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剡申是个干事实的人,不喜欢玩花招。玩花招的事,他自知搞不过别人,他不和别的分项承包人一样,处处捧着陈老板的弟弟以及陈老板的妻弟。这两个人,自上海的第二场工地开始,已经是工地实际负责人,与分项目签合同,谈合约,议定分项承包,合同金额,象这样的事,陈晓东老板已经放手不管了,都交这了二老板和三老板。偏偏二老板和三老板又是一对小心眼人,他们虽然是工地管理人员,但是所有的收入只是固定的工资,他们不甘心,眼红,处处想搞点回扣,想在分项承包人的身上,想在材料供应商的身上捞点好处。可是,二老板和三老板只对土建部分内行,对铝合金、水、电这一块又不内行。因此,他们以外行压内行,搞得剡申很不舒服。
陈晓东老板第二场工地要小一些,剡申本来不想留在这里,原因自然是自己的性格造成的,剡申不喜拍他们,不喜欢捧他们,对他们以外行压内行的行为感到不极其不舒服。那时,想承包第二场工地铝合金、水、电这一块的人有很多,剡申自知以自己的性格是很难取悦二老板和三老板,于是,剡申想离开上海。那时,宜昌的张建军又和剡申取得了联系,他非常希望剡申到大连去。
剡申把自己的想法首先告诉了技术员小秦。尽管小秦一直故意冷待回避剡申,但在剡申心里,仍然把他当最好的朋友、当兄弟。那知道,小秦竟然在第一时间把剡申要离开的想法透露给了二老板和三老板。他们不高兴,原因是:这时候剡申已经确立了技术优势,在同行中,铝合金、水、电已经没有人比剡申做得更好、更负责任。虽然剡申不和别人一样巴结二老板和三老板,使他们心中不悦,可是,他们却也不敢擅做主张,更改这块的分项的承揽人。毕竟剡申是大老板陈晓东亲手培养出来的。在这一块,剡申能让大老板完全的放心,他们都是知道的。结果,第二场工地的合同,剡申又拿到了。
这一场工程要小一些,前后只干了一年。在这一场工程中,剡申更有经验,他手下的师傅也能按照剡申的要求把铝合金、水、电安装做得更好,完全可以让剡申放心。另外,加上剡申的信誉好,与材料供应商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在材料供给这块也不用费心,所以,第二场工程完成得非常轻松。只是,他与管理人员相处得一直不愉快,一是他们不能按工程进度结算,二是他们处处有意刁难。
剡申是一个老实人,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工地有一个其它分项承包人便是样子,这个人为了讨好和巴结二老板和三老板,甘愿当儿子孙子的角色。工地人人都看得出来,也都在取笑他:他要对父母也是如此的孝敬,那一定能成为孝子的典范。这个人也是广济人,好多人知道他的底细。他兄弟五个,个个成家立业,也都分门立户了。五兄弟的日子都还不错,但是,他们的一对可怜老父母却得不到五个儿子的照应,没有一个人愿意负担。兄弟五人虽然个个盖了楼房,但在寒冷的冬天,却让一对老父母住在武黄湖边的一处破茅屋里。
这个人分项承包人姓刘,耳朵没有保护好,被冬天的寒风冻落了耳轮外沿的一块,所以刘老板总是在冬天还没有来临之前,就把一个黑色的耳套套在脖子上,一出门就包起耳朵。刘师傅的主要才能突出在溜须拍马上,他围着二老板和三老板点头哈腰,那样子是一付十足的奴才相。刘师傅有能力,他能看出二老板和三老板的心里所需,要钱的时候,不适时机的塞一些钱,要吃要喝的时候,他会安排得好好的,并且他还喜欢狗伴人势,根据主子的意图,私下向其它分项人明确传达二老板三老板的欲望,其它分项人也就明确的问刘师傅:说吧,出多少?多少钱就是由刘师傅说出来的。每次出钱,剡申同样也现了,他不是不舍得,钱总是赚的,但是剡申不会说话,不会献媚、不会巴结、不会讨好。
象刘师傅这样的做人,在剡申看来,还不如做一条狗更有尊严。尽管他对二老板三老板极尽巴结和讨好之能,可是老板也最爱拿他消气,遇有心情不好,首先就是对刘师傅破口大骂,俩老板低劣的素质决定了骂出来的话不亚于恶妇骂出的更难听,有时连刘师傅的祖宗八代都照顾遍了。可是刘师傅性格好,依然在他们的身边哈着腰,笑着脸。二老板脾气暴,喜欢动手,特别是在喝酒的时候,动不动用手指夹在刘师傅那永远好不了的冻疮耳朵上,直痛得他裂着嘴直叫饶。二老板手一松,刘师傅又开始弯着腰对着他们笑。
刘师傅所遭受的,并不是白受。他分包的分项工程是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务,自有手下人帮他做,刘师傅自已主要目标是结算帐。在结帐的时候,他把平时地献媚、受骂、屈膝,受辱、及冻疮耳朵所受的痛楚一并转换成工程款,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钱让他忘掉了所有,他结完帐,走出会计室的那一刻,脸上比任何时候都笑得更灿烂。
剡申想,钱要是非要这么个赚法,我宁可不要!。
他不但这么想,并且从刘师傅的身上,暗中思忖过在二老板、三老板的手下做事实在是没有意思,没有尊严。第二个工程完工后,剡申甚至不愿多考虑,一心要走,去意已决。那时候,陈晓东老板的实力越来越大,平时基本上见不到他人。剡申本想临走之前,去向陈老板谢恩,却很难碰到。于是剡申不再考虑,只把意图说给了技术员小秦听,临走之前,剡申独独请技术员小秦吃了一顿饭。
这一次,小秦再没有回避。他很爽快的应了剡申的约。开始,他主动的邀酒,直到他和剡申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小秦才突然坐到剡申的身边,拉着剡申的手关心的问:“剡申兄弟,你这一走,是要回到上洲吗”。
剡申对小秦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啦,怎么突然问起了这话?”。技术员小秦自从和剡申在宜昌最后一次单独说话之后,三年多来,再没和剡申好好的交流过。小秦与剡申做的事不同,他要轻松些。在这三年多时间里,小秦经常回去,他三年最多不超过一半时间在上海这边的工地。尽管两人不再和在宜昌时那么亲近,但是,对于剡申——一个六年没有回家的浪子来说,他仍然把陈晓东老板和技术员小秦、把他俩当成异乡里最亲近的人,心里有什么话只想和他俩说。而今陈晓东老板事务太忙,已经很难碰到,所以在感情上,不管小秦对剡申如何冷淡,但剡申仍然把小秦当最亲的兄弟、朋友,甚至如同亲人。在小秦问出这话的第一时间,剡申仍然认为小秦是在关心自己,是想劝剡申回家看看。
小秦说:
“剡申,上海这边又不是没有事做,你和陈晓东老板关系那么好,继续留下来吧,趁年轻时多赚些钱。我知道你性格耿直,不会拍马屁,不会讨二老板和三老板的好,但是,这也没有关系,你的技术好,口碑好,做事负责,你还完全可以留在这里,我也可以帮你说话,只要你忍受一气是就没问题。现在做什么不事受气?不受气那能赚到钱?回去做什么呢?”。
剡申没想到小秦原来一直劝自己早点回去,如今却变了,反而劝剡申别回去。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剡申其实没想回去,可他故意说:“我已决定离开这里,回去看看!”。
听着剡申执拗的这么说,小秦独自端起酒杯,闷头只顾自饮。
剡申问:“怎么啦,小秦哥”。小秦放下酒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过身面对面看着剡申说:“兄弟,今天,我把一些事告诉你,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小秦这么严肃,剡申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点了一下头。小秦说:“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件,你故乡上洲人人认为你早就死在外地了;第二件,茗越也认为你早已死在外地,她本来为了你,离开了上洲,躲到了尼姑庵,在我的苦苦的寻找中,最后总算把她找到,她那时真的已削发,可是我把她找到了,我爱上她了,茗越听说你死了后,已经接受了我的爱,我和茗越好上一年多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当剡申突然听到这两样不可思议的消息,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剡申不相信,他不相信小秦这两件事说的是真的。剡申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呀!谁说我死在了外头?啊!六年了,六年了,也有是可能的,也有可能!”剡申默默的,反复的念着这些话,他突然转向小秦问:
“小秦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小秦回答:“是真的,从我和茗越好上后,就经常到你的上洲去,还常常住在你上洲垸,对上洲已是非常的熟悉了,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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