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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妙舍莲开

[公告]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第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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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万斤甲骨,千吨铜山,殷周重器。古代巴比仑文明出现于两河间的一片平原上,可惜的是没有延续下来。中华古文明发生于五条大河流经的沃壤,北方的美金(铜)和南方“恶金”(铁)工艺发展交映生辉,是其代表。《史记•封禅书》说:“黄帝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下。”今河南灵宝阳平镇有黄帝“铸鼎原”遗址。到了距今4000年前的夏代,即留下了铜勺、铜爵、铜盉、和用“合范”工艺铸出,厚重精致的铜质斝(音假)器等文物。其工艺精巧己显其匠心。长江铜绿山是上古即先后冶炼了八至十万吨铜的遗址,可证明“千吨铜山,殷周重器”,也只是先世用铜世纪不足百分之一的遗存而己。任何技术进步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冶铜是一个地区冶陶工艺发展成熟的标志,如果没的冶陶工艺的成熟,进而以青铜为铸器是不可能的。这就间接证明了夏以前历史的不可或缺。随着出土文物的增加,对国宝之一的铜器日积月累,近百年间,据《中华鉴宝网》己上网的、有图像(和铭文标志)的计数,达一万六千件,搜集的中华铜器国宝占成千吨的堆头,丝毫不会有夸大之嫌。就西周以前殷商而言,《中华鉴宝网》辑录胪陈有数可数的食用器皿,不完全数之,计得1052件。按食器名称分为20类,有:鼎174件,觚173件,爵131件,尊92件,簋91件,卣86件、觯62件,斝54件,彝28件,甗25件,觥23,罍21件,盉17件,饶17件,角16件,壶12件,盘11件,鬲5件。勺5件,瓿5件,豆4件。1052件食器由器上所铸器主堂号(徽记)可知,分属于殷商时代754个贵族使用。其中如商王武丁时贵族“妇好”,由于其墓发掘完整,一件件如同现时的钢精盬儿似的食器鼎有二十多件,署名“史”姓贵族大户的小型鼎器也有数二十种件以上;而铸了重达875千克祭祀用鼎的贵族司母戊,则除此一件重鼎外,别无所见。由此可知,己出土保存的这一千多件食用铜质器皿,只是殷商时期八百贵族集团“鸣钟鼎食”所用贵重食器的极小部份而己。尽管如此,出土了的千吨国宝,铜证如山,按照当时文明进程的速度,将之往上移动一千年,也不会稍减其文明铸就的辉煌。人类冶金技术第二次大发展,包括生铁铸造、生铁柔化和生铁炼钢首先发生于中国长江流域。因为铁为长江流域早期的东夷先民贡献于世,就名之为“夷”,或用夷字加个“金”旁名之为“銕”。这个字上古读什么音?《新华字典》收录了个“荑”字,注了“移”、“提”两个音,由此反溯,古“夷”字亦当有“移”、“铁”双声的语音成份可知。铸铁冶钢的工场得比炼铜规模大,要求炉温比铜高,其渗碳淬火热处理技术难度大;由冶炼红铜、青铜,积千年经验,经长足进步为冶铁炼钢技术,据《国语》纸上记载,公元前700年顷管仲就有:“恶金以铸鉏、銕、斤、斫,试诸壤土”和评论,则据出土文物的确凿,可定为东周以前。前文己叙,任何技术进步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炼钢技术的发展,需要成熟炼铜技术的功底。笔者曾到过一处于唐史即己成为古迹的,场地面积不少于半平方千米,除堆积冶铁残渣外,内含达一吨重整块熔铁的上古大烘炉工场,瞻仰之令人叹为观止。几年前,江西省新干县大洋洲程家镇出土了比殷墟妇好墓更多的青铜器,其中铜瓒、伏鸟双尾卧虎的工艺水平,还高于妇好墓。实物证据表明,长江流域炼铜技术的发展与黄河流域炼铜技术的发展,是同一时代同一时期齐头并进着的双胞胎,紧随其后,长江流域的冶铁和炼钢技术就开始为人类的文明进步进行服务了。

历代帝王将相士大夫们都很重视出身。各姓世系谱谍作为门第推究出身的文书档案,也自然受到重视。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云:史记“取之谱谍”。刘勰《文心雕龙•书*记》云:“总领黎庶,则有谱籍簿录”。讲究从姓氏谱谍中寻找史料。尚可喜(1640-1676年)于清康熙五十三年(1704年)首次尚氏《重修家谱序》云:“谱谍之兴,前代最重,凡名公巨卿,世家大族,莫不有谱。非徒以叙昭穆,别亲疏,实以见创业之艰难,成功之不易,而祖宗之德流衍绵长。此家谱所以同乎国之史也。”其要义就是不要数典忘祖的意思。这一论断是出了名的。以敝族史姓而言,原来述祖止于史佚。西周出土的铜器有史密簋、史墙盘,各带铭文284文、84文,铭文末都不忘写上“子子孙孙永宝”字样,可与上文重视“世系谱谍”相呼应。除上两件外,西周有铭文徽记的铜器还有《史见彝》、《史戊尊》、《史颂簋》、《史密簋》、《史或鼎》、《史昔鼎》、《史造鼎》、《史兽鼎》、《史懋壶》、《史 簋》、《史頙父鼎》、《史硕父鼎》、《史斿父鼎》等多件,都是周代史姓祖先的遗物。再往上,于殷世“八百贵族”中署名史姓的即有《史鼎》、《史觯》、《史卣》、《史爵》、《史尊》、《史觚》《史饶》、《史彝》、《史述簋》、《史次鼎》、《史寏簋》、《史见觚》、《史方罍》、《史农觯》《太史觯》、《太史尊》、《史丧尊》、《省史恒尊》、《史父己鼎》、《史父丙觚》、《史父丁卣》、《史父辛爵》、《史父壬尊》、《史父癸尊》、《史母癸觚》、《史祖乙觯》、《史祖庚觯》、《史祖庚卣》、《史口子斝》等,共达29件以上,都是物证史氏源流的重器。再往追祖源,就是造字者仓颉母亲所属的“史皇”部族了。说“中国历史无上古的”的谰调,首先就会被源于上古各姓后人的讨伐,自必不免,其越辩越词穷理屈,也势必不免。

殷前有夏,还可从殷祖活动于殷立国前的史迹见到:据任职美国哈佛大学,被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和美国文理科学院院士、《青铜时代》一文作者张光直先生(1931— 2001)统计,地下出土卜骨虽未见直书有夏的文字,详检殷卜辞,得其先祖王亥的祭日凡11条,其中有8条用“辛日”,又用辛日者有8条用的是“辛亥”。而我们知“殷先祖王亥” 名振,是阏伯(契)的六世孙冥之子,是夏世时殷人称为“高祖亥”或“高祖王亥”的商族首领的先公之一。因此 ,若说殷前无夏,则殷何必将其功名盖世的先祖置身于殷前“虚造的”夏代,作为取代继世的前朝。按张先生1986年的说法:中国文明的形成与西方文明走着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在中国,(于殷世)有城市、国家、文字、伟大艺术的新社会的产生,是通过政*治秩序所造成的财富集中的结果。如此,以社会进化的速度水平,与殷世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达到的水平而言,从其世有八百贵族过着如同西方中世纪品位,有着“肉林酒池”“鸣钟鼎食”的豪华奢麋的生活而言,若无前朝的长期经营积累,也不是仅靠殷“创世”的几百年间可能一蹴而就的。也就是说文明社会不会免费从天而降。

前文曾从文献述及“有夏虽衰,杞、鄫犹在”。现从地下出土文字补充之:考古出土有关“杞”的甲骨卜辞至少有以下几则,如《合集》13890:丁酉卜殼贞,杞侯炬弗其祸有疾;《合集》22214: 癸巳卜令登赉杞;《合集》24473: 己卯卜行贞,王其田亡灾,在杞; 庚辰卜行贞,王其步自杞亡灾;《合集》36751:庚寅卜在女香贞,王步于杞亡灾;壬辰卜,在杞贞,王步于意,亡灾等;都是证明殷前有夏存在的实物证明。

最后驳一下夏始祖因有莘氏女志梦里吃了薏苡而生禹属于神话,而否定有夏的问题。其实,三代中的三个始祖,除夏而外,史载商始祖简狄吞吃玄鸟卵而生契,周始祖姜嫄履大人迹而生后稷弃等,都有神化成份,怎么只否定其中一人,而不论后来的两祖!索其原因,历史将祖宗神化有之,神话则不是。古埃及法老王是由万能的神名为“努”的“呼之而出”;日耳曼其先祖是天神欧丁用两株古木化生而成;西人皆上帝用泥土先捏出亚当和夏娃为人祖而成;等等都是,和中国女娲造人的神话相若,这才是神话。至于中国夏商周三代始祖禹、契、弃三人,均处于父系初立,重母轻父遗风尚在,人知其母不知其父是常事之时,或为神圣祖先的目的,或为大人讳的成份,与日本始祖的奉为“天照大神”有大致相同的背景,何足为怪。连近世的曾文正公,和做过皇帝梦的袁世凯,都留下过神化自己,有从蛇从龙的说法,那可是活生生的近世大人物呢,何况于上古,谁无神化自己的倾向!因此国外有人以禹是神化人物,故夏代也是虚构的时代。若如此,则商祖、殷祖也是神化人物,难道今还会出现周、商都是虚构朝代的说词吗。举一反三,既然周、殷始祖有神化颂词而未影响其人物的真实,亦不必以夏始祖有神化之词而影响其人物的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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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3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汉字“年代学”刍议

文/七秩龄童

一/甲骨文应先就是宜于书写的文字
  中国上古进入殷商时期,已形成相当成熟的文字体系。目前发现出土的大约15万片甲骨,重约10万斤,记下有约4500多个单字。所记载的内容极为丰富,涉及到商代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不仅包括政治、军事、文化、社会习俗等内容,而且涉及天文、地理、农事、畜牧、历法、医药等科学技术的诸多方面,足敷交流应用。从从甲骨文发掘后当成殷世的文献而观之,从甲骨文已被识读的约1500个单字来看,它已具备了“象形、会意、形声、指事、转注、假借”等六种汉字的造字方法,更展现了中国汉字的独特魅力。
    但是我们考没考虑过:这由龟甲、兽骨为载体留存的卜辞,只是到了商殷时期,由殷人用于贞卜留下来的汉字使用纪录的极小的一部份罢了,而且是极成熟了的汉字使用中留下来的部份契刻痕迹罢了。为什么作如此地思索,盖因为将这4500多个汉字留在甲骨上,属于用工具契刻的方法而成,但所谓“甲骨文”本身,从其笔划特点来看,并非世所谓“契刻文字”,而倒是非常适合于蘸颜料书写于布帛皮张竹木之上的一种“书写型”文字字体:
   从笔画上看,契形文字最显著的外在特征是每一笔画前端呈三角形,即“楔”形,或横或竖,少见圆曲弯折,刻痕较深。而中国的甲骨文字,显然不具备上述特征。甲骨文笔划多属于描绘、写实的图形的模拟抽象;由“象形”经抽象而成的线条,于两条直线相接处多成圆曲弯折,是与契形文字的笔划大不相同的。
   从结字上看,契形文字齐整端正、紧凑严密,横竖线条平行。甲骨文的结字纵横欹斜、排列疏密错落,往往长扁随形、方圆多异、变化错综,并且没有严密规整的字形。
   从章法上看,楔形文字显得整齐一致、紧密相连,字形大小和笔划元素基本一致。甲骨文呢,在刻写布局上,多数字形大小不一、参差错落、穿插互补、前后呼应,行文自然、纵横依势,成抑扬顿挫之势。在文字排列习惯上,大都纵向大体成列,而于横向上则有行与无行并存,形成行列之间行款错落、大小变化、疏密有致,而于整体上又显和谐统一,透露出韵致和美感。
   从风格上看,楔形文字在演变和发展过程中,大体呈现出抽象化、简单化、规范化、固定化的趋势。在演变过程中,不同地区的符号显现出微小的差别。例如亚述文字更正规、更方正、更严谨,而巴比伦文字则比较柔软、纤细,但整体表现为犀利、紧密、端正、齐整,有着强烈的视觉识别性。甲骨文的风格与其在笔画、结字、章法中体现出的特色是一致的,表现为稚拙、有力、自然、富于变化,与契文大不相同。
   由上所述可知:既然甲骨文属于非常适合于蘸颜料书写于布帛皮张竹木之上的一种“书写型”文字字体,这由龟甲、兽骨为载体留存的卜辞,只是殷人用于贞卜有幸偶然留下来的汉字使用纪录的极小的一部份罢了;那么,由甲骨文偶然留下的中国早期成熟了的汉字,用于书写于布帛皮张竹木之上的早期的大量文献资料,当然是大都被散逸消失了。甲骨文有“典、册”等字,据《尚书•多士》记载,殷商先人“有典有册”记下了“殷革夏命”的历史,连同中华民族记忆中,于先夏时期中国非常著名的著作,它们分别被称为《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等典籍,都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殆尽了。当然,我们也相信,由于考古无有终止之期,一定会有更多的历史资料被发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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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3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畜汉字:马,牛,羊,鸡犬豕

一、中国六畜饲养史述略
    旧时儿童启蒙读物《三字经》有课文云:“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从人类(中国人)饲养史说,家畜并不止六种,据《尚书•禹贡》等文献记载,象也曾是家畜之一;目前则只有云南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中还有约300头亚洲象在生息繁衍。文献还说:北方有养鹿习俗,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自古就有驯养骆驼、驴、骡等习俗。进入“十二生肖”的家兔,是从先秦进入家畜队伍名单的(对兔的认识比进入饲养早,因为甲骨文中有兔字)。家禽中还有鸭、鹅、鹑、鸽等种类,那也是后来逐步进入“家畜”队伍的成员;大概因为进入“家畜”队伍的时间较迟,或因队伍庞大,只选出鸡为“代表”六畜成员了。猫在埃及,约有4500历史。据说,埃及有一条禁令,禁止将“猫”带出国外,是以,猫是在公元四百年时才被人偷偷运进中国,所以十二生肖中,没有收入猫的名单,且除了少数地区,中国人是不将其列入家畜食谱的。
    从狗的作用上来看,最初驯化的狗可以帮助狩猎、交通、看家。由此推断,狗可能是最先被驯化的野生动物,大约在公元前1万年以前。中国东北的原初人类是蒙古通古斯族,有理由认为东胡、戎、狄、肃慎的先民首先驯养了狗。尚在中国“人文始祖”时即有“犬戎”国,或“犬戎”民族,此族人就是以饲养白儿狼为业的牧民,是有名的养狗的氏族。在我国,从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已不断有关于发现狗的报道。例如,在距今7000~6500年前的浙江余姚县河姆渡遗址发现有狗的骨架;在河北省武安县距今7000年前的磁山遗址发现有狗头骨的前半部和下颌骨,从其构造上来看,无疑属于驯养成熟的狗,此狗与它的祖先狼相比,差异甚大。除此以外,一些资料表明:河南安阳、裴李岗、河北磁山、西安半坡、山东大汶口、江苏常州地区等均发掘到全新纪后期家狗的骨骼化石。由此可以肯定:中国是家化狗的中心之一。另外,从内蒙古阴山岩画中出现狩猎的狗看,大约新石器时代的中期和晚期,狗已成为人们的家畜和进行猎狩的得力的助手。由此看来,中国东北和蒙古地区,当是旧石器时代晚期和新石器早、中期的家狗驯化的中心。
    猪、牛、马:约在新石器时期晚期,名词“家畜”已先后形成。河南裴李岗文化遗址中有多达1000余头牛和猪的遗骸堆积;浙江河姆渡与罗家角二地文化遗址中有猪骨和猪塑像,以及水牛和鹿的头骨堆积,均可证明至迟8000余年前不少重要的动物已分别在中国南方和北方驯化。传说伏羲氏“教民养六畜,以充牺牲”。古人对马特别推崇和爱好,甚至如同今天的宠犬,“亲如家人”;因为马对人类贡献巨大故也。中华民族虽然早己是远离了马背与游牧的民族,但在五千年文明融合进程中,即或原来是马背上生存的部族人群,在与大中华民族相互融合的过程中,也被积淀文明的吸引力将其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但历史的沉积告诉人们,马与中华文明却有非常深厚的历史渊源。汉字“马”字,就是中华历史发展过程的映象:辞典保存下来的从马旁的汉字不少于200个,对马的毛色习性和各种驭马的方式都可以“一字以蔽之”,能用一个汉字来详尽的描写出来,就是证明。中国特色的骑兵有一部独特发展的历史。原来中国马战的主要形式是车战:国之大小,甚至战争规模都以投入的战车的数量来分类。例如周朝称为“万乘之国”,是有马拉战车“万乘”的大国。春秋时的诸侯国家,也一般称之为“千乘之国”,指有战车千辆,能带步兵约十万人大国。由此前瞻:至少到了5000多年前,从神农氏传说时代到炎黄世纪,家畜牛、马即己逐渐被用于乘驾使役。唐《通典.礼》篇称:“黄帝作车,至少昊,始驾牛,及陶唐氏(尧)制銮车,乘白马,则马驾之始也”。从殷墟发掘的马车,其结构已与秦汉时代的畜力车辆近似,可以说明一切。最后专门说说家畜中的“猪”:甲骨文有一个“豢”字,像一个人双手在照料腹中有“子”的母猪,说明“猪”在家畜饲养史中的地位。因为猪在中国汉文化地区,既可提供肉脂以供民食,又可提供大量粪便作农业肥源,故毛泽东曾有一著名论断:“猪为六畜之首”。“猪”在六畜中,真不愧为“时代英雄”!
    羊和鸡:羊的驯化和饲养的历史比牛久,地位稍次于猪,也比猪饲养稍迟。一般认为在波斯和中东广大地区,绵羊和山羊早在距今7500年前,已进入驯化阶段,在中国也不会晚于这个时期。但羊自古以来都是人类肉食和毛皮的重要资源,是草原各族人民衣食的主要来源,所以在六畜中占一席之位。
    鸡:达尔文《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认为:鸡是由印度人首先驯熟的,公元前1400年引入中国。他根据是《三才图绘》。其实,该书说“鸡有蜀、鲁、荆、越诸种,均出于西方。”此“诸种”,都是纯种中国鸡,而引自“西方”云云,指的是中国西部,而非是西方外国。故达氏这一观点失准。倒是距今约7000年前,河北武安绞兹山新石器时期遗址考古出现了鸡骨,比印度早。鸡“族”还有鸭、鹅、鸽、鹑等,饲养比鸡都迟。鹅比鸡的饲养晚约3700年,由雁驯养成。鹅字始见于《左传.昭公廿一年》。《庄子.山木》“命竖子杀(不能鸣之者之)雁而烹之”。此处即指家养之“鹅”,故《说文》释“雁”为“鹅”。鸭的饲养比鸡晚约4000年。因鸭的原种属候鸟,飞翔能力强,不易驯伏故,但也比西方早约千年,养鸽史约只2000年。广西贵县出土陶屋模型,中即有鸽窝,唐《酉阳杂俎》有养鸽知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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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32:1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汉字“甲骨文”体里的“六畜”用字
    家畜中骆驼、驴、骡、猫、鸭、鹅、鹑、鸽等,连同狗(豿)、猪(豬)等属于“犬、豕”的“形声”字体。由于汉字“甲骨”体造字时代尚未“入伍”为家畜成员,故至今尚未发现或收集进入汉字的甲骨文体。其马、牛、羊、鸡、犬、豕、鹿、象、兔,则都在汉字的“甲骨文”体里“榜上”有名。
    甲骨文马、牛、羊三字,“马”字有头有耳,有腹有毛,有尾有脚,基本属于写实素描形的象形字。而甲骨文“牛”字,比今体谐书的“牛”字还简单:由代表一对角的“凵”形,加上代表一对鼻孔的倒写的箭头形“个”字组成,完全有写意素描象形字的味道。甲骨文“羊”字亦然,只将字上的两点加一横“丷一”变成一对并列的“∧∧”形即可。
    甲骨文汉字造出的“象、免、豕、犬”四字,其畜物大如象,小如兔,相差悬殊,饲养开始的时期早如豕、犬,迟如免,相距7000年许;就体形体态说,也各有千秋。但在造字上,都用了一个狭长形的“O”符作为象形主符。初见此符,如同欧洲人之见黄种人或中国人,单凭像貌基本是分不清张三和李四的。造汉字的人非常之聪明,抓住了四种“家畜”形体上的特点,用指事法的符号加在象形主符上,即有画龙点睛的效果,使这四个字都形象生动俏真起来。具体作法是:“象”字抓住的是它的长鼻子用了个近似“乀”形的指事符,接在“蛋形”身躯的头上,字意为“鼻子曲长有动感的大动物”;“兔”字抓住的是一对长耳和一只裂唇小嘴,字意为“张着嘴巴,长耳短尾小动物”;“豕”和“犬”字区别更小:豕加短尾,犬加长尾,真是“立竿见影”,有此小小笔画,豕、犬二者,如是:“短尾为豕,尾长成犬”,两字就泾渭分明了。象形“鸡”字,初见其貌,花里胡哨,比较繁杂。原来家畜鸡是由飞鸟的一种饲养而成,造“鸡”字自然离不开“鸟”字。象形的“鸟”字有鸟头鸟嘴,有身躯羽毛,还有尾羽连在脚爪的字符“Ε”,本身就比较繁杂。这“鸡”字,其实就是在“鸟”字的身躯与带尾羽的脚爪“Ε”符间,加一个篆体的“糹”字组成,意思为“用绳子系着脚养家的飞禽”。
    我们详加分折上述家畜用字的目的,不是具体地研究每一个汉字,更不是一个个地研究汉字字源;而是利用字例,便于分折中国造字的历史有多长,应该有一个较长的历史时间包容其下种、发牙、成长、成熟过程。众所周知,汉字不是拼音文字,非一次或几次设计制成。汉字先期以象形字为主,且一个个象形字经过“叠床架屋”的方式,一个字一个字地经过长时间累积制造出来,所以有一个字一个历史,一个字一段故事的说法。又前面己分析了:汉字不是楔形文字,所谓甲骨文者,只是最后通过甲骨,用于贞卜留于甲骨上的部份汉字罢了。所以,既然众多家畜有一个漫长的家养饲驯的历史,且相距时间跨度长达万年,如是汉字的制造,也会出现漫长的设计制造、和多次变形改进的过程历史。
    以甲骨文(汉)字“豕”为例,早期的象形字就是形象地画一只短尾“猪”形,后来就“进化”为“豕”形:“一 + 勿+ く”。前人分析,这“勿”形笔画里的两撇似为斜置的“A”形,代表的就是“肉”猪,或者“供肉的畜牲”。据称,商殷时人们爱吃猪肉,商殷时期有八百贵族,鸣钟鼎食,生活奢侈,因此猪的饲养得到重视,猪的体形也发生重大变化,养猪取肉的需求,也使猪的“进化”得到长足的进步。如此,终于让“豕”字取代了商殷以前早就有了的短尾巴的象形字样。周人大概因为长期生活在黄土高源出身,偏好牛、羊肉的“鲜”味,重视牛、羊,又使牛、羊的生理变化,更加适合人饲养的方向。于是在文字上,也出现了大批量的、以六畜马、牛、羊、犬、豕为偏旁的汉字。仍以豕字为例,到了“金文”时,竟变成了“豕+者=豬”形的新“豬”字。《说文解字》训:从豕,者声。这儿的“者”,按《说文》,取“煮”声。七秩龄童以为:也不排除取“奢”声或“赭声”,因为同为“者”字,留下了“赭、奢、煮”三声。既然今之作形声字声符的大批字可读“赭”声如:啄、涿、诼、琢,那么豕、豬二字读若“赭”声,自当也无大谬。再后来,到了谐书时期,从“豕”旁的“豬”字再次“规范化”为从“犭”旁的“猪”形,仍通用至今。
    于是可以得出结论说:甲骨文使用和高潮期为商、殷中后期,但汉字不是在甲骨文高潮期间制造成熟的,而是先期早就成熟了,且长时间用于蘸颜料书写于布帛皮张竹木之上的一种“书写型”文字。留在甲骨上的汉字,只是因为它便于留长传远而偶然留存了下来而己。这意思是说:如果因甲骨文而商殷社会的历史得以确认,那是不够的。如果商殷就是中国最早的社会,则甲骨上留下的汉字,就失去了其下种、发牙、成长、成熟的时间,那只能断章取“字”了。吾人寄希望于:通过考古发掘,会寻觅至早于契刻在甲骨,而是书写于布帛皮张竹木之上的汉字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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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35: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五谷:黍(粟)/稻/豆/与麦

从中华民族以稻谷、黍(粟)为主粮的农作物种植史考证可知,远在距今约9000千年前,我祖先己渐次从原始的游牧、渔猎生存方式转变为以农业种植为主的时代。在出土的文物中,除了出现了村落屋基,同时,除仍见有骨制的鱼钩、鱼叉、箭头等渔猎器具外,出现了大批量的石斧、石铲、石镰、磨盘、磨棒、舂米工具等农业生产器具,还有大量水井遗址,和存量达100吨以上的(河姆渡遗址的)稻谷(*1),存量50吨以上的(磁山、斐李岗遗址的)粟米窖存(*2)等,说明先祖己适应“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生产、生活方式。
    上述稻谷与黍(粟)两种作物,前者在长江以南的江浙地区,后者则在黄河流域。关于稻谷,己有历史文献记载,在江南地区,相当于热带或亚热带的气候类型。温暖湿润的气候为稻谷的栽培创造了优越的自然条件。另方面,栽培稻是从普通野生稻演化而来的,是人工长期培植的结果;而正好,在长江流域有大量的野生稻谷供农人进行长期栽培。《三国志.吴书》、《宋书.符瑞志》、《新唐书.玄宗本纪》、《文献通考.物异考》都有记载。古书关于野生稻的记载,无不透露了这样一条重要信息:在数千年以前,长江下游的苏、浙、皖地区,野生稻还广泛地存在着,就正好说明,更早的远古时代,一定有比这更多的野生稻种,供古人采撷;这为居住在这一带的原始居民的栽培稻谷,提供了先决条件。至于北方磁山遗址,据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吕厚远课题组的研究得出:中国磁山遗址正好是世界黍(粟)种植起源地:早期农作物是黍,其年代距今约1万—8700年前;粟比较迟,出现于距今约8700—7500年间。黄河流域的早期文化也可说是旱农耕作的黍、粟文化。黍和粟类作物起源以及向肥沃的黄河流域及其临近地区的传播,不仅为史前人类提供了丰富的食物,而且为中华文明进入更高级的阶段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黍,古称稷,俗名“黄米”,是上古时主食用粮,也是酿酒的主料。《六书.精薀》说:黍下从氽,像细粒散垂之形。《说文解字》:“以大暑而穜,故謂之黍”。意思是“黍=禾+氽”,因为大暑天下种,故字音为“暑”。
    粟古称禾、谷或谷子,其子实名为“小米”。粟由野生种为狗尾草(Setaria viridis),由人工培植进化而成。狗尾草在中国广泛分布,故也是中国古代黄河流域得以人工裁培的主要条件。粟字的甲骨文与“黍”字大同小异,也是在禾“本”上布满子实。但后来进化成“西+米”后,有人望文生义,臆测其为“从西亚传入的一种粗粮,去壳后呈米状”。从造字法言之,其“粟”头上的“西”字形,或是标其“字音”。 孔子曰:“粟之为言续也”,为指示其字的字音意。
    象形的古稻字,如“灬+凵+臼”形,意思是“用簸箕扬糠,再入石臼舂米”。此字经过较长历史时期的多次进化,最后才成为《説文解字》指示的:稻。从禾,舀聲。
    大豆是中国古代重要的粮食和油料作物。中国是大豆的原产地,也是最早驯化和种植大豆的国家。但史家们断定“栽培历史至少已有4000年”,似无充足理由的证据。七秩龄童站在“反方”的根据是甲骨文未发现“菽”字,而“豆”字本义为高足容器。用“豆”形代表菽类子实作名词,出于造字六法之“假借”,属于汉字中后出的“假借”字。但据《考古》1987年第四期报告:吉林永吉乌拉街出土的炭化大豆,经鉴定距今已有2600年左右,为东周时的实物,是目前出上最早的大豆,说明豆类于中国至少有2600年以上的历史;故春秋时,菽被列为五谷或九谷之一。到了战国时,菽、粟并称,居五谷、九谷之首,豆、粟此际大行于世。
    最后重点议议后起之秀的麦子和“麦”字。小麦是现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粮食作物。中国有长达五千年的裁培历史,是中国也仅次于稻谷的、重要的粮食作物之一。小麦原种地在在外高加索及其附近地区。据考古发掘,新疆孔雀河流域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炭化小麦,距今4000年以上。其它如甘肃民乐、云南剑川和安徽亳县等地也发现了3000到4000年炭化小麦。所以麦子在中国也具有较长的种植历史。但是,中国是个古老的国家,在引种小麦前的约4000年的长时间,在中国南方和北方已经分别形成了以种稻饭稻和种粟饭粟的农耕饮食文化。在这种背景之下,经过漫长的旅程,小麦逐渐适应了中国的风土人情,成为外来作物最成功的一个。从大历史的观点来看,小麦向中国的扩张,经历了一个由西向东,由北而南的扩张过程,直到唐宋以后才基本上完成了在中国的定位。小麦在中国的扩张,既排挤了本土原有的一些粮食作物,如黍子等的原来的地位;也改变中国人的食物习惯,如黄河流域之以面粉为主食等,成为仅次於水稻的第二大粮食作物。但由於自然和历史的原因,小麦扩张也遇到了很大的障碍,尤其是在南方。关于小麦与水稻种植的兴衰,甚至和社会历史走向之间的关系,不属本文讨论的范畴(故略)。本文关心的是汉字中的“麦”字。今既麦子引进有约5000年的历史,比稻、粟的历史短了约4000年之久,于是在汉字中的古“麦”字,会其意,就是“タ”(外)+“來”(来)两字的会意合一,其造字本义说,是从外域引进的“作物”之意。   
    1:《河姆渡源远流长稻作文化7000年前稻米部落揭秘》(2011.5.26,《宁波日报》):在河姆渡遗址考古发掘的现场,可以看到遗址第四文化层的上部,除大片木构建筑遗迹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出土了包括骨耜在内的农业生产工具和大批稻谷、谷壳、稻秆、稻叶。堆积层相互搀杂,平均厚度在40厘米至50厘米之间,也有厚达1米以上的。有的已经烧焦,有的保存完好,有的稻叶的脉络和根须很清楚,谷壳基本上还是金黄色的,不失原来的形态,甚至连颖壳上的纵脉和纤细的稃毛仍清晰可辨。有人从稻谷堆积的厚度及面积推算,稻谷总量当在100吨左右,可充400多人一年的口粮。这一换算数字可能有所夸大,但,河姆渡遗址中稻谷堆积之丰厚,数量之庞大,保存之完好,不仅堪称中国最丰富的史前稻谷遗存,就是在世界新石器时代遗址中也是极其罕见的。
    2:据中国历史博物馆佟伟华《磁山遗址的原始农业遗存》一文介绍:“依照这些大略估计的数字和所取的平均值计算,88个窖穴的堆积体积约为109立方米,折合重量约为十三万八千二百余斤。上述计算过程,很可能与实际存在着较大的误差。尽管如此,磁山遗址窖穴中粟米的储存量可以十万(斤)计,应当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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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4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暗处行走的水
文/塞壬

     “兰波,庞德……他们都是由秉性非凡的女人调教出来的。”我总在想,这样的女人,这些咯咯笑的精灵,这些称男人都是孩子的姐姐,这些水妖一样喊着她们的孩子和男人的女人,是那样呼之欲出:多么美好。当我们称她们为母亲,我们就会感受到大海。母亲影响着一个人的童年,一个人的性格和气质。对母亲的感觉和疑惑,我素来被一种巫气笼罩,缘于对子宫的迷幻,还有生殖和轮回。我跟父亲一样,是母亲的偷窥者。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跟你的父亲一样,让人受不了!”她对我摆出一幅厌恶的表情。我看见她躺在长椅上休憩,刚刚喝完了牛奶,唇角还沾着白色的奶痕,她的小脚,勾着就要掉落的拖鞋。慵懒而漫不经心。她是舒展的,完全放松。她的躯干娇小,稍微的丰腴。此时她可爱的小脑袋不再转动。她总是喜欢摆出一幅厌恶的表情。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厌恶,谁也不知道。此时,我的母亲,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的眼里,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傍晚,她狐媚,性感,像头绝妙的母兽。同时,她又让我觉得是那样有距离感。
   而我,刚刚读完这样的句子:暮色弥漫着熏衣草的气味,绿衣邮差匆匆送来一个晚到的坏消息,摄影师的情人刚刚收拢她金黄的腿。。。。。。紧接着便是------躺在长椅上休憩的母亲,像头绝妙的母兽---------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坏孩子,母亲曾这样说。这个结论是缘于一种难以言说的敏感。对于母亲来说,我的秘密太多了,我是如何处理第一次的例假,我到底了解女人多少?了解男人多少?为什么我不让她碰我的内衣?为什么我不让她看到我的身体------我从不跟她一起去澡塘子。而所有这些,母亲她知道,当她的女儿如果真的跟她一起沟通关于女人的所有秘密真相之后,那我该有多么难为情,让女儿了解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所有真相,这也让母亲难为情。即便是与母亲面对面,我们也不愿意赤裸裸地面对那个真相。当我们对视时,我们在瞬间就会达成一种可怕的默契,我们彼此了解。我们隔阂着,但又紧密联系在一起,像暗处行走的水。面子上我们彼此敏感,客气。
   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母亲,或者反过来。她是小镇医院的护士。受过很好的教育,年轻时爱看法国文学。而我的父亲严格来说是个农民。那几年日子不太宽裕时候,我的母亲仍然每年冬天要吃红参,她说是补血养颜的,有时医院没有卖的,她就托人到外地去买。任何一季的流行风,母亲都是要追的。在那样一个小镇里,当时讲究所谓浪漫的人并不多,而我们家按照母亲的意愿,每个人的生日都必须要搞一个像模像样的晚宴。她都备有礼物。我的同学中,有好多人是根本不过什么生日的。忘记是常事。在医院她是口碑极好的护士,声音轻得像春天的风一样,对待所有的病人都细致入微。左邻右舍的说她能干又好心肠,舍得帮人。她满足于别人对她赞美的虚荣中。她常皱着眉埋怨父亲不懂营养搭配饮食,不爱讲究个人卫生,不讲究仪表。。。。。。我就这样慢慢地长大,我理解了一个女人她的一生的那点烦人的情趣,现在我们叫它小资。从骨子里,我对此不屑,即便我从未表露,但母亲是知道的,她咬着牙横我一眼说,哼!跟你的父亲一个样!
    其实那时的我,已在读张爱玲。按理,对母亲的虚荣是不该有这种不屑情绪的。我应该相当认可才对。至于为什么会对母亲这样,现在想来,我才明白我跟母亲都是自恋的人,只认可自己的,别人,甚至包括母亲,我都会抱以不屑。唉!真是的!
  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说医院的几个院长主任什么的爱慕我的母亲,哦,不,说是我母亲跟谁谁好上了。我是不信的。从来不信。理由是母亲看不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那几个所谓儒雅的院长和主任们,我是见过的。各个方面,还是举出来吧,地位啦,学识啦,气质啦,还有好多好多,比我那老土的父亲强多了吧?是强多了。可我坚信,母亲看不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至于为什么,我能意会,不能言传。
     我跟母亲对视的时候,她看穿了我的一切。她丝毫对我的那种理解没有任何感激------我相信母亲是清白的。
   “你坐过来!”她跟我说,“再坐过来一点,让我来告诉你!”
  “你是我的女儿,难道你没看出你的父亲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文化味吗?”
    此言一出,我立即明白了,这就是我能理解但没法说出来的那个东西,文化味,延展开,应该还有男人味。在母亲的眼里,一个农民到底有什么样的文化味呢?我不想问母亲,那是她跟父亲的默契。他们最隐秘的欢乐。现在想来,所谓的埋怨父亲不懂营养搭配、不讲卫生,不注重仪表,这些简直就是可耻地调情!只是我那时不懂。
  多少年来,母亲总是说我像父亲,什么都像,其实我更像她。我秉承她的东西要比父亲多得多,她知道的,但她就是从来不这样说。我们敏感、虚荣、风骚、自恋、贪图享受。。。。。。当然,优点嘛,我跟她一样,是不愿去说的------也许没有!我们隔阂着,但又紧密相连,像暗处行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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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4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爱着你的苦难(外一篇)
文/塞壬
   
   
    他在流鼻血。但他看着我。他那苍白、虚弱的外表下有一种清澈如水的东西。我了解他的骨头,他的肠子,还有他的脏器。它们一样地清澈如水。我甚至看见了他河水一样的命运,薄薄地。现在他,我的弟弟,他在我面前抽泣,一个肉身隐退的干净的魂灵在抽泣。
    我打了他一耳光。他流鼻血了。我再一次遭遇到另一个自己,我的虚弱,还有跟他一样单薄、河水一样的命运。跟任何一次一样,我会跑过去抱着他哭。他的血滴落在我的脸上。我哭着嚷: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呀!
    面对这样的弟弟,我会无端地悲悯,悲悯我们活着,要受那么多的苦。我总是想起我跟他一起放的那头小牛,听话、懂事,睁着大眼睛,满是泪水。
    他是贴着我长大的。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姐姐呢?健康、野性、有力气。笑声能吓跑阁楼顶的鸽子。他每晚贴着她睡,蜷伏在她的左侧,无声无息像只猫。她了解他身上的一切,皮肉、骨头,毛发、脏器,包括他那蜷着的生殖器。这些她都触手可及。她唱歌的时候,他用他的大眼睛看着她,无神的,那时,他被她带走。
    这样的烦人精、跟屁虫是让我无可奈何的。除了他,谁也没办法让我流泪。去学校读书,他会尾随跟你出来。有一回,我走得好远了,眼看天就要下大雨,跑到学校也得二十分钟。我就小跑起来,忽然就听见后面有人哭着喊我。他跟来了。
    你回去!快回去!天下雨了。我对他招手。
    他瘪着嘴哭。向我一路奔跑过来,他那么瘦弱,在喘气。我了解这瘪嘴的哭法。雨很快就落下来,我站在那里等他,他拢来了,就扑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腰,仰着脸看着我。我一言不发地把他背在背上,冒着大雨,往学校疯跑,一路泪流满面。
    打他,他承受一切。也不怨你。
    我们是不能对视的,不,我不能注视他。那些个有月亮的夜晚,月光安静地泻在庭院的扁豆架上、泻在天台的水井沿上。(不,这不是在抒情!)他坐在石磨上吃我给他煎的鸡蛋,他的脸勾得很低,几乎贴着碗。我就站在他背后,他穿着白衬衣,身子是弓的,他那孱弱的样子,嵌在苍白的月光下。嵌在我心里,生疼生疼的。他吃着我给他煎的鸡蛋。
    我所感知的,是月光照彻着他的苦难。这样的苦难也是我的,普遍的,默默地不为人知。我又想起他帮一个瓜农捡瓜的样子。那是一个卖西瓜的老人来到村子,一帮顽劣的野孩子抢了老人的瓜,踢翻了他的担子,瓜破了,滚了,哄抢后就作鸟兽散。我的弟弟留下了,他默默地躬身给那老人捡瓜,拾好他的担子。他那样子,虚弱、苍白。跟月光下坐在石磨上吃鸡蛋时一模一样。
    我无法解释这种认同,这是两件毫无关联的事。但却给我同样的感受,我再一次看见了------------
    高中毕业后说是要去学开车。我在武汉闻讯后赶回来制止。他就用他那双大眼睛注视着我,没有滴落的泪水噙在眼眶打转。他开口跟我说话,他的声音浑着胸腔的轰鸣。我的少年长大了,我不能支配他。
    多年后,我南下广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能准确地闻到某一类人,他们瘦弱、苍白,平民的表情中透着一种清澈如水的东西。他们有时看着你,让你觉得你永远无法伤害到他。他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他们承受一切。他们勾着头吃着快餐,背着大黑包跑着业务,干着皮肉不轻松的差。我想起尼采,他抱着一头生病的老马放声大哭:我的受苦受难的兄弟呀!我不知道,在安静的夜晚,是否有人会细致地抚摸他们平躺的肉身和魂灵。
    他把女朋友带到我面前。这是个眉眼很顺的女孩子。她贴着他,一言不发。他看着她,眼里是一种我极其陌生的东西,我想那叫做爱情。我的少年长大了,他知道爱一个女人了,他知道做爱吗?我真不明白。他再也不用贴着我睡了,现在她贴着他。她能像我一样了解他的一切吗?他的骨头、他的肠子、还有他的脏器。看着他的背影,她会不会像我一样泪流满面?他会跟她结婚,就像所有的人那样,还会生出孩子。为什么我惹不住悲伤?一旦深入他生命的细部,哪怕是件平常的事,我都要伤心、难过。我再一次抚摸到了那苦难。
    我开始想着他的成长,林林总总,我想到他的将来,完全可以预料的,像规律一样可怕。我再一次想起他的背影,看见他河水一样的命运。我注视着他,上帝注视着我。我不知它是否会流泪。
    母亲打电话过来向我哭诉,你弟弟开车很辛苦,一个星期前给人拖了批货去安徽,前天去跟人家要运费,那人不给就算了,还叫人打了他,他被打倒在地上,那些人用脚踢他的肚子----------他今天还要出车,我叫他休息,他不肯----------
    我想起多年前打他的情景,他承受一切,默默无语。我哭着抱住他: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第二天,他什么都忘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闯进来一个瘦弱、苍白的年轻人。他喘着气,睁着大眼睛看着我。黄总监,我----------
    他跟我说,他是一家印刷厂的业务员。一个半月前接了我公司的一笔单,到现在还没收到钱,财务的小姐说,那笔钱没有拨下来,叫他等着,他等了一个多月了。每次他来,财务室的几个小姐理都不理,只顾在那儿说笑,今天惹不住了,才闯到我的办公室。
    怒火一下子涌向了太阳穴,但我忍住了,我不能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失态。这笔钱我早拨下去了。听听我的财务小姐的解释吧:谁叫他那么木,收这种钱哪有那么容易?规矩都不懂,你说,给我们办公室的几个小姐买点小礼物会穷死他吗?我听不下去了,不顾一切地喝住了她,真想,真想煽她一耳光,它妈的!
    这是规矩。我的弟弟,他是不是也没弄懂什么规矩?
    母亲说,你弟弟第二天就要出车。
    我看见,那样的一些人,我能闻到他们的气味。他们走着,或者站立,他们三三两两,在城市,在村庄、在各个角落。他们瘦弱、苍白,用一双大眼睛看人,清澈如水,他们看不见苦难,他们没有恨。他们退避着它,默默无语。我突然觉得这就是力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力量没有消弥,它只是永久的持续。我们讲的所谓的道理或者意义就在其中。真正懂的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去想。我看见我也身在其中,被带动飞快地旋转起来,我与他们相同,却又不同。我看见了他们身上的苦难,并因此深深地爱他们。注视着他们,我会泪流满面。


暗处行走的水


     “兰波,庞德……他们都是由秉性非凡的女人调教出来的。”我总在想,这样的女人,这些咯咯笑的精灵,这些称男人都是孩子的姐姐,这些水妖一样喊着她们的孩子和男人的女人,是那样呼之欲出:多么美好。当我们称她们为母亲,我们就会感受到大海。母亲影响着一个人的童年,一个人的性格和气质。对母亲的感觉和疑惑,我素来被一种巫气笼罩,缘于对子宫的迷幻,还有生殖和轮回。我跟父亲一样,是母亲的偷窥者。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跟你的父亲一样,让人受不了!”她对我摆出一幅厌恶的表情。我看见她躺在长椅上休憩,刚刚喝完了牛奶,唇角还沾着白色的奶痕,她的小脚,勾着就要掉落的拖鞋。慵懒而漫不经心。她是舒展的,完全放松。她的躯干娇小,稍微的丰腴。此时她可爱的小脑袋不再转动。她总是喜欢摆出一幅厌恶的表情。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厌恶,谁也不知道。此时,我的母亲,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的眼里,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傍晚,她狐媚,性感,像头绝妙的母兽。同时,她又让我觉得是那样有距离感。
   而我,刚刚读完这样的句子:暮色弥漫着熏衣草的气味,绿衣邮差匆匆送来一个晚到的坏消息,摄影师的情人刚刚收拢她金黄的腿。。。。。。紧接着便是------躺在长椅上休憩的母亲,像头绝妙的母兽---------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坏孩子,母亲曾这样说。这个结论是缘于一种难以言说的敏感。对于母亲来说,我的秘密太多了,我是如何处理第一次的例假,我到底了解女人多少?了解男人多少?为什么我不让她碰我的内衣?为什么我不让她看到我的身体------我从不跟她一起去澡塘子。而所有这些,母亲她知道,当她的女儿如果真的跟她一起沟通关于女人的所有秘密真相之后,那我该有多么难为情,让女儿了解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所有真相,这也让母亲难为情。即便是与母亲面对面,我们也不愿意赤裸裸地面对那个真相。当我们对视时,我们在瞬间就会达成一种可怕的默契,我们彼此了解。我们隔阂着,但又紧密联系在一起,像暗处行走的水。面子上我们彼此敏感,客气。
   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母亲,或者反过来。她是小镇医院的护士。受过很好的教育,年轻时爱看法国文学。而我的父亲严格来说是个农民。那几年日子不太宽裕时候,我的母亲仍然每年冬天要吃红参,她说是补血养颜的,有时医院没有卖的,她就托人到外地去买。任何一季的流行风,母亲都是要追的。在那样一个小镇里,当时讲究所谓浪漫的人并不多,而我们家按照母亲的意愿,每个人的生日都必须要搞一个像模像样的晚宴。她都备有礼物。我的同学中,有好多人是根本不过什么生日的。忘记是常事。在医院她是口碑极好的护士,声音轻得像春天的风一样,对待所有的病人都细致入微。左邻右舍的说她能干又好心肠,舍得帮人。她满足于别人对她赞美的虚荣中。她常皱着眉埋怨父亲不懂营养搭配饮食,不爱讲究个人卫生,不讲究仪表。。。。。。我就这样慢慢地长大,我理解了一个女人她的一生的那点烦人的情趣,现在我们叫它小资。从骨子里,我对此不屑,即便我从未表露,但母亲是知道的,她咬着牙横我一眼说,哼!跟你的父亲一个样!
    其实那时的我,已在读张爱玲。按理,对母亲的虚荣是不该有这种不屑情绪的。我应该相当认可才对。至于为什么会对母亲这样,现在想来,我才明白我跟母亲都是自恋的人,只认可自己的,别人,甚至包括母亲,我都会抱以不屑。唉!真是的!
  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说医院的几个院长主任什么的爱慕我的母亲,哦,不,说是我母亲跟谁谁好上了。我是不信的。从来不信。理由是母亲看不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那几个所谓儒雅的院长和主任们,我是见过的。各个方面,还是举出来吧,地位啦,学识啦,气质啦,还有好多好多,比我那老土的父亲强多了吧?是强多了。可我坚信,母亲看不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至于为什么,我能意会,不能言传。
     我跟母亲对视的时候,她看穿了我的一切。她丝毫对我的那种理解没有任何感激------我相信母亲是清白的。
   “你坐过来!”她跟我说,“再坐过来一点,让我来告诉你!”
  “你是我的女儿,难道你没看出你的父亲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文化味吗?”
    此言一出,我立即明白了,这就是我能理解但没法说出来的那个东西,文化味,延展开,应该还有男人味。在母亲的眼里,一个农民到底有什么样的文化味呢?我不想问母亲,那是她跟父亲的默契。他们最隐秘的欢乐。现在想来,所谓的埋怨父亲不懂营养搭配、不讲卫生,不注重仪表,这些简直就是可耻地调情!只是我那时不懂。
  多少年来,母亲总是说我像父亲,什么都像,其实我更像她。我秉承她的东西要比父亲多得多,她知道的,但她就是从来不这样说。我们敏感、虚荣、风骚、自恋、贪图享受。。。。。。当然,优点嘛,我跟她一样,是不愿去说的------也许没有!我们隔阂着,但又紧密相连,像暗处行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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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45:01 | 显示全部楼层
塞壬:写作,与正在发生的一切同步

文/周茉
在“面具”背后与世界对话

  周茉:您于2013年出版的散文集命名为“匿名者”,您是如何理解“匿名者”的?为何将自己定位为“匿名者”?无论以何种身份、何种角色在何处生存,都是真实的存在,是自我的选择。而您以“匿名者”自居,是否意味着这是对自我的质疑与逃避?或者说您并不认为“匿名者”时期的您是以真实的自我而存在的状态?于您而言在何种情况下才能够理直气壮的获得一种自我的肯定,一种身份的认同?

  塞壬:匿名者对我来说,是一种生存境况的选择。在广东,在生存的场里,我们很多时候是被时代,被某种特定的生存环境代号化了,比如进到一些公司,在内部你必须使用英文名字,有的是工作牌上面的那个编号,每个人对应的那就只有编码。此外,为了获得生存的空间,你有时不得不篡改自己的真实姓名与个人信息。这说明,你是谁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独立的个性,你不需要辨识度。匿名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机会。但是,人活着除了生存的需求,更重要的是精神的需求。当你匿名之后,你会发现,你忽然更开阔,更自由,你处在暗处,戴着面具,你会有某种窃喜与卑劣的快感,因为你的真实身份是无法进入那种环境的,类似于卧底。当你的匿名只是用来维持生存,那么那个真实的我,就会获得第二重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自己,他人。这不是对自我的质疑与逃避,相反,在这种角色的转换中,你可以看清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呈现出更丰富的自己。我现在是一个作家,自我的身份认同只有作品,其它的,都不可能。在任何时候,我都是真实的,不论是匿名者,还是塞壬,她们都是黄红艳这个女人人生的全部,名字不重要。Vivan,塞壬,黄红艳都只是一个名字。

  当记忆染上情感的气息

  周茉:在一些关于湖北的散文中,诸如《悲迓》、《消失》、《1985年的洛丽塔》,您写城市化进程、写故土亲友、写自我成长,均脱离不了两个关键词:时间,变化。在时代与体制面前似乎只有前行,只有服从。您的文字看似是在回忆中抒情,可否理解为亦是一种呼唤与对抗?以内心最纯粹的情感与最真实的记忆完成对“消失”的对抗,对“颓败”的对抗?

  塞壬:我从来没有单纯地对抗过这些。对抗是一个相对没有退路与迂回的词,它斩钉截铁,它太简单了。我是一个情感无法一语中的的人。我的故乡,我的记忆,我的成长,包括城市化进程中的某种东西的消失,我面对它们的时候,情感是复杂的,荒谬的。我迷恋颓败,同时我为此悲凉,记忆之于消失,它既是痛苦也是欢欣,我的记忆随着我的不可救药的审美可以篡改,篡改成我迷恋的那个样子。我要说的是,文学,可以在情感上臻至一种自我陶醉,如果硬要说对抗,那一定是文学表达让它在那里对抗,达到表达的效果。

  一座城,面朝未来,遥望故乡

  周茉:故乡湖北给您留下的是深入骨血的“楚地悲迓”,它成就了您散文的一种属于个人经验的独特基调。若说它是原初的精神归宿,那么您是如何看待第二故乡广东的呢?在您的文学之路上广东作为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塞壬:在《匿名者》散文集之前,我写了一本《下落不明的生活》,《匿名者》是这个集子的延续。我最初的写作就是广东的流浪经历,下落不明的生活。没有广东的经历,我不可能写作,它不是影响我的写作,而是我的写作之源。只有在异乡才能眺望故乡,只有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身心千疮百孔才能体会这人世之辛酸。我在广东触发了写作,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一个作家。

  始终相信并保有爱的能力

  周茉:您的几篇散文诸如《哭孩子》、《羊》、《托养所手记》,目睹并亲身经历了生活中的混乱与疯狂,既是个体现象,又是社会中存在的真实问题,相信您辗转各个城市也有很多类似的经历。在进行这样的文字创作时您是否会有深深的无力感,甚至是对生活、对写作的终极目的产生怀疑?进而使这些题材的散文基调表现出些许沉郁与哀伤?

  塞壬:我在创作这几篇文章时,有一个非常深刻的体会,即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身在其中。我认为,即使自处内心的地狱,即使身处人生的低谷,也要满怀希望地相信明天,也要保持内心的鲜活与爱这个世界的能力,相信爱。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我不会选择文字来表达。我几乎很少考虑终极目的,不论是生活还是写作,我是一个深陷于内心与写作内部的人,极少跳出来思考遥远的,高深的,跟此刻生活无关的东西。沉郁和哀伤,我想是一个作家必备的特质。某种程度上说,因为沉郁与悲伤,才会发现身边一切细微而值得记录的美,才具备捕捉与体验这些情感的能力,才更能激发出爱的能力。诗人,小说家也一样需要,它甚至是一个基本的审美,是情感的基本基调。

  感性与理性的奏鸣

  周茉:阅读您的散文最大的感受是细腻与厚重。细腻源于您对器物、对感知微小而精准的描写,像《旧词条》、《橘子,橘子》、《入侵者》等。当每个独立的个体集结,便形成了具有穿透力的饱含情感线索的文字。在散文写作中您是否更多的以感性的一面驾驭文字?文章的感性又是如何统摄逻辑的理性的呢?

  塞壬:感性,可以理解成直觉吗?感性与理性从来不是相悖的。感性因素是一个写作者必须具备的特质,它甚至是决定作品成色、品质的关键因素。没有理性就没有逻辑。说到如何统摄,我认为,首先不必去考虑这个问题,好比你是一个导演,你的文字便是你的作品。只需做到,按自己的内心与想像力去表达你要表达的东西。最终你会发现,所谓感性与理性的问题,它们自己会在内部形成某种和谐与统一,这很奇妙。我和朋友做过一个实验,将一些用形容词描述的名词排列开来,就会自觉形成一个画面,例如“睡着的猫咪,微风,柔软的红色沙发,斜射进来的阳光…… ”,呈现出属于文字的独特气息与意境。

  诉诸自我:情感的累积到释放

  周茉:您在《文学无意识》中谈到写作仅是因为“写我所想”,并非有多么崇高的文学理想。那么对您来说散文写作到底意味着什么?散文写作的过程是否是一种自我剖析与发现的过程——每隔一段时期去重新审视不同生活状态下的自己?在完成这种情感释放与内心表达之后,您有何体悟?或者说通过您的文字您最真实的收获是什么?

  塞壬:散文写作对我来说实现了自我的表达,对着这个世界表达了“我”。表达了我的发现,我的情感,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我时常在不同时期去审视自己,我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我。或者说,我是不是呈现出了全新的品质与潜质。散文写作,我力图保证去写我必须写,我愿意去写的东西,这一点很难。每一次的写作,我几乎元气大伤,像大病初愈,散文写作过程是一个把骨血往外掏的过程,是一个精神内耗极重的一个过程。所以,纯粹写散文的人并不多。我真实的收获是,最终,我会成为一个药渣,一个空壳,一朵曾经精彩绽放过的花,一种纯粹的燃烧,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后悔。

  存在,即是真实

  周茉:通过书写的文字内容去感受您,看到的是一个有骨血、有风气、执拗而又坚硬的女子。而通过文字本身去感受您,却是柔软、深情、丰富、细致。现实生活中的您与文字世界中的您有何不同?您认为哪一种状态下的自己更加真实?

  塞壬:我文字中的人,绝对是真实的自己,当然生活中也是。没有哪一个人是可以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没有哪一种人生是可以一语中的的。每一个人都很复杂,都是矛盾体,这就是人性的可爱,黑白泾渭分明其实是没有意思的。佛也有怒目与慈眉的时候,有的时候,即使是虚伪,这个虚伪也是真实的。

  不改初衷的“纯粹”

  周茉:您从2004年下半年开始写作,第一本散文集名为《下落不明的生活》,记述了您所经历的状态,担任的工作,遇到的事,碰到的人。到第二本散文集《匿名者》出版,将近十年的时间,您对于散文写作的态度与认知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是什么力量推动着您一直在进行散文写作?

  塞壬:这十年中,我收获了小小的声誉,生存状态得到了改善。但是,散文写作的态度与认知最好不要发生改变,最难的是,坚持初衷。尤其是在获得了一点点赞美与肯定之后更是如此。我当初写散文,根本没有想到文学,荣誉,功利以及写作以外的任何东西,坚持这份纯粹非常难,毕竟我也是一个俗物。我之所以还写散文,是因为我对表达自我,表达我看到的这个世界有着热情,我依然相信,在写作中,我可以摆脱一切困境,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如果要说实话,还有一点,那就是为了维系表面的文学业绩的虚荣,我一直在写作散文。虽然有些情况下的写作初衷并非仅仅源于情感那么纯粹,但我依然以最认真的态度去面对每一个文字,每一次创作。我知道这很可耻,也一直在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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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45:2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作,与正在发生的一切同步

  周茉:您的散文多以现实中的广东与记忆中的湖北为发生地,是相对遥远与动荡的岁月。现如今结束了那种不安的生活,相对归于平静。当越过了回忆的顶峰,当情感全部被释放,散文写作是否意味着迎来了一段时期的瓶颈?对于未来的写作生涯您有何规划,是否会尝试更多的领域与方向?

  塞壬:这是一个我回答的最多,也最不想重复的话题。安定的生活是有助于写作的,国内著名作家们皆是范例。散文的写作,回忆只是一种,还有一种就是在场,即刻的,当下的,正在发生的,身在其中的写作,显然,我属于后者。我的写作,将与一切正在发生的同步。情感是一个每天都在更新的东西,它不存在全部释放,只要不是灵魂干枯,情感是一个与生命同在的东西,生活在继续,个体参与其中,必然会有新的体验,会有新的情感。瓶颈这个东西是一个作家的常态,它需要一个作家的自我更新能力,续航能力以及新的经验的储备,好的作家能够很快作出调整。但我的瓶颈与我安定的生活无关。目前我已经开始了小说写作,因为有些题材不太好处理成散文,写成小说比较适合。小说提供了更多的空间与自由,并且我很迷恋虚构,对于我来说充满着深深的魔力。我一直在尝试探索小说与散文的边界,试图找到两种文学形式过度的交点。未来的写作,我会小说与散文并重,在虚构与非虚构中实现表达。

  以文字书写传奇

  周茉:最后,有一个我个人非常感兴趣的问题,“塞壬”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您为何要选取这个名字作为您的笔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塞壬:大家应该都知道塞壬的传说。但凡传说都让人充满了遐想。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传说,一个传奇。一个美貌的海妖,这个传说里有英雄,美女,死亡,色情,诱惑,以及某种神秘的力量,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人的呢?我希望我的文字也具有这种魔力。我希望我这个人能够有妖的魅力,然后用一生书写自己的传奇。(周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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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8 14:4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平秋韵
文/白荷
                    都说不到远方,不知道世界的广阔,不到深山,不知道秋天的况味。趁着国庆假期天气晴好,家人友人相约太平赏秋。
   一大早,我们一行14人分乘三辆车子迎着微微秋风向着太平山脉进发。清晨的郊外,空气分外清新。太阳将出未出,举目望去,满目苍翠,满眼皆画。一团喜悦刹时涌上心头。道路两旁叶子几近落尽的柿树上挂满了一个个娇俏的红灯笼,红得那么鲜艳、那么可爱,沉甸甸的压得枝头都弯下了腰。远处,望不到边的甘蔗林像一排排整齐的士兵正严阵以待;最诱人的当属那一树树黄亮亮的橘子,挂在枝头随着风儿左右摇摆,着实让人垂涎欲滴。
窗外,金闪闪的稻田方阵俨然,棉桃宝宝也被秋风逗的合不拢嘴,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绽出雪白的棉花;大片大片的绿豆豆荚随着风儿起起伏伏,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晚熟的芝麻嫩蕊点点。远处的山峦轮廓明晰,云彩姑娘在蓝色的天空里轻快舞蹈,挥手、扭腰、旋转、静立,生动轻巧的让人不舍眨眼。
一路花草芳香,一路鸟鸣啾婉,不知道转过多少弯,愈向前山路愈险,愈向前竹林愈密,愈向前山涧愈幽;愈向前秋花愈绚烂。阳光斜照下来,小草、野花亮晶晶的直晃人眼。随风飘落而下的黄叶依依不舍的绕树打旋,迎风摇曳,零落成泥碾作尘,情意萋萋芳如故。那蜿蜒曲折的林间幽径,究竟盛放了多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太平那万般风情,又将与何人轻诉?
“快看,有瀑布……….”正思绪迷蒙间,活泼的雯美女大声嚷嚷。抬眼望去,一道白练似的的瀑布自山顶铺泻而下,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别样的光彩。轻雾般的水汽弥漫了整个山道,洒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清凉。群山墨绿苍苍,瀑布飘逸出尘。那份灵动那份鲜活宛若太平之魂,推门伫立与瀑布两两对望,生平第一次感觉与自然是如此的贴近,周身都仿佛氤氲着太平那迷人的清香气息,踏实、稳定。风轻吟,曲飞扬,嗅着风中淡淡的桂花香,和着些许凉意、诗意,恬淡而唯美。芊芊桂子含苞浅笑的嫣然,旖旎了一地太平风情。拈一缕桂香串成串,携一腔温柔轻细语,静静感受太平那翦翦秋韵。
漫山遍野的竹子挤挤挨挨,桂子、银杏、松树、樟树......
......隐于其间,地肤草、马兰头、串串红、美人蕉....竞相开放。连绵陡峭的山峰巍然屹立,葱郁的青竹和蔚蓝的天空交相辉印,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清寂的太平山庄因为我们的到来霎时热闹了起来,房舍边缘是一汪清塘,塘水清澈澄明,不知名的水生动物悠游浅戏,不时有鲫鱼跃出水面。看着这澄澈碧水,顿时心向往之,伸出双手与碧水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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