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望行

健乐为天

四望行

桂大祥
一
上周，我们协会的车友陶细龙来电话说，邀我们去他的家乡四望吃狗肉，并说由村里招待。我想如今秋凉了，是该走远点活动活动，便连声说好，只是感到由村里招待有点不妥。细龙是四望陶墩村人。过去我曾在那里住过队，知道那里尽是些烂麻姑土，没有什么出产，至今仍是四望最穷的一个村。再说我们骑车纯粹是个人爱好，与他们村里八杆子打不到，没理由要人家招待啊。细龙说，我是那里人，也当过十几年队长，好歹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们听说我带一帮兄弟去，还能不招待？况且我已打招呼，他们都答应了。我见他一再坚持已见，便折衷说，我们的AA制不能破，每人出个20块钱，不足部分由他们贴，这份心意就算我们领了。细龙一听，连说不行，这象个么话！你莫管，听我的就是了。后来我将此事告诉会长国成。我知道他是会赞同我的想法的，通话中果然与我不谋而合。然发起者细龙听不进去，我行我素，执意不肯。我等也就不好再说甚么，再说就让人觉得是玩清高，有矫情之嫌。


二
说起吃狗肉，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感到有点纠结。小时候父亲给我讲的义犬舍身救主的故事至今仍在我脑海的某个深处潜藏着。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它忠于主人，能为主人赴汤蹈火，舍身取义，是个有情有义最通人性的动物。总觉得为满足自己的嘴巴而对这样的动物大开杀戮于心不忍，更不消说烹而啖之了。不要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曾几何时，这是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是一个社会现象。过去多数人忌食狗肉，至少在武穴方园一带是不作兴吃狗肉的。不仅不吃狗肉，乌龟脚鱼也不吃。只有少数老叫花子才对此类动物能做到食无禁忌。小时候我就经常看到武穴街上一个上了年纪的叫花子一手提着用草绳子系着的剖开心肝百叶的脚鱼肉，一手的腋窝里夹着根拐杖走街串巷，么喝着叫卖，但是很少有人问津。即便在后来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仍有不少人忌食此类。
如此美味，人们竟然忌食，究竟是何原因？答案只能从中国饮食文化的独特内涵中去寻找。长期以来，中国人的饮食不仅讲究食物的色香味形这些纯客观的东西，而且把善恶等等属于主观概念的东西也引入到饮食之中。以脚鱼为例。字典释义：学名鳖，亦称甲鱼、团鱼，俗称王八。只因龟鳖的头部极象男人的性器，于是旧时就把开妓院的男掌柜称作乌龟王八。形象是形象得很，只是从此让乌龟脚鱼平白无辜地背上了坏名声，被人们视为污秽不洁之物，日常忌食，红白喜事更是严禁上席。狗更在忌食之列。狗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与地位远比王八高大。人们忌食狗，是因为狗有忠有义。过去长期以来，有那个正而八经的人家吃狗肉？这就是中国饮食文化的独特而有趣的地方。人们一旦把社会普遍认同的善恶观赋于到某种动物身上，即使这种动物有着再好的美味和营养也拒之口外。
真正让狗与王八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是发生在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王八的地位一路飚升，身价不断抬高，在酒席上可谓出尽了风头。真应了那句低贱者最高贵的话。酒席上如果上了一道王八就认为是上了一个档次，昔日为人所不齿的王八如今竟成了显示高档的象征。狗步王八的后尘，如今也沦落为餐桌上的一道大餐，被人大卸八块，烹而啖之，大快朵颐。此时如果有人去大谈所谓狗的忠诚信义势必成为餐桌上的笑柄，不仅令人大倒胃口，更会被人讥为十足迂腐的书呆子。真是沧海桑田，今非昔比，岂不令人感叹这世事变化之无常？是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纷繁复杂的。对社会现象，总有人喜有人悲，有人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隐忧，更多的人则是甚么都不想，一切随大流，即使天塌下来还有长子顶着呢。
由此说明：“吃”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吃里透露着中国独特的饮食文化。其独特性之一就在于饮食中渗透着人们超越饮食本身的思想观念，同时也反映着这种思想观念的变化。在变化的过程中，传统与现代，观念与行为，时时在进行着深刻的碰撞，碰撞的结果是有扬有弃，或是相互融合。但不管是扬弃还是融合，都是社会的、环境的、人的思想观念的变化在饮食文化中微妙的的综合的反映。
我觉得人是个很虚伪的动物。比如我，一面大谈对吃狗肉的心里纠结，一面却对狗肉照吃不误。用鳄鱼的眼泪来形容这种虚伪恐怕不以为过。说起四望的狗肉，我平生第一次吃狗肉就在新庙，那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那时新庙的狗肉面负有盛名，生意很是红火，只是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当年吃狗肉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烹狗肉讲究的是大锅制作，少不了要放入大量的辣椒及大块的姜蒜。特别是吃的场面要热烈，吃象切勿装斯文。最好的状态是，如饿虎出山，如饕餮之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头冒热气，脸发红光，觥筹交错，无所顾忌，最后酒足饭饱，摇摇晃晃，让甚么无名的烦恼甚么狗鸡巴的隐忧统统地见鬼去吧！如此方得上乘境界。如果闷头喝酒，埋头吃肉，或是你推我让，斯文秀气，断断吃不出个气氛来，这狗肉就吃得索然无味，既然无味就等于白吃。想来有此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所以细龙此举，众车友除有事或外出的不能去以外，纷纷答应前往。

朵朵

写得不错，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