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申站起身,向师傅师娘打听:“那采薇和爷爷埋在那里,我去看看行吗,师傅,师娘?”。师娘抹了一把眼泪回答:“老头子临终前对你念念没忘,我也知道你深爱着俺家采薇,去坟上看看可以,只是你刚才......你还是歇一会儿,再叫妹带你去”。
“我没事了”剡申说:“我想现在就去”。师娘点了点头,采薇的妹子走在前头领路。出了村,剡申向采薇的妹子问了详细,原来采薇在剡申走后没过几天,一次去后山砍柴,被一条蛇咬了,当时没太重视,师傅只叫师娘在采薇的伤口吸出毒血,半夜间采薇开始发烧,第二天更厉害,一直说梦话。采薇的妹子说:
“哥,姐在梦话里,只有两个字,她一直在‘剡申、剡申、剡申’的喊你。后来在爷爷的摧促下,爸才把姐往医院送,上午到的医院,下午就——走了”。
采薇的妹子把剡申带往的地方,正是剡申站在坡上想过要为采薇盖房屋的地方,也是剡申离开采薇前,两个人最后一次说话——采薇为剡申哭泣的地方。那里并排埋着两座坟墓,剡申先在爷爷的坟前跪下,接着双膝磨移到采薇的坟前,一下子伏在采薇的坟头上,呜呜咽咽,悲痛欲绝叫着采薇的名字:“薇,薇,我来了,我是剡申呀......。
采薇的妹子怕剡申又和先前一样晕厥过去,便要拉剡申起来。剡申不再哭了,他站起来跟着采薇的妹子往回走,走到叉路口,剡申对采薇的妹子说:
“妹,我要从这条路回去了,以后我每年来看师傅师娘和你,还有爷爷,还有你姐姐。我包里的东西,都是从外地带来的,你回去跟师傅师娘说声,就说我走了”。
采薇的妹子说:“哥,还是先去屋里吧”。她上来拉剡申,剡申摇了摇头,不肯。他用手掌抹了一把双眼,朝回去的路急急的走,采薇的妹妹还在身后喊:“哥,你莫伤心呀”。
剡申快速走进一个行人稀少的地方,那里是一处山坳,通往山上有一条道,幽静得很,剡申沿着这条小道一直攀到山腰,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刚一坐下便如泪如泉涌。
“薇,你怎么就走了呢,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为什么?”。
山林间悲怆呜咽的哭声持续了好长时间,剡申哭着的时候有一个主意:要陪采薇一夜!这时,他看见临近的山崖边开满许多鲜花,红的黄的都有,很灿烂。剡申走过去,把这些鲜花采了满满的一大怀。采完花后,又回刚才的位置坐着,要等到天黑,就开始往采薇和爷爷的坟墓走。武宁山区一到天黑,路上少有行人。剡申回到采薇和爷爷的坟墓旁,竹林中已完全的黑了,只是朝水的一边,还有一些朦胧的湖光。剡申把采来的鲜花,放在采薇和爷爷的坟墓前。采薇和爷爷的坟茔之间,有一条窄窄的沟隙。剡申眼泪流干了,夜也深了,便躺在爷爷和采薇两坟之间,剡申朝爷爷那边说:“爷爷,我来陪你一夜”。又转向采薇说:“薇,今夜,让我陪你”。说完后,剡申和着衣服躺了下去,
竹林里的夜已是漆黑一团,剡申偎着采薇,坟上长着青草,草很柔,感觉似与采薇相依着。剡申又开始哭:我蠢呀,离别的那一次,在武宁的车站,为什么看着采薇满脸泪痕的哭呀找呀,蠢呀!恨心呀!采薇那时哭得多伤心,多伤心,哎,真是蠢呀!
薇!我还不如不来,那样,我就一直认为你活着,我就可以幸福的牵挂你,思念你!
正当睡在坟沟里的剡申重温与采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时,突然,前方有两道幽幽的绿光,慢慢的朝剡申这边移动。
这是一条狼。
属犬类。剡申从被疯狗咬过之后,他最不怕的就是狗了,觉得此类非常容易对付。狼和狗一样,剡申自然不怕。不过,这时候,剡申却不愿意去想对付的办法,他躺在采薇和爷爷的身边,甚至懒得动一下,心想,来了就来了,那样也好。
两道绿光越来越近,已能听见粗重的吠息,剡申照旧和采薇说话,一直揉摸着采薇坟上的草。软软的,多象薇的头发呀!灯笼似的绿光从剡申脚那头往脸上移。在绿光中,剡申看见狼张开血红血红的大口,把两只前蹄踩在剡申的胸上,口里的涎水滴到剡申的脖子上。狼的阴森森的牙朝着剡申的头上咬过来,动作很快,剡申闭上眼睛。
骤然有一道光,不知从那里来,象闪电一样亮,耳边听到一声惨嚎,是狼的。踏在剡申胸口上的两条粗壮的狼腿松开了,狼带走一阵风,一下子逃得无踪无影。
天,马上要亮了,不能被人发现,剡申翻了个身。起来时,看见胸口上两团狼足迹,剡申分别看了爷爷和采薇一眼,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
“不如让我永远地躺在这中间!相伴你,亲爱的薇,那样多好?”
剡申最后一次摸了一把采薇的坟,又端端正正的向爷爷磕了三个头。天完全的亮了,剡申朝师傅屋子那方看去,在门口,突然看见采薇穿着剡申在大连买的裙子,剡申眼睛一亮:啊,真美呀,漂亮极了!一阵激动之后,才明白那是采薇妹妹的身影,便转身,朝来时的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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