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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三声

[原创] 上洲的故事----三声乡土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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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2 23:36: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期间剡申不仅只为采薇选购礼品,哥姐小妹都有份,父亲也有份。不过,选家人的礼物费事要少一些。剡申为父亲买了个海南黄花梨烟斗,这烟斗的烟窝和烟嘴处镶嵌着厚黄铜,亮亮的,很好看,花了一百二十块,能买到一套好衣服。剡申想:父亲肯定舍不得,剡申晓得父亲唯一爱好就是抽黄烟叶。烟叶是大片的,是父亲在自家的地角横头种出来的,比最大片的芥菜叶儿还要大很多,父亲每年总是等到烟叶长得最大、直到发黄的时候割下来,一片一片,用竹签儿串平,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干后,父亲又一张张的叠在一起。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剡申喜欢坐在旁边看。他整理的烟叶,就和那时候为剡申和哥订草纸簿一样,和做作业用的草纸颜色完全一样,只不过草纸簿被剪成长长方方,四边整齐。父亲切烟丝时,刀口下的烟叶也是整整齐齐的,从偏面看根本分不出来是作业簿还是烟叶。剡申为哥买了一双皮鞋。大城市的皮鞋不象广济的皮鞋店里的皮鞋一样摆放,他们象压稻草似的,皮鞋刚取下来时皱得不成样子,却贵得很,剡申为哥买了一双,花了三百八十元钱,说是意大利皮的,这双鞋是剡申穿得最贵的三倍的价钱。
  
       父亲和哥都喜欢抽烟,剡申又买了两条大连的“槐花”片香烟。好了,剡申觉得差不多了,装了两只大包。他说的话让张建军脸红的第二天上午,提着两个包走出工地,可是,当剡申正往车站走的时候,工地的郭工却在背后大声的叫。

       郭工是纯技术的干部,在工地里,他的资质最高,水平最高,但也是说话最不算数的一个人,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在技术方面,剡申最佩服的就是郭工,他能根据图纸找出施工中的各种问题。郭工也有缺点,原则性太强,不管做什么事,非要根据图纸来,有时图纸是错的,也要求一尘不变。实际上设计有好多是错误的,剡申也是一个认真的人,两个都爱据理力争,一年半下来,两个人吵了十多次,不过都不记仇,吵完后,郭工爱找剡申下象棋。其实剡申是一个做工的人,本来犯不着和郭工吵,但是,郭工坚持的事,他不喜欢找别人说,不喜欢找承包人及上一级说,因为和他们说了也是白说,上级与承包人私下之间吃一餐饭送一条烟就搞定了。所以郭工唯一爱和剡申较真,不过,工程做到结束,他最喜欢的也是剡申。

       “郭工有什么事呀”,剡申放下手中的两只包,站在那里,等腆着大肚子的胖郭工来。郭工说:“剡申你现在就走吗?”。剡申回答:“是呀,现在走,怎么了郭工,我可不能和你下棋了”。郭工说:“哎呀剡申,有一件事想找你,我自己有一套房,水电铝合金我想请你帮我安装,正常的别人要收多少钱我出给你,我看中了你的手艺”。

       剡申回答说:“郭工吧,你不说早一点,你看,我行旅都打好了,都要走了,这时候我那有心思给你安装这些呢?”。郭工说:“别,别,非得你,以前没说,是怕你认为我以权打你的光,怕你认为我是找你白做,工地结束了,不存在了,你一定得把我的事做完再走”。

       “不行,不行呀,我已经准备回家了,没心思做事了,对不起郭工”。

       “你准备回家也得把我家里的事做完再回去,要不不多长时间”。

       这个郭工好玩就好玩在这里,一年多来总是和剡申拉拉扯扯,各执已见,都不喜欢听对方的意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当然,以前只是在工作上。看来性格还在,郭工这是找人做工,正当的付工钱,剡申明白,可叫剡申实在为难呀,自己已经准备好要走呢。

       “不行不行,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家里的事做完,那怕比别人多付一些工钱我也愿意,我喜欢你做的事”。郭工是一个难缠的人,平时剡申蛮喜欢他,如今他说什么也不让剡申走。剡申心想,铝合金时间长些,并且还涉及到后期的事,如果光水电也就十来天时间就完了,于是剡申说:“哎,郭工,实在是你这人太好了,要是别个干部,想用权压的,我是不会做的。好吧,我把你家的水电预埋和隐蔽的部分做完,这部份最关件,铝合金涉及到后期,要等到最后,我做不成,你另请师傅,可以不?哎,你不可以我也只能答应这么多”。剡申说话和平时一样,两个人都是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好好,实在是我自家的房子,你就帮我做这两项,工钱和别人一样!”。郭工的新房在大连市。接着十多天,剡申便是住在他的家里,直到把答应下来活儿干完。这期间,在与郭工的交谈中,得知他老家在即墨,并且从大连到即墨很方便,剡申想到了玫姐及峰哥的儿子,决定去看看他们,于是想好经山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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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3 00: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苏伟峰 发表于 2013-2-22 12:55
作者蛮帅!蛮阳光!

老虎滩老虎在九十年代后期改为群虎石雕像!并命名虎滩广场!老虎滩又升级改造了,在亚洲海洋动物馆中,超越香港!亚洲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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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还有一个碧海山庄,也是一个不错的景点。  发表于 2013-2-24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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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4 00:2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剡申在这段时间里,虽然日日夜夜都做着回家的梦,梦中出现一个个与父亲,哥姐和妹妹再见的场面,梦着一个个和采薇重逢的场面,可是他并不急于一下子飞回上洲,武宁。他没有“归心似箭”的紧迫感,反来,他想不紧不慢的,多感受一些回家的幸福感。剡申决定去看一看玫姐和峰哥的儿子敛峰,大连有直达烟台的海轮。郭工耽搁了剡申几天,他推荐剡申乘大连到青岛的火车,他说尽管路途远一些,但是更快,剡申听郭工的话,围着辽东半岛转了一圈。

       玫姐万万没有想到剡申来看他,那天她正在地里做锄草。剡申走到玫姐的门口时,看到她大门上挂着一把锁,正在焦急,玫姐的邻居主动答应去地里喊回玫姐,剡申谢说,不用了,他请教玫姐邻居,只要告诉玫姐的地在那里就可以了。剡申走到地横头时,在地埂上站了好一会儿,看着玫姐一边在锄草,一边唱山东的民歌。峰哥的儿子在她不远处玩泥巴。剡申在心里算,这小子已经六岁多了,个子长得高,在他的身上,剡申似乎看到了峰哥的影子,想起前后事,剡申不免心生感慨,他站在地角发呆。这时歌声停住了,玫姐看见了剡申,她扔下锄头,兴奋的喊道:“剡申,小弟,是你吗”。

       剡申不停的点头,说:“是呀是呀,玫姐你还好吗?”。玫姐走上来紧紧的把剡申抱在怀里,玫姐的脸一露出激动的泪花。剡申用手指着伍敛峰,玫姐带着泪不停的点头。那时小家伙还在一心玩泥巴,剡申悄悄的走过去,拿起玫姐放在他身边的衣服准备走,他试小峰呢,那知小峰看见有陌生人抢他妈的衣服,突然扑上来,抱住剡申的脚,紧紧的抱着不放,剡申故意去掰小峰的手,那知小家伙张开嘴就在剡申的小腿肚上咬去。

       玫姐忙走过来制止,可是剡申的小腿已被他咬了一口,剡申裂着嘴,又是痛,又欢喜,他说:“哈哈,玫姐你看看,这小子真不错,上不得当......”。“象他爸”,三个字剡申说到嘴边又吞回去了,怕玫姐伤心。玫姐走上来,轻轻在孩子的脸上拍打了一巴掌,看得出玫姐又气又急,玫姐对他儿子吼着说:“又咬人,不是说不准和别人打架咬人吗,怎么又忘了”。这孩子见玫姐吼他,就哭了起来。剡申拉了一把玫姐说:“还是孩子呀,吼他做什么”。剡申返回地头拿出给小峰买的玩具和吃的来哄,才止住了小家伙的哭。

       玫姐无奈的说:“这孩子,自小我就不准他打架,你看你看,看来呀,是天性,教不了的,和他爸脾气一个样。我只想他长大做个老实人,尽管我努力的想去改变,你看,张口就咬你,看来遗传下来的血性是改变不了的”。
玫姐领剡申回到她家后,她急着去镇上买肉买菜,他让剡申在家里带小峰,剡申要跟玫姐一块去,这样路上可以多说些话。剡申自看见玫姐在地里做庄稼那一刻起,心里就十分敬佩玫姐,剡申清楚,当初玫姐带回山东的钱也不少,做个生意开个店是没有问题的,看到玫姐选择做庄稼,剡申心宽了很多。并且,从地头观察的时候,玫姐不但做庄稼的动作非常娴熟,而且心态也非常的好,剡申为玫姐的决择感到非常满意。不过,剡申还是不解的问:

      “玫姐,小峰快六岁了,你为什么不送他去上学前班呢?”。玫姐回答:“我不想他接触得太早,你不知道吗剡申,现在纵便是学前班,教出的首先也是功利,我不放心,所以也没送他去,还不如带在家里,做地里活也带着,这比放在学前班要好得多”。啊!玫姐的观念和自己年少的时候多么接近呀,剡申惊讶不已。

        玫姐问起剡申这几年的情况,又打探起玉猴的情况,她对剡申和玉猴十分的关心。剡申把玉猴在长沙做臭豆腐的事告诉玫姐:“玉德哥如今在长沙做臭豆腐,听说做出了名堂,生意好得很呢!”。

       “嗯,玉猴聪明,是做生意的材料,你这几年也不错,从外表看成熟多了,不错,不错!我放心了”。玫姐赞不绝口。可是剡申把他的想法告诉玫姐说,说再也不想做工程了,他说看透了这一行,只想回去,跟玫姐一样,种一方地,耕一份田。

       “剡申,你为什么不回去呢,离家八年了吧,回去吧,别让家人太伤心!”。玫姐劝说。

       剡申回答:“玫姐,这一次,我就是准备回家的,这是专程来看你”。玫姐笑声说:“我知道你会来看我,你信不信,我还知道玉猴总有一天也会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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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4 11:3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玉猴聪明,是做生意的材料,你这几年也不错

呵呵,三声兄把玉猴都写进去了啊。

祝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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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似是并不热闹。至于玉猴,长沙的臭豆腐,是他在上洲学得手艺后,才发扬光大的。  发表于 2013-2-25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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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5 00:4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剡申说:“我信,玫姐,我和玉德哥都把你当亲姐姐了呢,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和玉猴哥来接你到湖北湖南去玩!”。

       玫姐说:“好呀,小弟,我等着,等你结婚时候,一定勿忘告我!”。玫姐说这话时,剡申想起了采薇,他差一点把心中爱着采薇的事告给了玫姐,那一刻他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玫姐留剡申住了一夜,临走的时候,剡申掏出五千块钱塞给玫姐,玫姐说什么都不肯要,剡申恳求着说:“姐姐,你就收着吧,这是小弟一点心意,我这些年赚了一些钱,你接着吧”。玫姐说:“剡申你这是干啥,我知道你心里记着与敛峰他爸之间的患难之交,可是我,真的对钱看得很淡,你看,我从广州回来后也有些钱,本可以做些更赚钱的事,但是,我想开了,钱不能使人幸福。如今这样很好,田地里种的足够养我们娘儿俩,不缺钱,我对钱要求不高,你装起来,别瞧不起姐,姐还是和原来一样”。玫姐这一说,剡申再也不好坚持。

       离开山东即墨后,剡申乘火车到了北京。他不是选的回家最快的车次,青岛有直达武汉的火车,他本可以直接回去,可是剡申没做这样的选择。在买火车票的一瞬那,一想到快要回家了,心里就特别的激动,但是又总是感到有些什么事没准备好似的,一路上,时不时总是冒出这一莫名的想法,在北京转车的时候也是这样,尽管有当天发往武汉的车票,剡申迟疑不决,最终买到手的却是第二天的。这样也好,反正国家的首都也不是常来,玩一天也行。他自己在劝说自己,其实并不是真心想玩。到了武汉也是如此,并且越发的厉害,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好,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特别是乘上到广济的大轮船后,这种感觉特别的明显,近乎变成了折磨人。剡申所在的船舱,一舱人说的全都是清一色的广济话。八年了,整整八年了,身在一口广济乡音的中间,剡申竟然莫明其妙的全身在颤动。船上旅客安顿妥当,旁边一个中年人拿出扑克大声用广济话喊:“三差一,三差一,么人来,么人来快些上呀!”,他叫喊了半天没人回应,那时剡申在他上铺,正躺在铺上预想着到家的情形,这人碰了一把剡申说:“搓一把,三差一,来不来?”,他的话是一腔浓重的乡音,剡申听得浑身一惊。剡申不想打扑克,张开嘴准备回答,却没有把握自己广济话是否还能一口应上。八年了,已经八年没讲过一句家乡话了。剡申最终还是没有胆量用话回答,只是用手掌朝着铺下摆了摆手。剡申仍旧躺在上铺,上铺离顶板只有二尺来高,他眼睛盯着天花板,耳朵却被下面乡音灌满。他听着下面的声音,下铺靠近舱口的一个脆铃钤的女音,象极了上洲垸那个口无遮拦的、名字叫秋桂儿的声音,是她吗,剡申慢慢的往那边探头过去,他有些害怕过早的被熟人认出,还好,那个不是上洲人。

       快到广济县的时候,船上的广播响起,开始介绍风物特产,有广济的竹艺、介绍章水泉的竹编,说章水泉竹器雕刻,造型新颖,巧夺天工,于1915年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获得一等奖,接着又介绍广济酥糖并一个简短的孝子故事,接着介绍广济理发师手艺盛名全国。这些剡申早就知道,接下来一条,却让剡申大吃一惊,广播里介绍的人和事,正是上洲生产的豆腐果以及松儿爷。快到了,快到了,剡申想起那时在家,躺在床上也能看到江中的大轮船,此时也是盛夏的涨水期,站在船舷应该同样能看到上洲。呀!应能看到上洲!剡申想到此时,立即翻身下铺,走到靠近上洲那偏的船舷。这时,大轮船刚好经过上洲,剡申首先要找出的是大姨玉秧娘家门口的两棵老槐树。上洲那个位置虽然是一目了然,如今却处处是杂林和林立的二层、三层红砖房,独独不见村口两棵老槐树。

       咦!槐树呢?这还是上洲吗?剡申离开的时候,两棵老槐树茂密的树冠里,分明有一双隐着的眼睛,当初的逃离,唯有这双眼睛一直目送着自己,只有它在默默中为自己送行。尔今事过八年,老槐树呢?一双眼睛呢?在无数个回乡的梦中,剡申首先想到的是隐在老槐树的一双眼睛,它,依旧默默,应是它最先来迎接自己呀!可是老槐树呢?剡申正在生疑,船上的广播正在播报:武穴市到了,请旅客们做好下船的准备。

       咦!故乡应该是广济县呀,怎么变成了武穴市了,武穴市是那里?剡申返回自己的住舱,想问问同舱的老乡,却又鼓不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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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5 17: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利纽崔莱 发表于 2013-2-22 15:52
今天差点忙的没时间来。。。

上班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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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7 01: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轮船靠上武穴港,码头还是原来那个码头,建筑还是原来那个建筑,可是它如今不再叫广济,不再是广济县,却是变成了武穴市。多么陌生的地名呀,剡申随着人流踏上如此陌生却又明明十分熟悉的土地。河街在这八年里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往左边的小巷一瞧,里面的木板房还在,只是临河街店铺的生意人,在看刚下船的过街旅行人时,双双眼睛睇溜溜都转得更快一些。许多店面的门口都架着一口大铁锅,下面放一个火炉子,大锅里酱色的黑水在热气腾腾的翻着泡泡,最上面是炖得臃肿了的豆腐干,还有豆芽儿,鸡蛋,鸭腿,肉。剡申只看了一眼,生意人马上送上来一个讨好的眼神。

       肚子总归是饿了,剡申走进一个冷清的包子店,坐进最里间街上人看不见的位子。他要了五个肉包子,一碗粥,这个店家衣着比其它的干净,内间虽小,收拾得倒清楚。剡申记起家乡女人做的辣萝卜条好吃,这店家果然就端来了一小碟,剡申心里欢喜,三口一个肉包子,粥又不烫嘴,这回乡的第一餐,剡申觉得还不错。

       吃饱后,剡申提着两只大包加上在北京买的果脯,心想,这么多东西要是一直提着走回上洲,还真有些不便。进入闸口时,才知道刚才的顾虑是多余的。在正街口靠坝脚下的这一边,有许多踩着三轮车的扎堆在一起,他们看见剡申拧两个大包,一下子围上来五六个,三轮车为了争先抢到剡申的面前,他们的车轮与车轮,车蓬与车蓬挤着,撞着。

       “坐麻木,坐麻木,坐麻木......”。

       “到么字位儿,到么字位儿......”。

       剡申皱起眉头,绕过这群“麻木”,可是他们追着剡申又形成一个圈,把剡申圈在中间。当剡申第二次绕开以及他们第三次合围的时候,剡申烦了,他把手中的包往地下一放,掏出墨镜——这墨镜可是广洲的墨镜,戴在眼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有两个“麻木”退出了竟争,剡申从他们退出的位置走了出去,剡申走到一个正倚在三轮车上睡懒觉的“麻木”说:

       “拉人吗?”剡申一下子还是改不过口来,他想改,可这三个字硬是用普遍话挤出来的。那人睡得正香,没听见,剡申用手推了推他,把他推醒了,他揉红了红眼,迷迷糊糊慌乱的应着:“拉,拉”。剡申把自己的两个大包放在他后座踏脚处,随后坐上。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头的长发,看起来不是一个做正经事儿的人。他问:“到么字位儿?”。

       剡申说“你先拉着,把几个街道全部转上一转,之后我再告诉你!”。这人蹬着麻木离开的一刻,坝边一个卖炭的女人对其它的“麻木”说:“真是奇怪,你们争着抢着上揽客,他却不理睬,可人家睡着了也能做成生意......”。

       八年啊!正街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五金公司,百货大楼,电影院,仍是老样子,只是正街的蔬菜公司和理发店没有了。经过百货大楼时,剡申想起了绿丝巾,经过电影院时又想起和茗越坐在一起看电影,坐位贴得真紧,两只手也握得真紧,茗越——,哎!不想了,看看街。正街的理发店没了,过一会儿剡申才找到答案:如今各街道到处分布着发廊,门口大都坐或站着妖媚的女子。

       剡申一直戴着墨镜,他由着麻木拉着跑。正街一如从前,还是最主要的街,伴行他多了一条民主路,比它宽。据“麻木”介绍,算是主街了,人却不多。麻木从坝下踩到新车站后,说:“这条街完了”。剡申问:“前面到那里去了”。

       “再往前左转是崔家山火葬场”。

       “好吧,再把中间那条横街——叫什么的?”剡申问。

       “永宁大道”,麻木回答。

       “好,走出一个十字,现在从永宁大道的东边起开始”。永宁大道东边是正街口。永宁大道倒是宽好多,往西过了露天电院影其实只能算乡下,露天电影旁边的一口水塘已经填平,稀稀松松的盖了些七层的楼房,再往西一些,“麻木”,又说不走了。剡申又问:“再住前是什么?”麻木回答:

       “再往前右转是蔡洼火葬场”。

       啊,左转和右转都是火葬场!剡申想了一想说:“那就去坝上吧,从棉花公司旁边的路,上坝去!”。麻木不解的问:“坝上又没有人烟,去坝上干什么去?”。他说完后停下来。看他样子一头长发的,不象个善类,这个时候,脸上却明明又有一些紧张的神色。剡申笑了一笑对他说:“两条坝之间,不是有一个垸,叫上洲吗?到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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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7 01: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利纽崔莱 发表于 2013-2-25 17:15
上班工作啊。。。

昨天得了两对好文玩核桃,爱不释手,误了连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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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8 00: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上洲的时候,剡申终于把准了久违的乡音,总算说出一口地地道道的广济话。他的广济口音一出口,“麻木”却不自在,他停下不踩了。麻木先前看见剡申说外地话,见叫把武穴所有街道逛过遍,心里高兴,心想一只“麻蝇”逮住了,于是故意先不谈价,只等最后要车费时把口张得大大的。几条街绕完之后,麻木发现,这个人比自己还怪,幸好是外地人。所以当剡申说出纯正的广济话时,他好生失望,同时不想踩了。(注:“麻木”看来是广济人对人力三轮车的一种新的称谓——剡申也是第一次听得,觉得这个称谓有些奇怪,还有“麻蝇”——自送上门的好哄骗的顾客。)

       这时已到了横坝儿。剡申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怕不给钱是吧,你说个价吧,我先把钱付给你”。麻木说:“那行,踩了快半天了,三十块钱不多吧?”。剡申说:“不多,给你一天的工资,八十元,但是要绕着两条坝转上一圈,你要是踩累了就说一声,我来踩,记住,一路上,咱们都不准说话,这一点很重要!”。

       麻木接过钱,嘴里说:“好好好,不说话就不说话,是左转还是右......不不不,从顺转还是反转?”

       “反转”。剡申回答。麻木踩着三轮车朝后坝向西而去。过了李顶武,已经能看见上洲了,村口果然如船上所见,已是光秃秃的,两棵老槐树不见了身影,已经不再是保留在剡申记忆深处那个上洲,而后坝的北面——唐嘎林墓地的两棵嫩槐树,却越长越茂盛。从一里之外,剡申就一直盯着唐嘎林墓地老槐树的树冠看,眼睛一眨都不眨,直到临近,也没看出隐藏在枝叶之间的,那一双幽幽深深、隐形的眼睛了。这一边,睡着了,坝的北边,唐嘎林墓地在白天里,一定是睡着了!

       可是,母亲的坟茔呢?

       “慢一点儿!”剡申轻声的对麻木说:“再慢一点!”。可是母亲的坟茔呢?剡申擦了擦满眼的泪花,还是看不见那些高高低低的坟茔。一遍遍齐腰深的棉花林,在棉田中,本是间杂着大大小小的土坟的,坟上长满了杂木、流生的树,两棵嫩槐树长在坟地的前面。可是,如今看到的,却是满垅的棉花,只剩两棵嫩槐树啊!母亲呢,那里去了?。

       剡申擦干眼泪,“麻木”早已拉着他走过了上洲。剡申扭着头,还在找。坝的两边坡面,到处生长着杂草,朝长江的那侧,上洲,土砖和青砖屋已被二层、三层的红砖楼房取代,只有一两间还是土砖,其中的一间便是冯寡妇的土砖屋。

       啊!朝思暮想的回家呀,虽然近在咫尺,却是那么的陌生。

       走过了,剡申看见麻木背上浸出了一些汗渍,便说:“停”。麻木停了。剡申说:“你下来”,麻木下来了,剡申说:“你坐到后面去,我来踩。麻木刚想说话,剡申对着他把食指竖到了嘴唇中间。

       坝内和坝外除了陌生的村落,便是一块块棉田,棉叶间稀稀疏疏的露出一球球雪白的棉花,它与洁白、粉红的棉之花竟相斗妍,看似寂静的棉田实则热闹非凡,而远处喧啸的村落,又让剡申忆起那一夜护着茗越经过唐嘎林墓地时,穿过杂木的呜呜风声。未到盘塘便是另一头的横坝。似乎也没有横,相交处,只是一个变形的钝角。啊!总算能看到长江了,那水,一如既往的向东流去。童年时期躺在江边青草地上,追逐流水的思往,剡申经过长江入海口的那一次,心里已经看清了那一头。

       麻木又从前坝绕到上洲,麻木再一次停下,他说:“转了一圈,上洲到了,你下车吧”。剡申转转的说了三个字,声音低得只够麻木刚刚听见,他说:“住前踩”。慢慢远离上洲,直到李顶武抽水台时,剡申才说:“停!”。他取下行旅对麻木说:“你走吧”。麻木走出几十步后,抛下一句话来:“神经病”。

       剡申提着两只大包,从抽水台下去,沿着江水的边缘往回。经过与雪儿一起留下的刻骨的忆地,心跳莫名中加快了一些,剡申迅速的跨过。除了那个地方,剡申走一段歇一会儿,走走停停。

       离上洲村口的T字路不远了,抽水台已看得见。啊!江面上是谁布下的虾网?在一个短瞬的时间内,剡申竟认为是自己布下的还没有收起,太象了,四角入水的青竹架,多么熟悉呀!剡申自嘲的摇了摇头,却不敢临近,反而上到坝面。剡申在抽水台上坐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会儿。上洲就在坝下,他选中T字横路上再无路人的时候,提着包,急急的、放开大步的走了去,他家离村口不远,似乎是溜进去的。

       把包放在地上,剡申抹了抹胸口,做了一个深呼吸,想平平嘣嘣的心跳。可是声音还是引起来了东房里走出来的两个人:一个六岁左右,一个四岁左右,俩个都是男孩。大的长得白,瘦长瘦长的,小的黑。这两个人看见剡申后,同时睁大眼睛,大的退到墙根,背靠着墙,两只小手也缩到身后扶着墙根。小的本来离大的有些远,他在张大着眼看剡申时,也悄悄然的靠到了大的身边,和大的一样,身和双手靠着墙,由于紧张,他用身子挤着大的。剡申也感到奇怪,在两个小孩的面前,他的心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六只眼睛对着,直到堂屋里一只母鸡跳到板凳上,屙了团屎,才打破了僵局。大的两只脚开始往门口移动,黑的也跟着移,到门口时,两个都开始朝门前的水塘边跑,大的一边跑一边喊:“妈,妈,俺屋里来了一个贼,一个(陌)生人!”。

       小的也一边跑一边喊:

       “妈,妈,一只鸡在板凳上屙了团猪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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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8 08: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不错,悦来越不错

点评

谢你一路的批评,若能出书,我第一个送给你。你的批评对我非常的有用!  发表于 2013-3-1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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