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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妙舍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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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第九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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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0:59 | 只看该作者
《玫瑰庄园》后记
文/郑小琼
十四年前,我租住在黄麻岭银湖公园对面一间出租房,空闲时,便去银湖公园转转。公园很小,却很安静,水池、长廊、曲拱桥、亭子、高大的树木、草地、竹林……我很喜欢在那几棵大树下读书,在树木的阴翳下,我想起老家老房子后面的竹林与树木。有一天,我随手翻阅一本杂志,看到了潘鸿海先生的油画《外婆家》,刹那间涌现出了很多往事,一种浓浓的乡愁升起,想起远在四川的外婆,想起外公家的老房子。外婆是外公的第三房太太,在我幼年的记忆中,母亲家族复杂的关系常常让我无所适从,外公家只有外公这一房在乡村,守着老宅和田地,其余的各房都进城了,外公娶了数房妻子。她们各自生育了子女,又领养了子女,我外婆生育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另领养了一个儿子。看到潘先生的那幅画,我想写一组诗歌,想写一个有关四川家族的往事,常听外婆与祖母说过不少上一代的故事。我开始写作《玫瑰庄园》,时间是2003年。我刚学写诗不久,读了一些诗歌,比如十四行诗,我想写成在形式上有自己风格的诗,在分节、分行等探索。我比较熟悉经典的十四行体,比如彼特拉克体,莎士比亚体,普希金的“奥涅金诗节”,后来也阅读了闻一多的格律体。
2003年,我写了八首诗,分别是《蝴蝶》《落日》《雨水》《玫瑰》等。在这八首诗中,我开始固定它们的形式,四行六节二十四行,比我预先设想的形式要长些。这组诗歌强调叙事性,在一首诗歌中完成一个小叙事的架构十四行与十六行都稍短。我又找了闻一多先生一些有关于于格律体的诗歌,我喜欢那种豆腐块一样整齐的形式。想到中国古代诗人在形式上的探索,唐代诗人把唐以前的诗歌称作古体诗,而唐代诗人却把自己的诗歌唤为近体诗。我写完修改正时,把八首诗中的句子进行了整饬,变成现在这样固定的形式。中国的新诗一直在探索中,我想在形式上做出自己的探索,我写过大量十二行的情诗,在《玫瑰庄园》中,我探索二十四行小叙事。写完八首后,我觉得自己被抽空,作为一个刚学写诗的人,写完前八首之后便有种乏力感。我把这八首诗寄给大凉山的发星与在《星星》诗刊实习的熊盛荣,发星对我的诗歌创作有重要的影响,而盛荣是与我同龄的诗人,他写过一大批优秀的诗歌。他们对这组诗歌评价都不错,发星在《独立》上刊发了这组诗,盛荣选了两首在《星星》诗刊上发表出来,发星把首届“独立”诗歌奖的新人奖颁发给了我。2004年,我完成了第二组八首,这八首进展得十分顺利。第二组八首写出来后,我知道自己将要如何来写这组诗歌了。我知道如何架构一直想写的这组诗歌,在前八首,它的灵感来源于与外婆家有关的记忆以及我童年的记忆。第二个八首完成后,我决定写一个有关中国过去的家族记忆,这组诗歌需要我积聚巨大的能量,我的积累不够,我必须读书。我原来计划,每年写一组八首,但2005年,我没有完成。那一年,我见到了海上老师,他建议我读些先秦的书籍,活塞的徐慢兄长建议我读南北朝的赋以及南北朝的诗歌,我花了大量时间阅读这两段时间的中国古典文学。读书为《玫瑰庄园》积累,读这两段中国古典文学,却让我完成了另外一部散文诗集《疼与痛》。这部散文诗集,很多意象与思想来源于这两段历史时期的中国古典文学。
   后来,我离开生活了数年的工厂,去了樟木头 、常平生活,这段时间,读书时间比以前在流水线上多了很多。2008年底,我找出已完成的十六首诗歌,开始创作《玫瑰庄园》。半年时间里,我完成了二十四首。我选了些给《诗刊》的李小雨老师与《人民文学》的朱零老师,他们选了一些刊发了。写完前面四十首后,我碰到了困境。我写信给张清华老师与谢有顺老师,说了关于这个诗歌创作的瓶颈,两位老师建议我读些书籍。我用了接近两年的时间读他们开的书单。当时我在做《女工记》的调查,去了很多乡村,一路上阅读,一路上感受庞大而复杂的现实,其间,完成了另外一部诗集《纯种植物》,与以前的打工题材或者乡村题材等的风格完全不同,它更多的是对历史、对理想、对思想史的感慨,完成诗集后,请张清华老师作的序。
   2010年底,首届在场主义散文奖在广州颁奖,林贤治老师与周伦佑老师对话,我跟两位老师谈起这本诗集,谈论了些有关于这本诗集的往事。从2003年开始写作这本诗集,到2010年底,七年多时间,只完成了一半。我觉得我能写好它,尽管它于我来说越来越难,我却越来越有信心。周伦佑老师对这本诗集很感兴趣,他给了些建议,说了些他经历的时代的往事。我知道,有些诗歌,需要慢慢完成,比如《玫瑰庄园》,而我,需要的是坚持。我很感激单调而枯燥的流水线生活,每一天将一个简单的动作做一万五六千次,在这种简单的重复中,让我学会了耐心,学会了坚持。
   2012年,我完成了《女工记》的写作,出版了这本诗集。因为这本诗集,我行走在江西、湖南、湖北、贵州等省市的乡村,对大量人物的记录与对话,对一些乡村风俗,往昔的了解,它们让我渐渐成熟。尽管在我的原来的计划中,我想用十年时间写完《玫瑰庄园》,但是十年过去了,这部诗集依然只完成了一半。从2003年到2013年,这十年,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从工厂的流水线到文学期刊,从工厂到写字楼。对诗歌与世界,我有了自己的看法,唯有对这部诗集的写作没有改变。这十年,外婆过世了,外公二房生的一位舅舅过逝了,这位舅舅很有才华,因地主身份,一生未娶,多位亲人的逝世让我充满了伤感,故乡也日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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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1:17 | 只看该作者
2014年,我继续写作它,写得很慢,进展顺利,直到2016年,我完成了整部诗集八十首的写作。当我写完《乌有》与《灭》时,十三年过去了。我将这十三年写的八十首放在一个文件里,窗外是广州的夏夜,喧哗、热闹,高楼、立交桥、车水马龙,而我的记忆却回来乡村、老屋、树木、日夜不停流的嘉陵江,想起十几年的时光,青春已逝,世事沧桑。十三年变化的,不仅仅岁月,十三年前,我刚学写诗不久,十三年后,我慢慢成熟。而这本十三年开始创作的诗集,语言语变化太大,为保持完整性,我将八十首放在一起重新修正,很多几乎重写。写完后,我发给了些朋友,比如杨克老师、胡弦兄长、美国的石江山、周晓静教授、何言宏老师等。花城的曹玛丽,她与林贤治老师是我诗集《女工记》的责编,他们愿继续做这本诗集的责编,感谢两位责编。我找到年青诗人茱萸,请他为这本诗集写序。认识他时,他高中刚毕业,入同济读书,现在,他已完成了本科、博士学业。
十几年了,从刚学写诗到现在,这本诗集一直伴随我,漂泊异乡,在颠波流离中生活,它是我人生的记忆。它让我想起逝去的外婆,外婆一生善良,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十几年了,这本诗集得到了诸多老师与朋友的帮助, 感谢人生中的诸多老师、朋友,也感谢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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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3:35 | 只看该作者
诗歌如何记录历史
——读郑小琼《玫瑰庄园》

文/田忠辉
   诗歌如何记录历史?不同于叙事文学的记述性质,如何记录历史是诗歌这种以抒情为主的体裁必须面对的难题。在强调诗歌的情感性、跳跃性和想象力的同时,假如以叙事作为写作技法,又如何界定其为诗歌呢?而且,在中国诗歌研究中,我们一般并不将叙事诗看作主流。以上所述只是一般的描述,理论必须深入到具体的历史叙述层面,才能看到踏实的真相。作为文学体裁,在肇始于《荷马史诗》传统的西方,实质是历史叙事诗的天下,叙事和历史是连在一起的。究其原因,《荷马史诗》是古典时代的作品,其主旨并不强调体裁划分而是强调现实关怀。古典时代的原则具有世界通约性,在中国亦如此,《诗经》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在“使用上”,其主旨都在于“历史叙事”,这种“历史叙事”构成了现实关怀的核心内容。也就是说,今天我们以为的“诗歌是抒情的”这一传统并不是诗歌的起点,“抒情”的内涵也不单单是情感、情绪,而是生命的关怀和现实的关怀。“历史叙事”在中国古代并不需要特别强调,因为中国古代是以“历史”作为文化基本度量衡的,“六经皆史”得到了普遍认可。事实也是如此,单纯的抒情文学,按鲁迅先生的说法,是在魏晋时期伴随人的个性张扬一起出现的,不过我以为这个说法并不周密,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魏晋时期以张扬个性自由为主体的那些创作者,多半都是伴随着政治失意而从事艺术活动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其“抒情”实在是“叙事”的补充——在“历史叙事”的话语权萎缩的情况下,转而遊醉山林,借清风明月以暗喻时事,借诗酒情怀以讥讽政治,其实质并没有根本离开历史,准确的说,只是疏离历史而已,而且是无奈的疏离。说陶渊明清高,我以为实在是不准确,说陶渊明“清高自持”则是恰当的,事实上,在山水诗派陶谢诗篇里,情境上固然多写自然,心绪上实在是念念不忘历史和现实。所谓离愁别绪、忧伤满怀,不过是以景象写心象,这一景象并非自然,而是心象和自然的结合体,其共同特征暗喻着彼时的现实境况。这一“历史叙事”的传统在中国古代以诗歌为主体的文学创作中潜踪密藏,今天在郑小琼的《玫瑰庄园》中再次显影,郑小琼借助一个具有个人化特征的乡村故事,将一段历史繁繁密密的描绘出来,让我们在如音乐、如绘画的云霓中看到了历史叙事传统的有力回归,这是生命关怀的回归,是对生命韧性的礼赞,不免留恋、不免无奈、不免黯然神伤。
  因此,历史叙事并不是说以时间为线索流水账似的描述历史事件,而是以丰富多彩的文学手法最终让接受者感受历史,因此,在历史叙事中,作者可以有各自不同的书写方式,从《玫瑰庄园》中我们至少可以总结出以下三个关键词作为核心,这三个关键词构成了《玫瑰庄园》的基本叙事方式。这三个关键词是:词语、氛围和情绪。
          一、勾勒历史主体,以词语
  词语饱含着所有的秘密,它不仅仅是一种说明,更是一种表达。正如伊格尔顿所说“选择一种词语,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在郑小琼《玫瑰庄园》的叙事中,是词语构筑了这一庄园,是词语的叙事,建筑了庄园。郑小琼在后记中也说,《玫瑰庄园》的创作强调叙事性,这一叙事性的努力结果是创造了一个家族故事。每一位作家都有其创作动机,在后记中郑小琼谈到了她的创作动机,这里既谈到了《玫瑰庄园》与她个人的家族历史有关,也谈到了这一创作与她个人的诗歌创作历程的关系,特别强调了几位老师的建议,尤其是关于几位老师建议她“读书”的细节。从这些叙述中,我们可以充分的认为《玫瑰庄园》的创作并非是一首个人化的家族史的挽歌,虽然其创作冲动中有着个人情感的触动。在整部诗歌的叙事中,驱动诗歌前进的动力实际上是一种“讲述历史”的努力,而这一讲述是通过“重构”实现的,是通过一些关键性的词语连缀起来的,以下我择其要者谈一下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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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4:01 | 只看该作者
 首先关于以下的研究方法,不涉及理论上的合法性,完全是我个人的一种阐释,这一尝试是在我读了《玫瑰庄园》之后,在直觉下产生的,因为这些词语在作品中频繁地出现,让我的诗性直觉感觉到这些词语的重要性。梳理整部作品,我选择了祖父、祖母、玫瑰庄园、玫瑰、庄园、爱情、大烟、我、他、她,一共九个词语。梳理统计之后,这些词语出现的频次按多少排序依次是:他(196次)、庄园(194次)、她(187次)、我(173次)、玫瑰(100次)、祖母(84次)、大烟(28次)、爱情(22次)、玫瑰庄园(22次)、祖父(16次),我又检测了“枯”字和“哭”字,出现频次分别是56次和38次。这些词语出现频次的梳理,让我们看到作品中核心叙述的东西,在超过100次的频次词语中,有“他”、“庄园”、“她”、“我”和“玫瑰”,去掉“玫瑰庄园”22个频次,“庄园”单独出现172次,“玫瑰”出现78次,以上是第一阶次的词语,我把它定义为“显示叙事性词语”,也就是由这五个词语构成了《玫瑰庄园》整部作品的叙事框架,其中“庄园”是叙事空间、“玫瑰”是叙事空间的主体格调、“我”是叙事人,“他”和“她”是叙事对象。在第二个频次的语词中,包括“祖母”、“祖父”、“大烟”和“爱情”,我将这一组词语称为“显示内容词语”,其中“祖母”和“祖父”是主要的叙事对象,“大烟”和“爱情”是主要的叙事事件,在这一层次的词语中,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到“祖母”一词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达84次,显示出在《玫瑰庄园》中,祖母是最主要的叙事对象,相比之下,祖父仅仅出现了16次。而在叙事事件方面,核心词“大烟”和“爱情”出现的频率比较均衡,其中“大烟”出现28次,“爱情”出现22次。在叙述“祖父”时,作者将“大烟”这个词渲染到了显得重复累赘的程度,而在叙述“祖母”时,“爱情”这个词并不让我产生阅读厌倦(当然,强调“祖母”与“爱情”的关联,我认为可能存在着叙事者的主观添加,在那个时代“祖母”对“祖父”的情感是否适宜“爱情”这个词是值得推敲的。)而“枯”和“哭”较高频次的出现,显露出作品压抑悲伤的风格,我称这类词语为“边缘性关键词语”,虽然这类词语不是叙事中心,但是却可以暴露文本的情绪色彩。
    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看到词语的选择暴露了作者叙事的意图和情绪色彩,玫瑰庄园其实应当有另一个名字:祖父和祖母们哀伤的故事。这里“祖父和祖母们的故事”是本体,而“玫瑰庄园”则是“祖父和祖母们哀伤的故事”的喻体,玫瑰既是一种高贵绚丽的意象,又带有某种没落的气息,而庄园一方面是指一种独立的空间,另一方面又有着幽闭阴沉的气质。在玫瑰庄园中展开的故事是中国百多年来的历史,我此处不再重复叙述,简单地说,《玫瑰庄园》这些词语比较成功的重构了那段历史,而且借助“我”的叙事,揭示了那一历史时代在回忆的视角中的个体化的特质。

            二、创造历史空间,以氛围
  氛围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词,它是对某种凝聚着意蕴深长意味的状态的描述,塑造某种氛围并不意味着告诉倾听者或观看者以明确的结论,恰恰相反,塑造氛围正是要借助于此的模糊性促进观赏者或阅读者产生更广泛联想的产生。氛围的塑造可以最大化的显示词语的创造性功能,可以以局部的描述产生无限的艺术展现空间。茱萸在序言中认为《玫瑰庄园》“在技术和细节上是考究的,并有精巧的构思和叙事布局,并不以直接、粗粝的原始生存经验来驱动感受,也并不以感情的直接抒发、境遇的还原书写为主,而主要是渲染。” 这个见解是卓越的,不仅揭示了《玫瑰庄园》在创作上努力往“纯诗”靠拢的趋向,也指出了郑小琼诗歌写作的一种努力,即更加强调诗歌的美学品质,一种不同于历史叙事的美学品质。不过,我认为,在郑小琼的这一努力中,并不完全是一种外在形式的靠拢,恰恰相反,在郑小琼诗歌写作的内在驱动中,强烈的历史感使其创作美学追求超越了一般的技术和细节,她恰恰不是以“语言”和“韵律”呈现诗歌形式美,而是以创造历史空间、以阅读的整体氛围感受,来呈现出独具的形式感和美学品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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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4:29 | 只看该作者
这里仅举一例。在第一首《红尘的黄昏》中,她写道:“我,数十年后的黄昏,用散淡的句子/写下即将倒塌庄园的宿命,夕光中/薄暮的气息让怀春女子充满幻想/玫瑰轻轻诉说远逝的爱情”,这是《玫瑰庄园》诗集的第一组诗歌,其功能有总体上架构全部诗篇的作用。我们从第一首诗中能感受到那种历史空间,“即将倒塌庄园的宿命”也可以说是“即将倒塌的庄园”是一种宿命。不过,“宿命的庄园”之“宿命”并不算是非常好的诗化语言,尽管在历史叙事中这是最直接了当的语言——这种语言可以避免依赖众多意象铺陈带来的拖沓冗赘的毛病。还不完美的是,在这句诗中,这种过于抽象的语言,和由它所带了的意象氛围留有作者比较明显的主观打造的痕迹。不过,一方面,后面紧跟的“夕光中/薄暮的气息让怀春女子充满幻想/玫瑰轻轻诉说远逝的爱情”一下子将诗歌意象冲出来,瞬间将前面过于抽象的“宿命”意象化,另一方面,支撑这种意象氛围的还有后面大量的意象铺陈,诗人用这些意象叠加的方法,准确的烘托出一个衰败的庄园。这就显示出了诗歌氛围塑造的重要性,不过,诗歌氛围的塑造并不难,对于一个写作经验丰富的诗人来说,依赖技巧就可以完成。在《玫瑰庄园》中,郑小琼的真正贡献在于借助氛围塑造了庄园的历史形象,那种颓败、靡丽、幽暗、湿闷的形象。我们看到在《玫瑰庄园》中,山林景物、飞鸟鱼虫并不是优雅的、闲适的、避世的和清爽鲜亮的,而是和一个颓败没落的男主人、五个原本饱含生命汁液却各自黯然枯萎的女人相关联。历史的苦难酸涩、个体在历史中无奈的挣扎,都以诗歌意象的方式呈现出来。这部诗歌与其说是一首挽歌,不如说是一幅色彩幽暗、线条繁复、情绪纠结的历史画卷更为准确。在这样的历史叙事中,其借助诗歌语言进行的氛围塑造的作用是需要细细体察的。“那些和爱情见面的女子”,“把命运与爱情缝进虚构的被面”的女子,“眺望爱情的眼神”的女子,“用七色彩丝织下爱情与命运”的女子,渴望“忧伤清丽的爱”的女子,像一条小溪一样,串联起五个生存于“幻觉的爱情”中的女子的命运。在诗集中,郑小琼试图以女性的视角,描述过去那个时代女性的命运,充满了生命慈悲的感喟,尽管距离现代女性完全的觉醒还很遥远,但是的确从生命角度写出了曾经的历史中女子的悲哀。郑小琼在记忆、生命和万物的描述中,抒发了渴望尊严和爱的声音。与这些处于“玫瑰庄园稀薄的爱情”中的女子对应的是男性的祖父,但是“他不会沿清凉的夜归来,辘轳转动/宁静水井,金鱼望穿雁子”,他“不会归来”,这是一个精彩的句子“金鱼望穿雁子”,本是不同的种类,再深的爱也不能抵达。《鸟》的书写古典意味丰沛,在纷繁密集的意象中,一种无力地氛围形成,鸟虽然有翅膀,但是“她的生活没有方向”,而且“鸟雀不飞,衣襟下的孤独,藏着沧海”,暗喻中祖父的形象跃然纸上,“日影西斜,魂灵穿过园外刺槐林,他隔窗/推开嘉陵江,香炉、经卷,神龛上祥云/春天变软,树枝低头遇见池鱼,他遇见/家谱、梳子、大烟……小小的幻觉与欢乐”,祖父的意象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我认为在《玫瑰庄园》中,祖父的功能实际上是背景,尽管他的意象也有着明晰丰富的叙事,但是,从整部作品创作的核心动机来说,五位祖母才是真正的叙事对象,祖父和祖父经历的历史,则是祖母们生命呈现的背景。这个“黄昏枯薄,枯枝静伫”般黯然落寞的祖父身影,无处不在的构成了祖母们悲欢喜乐的氛围,在叙述功能上,祖父起到了背景和线头的双重作用:衬托和牵引。
  这里附带要说到《玫瑰庄园》的形式探索问题。在小琼的后记中,她也特别强调诗歌形式上的一些努力,而且我们从整部作品来看,也基本实现了她在诗歌形式美学上的探索。但是,从整体来看,这种形式美学的探索在《玫瑰庄园》中并不是非常成功的。我所说的成功指的是“形式美独立出来,大于《玫瑰庄园》的历史叙事”,作为诗歌资源的古典诗歌,无论是唐诗宋词,还是更早的古体诗,其形式感都与时代语言的整体环境相关,在一个整体上缺乏音乐性的语言环境时代,小琼的这种格式探索,可能更应该向寻求一种节奏感的方向寻找,而不是格式上的整饬。事实上,闻一多在诗歌格式上的探索并不成功,原因其实很简单:诗歌的形式不单单是语言的规范问题,更是时代语言的风格问题。比如在这部诗集中,多处呈现的五言韵诗,单独看起来非常精彩,但是与整部诗集放在一起,就有夹缠生硬的感觉。语言的特色总是与时代精神相联系的,在一个追求自由的时代,语言的总体风格恰恰是对格式的打破。所以,在这部诗集中,那种形式上的探索可能并不利于诗意的传达,而小琼对诗歌技巧的探索,也在写作中留下了较为明显刻意的痕迹,说明这种努力虽然非常值得肯定,但并不算成功。不过,我认为《玫瑰庄园》的诗歌语言形式探索,是一个勇敢的选择,体现了小琼作为一个诗人的勇气和担当,因为诗歌语言的音乐性关切到了新诗百年最重要、也是被严重忽略的一个问题:即新诗形式美学的匮乏该如何解决的问题?这是新诗发展中绕不过去,也是无法回避的问题。当然,想解决这个问题,以小琼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难以担当的,这需要几代诗人的共同努力。
         
       三、抒发历史感受,以情绪
  在经典的现实主义作品中,往往对情绪描写不够重视,即使有心理描写,也只是作为刻画人物的手段,过于追求展示人物思想深度。但是,在叙事中,情绪的描写其实更能唤醒艺术感受,不管是在诗歌中,还是在叙事文学中,情绪的感染力量都是不可忽视的。在《玫瑰庄园》诗歌文本中,情绪并不是仅仅以诗歌情感表达的方式呈现,更为丰富的是,在《玫瑰庄园》中,情绪是以塑造感受空间呈现的,这一感受空间的塑造,有效地将内在关怀和历史情境结合起来。在文本中,历史感受体现为深刻的“内在关怀”,深刻的“内在关怀”表达为情绪。可以说,在《玫瑰庄园》中,郑小琼以“情绪”书写的方式,呈现了厚重的历史感受、深刻的内在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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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4:51 | 只看该作者
在《蝴蝶》一首中,小琼写道:“碎银般年华被花光,幽怨散落满地/阴郁的玫瑰庄园,孤蝶冷芳心,我坐在/灯下翻阅祖母们的杳踪,窗外东风吹拂/在窗纸上写树影、花踪、粉翅,迷蝶//灯下扑闪,像魂魄不散的美人,青苔瓦菲/白云苍老,春天羞涩地满庭院,五个祖母/细瘦,万种闲愁紧锁眉头,一腔心事无法/度过春光,寒夜里我遇见她们明净的翅膀”,寒夜里我如何“遇见她们明净的翅膀”呢?显然这是诗化的冥想,这两节诗包含着的古典节奏感是明显的,这种节奏感导向的并不是哀愁,在这两节诗中,我们能够感受到叙述者的声调开始是平稳的,“我坐在/灯下翻阅祖母们的杳踪”,随着“翻开”的动作,诗的及物性在一系列意象中络绎翻飞,声调开始急促:窗外东风吹拂,窗纸上树影、花踪、粉翅、迷蝶,(变幻为)灯下(想象中的)美人,青苔瓦菲、白云苍老,春天的庭院,这些意象都是鲜亮的,轻松、幸福、发出粉红色云霓,然而,笔触一转,到了五个祖母的身上,玫瑰庄园绯红旖旎的亮色瞬间变成了“细瘦,万种闲愁紧锁”的“眉头”,和“一腔心事”“无法度过”的“春光”,这是一种怎样的“春光”呢?回到第一句:“寒夜里我遇见她们明净的翅膀”,“明净”这个词很有意思,祖母们渴望的爱情是“液体的孤独”,结果却是“软弱的黄昏”,其实我认为,这种意象的明快恰恰隐喻出玫瑰庄园的压抑。通读整部《玫瑰庄园》,我认为小琼在历史叙事中的情绪是压抑的,是那种微笑却无法掩饰自己抿着哀伤的嘴角,这是小琼的可贵、是对生命力量的纵深汲取。不过,众多靡丽意象和完全生命唤醒的女性视角的采纳,说明小琼是生命诗人,不是德·波伏瓦、不是汉娜·阿伦特,因此,《玫瑰庄园》中对于女性的关怀,可能还停留在前现代时期的生命感层次。在《玫瑰庄园》的女性群像中,那种基于自由意志的生命觉醒是祖母们所无法抵达的,因此,女性视角的展开还不够,这提醒小琼在未来诗歌的创作中,可能要敞开、发现更为本质的自由,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一般的生命感性体验层面。再多说一句,如果说诗歌存在本质的话,这个本质就是存在的真实,它恰恰是反人文的;如果说诗歌没有本质,则将诗歌划归给了柏拉图的感性,这无法左右的感性实质是真实的一部分。所以,诗歌的可贵不在于珍视生命,而在于揭露真相,这才是更深层次的生命尊严。小琼的诗歌在中国当下文坛的重大意义就在这里:她以其天才的直觉、幸运的机遇和毫无城府的表达,抵达了诗歌的最高境界。而在《玫瑰庄园》中,诗的真实在这种重构历史的努力中,在这种繁复意象的追求中,在技巧和美学中,很容易因为“更像诗”而被丢掉。诗歌的粗粝在精致的美学中丧失,正是古典主义对启蒙精神的巧妙褫夺,这是小琼要格外注意的。
  青年学者茱萸在《玫瑰庄园》序言中谈及郑小琼的创作时,说“发现了她写作的多重面向,以及为各种标签和意识形态所误读和塑造的复杂性。”这个判断注意到了各种“标签”和“意识形态”对“诗性”的干扰,但是容易误导对“诗性”的理解,在序言的结尾,茱萸说“这部《玫瑰庄园》的意义,是远远大于‘诗’的”,可惜对《玫瑰庄园》如何大于“诗”没有细论。我认为,作为对历史的“内在关怀”,也是“诗性”的一部分。作为“打工诗人”这样的标签,表面上看是对“诗性”的削弱,过于强调了“打工”这样的阶层标识,但是实际上,如果将”“打工诗人”纳入到对历史感的强调,我们则会发现,这种基于身份的诗歌呈现实质是历史呈现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历史叙事”理应是“诗性”内涵之一,“诗性”并不排斥“历史叙事”,所以,当我们以“打工诗人”称呼郑小琼的“创作”,实际上是强调了诗歌的现实面向。所以,专注于历史书写和历史呈现的《玫瑰庄园》,与郑小琼此前的创作倾向是一脉相承的,其创作主旨依然是浓厚的“历史叙事”和“内在关怀”,只是在《玫瑰庄园》中,这种“内在性”更加厚重,更加强调历史性,更加具有自觉地形式感和美学追求,应该说,这是一个可贵的探索。而尤为可贵的是,小琼的每一次探索,都是纯粹、朴素和发自内心的,这是一个可以走向伟大诗人的最基本的品质,这是一种珍贵的品质。历史与美学、内容与形式、内美与外显,这些因素的自然处理,在这部《玫瑰庄园》中都进行了可贵的探险,由此我们可以预料,小琼未来的创作是值得期待的。
  花儿既不妖娆,也不绚烂,是风让这些发生。对历史的描述,也许只是在“取悦一个影子”(布罗茨基)。事实上,奥登说得对:“诗歌没有使任何事情发生”(《悼叶芝》),我们的心灵是风,在时间和空间构筑的逼仄想象中,构筑庄园,种植玫瑰,于想象中逃离肉身的牢笼。但这终究是虚幻的,“金鱼望穿雁子”正如现实憧憬理想,而历史是写在水面的爱情,《玫瑰庄园》也许是最后一片叶子:诗歌、长椅和书籍,它脆薄、透明得像是干枯的罂粟花,透过它,我们得以看见最后一片夕阳,金灿灿的夕阳,美好不及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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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7:08 | 只看该作者
郑小琼《玫瑰庄园》:玫瑰庄园里的“拾荒者”
文/ 曲楠

作为郑小琼近15载打磨而成的最新诗集,《玫瑰庄园》使用了一个不无暧昧的标题。字面上漫溢出的西式浪漫,难免让人想象骑士与公主的罗曼史,但实际却刚好相反,祖父与五位与之成婚的祖母,在拆解浪漫叙事的同时,呈现出一片东方式样的古典荒园:“落花遍布小径,后厢房凉气逼人/秋玫瑰开放祖母的脸庞,针线里/云集她的迷惘,她用哀叹的针/绝望的线绣出玫瑰花园的秋景。”(《针线》)整部诗集中的“玫瑰”指涉着肃杀之秋而非生情之春,而祖母用绝望之线绣缝荒园,俨然女诗人撰写整部诗稿的隐喻。诗人绣缝的不仅仅是祖辈的家族史,20世纪初华夏动荡的东方民族史,也在这座“玫瑰荒园”中获得了寓言式的面孔。
自2005年起,郑小琼花了不少精力阅读先秦文与南北朝辞赋,在诗集形式与内容上呈现鲜明的复古倾向。每首诗由“四行六节”切割出颇为整饬的面貌,蕴含着诗人对诗歌格律传统的自觉追逐,而在统一的形制之下,则填充有丰富的古典措辞与意象,并注入带有“黑色美学”“颓废美学”意趣的“诗心”,宛若罩上一层六朝气韵与晚唐风致。“香炉、经卷,神龛上祥云”(《云》),乃至征人思妇、妆台迟暮、斜阳昏鸦、残菊泡酒、蜀绣青瓦……琳琅繁华的古典素材堆叠出带有东方美学兴味的“语言珍玩”。诗人精巧地为每一首诗镶嵌意象用作标题,整部诗集如次第展开一扇扇屏风,玫瑰也不过是屏风上古旧的雕花,屏风之下则涌动着祖辈置身其中的古老中国的生活、伦理与情感。现代诗人于古典荒园中,拾掇起残存的文质,并将语言雕花,实现了自我的东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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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07:25 | 只看该作者
在时空观念上,诗人将“庄园”等价为“荒园”的创作意图颇为明晰,譬如《梅》中:
“阴沉的天空,显影于碎石小径/错别的寂静在枝头,像冬日清澈的疼痛/从雪到冰,它都有骨头般的晶莹/风摸到冰冷的梅花与庄园//梅花是冬日庄园唯一跳动的心脏/它还保持着人间尚余的温暖,开放的瞬间/它红色的光芒像春天的序曲,像暗示的比喻/传来黑暗中庄园的宿命”
这一段似乎内在勾连着鲁迅小说《在酒楼上》对“废园”的描摹。不过,与鲁迅笔下的斗雪繁花在废园中释放出的亮色与生命力不同,郑小琼的红梅则暗示着庄园黑暗的终极性宿命。这种“废墟美学”携带着沦亡与消逝的种种隐喻,犹如园中罹难或井中溺毙的家族魂灵,在一次次回返中加速着“荒园”的鬼气森森:
“井水淋湿月亮、星光,如今它/荒芜,淤积,青藤缠绕旧辘轳/青石板幽凉,荒草留下时间皱纹/青衣姐姐夜半歌声,淹溺的伯父//桐树还生长,开花,往事似井边/桐花,一串串悬挂哀怨与悲伤/雨落井中,远处,水滴的声音,落入/井中,伯父亡灵,沿潮湿井壁升起”(《井边》)
2007年,郑小琼在诗集《两个村庄》中收录了早期写就的几首《玫瑰庄园》组诗,业已显现出另一种村庄空间的书写策略:与雷蒙·威廉斯将村庄的形象及其张力置于城市的对照面加以观察的思路不同,《玫瑰庄园》并未刻意反思现代工业文明对村庄的摧毁与改造(当然,对现代工业社会的反思,在《纯种植物》等诗集中仍有体现),整部诗集的“村庄”只是一个虚化的背景,或者说,只是一座具象化的“荒园”。它充当着家族史乃至古老中国衰变的象征,如《雀鸟》引用的《牡丹亭》“都付予断井颓垣”,隐微地指向了恒常性的东方时空观,现代化的进步史观让位于自然轮回的宿命,这种宿命在诗人体内再次降临。
本雅明在《波德莱尔笔下的第二帝国的巴黎》一文中,借助诗歌《拾荒者的酒》发明了一个喻指波希米亚人的“拾荒者”形象。对于郑小琼而言,其无法绕过的“打工诗人”身份,似乎难以在《玫瑰庄园》这样一部回归东方古典传统的精微之作中得到安置。然而,本雅明的“拾荒者”形象,恰恰为诗人提供了妥帖的身份和解释:一度朝不保夕的底层工人生活,使得郑小琼毋庸置疑地遭遇了最朴素的“拾荒者”体验。写作《女工记》时,她合理地延伸为诗人层面上的“拾荒者”,背后连通的则是角色自身的反抗性与道义心;从《女工记》到《玫瑰庄园》,不过是“拾荒者”角色的扩展而非断裂,诗人在家族与民族、历史与文明的高度上,建构了一座东方荒园,并以“拾荒者”的第一叙述者身份守护其间,“用心擦拭着旧宅的边界”(《星辰》)。“拾荒者”不仅为诗人写作提供了原发性的立场和动力,连贯着工人、女性、诗人等各种身份的转换,还直接将“火药桶和啤酒桶的气味”带到了玫瑰庄园中,催生出了整部诗集的另一个重要思想维度——带枪的玫瑰:
“潮湿地图溢出祖国的残缺,他在园中/读时间的宗教与忧郁,战火在远方/燃烧,似枝头的残花,漆黑、溃烂/人间掺满倭寇铁蹄带来的沧桑……去西北或西南,重庆或延安/故国的枪口长出鲜红的玫瑰/他不适应庄园生活的守旧与压抑/花开得如此苍白,空气中有霉味”(《奔》)
“‘别为我担心’你信中第一句话/我想象亚热带的丛林,野兽与疾病/孤寂与饥饿、生与死、枪与玫瑰/思乡病,黑汁般的光与戴安澜将军”(《异乡》)
“在后园的银杏叶片,战火/切割国家的天空,废墟中长出殉难者”(《戏》)
诗人拾掇起民族战争史中的家国记忆。那些难以言说的历史残片,成为拾荒的重要对象。正如张清华所言,郑小琼所显示出的初步的成熟,正在于“从在场的劳动者主体到人文性思想主体的转换”。然而,在宏大的历史和民族话语面前,诗人仍清醒地坚守着个体言说者的独立性和独特性,在个与群等多重视阈的交错中呈现出复杂的张力,并尝试给出女性抑或东方式的判断,正如《诉》结尾处对“文革”见证者“她”的定格:
“将她钉在某个不幸的点她眼里的辛酸/已经被时间磨平显然她无法理解那些庞大的词/她有着的却是中国传统的良善或者屈服命运/上天注定的选择她用此来安慰内心的怨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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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11:51 | 只看该作者
老邮箱(14首)

文/晴朗李寒

◎玄武山


“玄武山,玄武山,山光云影梦魂牵。”

这扑入眼帘的白云,青山,碧水,绿树,
拥有共同的姓氏:美丽

喧嚣不再,尘霾不再,烦忧不再,
只有花香,鸟语,云海,流泉——
我曾为此苦苦寻觅。

我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雾,
云在山头缭绕,雾在水上缥缈,
也许是:凝重的大山,清澈的泉水
飞奔在云里,雾间。

灵蛇何在,神龟何往?
这山上的每一根草木都深谙大自然
不为人知的隐秘。
一声鸟啼,啄破了寂静,也啄破了
饱含雨水的烟岚。

清风徐来,让人的心魂都随着
漫山遍野的花叶颤动。
细雨洒落,云雾里起伏的山岭仿佛一头头巨鲸
优雅地穿过大海的蔚蓝。

当星光照临,无边的宁静像琥珀
包裹安然沉睡的万物,唯有一粒粒虫鸣,
亮起荧光,一闪一闪。

在这里,肺叶轻盈翕动,肉体仿佛要化开,
腋下都慢慢生出两翼——

“玄武山,玄武山,我欲终老山水间。”



◎夜声

这么晚了,都是些什么人啊,
在午夜的街头,
还不回家。他们走着,叫着,大声说笑着,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像夜间出没的野兽,游走在
人们梦境的边缘,
让他们突然醒来,侧耳倾听,
惊恐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些开着车的人呢?他们这么晚了
还急急地奔向哪里?
灯光穿透夜色,浓重的迷雾,
哗然作响划破气流的声音,
让睡床上的人,也不得安宁。

只有稍微的间歇,短暂的宁静中,
你才能听到
远处传来的虫叫和蛙鸣,空调的
转动,轻轻滴落的水珠声。



◎致刘波书

漫长的六月过去,衔尾而至的
是更为漫长的七月,八月。

不速之客的敲门声,远了。
检查水表,填报户口,哦,他们
能否有更为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好好的,每日安静待在家中,
不问国是。对自己的革命,
远重于对世界的,我清楚。

不关注世事,不评论政治。
对它们最大的轻蔑,就是如此,视若无物。
自己的生活,远比它们重要。

每天与妻子整理书卷,挣两个小钱儿,
过日子已经足够。
欲望淡了,嚼出菜果的清香,
体重比去年减了五公斤。

或早或晚,仍然喜欢自己一人
去林中漫步,在树木和花草之间,
比在人类之中安全,放松。

偶尔与二三友人小聚,喝茶醉酒,
读一读新写的诗句,这些人
你也大都熟悉。

当然,心中火种未熄,愤怒从来
都没有停止,梦想也从来
没有放弃。

自你离开北国,回到故乡,
身边少了一个说话的知己,不过,
我们省下的话语,都变成了文字!

人生渐至中年,还要多多照顾老人和妻小。
汇妹自是贤惠,我们沧州的女子嘛,
你的几本著作,有她的功劳。
孩子上小学了吧?愿她快乐,少一些
我们这代人的烦恼!

别不多说!最后,希望我们
都能健康地活着,活得长远一些,努力
活过那些恶人。
要亲眼看到新的光
照临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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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5:12:47 | 只看该作者
◎又是一个阴霾之晨……

又是一个阴霾之晨,石家庄的天空
让灰色的雾统治,
细密的雨水落下来,也不足以
洗去万物之上的尘垢。
面对这威严的暴君,我们早已学会了
逆来顺受。

鸟的鸣叫声,透过笼子,让汽笛声掩盖;
花的芳香,也被口罩过滤。
高高的铁丝网中,我们
吃喝,昏睡,生儿育女。

沒有人第一个站出来问,
当然,更不可能有人敢于回答:
我们的生活,究竟
有何意义?




◎给萧萧树

楼群的山谷,人心的悬崖,
所有的陡峭
都来自于对世界的敌意。
一束光,一枚枚钢钉,利箭,
将你我钉死在自己阴影的
十字架上。

必须要抬起头,看清自己的路,
命运的鞭子抽打下来,
我们要学会承受,更要学会
逃避。

不要相信永恒的谎言了,
生命,活着,才有意义。
要认真地活下去,才有意义。
肉体可以速朽,
而浸透血泪的文字,将在人间传颂。




◎小令

龙头松了,水在暗夜里滴响。
时光的更漏,初秋的蛩鸣。

欢爱罢,死一般的醉意。
时间从一个人穿过另一个人,流逝。

贴近的两具老骨头,翻身时的疼痛,
关节中的吱嘎作响,是岁月啊……


◎夜的血

夜的血,流向迷茫的深处。
月亮,这时间的伤口,
仿佛是这苍凉世界的唯一荣耀,
被所有夜行的人看见。




◎处暑

处暑。天气真的凉了,
骨缝间已感到
瑟瑟的秋意。

昏蒙的黎明,骑车穿过渐醒的
城市,街灯倦怠地
亮,街巷似干涸的
河道,马路边停放的汽车,
如同一条条停泊的船。

不时有枯叶无声
而落。洒水车开过,环卫工的
扫帚唰啦唰啦作响。

图书馆、博物馆,
像两头偃卧的巨兽,伏在这座城市的
中心。我知道,它们的肚子里
都藏满了时间的秘密。我怕被它们瞬间吞噬,
我加快了速度。

前面是长安公园,仍被
黑暗占据,虫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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