通知我由于客户方经理家里有急事，今天不能面试，需要推迟到明天。Shit! 又是一天! 我都快要被折磨得疯掉了，恨不得砸了手中的话筒。 唉，这些都能怨谁呢? 自己的选择，就只有靠自己来承担后果。事已如此，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明天一定要成功，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暗暗给自己鼓劲。

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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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面试的时间终于捱到了，还是像前一天一样，空气中充满了紧张。公司老板也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信心，我跟他说: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我一定会尽力的。他显然不会听出其中的讥讽。
电话铃响了，我没有立即接，而是让它接着再响两声，让自己能先平静下来。拿起电话，开始互相打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面试是以电话会议方式进行的，因为对方有两个人，一个是高层项目经理，另一个是技术人员。我很快判断出他们都不是母语为英语的人，因为说话都带有较重的口音，尤其是那位技术人员。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所有的担心和紧张都消失了:既然你们的英语那么差都能够进入到那家公司，我为什么就不行呢? 我没有必要像跟以英语为母语的人说话那样讲很快的英语，只需要以正常速度对话，口齿清楚就足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回答不了的问题。即使有问题第一次没有听懂，我请他重复一遍问题的时候还让对方觉得是他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到最后道别的时候，对方还说期望很快能与你一起工作。 嘿， 有戏!
走出面试间，如释重负，全身松懈的感觉。我曲臂攥拳，对着其他技术人员作了个保龄球场上击出一个全中的庆祝动作:"Yeh!" 他们纷纷上来询问情况，我轻松地说：70%的把握吧，如果没有意外，这个职位就是我的了。公司里的人事主管和中介也是比较关注面试过程，我只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面试中都问了些什么问题，我是如何回答的，他们的反应如何等等。
不过很快我就被告知，事情仍然没有结束，这只是第一轮面试，这个职位的直接上司今天有事没参加，所以还得安排第二轮面试，是在下个周一的上午。我不能让紧绷了一个星期的神经再接着绷下去了，决定周末一定要出去走走。周六联系上了就在新泽西州工作的大学时期的老同学，一位非常厚道的陕北人。老同学相见，分外亲切，互相讲述了大学毕业后各自的经历，自是唏嘘感慨不已。周日我步行半小时走到离客房最近的巴士站，跳上一辆开往纽约的巴士，进行曼哈顿自助一日游。从马踏湾到纽约市中心曼哈顿很近，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曼哈顿值得看看的东西实在太多，尽管我买了地铁日票，能坐地铁就坐地铁，一天走马观花下来仍然走得我腿都快断了，还只是走了诸如唐人街，航母博物馆，自由女神像和华尔街等几个景点。世贸中心残骸也一定要去看看的，站在铁丝网外，想象着当日的恐怖情形，不寒而栗。夜幕降临，想着还得为明天的第二轮面试作一些准备，只能匆匆看一眼时代广场的流光溢彩，便告别了纽约。
周一给我面试的经理显然是个本地人，但此时的我已经不再紧张了，就像平时聊天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再加上以前积累起来的面试技巧，问题都回答的不错。以至于最后对方还给我留下了电话号码，要我有什么问题就联系他。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信号! 出了电话间，就像是连续两次打出了全中那样高兴。这次我告诉大家已经有了90%的把握。
美国人的效率确实高，几个小时之后，人事主管就走到我们的办公室，向大家宣布我已经被录用了! 对方客户是巨型跨国公司--通用电气(GE)，无论以何种指标来衡量，规模都在世界10强之内。我将要去的办公地点是它的无数个分部之一，位于纽约州的首府奥尔巴尼(Albany)。 火鸡!(连续三次全中)， 心情畅快淋漓之至，一扫多日来的阴雳，有如四年前初次在加拿大找到专业工作时一样，真想找个地方打滚，喊上那么几声。兴奋之余也没有忘记向纷纷上前跟我握手致贺的同事们道谢，并也诚挚地预祝他们成功。
履新日期距当天还有两个星期，这就是说给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做准备，充分体现了大公司的风范。 第一个跳入我脑袋里的想法就是--回家!我要在这两个星期里跟妻子和孩子们呆在一起，尽情地享受着这美丽的夏季和快乐的心情。正如最初那位给我联系的人事部门人员说的那样，只要搞掂了客户，什么都好说，因为这已经开始为公司挣钱了。我把想回家的想法跟公司老板一说，他立即就说好，还指示前台给我预定第二天去渥太华的灰狗(Greyhound)车票，车费由公司包了，当然也确实是要不了几个钱。大概他心里也是希望我早点离开，好腾出一张床位吧。
今儿个真高兴，终于能够离开那个令人压抑的地方。我可以回家啦!

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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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妥当，老同学开车过来接我去他家，为我饯行，然后送我去车站，这才发觉之前由于太郁闷，还没有怎么好好看看这个地区。因为靠近大西洋，这里夏天的空气很潮湿，显得比较闷热，没有渥太华那么干爽。毕竟是东部发达地区，又是所谓的纽约后花园，高速公路纵横交错，车流滚滚，只是不少公路都要交费，收费并不高，几毛钱而已。虽说人口密集，也只是相对人少的地区而言，就是说大部分地区都有人居住，一个小镇连着一个小镇，也是到处绿草如茵，树木掩映着民居。
灰狗巴士可以说是北美地区最经济实惠的旅行方式，买票的时候只要告诉起点和终点，就会给你安排好所有的中转站和时间，旅客就一个站一个站地转车，像接力似的，直到目的地。车票一年之内有效，如果中途对哪个地方感兴趣，可以先玩上几天，然后再接着旅行，最受暑期旅游的学生欢迎。我的行程安排是纽瓦克-纽约-叙拉古（Syracus,又名雪城）-渥太华,全程800多公里，安排还算紧凑，加上等待的时间总共是10个小时，晚上出发第二天早上就到。
夜晚一到纽瓦克车站，立即就发现似乎到了黑人的世界。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同事讲过的这里犯罪率高的话，人总会有一些先入为主，所以全身难免警觉起来。环顾四周，长得像老虎伍茨，丹素那样帅气的人很少，很多还不亚于泰森，个个操着一口黑人社区独特的英语，比较难懂。不时有黑人流浪汉凑近身来向我要钱，我都装做听不懂赶紧走开。一个白人女士拿着车票不断地问一位黑人司机他的车是开往什么地方的，那司机只是重复地说，不是她要去的地方，却始终就不说他是去哪里的。种族隔阂可见一斑。
等坐上了车，这才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好，即使乘车旅行无事可作，觉得看星星都很享受，可以去想一些很遥远的事和人。深夜2点多钟，在雪城那个干净整洁的车站，还邂逅一位当天刚来美国要转车去另外一个城市的年轻中国留学生，老乡见老乡，两眼直放光。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们玩得很开心，这几乎是我多年来最轻松的时刻了，没有再就业的烦恼，也没有工作任务的压力，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带着孩子们去各个公园玩，游泳，冲浪，还有划船，在沙滩上晒太阳，充分享受着渥太华短暂而美丽的夏天。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将会分离一段时间，使得这段时光弥足珍贵。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我离开公司的第二天，公司老板因为一位墨西哥技术人员屡屡在客户电话面试中失败，长期推销不出去,借口怀疑他的简历的真实性，将其炒掉，从而引发公司的人事地震： 招进那位工程师的人事部职员(也就是常跟我联系的墨西哥人)以及负责推销工程师的主管同时愤然辞职,并向所有其他技术人员发送电子邮件,揭露公司老板的黑幕。已经为床垫的事情跟老板打过交道的我,对那些事情已经不再惊奇了,庆幸自己实在是运气来得太是时候了,担心的只是我的合同能否兑现。于是在明知道会被人监控的情况下,我用公司邮件系统回复他,说出了我的担心。果然不出所料,邮件被老板截收,他直接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那个人讲的只是一面之词,我的合同将会得到100%的保证。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分别的日子又到了,我带着妻子的叮嘱,对孩子们的眷念,还有对未来的期望,伴着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再一次冲向生命中新的历程。家,家乡,故乡,萦绕心头。"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又在心中唱响。
别了,渥太华。

欣耀

(30)
回想起在渥太华生活的5年里,我学到了很多新知识,开阔了自己的视野,增加了生活阅历,经历了许多磨练,认识了许多朋友,这些都是我生命中的宝贵财富,我将终生回味并受益无穷。
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值加拿大感恩节长周末,我心里要感谢的人和物实在太多了,远到到运气,国家,制度,环境,劲到身边的朋友同事,还有最重要的--我的亲人们。
是众多老乡和网友的支持和鼓励,才使得我坚持写了下来。感谢你们,我的朋友们!

欣耀

[原创]眼之魅

偶然的一个机会，看到了黑人歌手莱昂内尔.里奇的一张CD特辑，其中有一首《Hello》，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待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放入音响，将自己沉浸在那熟悉的旋律中，任思绪漂向遥远的回忆。
八十年代中期，那时我还在上中学。除了邓丽君，张行的时代曲之外，深圳歌手周峰的一张磁带专辑《眼之魅》也在大街小巷传唱。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因为当时娱乐业尚未发展起来的缘故，他的那盘磁带里，几乎每首歌都是经典之作，像《梨花开又放》，《孤独的一只小船》（我的签名栏里用的就是它的歌词），《莫尼卡》等等，最好听最令人难忘的便是这首《眼之魅》了，简直百听不厌。 在那个中学生"我想唱歌可不敢唱，小声哼哼还得东张西望"的年代，是它陪着我渡过了青春萌动和憧憬爱情的少年时光。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极为优美，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忆犹新: "你的眼睛看穿未来和过去，你的眼睛让昙花看了也哭泣，你的眼睛绽放着烟花的雨"， "你的眼睛像千年塞外的诗，你的眼睛散发着古朴的忧郁，你的眼睛沉落世外的秘密"， "想要看到我自己，在你深奥双目里。 为了再看你一眼，我走过多少里。 哪怕是短短一霎，我愿意"。 这该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哪! 那会儿就想，要是能被这样的眼睛注视哪怕只有一秒钟，该有多么的幸福，我也愿意走过千山万水就为看她一眼。 可惜的是，看看周围的女孩，谁都没有这双神奇的眼睛(那时即使有也不敢有什么呀)，于是只好做着梦，憧憬着美好的将来，幻想着有一天能面对着某个她，轻轻地吟唱。
上了大学之后的某一天，听到一首英文歌曲，旋律非常熟悉，这不就是那首《眼之魅》吗? 于是便向同学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它是从英文歌曲《Hello》翻唱而来的。 爱屋及乌，我立即借来磁带并作了拷贝，然后与同宿舍那位跟我一样喜欢这首歌的北京哥们一起翻来覆去地听这首歌，不断地暂停，倒带，播放，就是为了将它的英文歌词听懂并记下来(那时可不像如今可以随时轻易地在网上找到歌词)。 莱昂内尔的黑人口音以及英文歌曲中常见的连读，可把仅有一点可怜英文水平的我们折腾得够呛。 就当作是练英文听力吧，我们相互打着气。在几乎要砸了录音机之前，终于凑出了一份还算可以读通的英文歌词。 显然，英文歌词的意境远远差于中文版本，唯一跟眼睛有关的只有这一句 "Hello， is it me you are looking for? I can see it in your eyes， I can see it in your smile。" 直译过来就是: "哈罗，你寻找的是我吗? 我能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能在你的笑容里看到"。 一点关于"眼睛"的魅力和神韵都没有，颇让我感到有些失望，但并不影响我听旋律，心中默默念唱的依然是《眼之魅》， 依然继续着年少时候的梦想。
日子飞快地过着，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终于明白那样的眼睛只能存在于歌词和虚幻的意境之中。 昔日的梦想早已化为烟云，只是在听到这熟悉的旋律时，不禁触动了心里某个柔软的部分，为远去的充满幻想的少年时代感伤。

欣耀

[原创]郑伯
周末晚上独自驱车在回家的路上，除了车前灯照着的路外，外面都是无尽的的黑暗，不经意地偏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发现竟然是满天的繁星。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亮闪闪的星星了? 印象中除了10年前在下川岛游玩时，惊诧于那些明亮的星星以及久违的银河外，就只剩下了童年夏夜里躺在楼顶平台的竹床上数星星的日子， 这自然而然地让我想起了郑伯。 一阵感慨涌来，我便找了个出口，将车驶下高速公路，停在一个开阔地，走下来靠着车，仰望繁星点点，任思绪回到遥远的过去。
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人让我记忆深刻，在某段时间，某些经历中。郑伯就是其中之一，一位让我敬重的人。
那时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常看到郑伯戴着老花眼镜，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地看一些年代久远的旧书， 总觉得他一肚子的故事和学问。 郑伯对我们这些儿童很友善，满脸的慈祥和笑容，不像其他大人在孩子们闹的时候没有好脸色。每到夏天傍晚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搬着竹床到楼顶平台上， 一边看书，一边乘凉。 后来各家各户都上来了，慢慢地占满了平台上的空位置。大人们互相聊着家长里短，我们这些小孩子便缠着郑伯给我们讲故事。 他总是会满足我们的要求，放下书，给我们讲一些遥远的传说。比如三国，水浒，以及红楼故事等等。天色暗下来后，就见到了满天璀璨的星星以及划过天际的银河。于是他便教我们认识北斗， 牛郎和织女， 讲有关的传说。偶尔还会开某个小朋友的玩笑，逗得我们大笑不已。有时候我白天玩累了，听着故事就会迷迷糊糊在竹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朦胧中看到天空中的银河已经换了一个方向，星星也都变了位置，但还能够听到郑伯轻轻的讲故事的声音和笑声，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随着晚风飘入耳际。这种感觉很奇特，随着岁月的流失，不自觉地就被刻在了记忆中，使我每当看到星夜，就想起了郑伯，想起了童年夏夜的快乐时光。
后来我上学了，跟郑伯打交道的机会便不再多了。他也慢慢地变老，退休后就换了去看大门。那时大院里每晚10点锁门，如果我晚自习回来晚了，就要麻烦他开门让我进去。每次他都是笑容满面地过来，问候我几句，从没有一点怨言，倒是我很不好意思老打断他的休息。与郑伯的接触就只限于这么多了。
几年前的一天，我照例给父母亲打电话， 顺便问候起他们周围的人。父亲告诉我: 郑伯因患了癌症， 不愿拖累家属，毅然投了八户塘自尽。我的心便抖了一下。郑伯从来都是一个非常豁达的人，阅历丰富，洞察人生，通晓古往今来，知悉人间冷暖，所以他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惊讶，相反对他更加尊重。他的选择，对自己，对家人都应该是最好的解脱吧。
如那童年时光流逝一样，郑伯也永远地去了，走的那么从容。但他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留在了记忆里的星夜。
愿郑伯安息，在另一个世界里，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