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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妙舍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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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第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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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发表于 2015-12-15 11:59:49 | 只看该作者
游子赏桂(l两首)

文、苏武牧羊
寄居广济一民房,秋景凋落风渐凉。
清光冷月本无趣,倚栏远眺费思量。
幸有庭前桂放香,绿叶金蕊壮秋光。
气凝馥郁人陶醉,乞取一枝伴梦乡。
               

月下赏桂



客居武穴农家墅,门前桂树三两株。
月上闲来树下坐,拾取落英龙茶煮。
孤客不嫌秋露重,啜品酽茗忘却苦。
沁脾香气透心甜,遥闻月宫催更鼓。
   乙未年秋月于湖北武穴仙姑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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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发表于 2016-3-24 17:19:45 | 只看该作者
香草的三月

文、听晓

老家的三月三,会铺满香草之味。老人们抓一把香草洗净,煮出来的水便充满清新味道,倘若在煮水的时候加几个土鸡蛋,趁着水开之时捞出,那水就能变作某些期待来。比如说对水泡茶的老人,或者是偷偷拿走煮熟茶叶蛋的孩童,他们因此品出的味觉,就会多些浓郁的东西,至少是比那一锅水要深沉。
    大概是因为传统吧,老家在三月之初煮鸡蛋的人多,刚好那会儿的河水也流的欢,提河水煮鸡蛋,提河水煮夜宵的人自然络绎不绝。香草沿着河堤生长,路人提着水桶走来,偶尔弯下腰,扯一把,纠一把,相互呓语几句,畅快走开。河水顺流而下,路人沿河而上,对着炊烟袅袅时,便赶上了不绝于耳的风声,三月轻恍而过,而那清新的味道还在无限漂泊。
    老人们在煮水的间歇里谈天,河水叮咚,他们讨论的话题渐有渐无,山林和薄雾空旷一片。老家的意境据说是因为老人居多之后才形成的,他们挨着河流而住,三年五载,不挪动,也不离开,仿佛隔着流水休息能养精蓄锐,能沉淀品性。老人们的房屋旁边或多或少留有一方香草,油油地绵延到水边,和苍老的人相比,他们简直太年轻了。
    三月的光景来的匆匆,而且因为赶上闰年脚步,直到三月开始的时候,年味还没有消去。我在正月里就见过来回奔走在河滩边上的路人,他们拎着水桶,装上几把香草,含笑离开。也有从其他地方而来的老人,领着孩子,一脸庄重,和孩子满脸悻悻的表情相比,老人要严肃很多。老人是带着孩子过来祈愿的,他的孙子刚过来摘香草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他要重新抓一把香草下的泥土,放在孩子胸前捂一捂,祝福他以后平安。
    浅香流过,河水潺潺,香草在三月里长势正盛,择草的人也是在这个时节里记起它的功效。河滩是众人光临的地方,当然以此而下,他们也能看到那些悠然老人们的住所,看到安宁又恬静的田园生活。虽然恬静的氛围近在咫尺,可奔波的人还是习惯了匆匆脚步,四处忙碌的感觉。三月是农历年的结束,有经验的人都是此刻疲于奔命,离开或者永不回来。
    离开的男人去意已决,反而是女人下不了狠心。于是男人走的时候,女人会到河滩上抓一把香草回来,就着晨光,生火煮一碗鸡蛋。男人背着行李走出村头,女人端着鸡蛋跟在后面,鸡蛋尚有余温,男人表情严峻,三月的光线和女人的泪珠成为最让男人牵肠挂肚的东西。女人要男人当着她的面吃掉一个鸡蛋,从此万水千山,人海茫茫,都要记得家乡味道。
    我听过的香草故事是老人们讲述的,老人张说,那个故事里的男人就是四十年的他。老人张说着故事,还要拿出一张泛黄了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英俊潇洒,目光如炬。四十年时光让年轻人变成老人,让一些曾经看起来很美的东西变得现实,时光的力量把壮大的人变成弱小,而曾经娇小的香草仍旧繁盛逍遥。
    三月里的时光热衷成长,成长的某种定义算是变老,人会变老,变得不近乎人情,变得孤单又落寞。想着时间从一而终,飞速发展,却在某一天里卡在了某个点上,我便一片茫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会去采摘香草,我跟在她身后,嗅着甜甜的味道,听流水声不绝于耳。我想那时候的光景,定然算得上是最美的,不问过往,也不追前途,所有的哀愁喜忧都只刻在某条路上,安然无恙。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香草煮水算是老家的某种风俗,若煮上鸡蛋,则是寓意辟邪,三月三的香草煮鸡蛋习俗,妇孺皆知。即便多年以后,我已经不常在老家,母亲仍是会打来电话提醒。是啊,对于这样的习俗,我能忘了,老家的人们怎能忘呢?他们有大把的闲散时光,忘乎所以,又泯然记忆,在薄薄的光年里,他们都是刻着痕迹的谱子,唱在曲子中的戏子,安宁不已。
    有关香草的学名我至今未曾查询得到,只要是回到老家也无需佐证什么,因为来往的乡民们都知道那种煮水的植物叫做香草,也知晓去了河滩边上便能摘得几把,所有的关于香草的闲谈似乎都是那样自然而然。三月里的香草长势才起,蔓延在河滩边上,露出油油的一片绿色,空气里是草的青涩味道,四下朦胧不已,唯有破碎的阳光洒在草色中央,经河水反射,显出一阵阵灿烂模样。
    老人们喜爱这个三月的香草盛景,他们驻留的房子都敞开着门,他们自己则拄着拐棍下到河畔。我沿着河岸走,看到那些老人们聚在一起侃侃而谈,气氛安静沉稳,那算是一代人留给老家的珍贵回忆,那也算是香草在这个年代送给老人们的珍重印迹。也许时光再次流转,自然会有七十长者和二十晚生再次聚于香草漫烁的光景里,那光景不是特别豪迈,也足够温暖所有还在老地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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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发表于 2016-3-24 17:21:21 | 只看该作者
灵山



一、歌


第一歌:太阳

我背负着河流和峡谷、我背负着
黑色之水、噩梦、诅咒
和沉重的十字架
夜晚,我和全人类一起入睡
发出鼾声

先知,你们不能启发我
我已关闭心灵之门、才智之门
关闭所有向着
夜晚旋转的城市
关闭你们鼻翼间
莲花一样的呼吸
关闭黑发下饱满的额头
和闪闪发光的眼睛

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个太阳
太阳、太阳,它不能认识
这疫痢、这瘴烷
这持久的夏天的触手和枯藤
它结在藤蔓上:天空
结在藤蔓上、所有的灰蒙蒙
结在藤蔓上

我必须代替一个人
赴死、代替另一个人重生
神,我代表不了
你的人民,我只能代替
一个人、或者另一个人
你正在为我做出
最后的决定

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个太阳
太阳、太阳,它注视着我
艰难地蠕动
它直接透视我的灵魂
它将穿透
灰蒙蒙,在万物的中心
留下狂暴威力



第二歌:上邪

我决定了的死亡无处不在
我决定了的期限不可更改
不,我不愿意站在你寰宇
的中心,像一个神
我只愿像蝼蚁一样
居于地下、居于猩湿的
巢穴之中:巢穴、巢穴
像一个窠臼
我随时被你们掐断、
被你们踏灭、被你们
置于股掌、或踩于脚下
像一些虫豸、像你们
内心的灰烬和黑夜
像所有卑微的事物
受着忽视和压迫
我注视着万物的灵:天空下
万物的灵,或者勃大、或者
蜷曲;我留下细小的蛀噬
留下空洞洞的罅隙
留下浩浩荡荡的洪荒
哦,谁也不知道,我是万物
的主宰、我是宇宙的大神
我是温柔亲爱的爱丽尔
在漫长的过程以后
我是最后一刻的暴君
我决定了的死亡无处不在
我决定了的期限不可更改



二、昼


第一昼:大地和天空

你眩目的长昼,灰蒙蒙的天空的
太阳已经穿透疫痢和瘴烷
天空只剩下太阳:比大地
更广大的天空
大地任何时候都必须
装下万物、装下山川、平野
和丘突
装下圣贤、先哲、君王、臣仆、
善良的普通人、伪君子和小丑
装下永远也驱不散的疫痢
和瘴烷:它有时候还挥发到
天空,掩住太阳
比大地更广大的天空
它只装太阳,它是太阳的浩淼
的湖泊,漾一池碧绿的
湖波;它只装太阳、
它只有唯一的圣贤:万王之王
在你们的头顶;它只有唯一的
一颗心、一个期许
它只做唯一的梦
它能够轻松地拂去
风云和尘埃、拂去所有
翼翅目昆虫的飞翔
和透明的翅翼上最细小的振动
你眩目的长昼
大地是虚伪的、大地
多么无耻
映照着只装太阳的洁净碧蓝的天空



第二昼:吸血鬼

哦,你眩目的长昼,闪着光
以爱的名义:爱让我眩晕
光也让我眩晕
走向我的人:轻灵的人、沉重的
人,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不同于人、不同于禽类
在午后,留下脚趾、留下蹼;
他们不同于神和神饲养的
那些爱物
不同于用于献祭的牲灵
挣扎着,留下最后的抽搐。
他们索取这世间
一切的牺牲:索取爱、索取
火、索取血
和血液中的一丝猩咸、一丝
余温
哦,你血吸虫的唇、你爱人
的唇、你唇齿间细微的
蠕动,像拂过我颈项间的
轻柔的风、像我迷恋的吻:
山川被吸干、岩石
被吸干,它们内部的髓、
岩浆的奔突、皮肤和毛发
之下的汹涌
注定不会袒露;它们枯萎
山川的内部
没有生命、岩石也没有生命
而我的生命多么平静
它静静流走
哦,你的无形之
形、你的全部重量之轻、
你匍匐在我身躯上的全部
岁月,用你的嘴唇说:逝者如斯
你温柔的唇、你狂暴的
唇、你血红的唇
在眩目的长昼之后,在我的
眩晕之后
擦干你嘴角上的微笑
和我留在你唇边的爱的灰烬



三、城


第一城:倾覆之城

:你记得你站在群山沟壑之间,而不是
之上,是的,你不是俯看
一座城,你置身其间:置身灾难、置身痛感
像置身于经卷之中那些毁灭
的章节、置身于那些被反复吟诵的
字句之中:一笔一划的肢体、树木
的肢体、房屋的肢体、一座城的肢体
埋住人的肢体、牲畜的肢体;
你要寻找一个可以抚摸的头颅
抚摸他,降他以圣爱和甘霖
降他以从废墟间突突冒出的泉眼

:我什么也不说,我站在5月12日,向你
伸出手掌,我的掌心肯定向上:这是唯一
没有被倾覆的手掌
它的掌心里的纹路并不是命运、不是死亡
我握住的是一把沙子、我摊开的
是风、是幻、是最后的一滴血
保留在指尖,像保留在荷叶上的
一颗露珠
我的手掌是大地的叶片、是废墟
的叶片、是生命的叶片,我的脸色
已经黯淡,跟随一座城向深处沉陷

:你记得你终于拉住了我的手,像拉住了
一座城,和它所有已逝的肉体中的灵;
你只要唯一的一个人,在死后、在腐烂以后
在露出骨头以后,从他的风化的
颅骨上,重新生长血肉
和精神;你把他从废墟之中
拉出来、从死后一万年之中拉出来
借助这一座倾覆之城
借助它遗留的巨大的尸骸
你洒下甘露,你唤醒了这个丑恶之世
最后的暴君和掘墓人



第二城:歌咏之城

:我记住了你走向我时在光影婆娑处
艳丽的笑,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
我记住了从5月12日出发
向我走来的脚印:一个、两个、三个……
如此沉重而迟缓,走到灯火
辉煌处,走到8月8日,走到你的歌咏之城
在黯淡的夜空中留下
二十九个巨大的血脚印
一骑红尘之中,贵妃在笑、褒姒在笑、
妲己在笑、就连尸骨未寒的
西太后也在笑,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

:你站在群山和沟壑之上,这一次你站在
之上,而不是之间,你浮现在我们
的头顶、浮现在我们的歌咏之城
哦,用尽你全部的血、用尽你5月12日
全部的血,涂抹这一面天空、涂抹这一个
夜晚、涂抹这一个国度
用尽你全部的精神:全部的爱、全部的仇恨
涂抹这一片歌舞升平
舞台之上,坐着纣王们、秦桧们
坐着一排一排的和坤、坐着七十亿之中
的全部主宰,像一群集合的小丑
坐在瓷器、丝绸、蛋黄和鸟巢的中心

:而我已经被你唤醒,借助巨大
的尸骸,我借尸还魂
我用二十九步,丈量你的
全部路程,哦,我是从夜空中
走过的盘古
而你们,是女神的手指下从枯藤上
迸溅的泥点和水星
哦,让我摇摇晃晃地走动
让我收回我的斧子、收回所有
从你们的内心里衍生的神
巨大的天空焰火闪亮、巨大的天空
雷鸣阵阵,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回填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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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发表于 2016-3-24 17:22:07 | 只看该作者
四、龛


第一龛:神佛时代

我昏睡了整整一个早晨,醒来的时候,看到天空
闭着眼睛、太阳闭着眼睛、山川树木闭着眼睛。
我说:天亮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用你们耷拉着的
眼皮,死死地包裹着光明?

天空闭着眼睛摇头、太阳闭着眼睛摇头、山川树
木闭着眼睛摇头、云朵哗哗地流动,它们的内心发
出蜂音:哦,你不见所有的人类,都闭着眼睛,他
们并不需要光明。

我整整一个早晨昏睡在他们的内心,我的梦中有沙
尘暴,不,那不仅仅是梦,巨大的暴风扫过我的额
头,我的头顶上落满沙子,每一粒沙子上都有他们
内心中不堪负荷的愤懑。

天空已经失血了、太阳已经失血了、山川树木已经
失血了,我也昏睡了整整一个早晨——整整一个早
晨,在你们的世间,是否已有五百年?五百年我对
你们人世的罪恶和苦难充耳不闻。

我再一次看到了缕缕烟雾,和焚香时在我的脚下燃
起的点点火星;暮鼓晨钟、飞檐翘角,八千里江山
里庙堂无数,如潮的人群就有如潮的期许,如潮一
样在我的脚下一缕缕绕萦。

“天空,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太阳,你为什么闭着
眼睛?山川树木,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神佛啊,因为整整一个早晨,你也一直闭着眼睛;
因为我们确信,瞎眼的人类已并不需要光明。”



第二龛:狗上帝

不,你们在说谁瞎了眼?瞎了眼的是你们自己:神、
佛、还有从遥远异邦泊来的上帝。我们抛弃了神佛,
我们改从上帝,从“大楚兴,陈胜王”、到“拜上帝
会”、到“思想、理论、主义”,从桃花源到理想国,
所有的乌托邦都在覆灭。

坐在这龛堂之上的,是祖先;坐在祖先头上的,是
神佛、是上帝;坐在神佛和上帝头上的,是朗朗青
天、浩浩寰宇。我们下跪、下跪、再下跪,我们磕、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三跪、九磕,
双膝破损、头破血流。

悬在我们头上的,是法典、是律令;悬在法典和律
令之上的,是佞臣、暴君;悬在佞臣和暴君头上的,
是朗朗青天、浩浩寰宇。我们下跪、下跪、再下跪,
我们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三
跪、九磕,双膝破损、头破血流。

是的,瞎了眼的是你们自己,神佛是魔鬼的帮凶、
走卒;上帝是一条狗、是一条恶狗。它们让受难
的愈加受难、得势的猖狂得势;它们让令人发指
的罪恶一代一代变本加厉。唯一不同的,仅仅是
加上了愈来愈美丽的幌子、愈来愈冠冕堂皇的说
词。

神佛是魔鬼的帮凶、走卒;上帝是一条狗、是一
条恶狗——用铁链套住我们吧、冲着我们狺狺狂
吠吧、咬住我们的脚踝吧、把我们拖到荒郊野外
去啃食吧!

我们在你的龛前再上一柱香,
说:魔鬼、狗上帝!



五、空


第一空:虚空

群山巍峨,群山用坚硬的骨头
搭建了我
用悬崖,作我的壁
用瀑布,作我的画
用天籁,作我的音
用高大的乔木的燃烧,作我暴烈的
秉性;群山巍峨
群山上有时间的阶梯
群山上挂着夜、夜呵
是谁点亮神秘的面庞
如金黄的满月
在子时、在丑时、在寅时、在卯时
直至辰时;
是谁不断地推动着我、不断地
变幻着我的位置?
我倾覆这夜、倾覆你的
全部天空、倾覆你的布满
裂纹的陶罐、丝绸、瓷器、鸟巢
和乔木间的风;
群山巍峨,群山上有时间
的阶梯,群山上挂着
白昼、你被漂洗的灵魂
散发着苦味
蓬松的灌木间的喙、
被一阵一阵潮声集合起来的
清晨的活力,来自那些慵倦
的肢体、来自晨间降下的
一场甘霖。
哦,浑圆的巳时,你像亘古之蛇
在我的洪荒里
你竖起第一声啼哭
人群被分散:被你称作
人民的人、被你称作
敌人的人、被你称作
兄弟和爱人的人,他们围在
餐桌之上,分食着
黑夜的甘饴
他们进行着饥饿之餐
和饕餮之餐
直至你的来临
直至云朵从群山巍峨间
带来你的虚空



第二空:柩

我将被你们分食、被时间
和你们在午后的蠕动
所消化
秃鹫一次次从天空上
猛扑下来,啄去
羸弱之人、啄空日渐
苍白的大地;
我将跌倒在你们的
起居地外面,众神
抛下我的尸体
我的尸体上有被你们
一百遍腐蚀的痕迹:
瘢痕、痂块、暗疮、疾病、
唾沫星子和牙齿印
我被伤害至死,众神
抬走我的灵魂;
我将独自一人
通过你们狭长的甬道
众神,在人群之中
我将独善其身
我将暴露在
日渐苍白的大地上
暴露在被时间
风化的对象中
我将跌倒在你们的
起居地外面
我将被你们分食:
被风暴带走
被秃鹫啄空
众神,抛下我的尸体
众神,抬走我的灵魂



六、生


第一生:流放

:流放在你的空谷、流放在你的流放地、流
放在你寸草不生的山麓、流放在你草木葱茏
的杂芜之中;
:流放中我歌唱着《伐檀》、流放中我布置着
《七十七座坟墓》、流放中我守着我的燃烧和
熄灭、流放中我带着万木在时光中的摇动、
流放中我像你憾天动地的暴风雨一样悲恸号
哭、流放中我像你的墓园一样寂然无波——

“我不知道我是被你选中的那个人。”
“不,我选中的不是你,是活在你身体里的
我的主人、我的王者!”

“我不知道我在我的墓地中度过了我的一生,
从七月,我进入了我的墓地。”
“不,主人,我乘着神的翅膀满世界飞,我
为你选下了一块灵脉之地,我用众恶之手置
你于毁灭之中,我用众神之手轰然拨响你的
生息!”

“我不知道你来过:天空上的一朵云、高山
上的一棵树、空地上的一只猫,它们不断地
对视着我的窗口。”
“不,主人,那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你的内
心黑沉沉,你看不到我,正如你听不到那地
穴里的蛐蛐儿,正在唧唧而歌!”

“我不知道天空已变得敞亮,流放地正在放
光,所以我黯然熄灭。”
“不,主人,你还活着,你还在燃烧。天空
不曾敞亮,流放地也不曾放光,只是,我的
主人、我的王、我的至高无上的驱使者,你
已经被我选中!”

“我不知道你是谁,在我的黑夜里、在我的
流放的渊薮,在我的耳边日夜不停地聒噪,
日夜不停地说着:不。”
“不,主人,我从来不敢在你的面前说:不!
我是被人类膜拜的上帝,我是你的忠仆;我
听到了你对我的召唤,在你的第二龛,你说:
魔鬼、狗上帝!”

:我睡在你的夜里、睡在你的墓园里、睡在
你的棺柩里;我经过你的歌、你的昼、你的
城、你的龛、你的空;而这儿是你的生:你
的第一生、你的流放之地;你拖着你的破残
之躯缓缓经过,在众恶之世,开放着恶之花,
在众神的行走之后留下可供众鸟飞过的天空、
可供众生栖息的大地。



第二生:太阳

我背负着河流和峡谷、我背负着
黑色之水、噩梦、诅咒
和沉重的十字架
夜晚,我和全人类一起入睡
发出鼾声

先知,你们不能启发我
我已关闭心灵之门、才智之门
关闭所有向着
夜晚旋转的城市
关闭你们鼻翼间
莲花一样的呼吸
关闭黑发下饱满的额头
和闪闪发光的眼睛

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个太阳
太阳、太阳,它不能认识
这疫痢、这瘴烷
这持久的夏天的触手和枯藤
它结在藤蔓上:天空
结在藤蔓上、所有的灰蒙蒙
结在藤蔓上

我必须代替一个人
赴死、代替另一个人重生
神,我代表不了
你的人民,我只能代替
一个人、或者另一个人
你正在为我做出
最后的决定

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个太阳
太阳、太阳,它注视着我
艰难地蠕动
它直接透视我的灵魂
它将穿透
灰蒙蒙,在万物的中心
留下狂暴威力



作者注:

《灵山》和我的许多长诗一样,是表达大自然、人类的生存环境和人的灵魂深处的图景的神性的长诗,诗歌中的建筑结构,诗歌里的思想性,诗歌里不同版块和氛围的碰撞,诗歌中关于人的存在中叛逆与和谐的对立统一,都是我所表达和追求的。
诗人杨胜应萃取了一些很好的角度,对《灵山》进行了独到的分析和解构,这么些年,胜应是第一个认真地且系统性地给我的诗歌写评的人,他不仅仅为我的《灵山》写评,还在酝酿为我的另外一些诗歌写评,深为感谢,也深为感动。
相信我的创作本身不会辜负我自己也不会辜负每一个深入到它的内核之中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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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发表于 2016-3-24 17:23:18 | 只看该作者
一个人的灵山
       ——读景祁长诗《灵山》

◎杨胜应(苗族)


    灵山是佛教的圣地,是普度众生慈悲之心的源头。而在作家高行健心中,灵山是一种逍遥,一种自由。景祁带给我的灵山是孤独的,突兀的,却又是有血有肉的。他并不通过抽象的表达而剥离现实个体生命的体验,乃至是历史人文的积淀。无论是诗人还是作家,生存经历是作品诞生的基础。景祁扎根基层的工作背景,给了灵山一种实质性、倾民性和个体孤独性的支撑。如此,他的灵山是属于个人的灵山。事实上,飞快发展、高速旋转的现代生活,无数的人正试图脱离这种变相剥离人类存在感的境况,只是生活不是个体,不能够任凭我们行为左右,但这不妨碍我们思想上的自由。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一座灵山的雏形,而作家和诗人们因为更善于生活与心灵的并轨,才把心中的灵山呈现出来。
    在我国新诗早期,长诗脱离不了外在形象的塑造,缺乏精神上的构建,经过诗人们不断地努力,这种僵局才不断地扭转和打破,由此出现了许多优秀的诗人和作品。比如王久辛的《狂雪》、马新朝的《幻河》、梁平的《重庆书》等。长诗《灵山》在带给我们同样振奋感的同时,还带给了我们一种深沉的思考。这种思考不仅仅是音乐美、建筑美,也不仅仅是结构、语言、意象等冲击感,而是可贵的独特气息:“忧患中的悲悯之心,落地后的关怀之意,仰望中的不屈之力”。就是这种特质,给了我们生活和灵魂并轨后的诗意共鸣。
    灵山的悲悯源于歌。歌不是歌唱,也不是歌颂,而是歌词。这是诞生于《诗经》之前的文明现象,也可以理解为人类的诞生之源。景祁在表达这种源头的时候外相是直抒胸臆,但内在却是一种朔本逐源的抵达。是一种反问,叩问的状态:“我必须代替一个人/赴死、代替另一个人重生/神,我代表不了/你的人民,我只能代替/一个人、或者另一个人/你正在为我做出/最后的决定/”。所谓的源,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个体的主宰,是和谐的世界,而不是独裁的武断。人与人之间是整体,不是孤立的个体。灵山的悲悯扩于城。城在外相是人类居住的城市,环境,也是人类欲望无限的膨胀尺度。景祁用两种时间形态来描摹了他心目中的城:一是以“5.12”为时间节点,是人类久居后的灾难点;二是以历史为节点,是繁华如云烟的缅怀和祭奠。通过不同的现象表达环境与人的关系,人与文明的关系,文明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毋庸置疑,景祁的灵山如果没有悲悯之心就是空的,就是有血肉没有灵魂的活死人。是悲悯赋予了灵山现实意义,赋予了诗歌飞翔的天空和我们思考的阶梯。
    灵山的关怀源于昼。昼是夜的彼岸。昼是人类塑造自己的世界,每个人的存在感和人生价值都是通过昼来实现的,然而现实生活中,却不尽然。所以景祁在悲悯之后,有了诸多关怀之意:“比大地更广大的天空/它只装太阳,它是太阳的浩淼/的湖泊,漾一池碧绿的/湖波;它只装太阳、/它只有唯一的圣贤:万王之王/在你们的头顶;它只有唯一的/一颗心、一个期许/它只做唯一的梦/它能够轻松地拂去/风云和尘埃、拂去所有/翼翅目昆虫的飞翔/和透明的翅翼上最细小的振动”。关怀其实是一种希望和等待,也是对现实的一种小小的叛逆和抵抗,但限于桎梏,这种抵抗多么的无力,也许,这正是我们人类缺乏悲悯之心后,造成的人性缺失现状。灵山的关怀美于太阳。这种美是一种力量和希望。虽然我们还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但美好的家园并不是不可能实现,这就是活着的我们的一种生存心境:“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个太阳/太阳、太阳,它注视着我/艰难地蠕动/它直接透视我的灵魂/它将穿透/灰蒙蒙,在万物的中心/留下狂暴威力”。历史证明,人类的发展不是个体的证明过程,而是群居文明创造的过程,只要我们有信心,充满积极进取之心,何愁未来无天下。
    灵山的不屈源于空。所谓的空,不是一无所有,而是自我清除,自我删减的一种空。这是不断地进步,不断净化的灵魂活动,只有剔除一切的私欲和祛除所有的邪魔歪念,我们才不会被欲望左右,而诞生出属于我们人类高贵的勇敢的精神:“群山巍峨,群山用坚硬的骨头/搭建了我/用悬崖,作我的壁/用瀑布,作我的画/用天籁,作我的音/用高大的乔木的燃烧,作我暴烈的/秉性”。精神是看不见的,但却是可以表达的,付出就是一种最形象的质感。灵山的不屈在于生。生是一种流放。所谓的流放,其实就是一种自我抉择的结果。要么我们在这种过程中灰飞烟灭,永远堕落,要么我们在这里烈火永生,巍然长存。“我睡在你的夜里、睡在你的墓园里、睡在/你的棺柩里;我经过你的歌、你的昼、你的/城、你的龛、你的空;而这儿是你的生:你/的第一生、你的流放之地;你拖着你的破残/之躯缓缓经过,在众恶之世,开放着恶之花,/在众神的行走之后留下可供众鸟飞过的天空、/可供众生栖息的大地。”在我看来,灵山的不屈,也是一种经历后的挺立,并不是抛开生活的基础而空泛的呐喊。只有经过血与肉的摩擦,才能锻造出永恒的精神力量。
    灵山是景祁一个人的灵山,更是人类共同的灵山。灵山中的每一个灾难都是人类共同的灾难,每一个天空,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城池,每一种象征和隐喻,都是属于集体的音节。可以说,灵山在象征、隐喻和想象上面淋漓尽致,给了我们很好的震撼,而内在的潜质也给了我们一致的共鸣。这些复杂的、丰富的意象,无论是直接的也好,还是逆反的也罢,都促使诗歌语言的丰富化和奇异、陌生感,创造性的推动了诗歌的呈现。遗憾的是虚实的交融,灵魂图腾的整合,意象的包容、拓展等往往有一定的突兀感和不适感,并不能够完全的、非常精准的、高度的概况和保持人类与社会、文明的地域性、民族性。同时,一些过度的、夸张的陌生化语言,也给了意象不具体的困惑,给读者造成了一定的阅读障碍。当然,灵山也只是景祁挑战自我的产物,美好的未来,还在等待我们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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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发表于 2016-3-24 17:31:20 | 只看该作者
梅川广场赋

                                    龚太亚

    古邑东隅,鄂东重镇;省道相依,十里繁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梅川广场,依山傍水;观光揽胜,梦中天堂。

环顾而望,神清气爽;林荫满目,芳草芬芳。文士雅客,曲水流觞;游目骋怀,心驰神往。排排香樟显翠绿,株株丹桂四季香。棵棵金矮似伞降,行行柳丝如新娘。景随步移,一步一图画;心随景动,一景一诗行。置浮雕,悬彩灯,张灯结彩喜气洋;看人织,观车流,广场美名传四方。

夜幕垂降,欢歌阵阵;车马如龙,嬉笑声声。舞池与高屏并美,华灯共星月齐辉。南角扬声器,回荡流行曲;北面荧光屏,涌动时尚潮。露天舞台聚商客,椭形石道迎宾朋。跆拳、太极,一招一式有模样;劲歌、热舞,一步一颦显风情。月上柳梢,人约黄昏;晚风拂煦,霓虹传情。翁媪广场散步,夫妻瑶池留影,恋人月下细语,玩童憩宫嬉戏。健身锻炼有乐园,休闲娱乐乃胜地。欣欣然,如诗如画;飘飘然,如梦如歌。梅川广场,人间伊甸;置身其中,幸福绵绵。

春暖花开日:年年赶庙会,人山人海;夏夜蝉鸣时:现代交谊舞,如痴如醉;秋高风送爽:传统文曲戏,余音绕梁;隆冬暖阳照:智叟玩开球,棋逢对手。一年四季,皆成风景。

梅川广场,焕然靓装;九洲刮目,万众来赏。美丽梅川,名声远扬;乘势起飞,再造辉煌。

颂曰:小康生活,中国梦想;惠民政策,党恩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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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发表于 2016-3-26 08:46:20 | 只看该作者

扬州八怪之广济闵孝子---谨以此文向史纪老先生致敬

文、colinliu




去年四月份,在加州一家小拍卖行见到一幅竹石图,签名正斋闵贞。看着比较有意思,于是研究了一下,才知道闵贞是乾隆时期的画家,陈衡恪在其《中国美术小史》一书中将其列为扬州八怪之一。关于闵贞的籍贯,一说祖籍南昌,一说湖北广济,一说寓居汉阳。这倒引起了我莫大的兴趣,以本人对乡邦文献之持续关注,居然有我不知道的乡贤。对于一位在中国美术史上有这么重要的地位的画家是湖北广济人,而我居然闻所未闻,不甚汗颜。于是过去一年收集整理了一些关于闵贞先生的资料,现敷衍成文如下。

一、        正斋先生籍贯考
正斋闵贞先生籍贯确实为湖北广济县武穴镇。闵贞先生在乾隆四十年前后开始游历京师,以善画见知于京中名流。翁方纲(覃溪)先生《奉馔图后序》,余集(秋室)先生《广济闵氏墓碣》,朱筠(笥河)先生《广济闵氏先墓碑并诗》及《书闵氏墓碑后》中均称广济闵孝子。《画林新咏》中称正斋先生为汉阳人。曹锡宝先生《正斋先生自画荐膳图》称汉阳闵子。此说皆误。盖正斋先生虽以画名于世,然不善文字,时人大都因其来自楚之南,而称汉阳人。后来以讹传讹,以至于民国夏口县志还提到“闵贞,字正斋,其先广济人,祖始迁汉阳。”可见夏口县志舛误百出。

以上诸文,尤其以朱筠的文章对闵氏家乘交代甚为详细,在此略表一二。闵氏康熙初年自正斋先生祖父应会公从南昌青石桥来武穴镇经商,后遭冤狱家毁人亡,留下遗腹子闵德裕,是为正斋先生的父亲。闵德裕字昆冈,是广济旧时所谓的形家,以堪舆为业。昆冈先生为自己择的寿域在武穴镇东庄西北原。朱笥河先生在《广济闵氏先墓碑并诗》一文中说是武穴镇东庄西南原,在《书闵氏墓碑后》一文中说是西北原。余秋室先生在《广济闵氏墓碣》一文中说是西北原。考之清代武穴镇之街市布局,应以西北原为信,西南原盖刊误。旧时武穴镇有东菜园,西菜园之说。东菜园在今青林路一带,而东庄之西北原应该在现在的永宁大道到小桥中学一带。笔者初中在小桥中学就读,彼时学校修操场,尚挖出不少清代古坟。子曰:必也正乎其名。正斋先生是湖北广济县武穴镇人,汉阳说可以休矣。

二、        正斋先生武穴行状考
朱筠、翁方纲、余集诸位先生的文章均提到正斋先生自幼而孤,以思念父母而不得,愤而学画,以期摹描先人遗容,以至纯至孝之心,而成为有清一代有名的人物画家,在此不做赘述。闵贞早年在武穴镇,以武穴市上翁妪之形容为蓝本,摹画于心,终得传神,绘得父母之像,日日亲奉馔食,事之如生。后来以画名而见知于时任景德镇督陶官、九江关监督的唐英(蜗寄)先生,得入其幕。《画林新咏》卷一闵正斋一条提到“少未有名,张画于肆,为唐蜗寄榷使所见知,招至幕府,得观所藏宋元名迹,画大进,遂以人物名家。尝为榷使写《审音览古图》”。清史稿唐英传对唐蜗寄先生有如下描述:

年希尧曾奉使造器甚夥,世称“年窑”。英继其后,任事最久,讲求陶法,於泥土、釉料、坯胎、火候,俱有心得,躬自指挥。又能恤工慎帑,撰陶成纪事碑,备载经费、工匠解额,胪列诸色赩釉,仿古采今,凡五十七种。

乾隆二十年,唐英退休回京,不久在北京逝世。唐英对乾隆一朝官窑,以及后世景德镇瓷器贡献颇多,学界自有论述,在此不赘述。正斋先生于唐蜗寄先生幕下,具体如何协助唐蜗寄先生制陶已无考。然以唐蜗寄先生之勤奋,以正斋先生画技之精,两人不可能不就制陶绘画而推敲,想必正斋先生不但从唐蜗寄先生所收藏的宋元古画获取营养,应当对当时官窑制作产生影响。举后世珠山八友粉彩人物为例,学界大都以为受扬州八怪影响。然清代制陶工匠,文化水平较低,与其说受扬州八怪影响,不如说是受正斋先生影响。正斋先生对有清一代制陶工艺的影响为学界所忽视。

关于正斋先生早年在武穴镇的经历,除了朱笥河先生的交代以外,已不可考。考之光绪丁亥邑人夏槐所辑《广济耆旧诗集》卷十一有咸丰朝邑人胡醕(雪舫)先生两首诗,提到咸丰洪杨粤乱之后,县城梅川的关帝庙被毁,而壁间正斋先生所画松与龙俱在,如有神护。因其关乎乡邦文献,且资料不常见于典籍,故全文录之如下:

关帝庙壁观闵騃子贞画松歌
闵贞字正斋,騃子其自号也。广济人,以画名。正隆间黄梅喻石农先生为作闵騃子歌,予取其首二句为发端云:
我闻闵騃子,达官折柬招不来。纤儿拍肩拽之起,关庙为谁画古松。得毋雅意重桑梓,粉壁悬空十余丈。侧弁倾冠未能望。毕宏韦偃信擅场,顾此正恐笔难放。闵子气与苍山高,酒酣泼墨无橚椮。项刻长松挺碧霄。轮囷下瞰风烟飘。神猿不得上,健鹘不得巢。空山无人钟磬静,往往壁上生惊涛。我来正值兵草后,朱门大宅尽非故。此松劫火不能焚烧,信有神物为呵护。古来画松人颇多。坐令劲节成蓬科。此松有幸遇此笔,历千万世应不磨。我家有松高莫比,持较此图宛相似。欲为写照苦无人,偃蹇寒崖今老矣。惜我不见闵騃子。噫吁戏,惜我不见闵騃子。

画龙
亦闵贞图关帝庙壁也。予作画松歌后,以余墨成之未幅。感念时事,致慨不雨。盖不胜老杜洗兵马之望也。
谁能画松兼画龙。龙鳞翕张如古松。我来关庙寻南宗。不见关庙壁,但见神物夭矫,蟠屈一气凌青空。得毋起蛰鞭雷公。不然白日惨淡天无风。胡为湿气满壁云溟濛。老僧道是闵贞笔。细观令我增太息。我闻曹不兴,画龙致雷雨。又闻张僧繇,点睛即飞舞。闵贞画松松如生,画龙何独龙不灵。方今赤旱一千里。兵尘澒洞何时已。真龙不出豕涉波,月离于毕无滂沱。贞乎贞乎奈若何。
考之同治壬申广济县志卷二关帝庙一条云“关帝庙在县治西,乾隆乙未知县素布栋阿改建于河东万寿宫右侧,咸丰间被毁”。由此可见,至迟在乾隆四十年,正斋先生尚在广济,为关帝庙画壁。从胡雪舫先生描述,正斋先生在梅川关帝庙做泼墨巨笔写意,苍遒古劲,直追古人。虽未得见正斋先生真迹,想必应是宋人画龙路数。惜其不存也。不然,较之Michelangelo氏于西斯廷教堂所作壁画亦不逊色。

南宋 陈容 九龙图







正斋先生 松鹤图

正斋先生 松鹤图



正斋先生自号騃子,这也是广济话里面表示愚痴之意。考之广雅,騃,痴也。此亦是正斋先生为广济人之明证。依胡雪舫先生描述,雍正、乾隆年间,黄梅喻文鏊(石农)先生曾作闵騃子歌,惜尚未觅得《红蕉山馆诗文钞》,未知石农先生是如何写正斋先生。


朱笥河先生在《广济闵氏先墓碑并诗》一文中提到,正斋先生为绘父母真容,前后历时数年,闭门深思在读画之楼,以武穴市上之畦夫流媪为原型,至乾隆乙未始成奉馔图。现将朱文节录如下:
贞窃念父像既成 ,而母像若有以依据。因忆十岁初手抟泥以嬉,母诃之失应。母走挞之,贞亦走 。顾而掷所抟。有飞泥中母面,贞惊。投母怀曰:母且挞儿,儿且为母拭面泥去。则手拭之。母之眉目间宛然在贞心也。第不能悉识其余耳。居数年有布衣媪来乞食于门。贞出遭之,惊却 曰:媼褴褛如是,而骨豁俨吾母也。天示贞矣。贞则反走,入楼图之。母像如生,贞于是致斋三日,谨合图父母之像,藏于先寝。实乾隆之乙未岁也。

考之吕星垣《闵贞传》言“(申)伯宣以乾隆癸巳甲午间与贞同游京师”,可见正斋先生在乾隆三十八年前后已经开始游幕京师,并曾来往广济与京师之间,直至乾隆四十年乙未,在广济成奉馔图,并为梅川新修的关帝庙绘壁画。正斋先生所 之奉馔图今已无考,只能靠着上面王一亭所藏,吴昌硕题诗的正斋先生所绘流民图来想象其神韵。

三、        正斋先生京中交游考

乾隆为有清一代文化最盛之一朝。彼时冠盖满京华,谈笑有鸿儒。士大夫多以经学考据、金石为尚。考察正斋先生自乾隆四十年前后在京中交游,与翁方纲(覃溪)、朱筠(笥河),钱大昕(竹汀)、铁保(罗冶亭)、黄景仁(仲则)、桂馥(未谷)、周厚辕(载轩)、吴锡麟(谷人)、沈心醇(匏尊)、罗聃(两峰)、陈渼碧(银官)等人均有丹青来往。其中以翁覃溪,朱笥河诸先生为至交。考之沈津先生所著之《翁方纲年谱》,正斋先生自乾隆四十四年至四十七年,频繁见于翁方纲先生的诗文集中。翁覃溪先生汲古多闻,平生以崇拜苏东坡先生为名,号苏斋,是近世拜苏会之发起人。翁覃溪先生对有清一代举凡经学、金石、书法品位之形成有巨大贡献,是非常有名的鉴藏家,是乾嘉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乾隆三十八年起,翁覃溪先生入翰林院担任四库馆分纂官,以修书为名,翁覃溪先生周围形成了一个以考据、鉴藏为主的小圈子。正斋先生因为朱笥河先生的介绍,得与翁覃溪先生交游。考之乾隆四十四年《复初斋集外诗》卷十三有诗题为:

〈闵正斋永光寺寓后庑下,同未谷、载轩、穀人、匏尊观予所藏「唐太山磨崖铭」拓本,值大风雨四首〉。

与翁覃溪先生同游的未谷、载轩、穀人、匏尊等人均是四库馆编修,一时俊彦。想必几位翰林在琉璃厂仿得唐拓本,欣喜若狂,来到永光寺正斋先生的住处避雨,并与正斋先生一起欣赏。正斋先生为都人所重,可窥一斑。

正斋先生绘得《奉馔图》后,日夜供奉,事之如生。北游京都亦携之,每遇名士,便求人题诗,并撰文,希冀借文字而使其父母不朽。乾隆四十三年,闵贞将京中名流所写之诗,辑成奉馔图诗,并刻板流布。今人民大学有藏,未能窥其全豹,想必有不少资料以徵考证。
正斋先生之孝,之騃痴多见于乾嘉时期都中士大夫文集,不一一列举。今择其一二有意思的事情敷衍如下。
1.        黄仲则[山谷诗孙]与正斋先生<传印图>
乾隆四十五年,桂馥(未谷)以旧藏宋铸[山谷诗孙]铜印赠黄仲则,黄仲则狂喜之际赋诗纪之。翁方纲、吴锡麒皆有诗纪赠印事,闵正斋画《传印图》,赵渭川题诗。

黄仲则《桂未谷明经以旧藏山谷诗孙铜印见赠》有云:“我友曲阜冬卉子,六书摹印真吾师。铸金同用范沙法,颠倒斯籀同儿嬉。柳间锻灶每相过,箧中字书随所携。脱囊赠我一铜印,精绝审是泼蜡为。朱文字减土数一,仿佛西江派中人所遗。不然即是吾家子耕绍谷辈,云山谷孙系以诗。鸾翔虬结一入手,我欲拜赐心然疑。我祖诗可祖天下,凡能诗者宜当之。若资华胄便窃据,不患造物嗔吾私。虽然一语敢相质,斯道不绝危累棋。”

吴锡麒《桂未谷以所藏山谷诗孙印赠黄仲则,属余为诗记之》有云:“未谷得之不自有,却付公家后人手。后人诗好继前人,如向苏门见黄九。西江妙语谁讨论,心香一瓣今犹存。公于此派为鼻祖,后起毋乃皆儿孙。渊源况复同一线,岂谓工诗例贫贱。梦中彩笔倘能传,但作诗孙吾亦羡。”

翁方纲《未谷得宋铸铜章曰山谷诗孙以赠仲则,诸公同赋》有云:“六书益友冬卉子,一札囊封昨频讯。只须黄子诗先就,不患瑶华笔难润。此微玉父支派系,善权如何分余闰。淳祐袁州太守贤,咸淳绍谷家风振。敢问黄子奚所安,勿俾此印名空徇。豫章千年拔地起,任史三注登峰峻。松风梦断笙歌来,石牛洞响雷霆震。”

赵渭川《题毗陵黄仲则传印图》有云“黄子眎我诗孙印,上溯西江鼻祖之流韵。如何支分派衍门户争纷纭。异代传疑与传信,疑信合剖诗孙生。天教此印重峥嵘,印印相传昭世守。亦如我家之璧归连城。山左桂未谷,云烟生卷轴。大篆小篆金石文,许氏九千审其鹄。范铜摹刻秦汉章,朱花绿绣交斑驳。何人私印誇传薪。衣钵云从蹑后尘。莫笑杜陵分配享。本来山谷有诗孙。造化鬼神秘惜。精光夺目猩红色,心印犹存替者谁。真传劳向风尘觅。我友黄子气吞五岳凌沧州。丰神缥缈神仙俦。龟螭不得系肘后。黄金紫绶轻通侯,朅来长安市上恣遨游。涪翁子孙谁同流,诗孙之印未谷赠。商彝周鼎千年,宗物重向君家投。隐隐悬针复垂露,峨峨点画疑奔赴。陆离光怪赤晕昏。鹤头云脚青云附。闵贞为图授受真,晶晶印纸生精神。羡子心源传嫡派,登楼我愧倚楼人。”
吴锡麒以翁覃溪为苏东坡,以黄仲则为黄庭坚,马屁也是拍得雅致。黄仲则以乾隆四十四年应顺天乡试未获售,加入翁方纲、蒋士铨、程晋芳、吴锡麒所结都门诗社。黄仲则为有清一代天纵之奇才,神仙中人,为黄庭坚后人。然其终其一生穷困潦倒,游历朱笥河先生幕下。桂未谷先生所赠之山谷诗孙,黄仲则先生更以江西诗派传人自居。正斋先生为黄仲则所绘《传印图》,于乾嘉诗坛,亦为佳话。以正斋先生之騃痴,及两人同游于翁覃溪、朱笥河门下,必有请黄仲则为其《奉馔图》题诗。可惜遍览《两当轩集》,并没有找到黄仲则有为正斋先生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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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发表于 2016-3-26 08:46:56 | 只看该作者
2.        翁覃溪《嵩阳帖》与正斋先生《东坡先生笠屐像》
如前文交代,翁覃溪先生一生崇拜苏东坡先生,几次请罗两峰、正斋先生为其绘东坡先生像。每年腊月十九东坡先生生辰,必请出供奉祭拜。《复初斋集外诗》第十三卷有诗云:
广济闵贞正斋诺为作东坡先生笠屐像,久不至,以诗促之。
小轩墨妙岂能容,累夜焚香未易逢。举似谿山千万偈,试添云日两三峰。先秋溽暑旬来雨,古刹僧寮定后钟。梦到黄州雪堂否,紫裘乌帽一支笻。(正斋又诺为予画坡书蔡君谟天际乌云二句诗意,故第四句及之。陆放翁入蜀记云:黄州雪堂东坡像,乌帽紫裘,横放笻竹。颇闻正斋意欲不画竹杖,故末句以证公像之宜有杖也。)

此诗后注颇有意思。想来正斋先生执拗騃痴,大概因为画东坡像画不画竹杖,和翁大学士意见不合,任性不画了,大学士只好写诗劝促之,以陆放翁入蜀记为证,来说明该画竹杖。至于后来正斋先生是否按照翁覃溪先生要求绘东坡先生笠屐像,不得而知。倒是《嵩阳帖》有翁覃溪先生自己摹临明代朱兰嵎临李龙眠所画《东坡笠屐像》,中间横放笻竹,可以推测正斋先生可能并未按照翁大学士的要求来画。至于诗注中正斋先生所承诺的天际乌云诗意图,亦不见著述,无考。
东坡笠屐像 翁覃溪




翁诗中提到的《天际乌云帖》,又名《嵩阳帖》,明代为项元汴所藏,后翁覃溪先生以六十金得之于广州,后人多以其为钩填本。《嵩阳帖》背后倒有一则很有意思的故事,姑录全文如下:

“天际乌云含雨重,楼前红日照山明。嵩阳居士今何(在),青眼看人万里情。”此蔡君谟《梦中》诗也。仆在钱塘,一日谒陈述(古),邀余饮堂前小合中。壁上小书一绝,君谟真迹也。“绰约新娇生眼底,侵寻旧事上眉尖。问君别后愁多少,得似春潮夜夜添。”又有人和云:“长垂玉筋残妆脸,肯为金钗露指尖。万斛闲愁何日尽,一分真态更难添。”二诗皆可观,后诗不知谁作也。杭州营籍周韶,多蓄奇茗,常与君谟斗,胜之。韶又知作诗。子容过杭,述古饮之,韶泣求落籍。子容曰:“可作一绝,”韶援笔立成、曰:“陇上巢空岁月惊,忍看回首自梳翎。开笼若放雪衣女,长念观音般若经。”韶时有服,衣白,一坐嗟叹。遂落籍。同辈皆有诗送之,二人者最善。胡楚云:“淡妆轻素鹤翎红,移入朱栏便不同。应笑西园旧桃李,强匀颜色待东风。”龙靓云:“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作武陵人。”故知杭人多惠也。

嵩阳帖



3.        陈渼碧与正斋先生《渼碧图》

陈渼碧号银官,四川人,秦腔旦角,魏长生的弟子,为乾隆时期京中名伶,以色事人,交往京中达官贵人,与李载园狎游甚笃,为乾隆时期,京中戏剧花雅之变的重要见证人。天汉浮槎散人在《秋坪新语》有一则记录,颇有意思,可见古今娱乐圈大同小异,姑录之如下:

蜀伶陈渼碧在宜庆部,色艺倾都下。日久,缠头所入资累钜万,遂于孙公园置産造屋,廊庑器具靡不华好,一时士夫巨贾靡然从风,以不得入其室爲耻。一日,演剧梨园,既卸装,丰貂玉佩,素面朱唇,登楼酬应所素识。忽一日,客蓝顶腰金,僕侍赫奕,出座执其手曰:『睹子声容,殊堪絶世,真色真香,觉天下妇人可废矣。盍共往酒楼一酌耶?』陈以素昧平生,辞弗往,客强拉之去。陈心艳其贵,未能过却,遂造金陵楼,珍错毕陈,欢谑尽醉,临别命僕携二元宝赠之。叩其寓不告,但云:『某粤省太守,来京补观察,不日出京,毋庸还往也。』越日,陈在别园,贵客亦至。既曾相识,歎洽倍常,爰复招饮赠银如前。濒去,陈握手请曰:『荷公倾盖,垂爱逾格,卽行李勿匆,宁不少尽斯须欢。蓬荜虽陋,某午当备粗酌,幸车骑惠临也。』其人力辞,陈请益坚。沉唫再四,嘱以毋多费,只一二肴品敍谭可也。至日,华车耀目,俊僕屯云,蹴踏而来,复持千金爲赠。陈喜跃靡极,亦盛列酒馔,自歌侑觞,欢宴至暮。起欲去,陈固留宿,不得已乃遣僕返曰:『诘朝来,勿须早也。』遂携手入卧室中,绛蜡双然,翠帷低掩,于是并坐纱㡡中,交股接脣,谐谑无度。已而弛衣登床,致其缱绻。漏三下,举家皆寝,犹隔壁闻床戛戞作声,二人笑语呢呢不休。翊晨,家人起,则门窗洞闢,入室启帷,见陈偎枕拥被,沉沉卧榻上,唤之不醒,亟以水解之乃觉。急披衣起视,囊箧俱空,方知为盗席卷而去。陈慙愤切齿,鸣之官,无从踪迹矣。

浮槎曰:『陈本欲假途灭虢,讵知开门揖盗,巧偷豪夺,行异而情实均。安乐山樵句云:「青蛇有意敌黄蜂。」蜂尾蛇口,皆最毒物,可为罕譬矣。』

关于正斋先生为陈渼碧作图,吕星垣(叔讷)先生作《闵贞传》记录最详细,录之如下:

贞又尝为人强之观伎,有蜀伶某登场。明睐巧笑,极诸亵渎。贞望见则坏座去。卧旅邸,终日不啜饮,瞋目怒。越日跃起,叱其人曰:变男女为兹妖惑,卿随众庸妄往观,既不自爱,乃欲为有道辱。既而是伶慕之,度非(申)伯宣莫能致也。伶夙以任侠交伯宣,因为之请。不可。伯宣曰:果侠而义焉。问其技,子亦技耳。吞力吐火,孰如白描写真?请观技之真者。贞顾曰:子故知我为子往。贞既至,是伶乃哀慕凄怆,唏嘘涕泗,进返动容。贞为终座。既去,则为写其真,贻之。伶欲盛其鬋服,贞又盛其鬋服贻之。伶欲一见,贞卒不可。

用现在的话来讲,陈银官是磨人的小妖精,正斋先生是傲娇的小公举。正斋先生初则以陈银官变化男女为不合礼制,踢馆而去。后来因为申伯宣先生劝告,一以色事人,一以绘事人,都是靠技艺吃饭,也别谁瞧不起谁。居然为陈银官绘写真图,而且陈银官说加头发就加头发,说加美图效果就美图效果,倒和前面因为一个笻杖的有无和翁大学士闹别扭判若两人。《渼碧图》后来在吕星垣处,

孙原湘《天真阁集》卷十三有《为叔讷题陈郎渼碧小影(闵贞画)》诗 。
坠欢前梦总如尘,重话春明旧日春。正是江南落花候,可堪还对卷中人。
白头博士泪如丝,一幅生绡爱闵痴。双颊红酣双代碧,不曾相见尚相思 。

陈渼碧后以误触廵城御史车,发送回原籍,狼狈不堪。而正斋先生也不知所终,惜其图今已不存,想来吕叔讷先生暮年重看此图,必是不甚唏嘘,亦是彼时京华菊部一段风雅。

4.        六世班禅与正斋先生

岁丁卯,后班禅额尔德尼来朝,上令图其状,时如意馆供奉所绘无一得其仿佛者。金大司空举贞应诏,至嵩祝寺貌之,甫数笔,其随行之弟巴班第等皆叹为得神。画毕,荷白金文绮之赐。
以上为民国夏口县志中对正斋先生为六世班禅写真的记载。丁卯为误,六世班禅来北京为乾隆皇帝庆祝七十大寿在乾隆四十三年戊戌,乾隆四十五年庚子逝世于京中西黄寺。

5.        正斋先生京中作画考
正斋先生自号騃子,然对世人多以青白眼。达官贵人向他强求作画,一定不答应,也要看自己的心情去艺术创作,并不因人之请而作画。而民间有贩夫走卒有请,则欣然而作,亦常作画得资以济人之困。吕星垣先生在《闵贞传》有记载:

有滇人丧于京师,两旬三丧,遗耄幼孤七人,贞往吊唁。退谢客五月,作九子佛母图像。应真比丘之属,三十日为像。百辨明起,漏夜未已。鼻贲头飞,魁诡譎怪,穷态极变。麟凤狮象,龙虎犼兕,眼角鳞爪毛羽俱若生。又滃渤塞云气声风,霆薄雷火,震熠激荡。旁攒刃戟之属。示佛以定力安其间。所布岩洞湍濑草木,一皆自然。遒劲缥缈。图成竟得重金,俾舁丧去。贞京中所作此为第一。贞卒不告人归之何人。殆恐贞所不善而不为作者以势力取去。

此九子佛母图虽无考,但按照吕星垣先生所描述,应为细笔画。现在Princeton大学博物馆有一幅童子观音图,大可依之想起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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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6 08:47:18 | 只看该作者
四、        正斋先生卒年考
吕星垣先生在《闵贞传》提到“(申)伯宣甲辰至京,贞去,或云已亡”。而考之旧邑志及乾嘉诸老文集,遍寻不得正斋先生的最后踪迹所在。考之孙原湘《天真阁集》卷三十有《今昔辞》,诗后有小注云:

闵贞楚中高士也,工山水人物,尤工写真。有某制府以千金求画,不应。几中法。人呼闵騃子,独为银作《渼碧图》三日始毕,渼碧银字。
考之吕星垣先生所著《闵贞传》有云:

以其技游京师,名动王公贵人,顾性僻傲,虽窘绝非所愿为,卒不能强之。有显者,闭之两日,卒投笔出,人奇之。

考之同治壬申广济县志,仅将正斋先生列入方技传,而未列孝子传,一则可见编修之失误,二则可见邑人对于正斋先生行状之生疏。另考之翁覃溪先生复初斋集外文目录之逸文目有《正斋铭》,不知是否为正斋先生所作墓志铭。结合孙注及吕文,笔者大胆推测,正斋先生是得罪了当时京中显贵英廉。制府是明清时期对总督的尊称,而彼时在京中总督,且能以法责正斋先生的,除了时任直隶总督且兼署刑部尚书的英廉以外,别无他人。且以英廉好爱书画,与津门水西庄查氏交游之密,更符合向正斋先生求画的举动。然以正斋先生之纯孝,定无不归守父母之庐墓的道理。而正斋先生因是从南昌迁来武穴镇,亦无族谱可查考。旧邑志亦没有对正斋先生有更多的交代,只能推测,正斋先生可能因开罪于京中显贵而客死他乡。乾隆去今不过两百年,如果闵正斋先生的后人尚存邑中,或许能有更多的资料。

五、        正斋先生与扬州八怪

卞孝萱先生2007年撰文指出,正斋先生不应在扬州八怪之列。理由为:正斋先生籍贯不是扬州,且与扬州派画家无交游,加之正斋先生不善诗文,与扬州八怪其他如金农、郑板桥风格不一致。此说缪矣。考之翁覃溪先生文集,多处提到与罗两峰、闵正斋一起共绘丹青,与扬州派画家无交游的理由不成立。且正斋先生之人物画上摹李龙眠、唐六如,于时人学黄慎(癭瓢)。有清一代人物画,皆以闵正斋、黄癭瓢并称。虽然正斋先生不善诗文,但其艺术风格确为世所公认的属于扬州画派。扬州八怪之闻名于世,以其画与行为乖张,而不是以诗文名世。

纵观正斋先生一生,少孤,以孝心而愤而学画,以其性格之痴而成得神通,为有清一代有名的画家。少年游历唐蜗寄先生幕下,对乾隆朝官窑贡献良多。中年以后北游京师,来往皆多名士,然以区区布衣,举《奉馔图》而求京中显贵题诗写文,以期彰其父母,以文字而求其父母不朽,亦痴也。其性格僻而纯孝,绘画寥寥数笔而得其神。而因为不善诗文,未能留下太多资料。以至于后世在正斋先生籍贯、生平多有舛误。后学考证乡邦文献多年,亦没有意识到正斋先生的价值。考证正斋先生生平,不徒有益于乡邦文献的整理,也钩沉乾隆一朝京中掌故,颇为有趣。惜我不见闵騃子!

写在后面的话

笔者按:在构思此文的时候,得知忘年交史纪老先生于月初过世,谨以此文向史纪老先生致敬!我与史纪老先生于十年前相识,彼时我尚在读大学,因为在网上搜广济方言的资料,得以在国学论坛认识史纪老先生。2005年放暑假回家,才知道史纪老先生家与我家仅一墙之隔,闾巷相望。因此和同学吕君一起去史纪老先生家拜访,交流广济文化的资料,才知道史纪老先生是1994年广济县志的编撰之一,且与刘堂先先生编写广济方言志。1987年广济县改名武穴市,后来很多人大多认为广济的名字好听。史纪老先生依《太平御览》考证武穴、武山湖均来自于汉初武王英布。起初我并不以为然,认为是孤证。近来读胡注通鉴,提到宋代的宋白说“今蕲州东广济县即秦汉之六县,英布都六,古城犹存”。而邑中确实有汉时樊哙城,但宋白是《太平御览》的主编,所说与《太平御览》重合,虽然还是不能证明武穴之武来自武王英布,但亦可成一家之言。

后来我各处辗转,也经常在网上关心留意史纪老先生的关于广济文化研究的资料,和在国学论坛发布的关于历法研究的资料。其间,关于广济历史文化的资料多有交流。今年寒假回国,因为前几年史纪老先生介绍我与刘寿真先生认识,交流广济刘氏资料的整理,上门拜访刘寿真先生。交谈中提到史纪老先生,不意中午吃饭,史纪老先生也出现了,甚是激动。上次和史老先生见面还是十年前,彼时史纪老先生尚称“七秩龄童”,这次史纪老先生自称八〇后。席中史纪老先生坐我旁边,无奈本人因为拘谨,并未做太多深入交流。史纪老先生告诉我现在他不研究广济文化历史了,改关注武穴的交通。我因原来在网上就“匡山”与史纪老先生有不同意见,也不好做评论。史纪老先生当时问我在研究什么,我说我在关注闵贞。因为史纪老先生的长孙女和我同岁,也在美国,就问了一下情况,以避免尴尬。没想到史纪老先生说了没几句,就神补刀来了句,他孙女有男朋友了。。。哈哈,搞得我倍感唐突。后来我举爵祝酒,祝福史纪老先生能继续做九〇后。没想到匆匆作别不到两个月,史纪老先生就黄鹤杳然,归之道山。

史纪老先生生于1935年,湖南长沙人,幼年成为抗战孤儿,1947年入湖南长沙育幼院。1951年参军,1958年反右运动,因讲实话被下放到广济县万丈湖农场。从此在广济县扎根,研究广济的历史文化。后学接触史纪老先生次数有限,但为其率真的赤子之心所感动。我想,这种对周边事物保持好奇心,讲真话的品质是值得后学学习的。

1986年广济县永西乡出土了一块北宋元丰七年的地契劵,里面提到墓主邓七郎“遂往东行,游道上正见仙人饮酒,玉女传杯,醉后随佛返山,看花不回”。乡人言老人去世曰上山,宋以来邑人就如此乐观生死。此刻故乡正是油菜花开,所谓百里黄金锦,十万水人家。想必七秩龄童亦是陇上看花不回。

吾乡鄙县小邑,明代以前的文史资料,县志均不存。康熙广济县志里,族人刘醇骥(廓庵)写到,崇祯年间李自成乱境,王五宜自新洲回迁县邑,旧志已多不可考。后来在一农妇的破绣篮里发现明代县志残本,然后以修辑为己任。“询耆老,考族谱,凡深山远水旧儒敝笥之所藏,道路关梁寺祠,断石破壁所记,质诸良友,润以史籍,数年勒成此书”。可见吾县文献之敝。史纪老先生在新时代,考证典籍,发明武穴之武来自武王英布,发扬广济历史文化资料,其功亦同王五宜先生也。
不才深感吾邑文献之敝,自去年知道闵正斋先生以后,有空就收集资料,终草草成文。时间仓促,未能一一翻拣乾嘉时期都中士人诗文集,或许有更多的资料。然而本人写此文的用心,与史纪老先生一致。谨以此文向史纪老先生致敬,老先生泉下有知,亦不当我妄作解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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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6 08:47:40 | 只看该作者
普林斯顿大学其他所藏闵贞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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