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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暖武山湖（小小说4300字） 文/武小青 （一） 清晨，万籁俱寂，天已露鱼肚白，武穴市武山湖畔国家湿地公园区域内，出现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的身影，男孩紧跟在男人身后东张西望，好像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十分新奇。 他们来到宏伟的程家林大桥中心处，男孩突然停下脚步，移步至桥墩旁，极目远望，湖中满是碧荷，露珠点点发光，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闪烁诱人的光芒。 小男孩微闭眼，扬起小脸，一股新鲜而又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嘴角露出舒心的笑意。男人回头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说，累了吗？快到家了，你看，前面就是程家村了。男孩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抹朝霞下，不远处的小村庄，躲在一片青山绿翠中，缕缕袅绕的炊烟如轻纱薄雾，飘渺如仙境。一群小鸟清脆地鸣叫，从湖面飞过，仿佛点活了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散发出生命的气息，使整个武山湖畔顿时生机勃勃起来。 男人背起男孩，男孩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嘴里艰难地吐出——程……家……村…… 对，程家村，多多好乖，再跟我说一遍，程……家……村！武……山……湖！ 程……大……勇……多多抱紧男人的脖子，并不跟着他说，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叫着背他的男人的名字。
他们来到一家农户前，推门进屋，满是的灰尘呛得他们直打喷嚏。多多希奇地四周打量，墙壁上挂着的一对似橹似桨已尽风干的木具，吸引了他的视线。大勇走近他身边说，多多，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程家传家之宝。多多的眼睛亮了一下，仔细地瞧了起来。大勇叹口气说，我原本想拿到工钱，买一条冲锋汽艇，在武山湖畔继承我程家摆渡事业，可惜，唉…… 多多的大眼睛闪烁着一丝愧疚，大勇好像意识到什么，赶紧说，多多，不关你事不关你事。 多多突然转身，卸下一直背着的背包，在桌子上反口倾倒。眼前的情景让大勇口呆目瞪——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像火龙吐珠一样从多多的背包里被吐了出来。 多多！你！ 多多捧着一叠钱笑吟吟地送到大勇跟前，说，给……你。 多多，你哪来这么多钱？不行，我得赶快送你回去！ 大勇冲到桌子前，急急忙忙将所有钱重新装进口袋，拽过多多就走。多多紧抓桌脚死活不松手，满头大汗，半天憋出一句话，我要，留下！ 大勇吃惊地愣住，回头一把抱住他，欣喜地说，你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太好了，多多！ 多多偎依在大勇怀中，喃喃地低语，我，不走。大勇眼含热泪，不住地点头，好好，我们哪都不去，就留在这里！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温暖地洒在一大一小两个紧紧拥抱的影子上。
（二） 大勇是程氏家族摆渡人的后人，四年前他就听说，政府将在武山湖最北端，横跨在石佛寺镇冯秀村与四望镇紫石村之间投资建桥，他知道大桥建成后，将极大地方便水乡湖民出行，更会促进武山湖生态旅游经济崛起发展，他决定外出打工，挣些钱回家买汽艇，在武山湖畔再次继承“摆渡”事业，于是他来到一个叫胖子魏的老板手下打工。 打工的第一年，在工地上，大勇总看到一个文静瘦弱的小男孩出入，有时候迎面间，他就把手中好吃的递到他面前，可这孩子并不领情，总是一副置若罔闻冷冰冰的无视。后来其他工友告诉他，这孩子叫多多，是老板胖子魏的傻儿子，听说是受了什么刺激，六七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会笑，性格孤僻，胖子魏也不管他了。 大勇对多多既好奇又同情，闲暇时，他就故意去接近逗他玩，讲故事给他听。渐渐地他发现，多多开始有了可喜的转变，他的眼神不再飘渺冷酷，他会平和专注地聆听他说话了。 大勇心中有着莫名的喜悦，他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一抹暖阳，他深信，假以时日，多多身上那种锲骨寒冰会彻底消融。于是他便常常讲一些家乡有趣的故事给他听，讲他们程家三代接力赛摆渡六十载，讲破头山刘邓大军英勇剿匪，讲朱元璋大战陈有谅，讲武山湖的水像蓝天一样碧，当他比划着讲到武山湖的鱼比多多还长时，孩子露出惊奇的表情，竟然还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日子很快过去了，大勇与多多彼此之间建立了不同寻常的情谊，每天听大勇讲故事成为多多最快乐的时光，而武山湖的美丽风景也都根深蒂固地种植到多多心中。然而胖子魏却并不因儿子的转变感恩大勇，他付清其他工人工钱，唯独对大勇，以天天不认真做事为借口，扣下他四年来辛辛苦苦打工的血汗钱。大勇因舍不得多多，一直都没有离开另谋生路，直到今年从家乡传来消息说程家林大桥已完工，他感觉时机成熟，决定跟胖子魏讨要四年来的工钱。
那一日，他来到胖子魏家，吞吞吐吐地说，老板，我想回家了，希望老板能把我这几年的工钱结清。 胖子魏脸一下变色，半晌才僵硬地说，我暂时手头紧，等过段时间再说。 大勇说，这几年你一直这样说，故意拖欠，老板，做人要有良心！ 胖子魏一下暴跳如雷起来，他把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摔打在沙发一角，咆哮着说，程大勇，今天我还跟你杆到底了，我告诉你，你的工钱都在这个袋子里，但是，我就是不给你。有两条路让你选择，第一，你乖乖再给我干上几年，到时候我一分钱不少你，第二，有本事你拍拍屁股上的灰一穷二白地滚回家去！ （三） 大勇靠在床沿上深深叹了口气，奔波了一路的多多此刻正紧挨着他酣睡，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轻轻替他盖好薄被，大勇的思绪再次漂浮起来。
滚啊，有种你就滚啊！ 一连串刺耳的字眼，鱼泡一样从胖子魏嘴里串出。大勇盯着他那张阴晴不定酱红色的脸，内心燃起熊熊怒火，手中的拳头渐渐握紧，正欲冲上去……突然，一直在旁发愣的多多跑过来，轻轻拉住他的手，眼底闪着乞求与不安。那明净的眼让大勇突然平静下来，愣了片刻，无言地离开。 多多看着大勇离去的背影发呆，胖子魏上前去拉儿子，多多回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 瞟了一眼沙发角里的那个牛皮纸袋，“砰”地一声，回房关紧房门。 第二天，无可奈何的大勇收拾好简单行李，踏上回家乡的列车。当车轮滚滚转动时，闭目养神的他突然感觉眼前有黑影晃动，猛地睁开眼睛——身背鼓鼓行囊的多多竟然站在他面前。 多多，你怎么在这里？大勇四下张望，并未看到胖子魏或其他熟悉的面孔，他倏然明白，多多一定是跟踪他而上车的。 我……要……去……武……山……湖。 几个字如此简单，多多却说得一字一顿异常艰难，然而对四年来从未听到多多开过口的大勇来说，却不亚于是奇迹出现。他激动不已，紧紧抱住了多多。
多多像蛟龙一样，在武山湖的水底里窜来窜去，旁边是和他一样高的一群肥鱼陪伴着他，绿油油的水草轻拂着他的脚板心，痒痒的，他不由得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多多你醒了！ 耳边响起大勇的声音，多多慢慢睁开眼睛。噢，原来是做了个美梦！多多抿嘴笑了，一缕香气扑鼻而来。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甜，几乎是一整天！饿了吧？快过来，我给你做了全鱼宴呢！ 全鱼宴？ 多多好奇地睁大眼睛。哇塞，真的是全鱼宴呢！满满的一桌全都是鱼。大勇自豪地说，多多，做鱼可是我们武山湖水乡湖民的绝活，你看，有油炸的，有清蒸的，有红烧的，有水煮的，还有一笼估计连你爸爸都没听说过的香嫩滑口的粉蒸鱼。 吃得正兴高采烈的多多听到爸爸这两个字，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大勇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息。
六月的武山湖畔山青水碧，经过一场场的雨水均匀后，万物更恢复了生机。多多每天都开心地跟着大勇游山湖，吃龙虾，看荷花，聆听鸟语嗅吸花香，感受着阳光与雨露的滋养。他像这片土地一样，敞开了心灵，接受着阳光与月光的照耀，他开始对着青山说话，对着湖水歌唱，在这个处处充满着生命绿色、温婉恬静的原生态环境里，多多快速地蜕变着。看着一天比一天快乐的多多，大勇的内心却是矛盾重重，既欣喜又担忧。 日子重复着，简单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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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5 18: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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