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朵朵

我的外婆

文/幸存者/2019.03.02

自从有记忆起，外婆在我脑海里有太多太多的思念，她虽然是1997年离世的，但是20多年过去了，脑海中依然浮现外婆的身影，毕竟是我在她身边生活了25年的缘故吧。


我爷爷是地主，那时候地主的子弟是不好讨老婆的，自从我家成了地主以后，我大爷刚定下的亲事也随之泡汤了，最后落个孤老终身。


我父亲非常明白，以他当时的身份很难找到对象，于是去朱家垸当了上门女婿。


外婆终生没有生下男孩，只生了3个女儿，我母亲最小。说终身这个词有点心酸，因外公过世时，外婆时年39岁，本应是人生最美好的岁月，却遇此变故，也就意味着在朱家的余生里不可能再有男孩出生。外公离世时，大姨娘出嫁了，家里就剩外公的智障弟弟，二姨娘和我母亲以及外婆四口人。二姨娘未嫁，母亲当岁9岁，听说外婆娘家人执意让外婆改嫁，原因是外公不在了，又没男孩，守着智障的弟弟和两个女儿不值得， 外婆没有采纳娘家人的建议，依然默默地守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家，她心里想着虽然是新中国了，孩子国家会承担一些，生活中没有母亲肯定不会生活得好的，一直坚持到父亲的出现。


曾经听父亲说过，去当上门女婿的条件是生下第一个男孩要随母姓，意思是让朱家有后，对朱家烈祖烈宗也有个交待， 外婆的软肋就是听不得别人夸夸其谈那个谁谁又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孙子之类的话题，她遇此话题一般借故离开。我知道这是她心里最痛的一块，也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借故离开是明智选择，是怕偶尔会有飘落的散盐洒在了她的伤口处。 让外婆最沮丧的是我母亲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她期盼的朱家后人迟迟未到，导致她对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日益严重，其实这个也可以理解，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当时被村里某些人怎样冷眼旁观过，被某些人轻蔑过，也就无法体验她当时的思维。


自从我出生后，也就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朱家后人时，她才看到了家的未来，才重新点燃了生活的希望，在她的世界里为朱家留条根是她生活里唯一的动力，是她生命的全部。 我从小就知道外婆一直很疼爱我，每次有零食吃总是藏着掖着留给我吃，姐姐们只有观望的份，除非过年或零食特别多，每年拜年的零食都是各人拜的归各人，拜得多吃得多，外婆一直在灌输多劳多得的思想， 我那时小不懂事，还自私，总是不吃自己拜的零食，先偷姐姐的零食吃，她们即便知道是我偷的，只要我不承认一般也不会挨打，那时还是有特赦的，我在家里一直是娇生，但没惯养过，这点让我很庆幸。


在我的记忆中大概几岁的样了，那时候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外婆怕我营养不良不长个儿，只要是左邻右舍办喜事或是搞加餐之类的事，一般会硬着头皮带我去玩，然后别人会盛一小碗好吃的给我吃，现在叫蹭饭，可见我外婆的良苦用心，虽然家里穷不管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只是为了让我能吃好点。其实我外婆人缘特别好，从不挑别人刺，从不背后议论别人是非，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找自己原因，总怪自己没做好，没考虑周到，从我有记忆以来从未见她和别人吵过嘴，红过脸，那怕一次。


记得那时候村里没有餐馆，上面有领导来视查工作，村干部都是把菜买好让外婆做饭，还记一天工。外婆从没有过私心，做好的饭菜连我都不会尝到一口，更不会让我们上桌吃饭，领导们来吃饭之前让姐姐把我带到外面去玩，也是怕领导们拉我上桌吃饭，只是等别人吃饱走了，才叫我们回来吃点残羹剩饭，但那时还是觉得有那样的残羹剩饭吃都已经很奢侈了。日子一直到1978年改革开放，要分田地了，地主子弟的身份也取消了，意味着我父亲只要带我们回村是可以分到田地的，这事对于我家来说是天上掉馅饼，但我外婆犯愁了，执意一人独留朱家垸，其实是有后顾之忧的，怕万一来桂家垸过不好再没脸回去了，最后动用各路说客和父母的一再保证下才迁居桂家垸的。在桂家垸生活了几年，那时我家人口峰值是9人，外婆，父母，我六姊妹，在桂家垸我外婆的人缘依旧好，为人谦虚，和谐可亲，生活一片美好。


随着时间的留逝，外婆也慢慢衰老，9人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一个人管着，闲时还下地干活。我那时也挺傻x的，初中都是住校，学校没有食堂炒莱，只管蒸饭，自己带米，带饭盒蒸，菜只有小麦酱，和罗卜干以及一些腌制品，周六周日才回家，每次回家都有好吃的，我那时就跟外婆说不读书了，我在学校天天吃酱咽罗卜干，家里的生活比学校好多了，外婆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姐姐笑着说，你想得美，平时什么也没吃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留到星期六你回来了才吃，你看上次姑姑家送的鱼来都留变味了，才等到你回来吃，那时我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天天都这样，突然鼻子一酸，回屋反省去了。直到1997年，外婆的生命快到尽头，她还不忘给朱家留条根的事，临终前把我叫到病榻前再三叮嘱，如果我生了儿子要姓朱，那时我也只生了女儿，儿子还没出生，儿子99年来的，很遗憾。在外婆最后的那段岁月里，朱家垸的那些左邻右舍还不定期来看望外婆，总说外婆这辈子不容易，39岁守寡凭着要为朱家留条根的信念走到今天，还商量着后事，是埋葬在朱家垸的祖坟山上，还是埋葬在桂家垸的祖坟山上，最终决定归朱家祖坟山，但遗愿是不与外公葬在一处。据此推测外婆的婚姻不很美满，据说是小时抱过来的童养媳。


自从外婆留下遗愿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吃过饭，可能是因为自己后事已定了无牵挂吧，也可能是累了无力说什么了， 自从她不说话起，我清楚的知道她的生命快到尽头，也是从那时起她的大小便都是我抱上抱下解决，我跟外婆的感情远远超过了跟父母的感情。别人总说好人有好报，自从外婆不吃不喝不说话以后，就一声不吭静静地躺着，无比平静，平静得让我们以为她是否已经走了。我怕她难受，几次问她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痛，我可以叫医生来打止痛针或服用止痛片减少痛苦，但她一直说没有，只是摇头，但从生理反应上看也应该没有，最后两天问什么都只会一个动作，摇头，让我怀疑她只会这个动作，为了证实，我轻轻在她耳边说我以后生了男孩是姓朱吗?她很吃力的睁了下眼点了头又闭上，这时我才确认她还是清醒的，只是没有力气和我说话而已。 这样总共躺了3天就离我们而去，没有看到任何痛苦与折磨，走得是那么的洒脱，走得是那么的安祥， 这也是至今为止我亲自送走的第一位至亲，爷爷在父亲16岁时辞世，奶奶在父亲3岁时永别，所谓隔代亲只有唯一的外婆，而且一起生活了25年，从我赤手空拳来世到我成家立业全程参与， 我心中的1997，我心中永远的外婆，我此生不会忘记您。  

李星云

点赞 ，一片孝心

朵朵

外婆，想你了。。真实情感，动人至深

黄丫丫

朵朵 发表于 2019-3-3 06:08
外婆，想你了。。真实情感，动人至深

每个人心中都“驻”着一个外婆，我们对她的印象或深或浅，对她的情感或浓或淡。而笔者心中的外婆，可以说是扎根在他心中。
笔者把外婆一生的遭遇、经历娓娓道来，从而真实的再现了那个时代女性的命运走向，以及在她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对生活的不屈、坚贞、勇敢的性格本色。封建落后思想从小在那一代人心中固化，让外婆一生备受身心的“折磨”，而不得幸免，外婆只是那个时代女性的一个缩影。
致敬外婆！致敬那个时代的中国女性！！！

朵朵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丫丫点评深刻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