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经天下(长篇武侠小说连载)

逝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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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砰”的一声，两大高手双拳相交硬碰硬，已是内力比拼的了。待气浪如雾般散去，场上的两人衣

衫飘零，有的已破碎不堪、不成样子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两人都受了内伤，至于谁更严重些，一时还看不出来。就在大家惊讶之际，程清远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丝丝雨点射落台下，有的还沾落在观众的身上，接着他那侠骨仙风的身躯倒下了。而藤田冈野立在那里，也已是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不知道他是伤势轻些，还是强撑在那时。不管怎么说，比武的规则是谁先倒下，谁就是输家，程清远中场失利，终究是回天乏力。

       程清远倒下了，一众武当弟子拥上去把他抬了下来，陈云龙过去一把脉，他的气血运行逆转，经脉严重受损，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连忙安排自己一起帮忙抬回去，并交待大弟子如何给他疗伤、服药。程清远这一战，已去了半个上午，同时也给中原武林人氏及观众心里撂下了阴霾，接下来的较量可能更残酷、更艰难。

       果然，第二个出场的智善大师苦战了接近两个时辰，才勉强赢了对手，即便如此，他也是内力消耗大半，明天能不能继续迎战八段高手还不知道，能不能赢更是个未知数。智善大师的武功在少林仅次于掌门方丈，如是他赢不了扶桑八段高手，这场比武的前景就不容乐观了。再则说，即使明天能胜，他以疲惫之身又如何在后天迎战九段的山本渡次郎。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帮现任帮主卓不凡，他也已六十多岁了，任帮主二十多年，一套“降龙十八掌”使得是出神入化。之所以把他安排在最后上场，一则他是三个出场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最受尊崇的，同时也是大家对他寄予了厚望。

       卓不凡果然不愧为江湖大佬，内力深厚，经验老到，半个时辰、走过一百招后，使出了丐帮的传帮绝技“降龙十八掌”，在用到第十招“潜龙出海”时，将对手打下了擂台。他赢得比智善大师要轻松些，但内力也耗去了不少，后面两场，中原武林能不能力挽狂澜，看来只能指望他了。

       卓不凡比较顺利赢得最后一场，极大鼓舞了台下观众及武林人氏士气，胜负一分，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也似乎把这场大清与扶桑对抗赛掀至高潮。明天，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一定是个可期待的一天。

       山本渡次郎冷冷地看着台下热情高涨的人群，心里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中原武林顶尖级人物终于出场了，按照现在战况看，那个少林和尚一定过不了八段师弟这一关，卓不凡虽然可能会赢，但必然也是内力大耗，最后一天，自己赢他，绝对不在话下！

逝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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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最后期限的第二天，比武场上人头攒动，人潮如涌，只要是能立足的地方都站满了人。随着小辫子的一声唱诺，比武就要开始了。智善大师经过一夜的调息，内力有些恢复，但今天的比赛已由不得他退怯，即便是一死，他也要拼命一搏。就在他准备上台时，却有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早他一步踏上去了。

       小辫子擦了擦眼，不惑地望着眼前这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台下的观众及一众武林人氏也瞪大了眼睛。有三大门派代表出场，其他门派就不再上场，这已是中原武林在前天形成的默契，这年轻人要干什么，他也要参加比武？几大门派得力代表尚且有些不支，他上去岂非自不量力、螳臂当车？多数人这样想，但朱二帮主却不这样想，他相信宋关佑的实力，这么多天来，宋关佑一直不出手，难道忘了民族大义，或是因为程世英的事没心情参加比武？好像又不是，他如果不参加比武，应该早离开了上海去找他的心上人去了，那他在想什么，是在找合适的机会，还是在想法破解扶桑人的武功？

       宋关佑明确了他要挑战八仙高手，这一下躁动了台下数万计的观众，有人说他不知天高地厚、是楞头青，甚至有人骂他是干扰正常比武。当小辫子带着满脸疑惑，而后一副盛气凌人的要宋关佑自报师门、姓名时，宋关佑一脸的坚毅、提高了嗓门，“我是广济岳家拳第三十七代传人宋关佑，今日上台来是要挑战扶桑八段高手！”这声音浑厚有力，但又看不出内力到底有多浑厚。

       这一下，台上的山本渡次郎有些犯难了，八段的师弟只有两人，而现在有三人要挑战。当时定规则的时候，只言明挑战自己九段必须打败七、八段的师弟；挑战八段的师弟，并没说必须先过七段这一关。这小子懵懵懂懂地上来，竟钻了自己规则的空子。他挥手招来小辫子，让他去与宋关佑协商，叫宋关佑先挑战前面的几段高手，可宋关佑一百个不同意，非八段高手不可，还亮出话来，是不是八段高手怕了他。

       宋关佑横插一脚，台下可是群情激愤，哪里钻出来的臭小子，在这里胡搅蛮缠，现在只剩下两天了，如果他这一闹，影响了比武进程，到时候扶桑人说比武期限已过，岂非中原武林落败成了定局！所以不少人指着宋关佑喝骂起来，“臭小子，快滚下来……！”

       这个时候相信宋关佑的，除了朱二帮及他的徒弟宋汉保、胡玉刚外，还有一个人想起了宋关佑的来历，他就是丐帮帮主卓不凡。他是听江宁丐帮弟子说，广济有个年青人叫宋关佑，为人豪侠仗义，武功卓绝非凡，曾经独斗“昆仑二怪”。 “昆仑二怪”是什么人，卓不凡很清楚，那是江湖黑道顶尖级高手，在现今江湖中，能跟他们一拼高下的，恐怕没有几人，这宋关佑年纪青青，难道也步入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侠盗飞鹰昨天在比武场守了一天，没发现上场的有哪个高手可能是暗助自己的恩人，有些失落，但她今天还是来了。不管恩人会不会出现，能看一场武林盛事，为中原武林助助威也是不错的。当宋关佑上得台来，她感觉象他的声音有些象暗助她的人，只是年龄跟她想象相差太远，心里还不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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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节 神威再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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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本渡次郎也摸不清楚宋关佑的底细，看他年纪轻轻的，上台、说话也没有特别之处，料想也只是个想借此炒作自己的角色。他对身边的八段师弟冈村茨郎嘀咕了几名，意思是叫台先出场把这二混子打发了，然后休息一阵子，待另一位八段师弟鸠山武夫把少林和尚打发了，他再出场迎战卓不凡。如果宋关佑只是个平庸之辈，这样的安排是合理的。

       如果按照扶桑人对武林高手等级划分，在中原武林里，其六段就算得上高手了，七段应该是一流高手，八段就是顶尖高手，九段便是绝顶高手。宋关佑一个毛头小伙子，江湖人多数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号，跟对方的八段高手对阵，没有人会相信他会赢，充其量能走过二、三十招就不错了。既然他赖着要比试，也只能等着看他的笑话，望他早点灰溜溜地滚下来。

       冈村茨郎是莫可奈何出场的，不将这小子清出场，后面的比试不能进行。所以一上来就用了他认为足够的四成功力，出招连弯都不拐，直接向宋关佑面门招呼了过来。宋关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待对方的“铁犁手”距自己两尺远时，突然神威爆发，以八成的功力打出“七星连环拳”。这组拳法是宋关佑将岳家拳的“七星拳”、“连环拳”进行融合，共十八式，上一次是在危急关头想救未婚妻程世英与“昆仑二怪”激战时用过，当时连血魔子都不敢硬接。冈村茨郎以他的四成功力接了宋关佑这套组合拳，他整个人象断线的风筝，向台下飞去。这一变化立时惊得台上台下一片唏嘘，众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扶桑八段高手，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年轻弟子手上一个回合便被打下了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却摆在面前，冈村茨郎真的跌落台下，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但脸色苍白、双臂直垂，显然已经受伤不轻。台上的鹿岛活心流派的弟子跑下来一把冈村茨郎的脉象，发现其心脉严重受损，双臂骨碎已成残废了。他们把冈村茨郎七手八脚地抬上台，有的还跑到宋关佑面前作势要报仇的样子，不过都被一脸震撼的山本渡次郎喝住了，要报仇不是这个时候。

       台下的观众、武林人氏还没缓过劲来，有的转而怀疑冈村茨郎是不是八段高手；有的心里纳闷开了，这小子是不是有神助。不过怀疑归怀疑，纳闷归纳闷，冈村茨郎被打败、长了中原武林人的脸是真真切切的事，掌声还是要给的，一时间全场擂动，喝彩声一片。当然，最震惊的莫过鹿岛活心流派的弟子，冈村茨郎是仅次于山本渡次郎的八段高手，就是山本渡次郎也至少要在两百招开外才能击败冈村茨郎，这年轻竟能在一个回合内将他打败致残，其武功岂非可比天人。

       宋关佑能在一个回合内能击败冈村茨郎，朱二帮也很吃惊，没有到两年多时间不见，他的武功进步竟如此了得。原来他只相信宋关佑应该有实力打败扶桑八段高手，然后问鼎九段的山本渡次郎。不过想想后，也明白了些。冈村茨郎之所以败得一塌涂地，主要是他轻敌，看扁了宋关佑，如果他以十成功力相接，相信结果不是这样的，宋关佑要赢他，至少是百招以后的事情。但话又说回来，是宋关佑心机太有智慧了，他早不上台、迟不上台，选择这个时候直接挑战八段高手，上台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麻痹了对手，所以他才轻易打败了对方。再往深处想，宋关佑这样做，不是想沽名钓誉，而是保存实力，然后决战山本渡次郎。试想，如果今天他和冈村茨郎大战个百来回合，内功肯定受到影响，明天再决战山本渡次郎，显然就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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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确如朱舜泉所想的，宋关佑之所以前几天一直都不出手，就是不想让山本渡次郎等人看出他的底子，同时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他算计好了，只有把对方麻痹住，来个猝然发难，一招制胜，既可少耗内力，又可震慑对方，让扶桑人产生恐惧心里，这样才有赢的机会。如果按照三大门派的打法，不被对方打死，连日作战也得把自己累死了。扶桑人制订这样的规则，本身就对中原武林不利，要破他们的局，就必须想办法从他们的规则中找漏洞，这就是宋关佑十多天来苦思冥想的。

       侠盗飞鹰到此时已肯定了两次助她脱险的人，一定是眼前的岳家拳传人宋关佑。先前从声音上有点相信，现在从对方深不可测的武功上已完全可以确定了。只是让他想不到的，对方竟然这么年轻，可能只比比自己大个两三岁。

       宋关佑出场打败了八段高手冈村茨郎，扶桑只剩下另一个八段高手鸠山武夫。陈云龙、智善大师、卓不凡几个人商议，已有些力乏、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智善大师就不上台了，直接由丐帮帮主卓不凡挑战鸠山武夫。

       也许是受宋关佑的影响，鸠山武夫打得非常保守、谨慎，心里压力很大；而卓不凡则畅快淋漓，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前面宋关佑已轻松羸了冈村茨郎，基本上没有消耗多少内力，明天让他迎接山本渡次郎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江湖毕竟是年轻人的江湖，应该让后一辈多去担当些、多去磨炼些。今天自已是胜是败，已对大局没有多大影响。

       卓不凡这样想，但事实他也打得不轻松，鸠山武夫也确实不愧为八段顶尖高手，双方在场上激战了三百多招，打了接近两个时辰，他那套“降龙十八掌”用到第十五掌“飞龙在天”，才堪堪将对方击败。这一场下来，卓不凡也完全虚脱了。如果按照常规打法，没有半路钻出个宋关佑，明天还要继续对战山本渡次郎，卓不凡还有多少赢的机率，他可是一点谱也没有。

       这一天的比武结束后，宋关佑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成了人们心中的民族英雄，成了能最终打赢这场比武的希望之星。散场时，很多门派的头头、代表都过来祝贺宋关佑，大家彼此混个脸熟，有的还不忘歌功颂德、奉承一番。卓不凡没过来，宋关佑却主动走了过去，一则他是江湖老前辈，二则在未婚妻程世英这件事上，丐帮出了很大的力，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应该上前拜谢一下。

       为了明天的比武，太极门掌门人陈云龙再次邀聚了各路英豪的代表齐聚太极门，当然这一次自是少不了宋关佑。诚如卓不凡所想，所有门派都力挺宋关佑代表中原武林出战扶桑九段高手山本渡次郎。就在大家快要散去的时候，一位三十几岁、身着官服的年轻将领带着一帮随从走了进来。他在人群中搜视一番后，便朝宋关佑走了过来，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叔！”然后他向众人说明了来意，原来他是受江苏巡抚林则徐林大人之托，明天将以官方的身份见证这场决战。有刚正不阿的林大人委托的代表、又是宋关佑师侄的章亭出场见证，各路英豪都欢欣雀跃起来，这一场比武将会是公正的，会是盛况空前的。

       弘度道场里，山本渡次郎把自己关在房内，明天的决战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一旦败了，自己的道场可能就要撤出上海，甚至是大清这块土地。回到扶桑又会怎么样，他所代表的鹿岛活心流派将会被扶桑武术界贬得一文不值。真是那样，他就无以面对流派内的弟子，以及整个大和民族，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切腹自杀，以死谢罪。在昨天，山本渡次郎还对这场比武信心满满，但是今天见识过宋关佑的功夫后，他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打击，所以他现在在流派历代祖师牌前祷告，希望得到各位先祖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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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今天章亭要代表大清朝廷出席比武现场，扶桑人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办法，这里毕竟还是人家的地盘。所以台上特地增加了几张看台，不过这个看台是按照大清的习俗摆设的，都是两尺多高的桌子，不象扶桑人坐的看台，是一尺来高的桌子。这样对比看起来虽然有些别扭，但给人的喻示好像就是高下立判。

      擂台四周旌旗烈烈，擂台下面，上海武术界还专门打起了横幅，上面写着“宋关佑必胜”几个大字。今天的场面可谓万人空巷、气势恢宏，从台上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一遍，前面蹲着的，中间坐着的，后面站着的，角角落落都塞满了人。

      今天小辫子的声音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扬、阴阳怪气，随着他的几句开场白，宋关佑一招“八步赶蝉”从擂台五丈外台下、身如轻燕般落在擂台中间，单这份轻功就引来了无数观众大声叫好喝彩，也看得台上的扶桑人心里一阵紧似一阵，这宋关佑果然了得，胜了冈村茨郎绝非偶然。昨天宋关佑上台的时候，是用踏的方式，意在麻痹对方；今天展示超人的轻功旨在震慑对方，这前后过程都是心里上的战术。多数时候，高手间的决战，占有心里上的优势，会直接决定比武的胜负，在这一点上，显然宋关佑把握得很好。

山本渡次郎上场了，他一脸的平静，到了他这个级别，不论是武功，还是心理素质，自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两人分立场中，都没有急着出手，都在看着对方。山本渡次郎在宋关佑眼里，阴沉、诡谲、满眼的杀机；山本渡次郎看向宋关佑，怎么也不像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沉稳、内敛、智慧，看不出他的内功有多深邃。

      山本渡次郎突然双拳暴发，“龙卷手”八成功力所旋起的劲风确如两股龙卷风向宋关佑全身罩去。宋关佑昨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瞬间打败了猝不及防的八段师弟冈村茨郎，现在他也想来个突然袭击，希望能一报还一报。山本渡次郎的拳风确实是厉害，宋关佑不想硬接，一招“移形换位”避了开去，山本渡次郎的“龙卷手”拳风所去，将八丈远的彩旗竿击断向远里飞去，彩旗变成了碎片片。山本渡次郎见骤然发难不能见效，跟着将其鹿岛活心流派的“二十七手”连着使了出来。一时间场上拳风烈烈，有如惊涛骇浪，一阵猛过一阵。台上随章亭一起过来的大清文官受不了如此强劲的劲风，吓得纷纷后撤。

       宋关佑并没有急着进攻，他只是利用自己的轻功、身法、步法，展开闪、腾、挪、避、绕与对方游斗。他在山本渡次郎的惊涛骇浪中，宛如一叶扁舟，或跃上浪尖，或退于涛后，或卷入波中。这一场比武，看得台上、台下的人眼花缭乱、触目惊心，看宋关佑在对方的急攻猛进中，脆弱得有如一片落叶，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这样打下去，宋关佑撑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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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节 神威再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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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招过后，山本渡次郎见宋关佑一味躲闪，又将内力加了两分，他要宋关佑躲无可躲，非要跟他硬拼上一阵子。他自忖五十多年的修为，怎么着也要强过这个毛头小伙子。宋关佑好像已被逼到死角了，唯有跟对方硬碰硬，才是他的出路。宋关佑收神敛气，“七星连环拳”再度出手，场上的情形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之前尽是山本渡次郎的拳山掌影，这一下只见两者相当，“七星连环拳”势如排山倒海向山本渡次郎奔袭而来，两股激流相撞，随着数声“砰、砰、砰……”，整个擂台都在摇晃，交战的双方随着气流的反作用力，各退了三五步，显然他们的内力在伯仲之间。宋关佑自服食了峨眉的小还丹、被雪梅师太打通十二经脉后，练武事半功倍，内力突飞猛进，不想还只是与山本渡次郎打了个平手。而山本渡次郎则更显吃惊，自己快一甲子的修为，仍斗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既然内力相差不大，那就只有在招式上见真章了，山本渡次郎又把他鹿岛活心流派的三十六路竞技术抖了出来。这一套竞技术适用于近距离搏击，讲究的是出招的速度、爆发力和临场的变换。山本渡次郎的内力好似连绵不绝，竞技术在内力地摧动下，招之所至，挟风夹流，一旦被打个正着，非死即伤。宋关佑也把岳家拳的精髓发挥到极巅，退防为蓄气待发，进攻则以气催力，心动形随，式断气连。推、援、夺、牵、捺、逼、吸，吞吐浮存，吞身如菏缩，吐手若蛇奔，股撞随风入，轻重左右分。发力惊驰崩抖，真个是手到脚到气到声到。

       岳家拳在江湖上是个小门派，习练的人不多，很多招式跟其他门派有雷同的地方。但就是这些招式，如“佛手阴阳”、“天王托塔”、“童子拜佛”等等都是大家耳目熟能详的基本招法，在宋关佑手中使来，却又完全不同，其深邃、内涵真的不是一般武林人士能看得出来。场上的太极门陈云龙、少林高僧智善大师、丐帮帮主卓不凡、侠盗飞鹰严三娘、铁捕沈飞扬、青帮帮主周铁生等一批武林高手，看得他们是赞不绝口，宋关佑确实是奇才，可以把简单的招式发挥出无穷力量，真是后生可畏！

       江湖中没有永远不败的门派，或者说是不败的武功，同样的招式在不同人使来，会有天差地别的效果。很多习武者，总想拜名门、求高师、练绝招，希望一招制人。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的，最简单的招式也是最直接的招式，只要你身法、步法、功法跟到位，简单的招式也能凸现出无尽的魅力。就如宋关佑一样，他所用的招式在现场武林人氏眼里，十之八九都认看，或者似曾相识，但就是这样稀松平常的招法竟然可以对敌扶桑九段高手山本渡次郎，而且没露一点败相。

逝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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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本渡次郎来上海已两年多了，对中华武术也做过深入的了解，他也像无数的武林人氏一样，煞费苦心地搜罗着江湖上的名门、旺门武功秘籍，希望纳为已用或寻求破解之法，对一些小门派则嗤之以鼻。他对宋关佑的一些招式招法也似曾相识，不过也都稀松平常，不知道为什么在宋关佑的手里竟变得威力无穷。

       转眼间，山本渡次郎的三十六路竞技术也使完了，宋关佑在他的急攻猛进、滔天巨浪中，仍是屹立不倒，这是他来中土遇到的第一个强劲的对象。宋关佑让他领悟到了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远不是一两个招式就能含盖的。接下来，宋关佑更让他看到什么是高手中的高手。

       两百多招过后，宋关佑已基本摸清了山本渡次郎的武功路数，他体内的天罡正气随着岳家拳的云雾手、抛托手、偷桃手等招式进行了无穷无尽的变幻，真个是处处防中有攻，攻中设防；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快速多变，灵活机动。随着“单刀赴宴，降龙伏虎”两招迭出，山本渡次郎一个防之不及，气海、中极被宋关佑双拳擂中，还不待他缓过劲来，宋关佑的“七星连环拳”又要命地逼了过来。

       “七星连环拳”内藏十八式，宋关佑前几次用时，不是对手不待宋关佑使完就败了去，要不就是躲了去。这一次，山本渡次郎是在溃败的情形下，宋关佑痛打落水狗，只见在一片重重的拳影中，山本渡次郎的身躯象急流中的横木，处处碰壁，撞过擂台上的帐篷，一脚踏空，跌下台去。一代扶桑高手，藐视中原武林、夜郎自大，最终自取其辱，也为鹿岛活心流派的陨落和他自己悲惨的结局埋下了祸根。

        山本渡次郎败了，扶桑人败了，全场擂动，观众高呼呐喊，一泄二十多天来心中的忿恨。宋关佑步下擂台的那一刻，人们笑啊、跳啊，有的把他抬起来抛向空中。从此刻起，宋关佑及他的岳家拳在武林中成了炙手可热可热的对象。宋关佑从鄂东地区开始笑傲江湖，历时两年多，一路披荆斩棘，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大侠客。而他的岳家拳，在埋没几百年后，再次成了引领风骚的临场竞技拳种。

       上海武术界为了庆祝此次胜利，邀请各路英豪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庆典，宋关佑自是成了这次活动的焦点。在杯来盏去中，让宋关佑与各门派有了更多的情感交流，也了解了不少不湖轶事。为他日后行走江湖带来了更多便利。

       沈飞扬再次破例陪着侠盗飞鹰严三娘来参加这次聚会，而且她完全恢复了女儿身。夹杂在人群中，严三娘特地给宋关佑敬酒一杯，“宋大侠，感谢两次暗助小女子脱险，这里借花献佛，以表谢意！”宋关佑自是不好推托，“严姑娘拳法攻防结合，轻灵便捷，有别于江湖任一拳种，如果再辅以稳健、刚劲，来日当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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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宋关佑要离开上海了，在应该是北上，还是南下的问题上，他还是听信了老丈人程德铭的分析。程老爷的话有几分道理，如果苏尔特是向北上，与京城距离拉近，他强抢民女的恶行就有可能暴露在天子脚下，这是自掘坟墓的事，相信他要这样做，琦善也不会那么傻，所以他只有一种可能，一路南去，隐藏在江浙、福建或广东某个地处。

      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天渐渐变凉了，这一路寻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转。想想家中的老母亲，宋关佑不觉悲从心来；再想想还在苏尔特魔爪里煎熬的心上人程世英，心中更多涌起的是愤慨与仇恨。站在船头上，宋关佑凝视远方，天地在浩浩渺渺之间，分不出哪里是天空，哪里又是大海。满腹心事的他，哪有心情领略大海的波澜壮阔和深邃的内涵。

      船到了绍兴，已是傍晚时分，宋关佑师徒三人随着煦攘的人流下了船，这是他们南下的第一站。绍兴，是历史也是名城，禹的故乡，战国时期越王勾践曾在此大败吴王夫差，成就一代霸业。江南古城，小桥流水，到处释放着古色古香的地域文情。宋关佑师徒找了家“舜禹酒家”住了下来，明天他们还要联系本地的丐帮帮忙寻找程世英的下落。上次与丐帮帮主卓不凡一会后，卓不凡已要求本帮弟子全力配合搜寻，并送给他一段小节杖作为信物，随时可以调动丐帮弟子。

      吃过晚饭，宋关佑看天色尚早，便领着宋汉保、胡玉刚到处走走，一则了解当地的风情，二则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江南乃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即便已是华灯初上了，店堂商铺前全亮起了红灯笼，街上还是很热闹，行人来来往往，个个显得悠闲自得，真个是“越中蔼蔼繁华地，仙都难画亦难书”。绍兴的越窑青瓷、丝绸、酿酒花雕与女儿红、茶道、越剧更是天下闻名。一路走来，青瓷店、丝绸行、酒坊、茶馆、越剧院比比皆是，遥相辉应，衬托着这座“天子之城、天下仙都”的繁华与浓郁的文化底蕴。

       宋关佑一行三人边走边看，可谓目不暇接，宋关佑倒还好些，宋汉保、胡玉刚两个半大孩子，则充满了好奇，也少见如此热闹的夜市，所以看着看着就掉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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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节 门派间隙

205．

       宋关佑急步在前，宋汉保、胡玉刚左顾右盼在后。三人走着走着，胡玉刚忽然叫了起来，“师傅您看，那不是熊少掌柜的吗？”宋关佑、宋汉保顺着他所指望去，在夜色朦胧中，那个匆匆的身影，真的象极了熊氏少掌柜熊鸿儒。三人跟了去，上前一细看，不是熊鸿儒还有谁！熊鸿儒雅异地他乡见到家乡的故人，自是吃惊不了。原来他来绍兴是跟一位俞姓老板谈丝绸生意，今天晚上俞老板嫁女儿，他是赶着去喝喜酒的。如今见小师叔几人也在，于是硬要拉着他们一同前往。宋关佑本要推托，跟人家素昧平生，又没请自己，怎么好意思去凑这份热闹，可熊鸿儒硬是不依，说俞老板非常好客，喜欢结交天下英雄豪杰，去了一定会欢迎的。宋产佑拗不过，只好带着两个徒弟一同前往。

       俞老板叫俞金发，五十多岁，人称“俞百万”，十几岁开始做丝绸生意，经过几十年的打拼，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置下了一份相当可观的家业。光一个俞府至少就有几十亩，听说另外还在上海、宁波、苏州等地都有房产，家里佣人就有几十个，膝下有五男二女。眼下要出阁的就是他的小女儿。

       俞府上客人很多，三流九教，做生意的、跑江湖的、官府当差的、帮会里混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负责接待的是俞二公子，这一次请客虽然下了请柬，但还是有不少生意场的伙伴或江湖上的朋友不请自来，所以熊鸿儒领着宋关佑过来，倒也不怎么打眼。至于俞金发老板则在内堂陪些贵客去了，之前熊鸿儒说把他介绍给宋关佑认识，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哪得有那个机会？不过礼金还是要记的，熊鸿儒担心宋关佑身上所带银两不多，先一步帮他垫上了。

       等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俞府的嫁女仪式开始了。女方陪嫁的嫁妆在上午已盘到男方家里去了，晚上需待酒席一结束，男方就可以迎娶新娘回家了。这风俗跟广济相差不多，差异的只是一些细节上的区别。酒席上海产品居多，宋关佑师徒三人吃不习惯，好在他们在“舜禹酒家”垫过肚子，到现在倒也不觉得饿。沈鸿儒离开广济已二十多年了，在上海、在沿海地区已习惯吃海鲜品，甚至生吃都有些经验，他和宋关佑师徒走在一起，娓娓道来。

       吃过三碗之后，敬酒、回酒开始了。俞府今天晚上办了百来十桌，如果由俞金发自己一桌桌的来敬，显然时间不够，他也撑不住，所以就分片了，他自己及一些子侄辈一人负责十几桌。负责宋关佑这一片的是俞金发的三儿子俞培贵，他是位酒坊的老板，酒经考念，酒量自是不错，一桌桌敬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圈敬完，该是客人回敬了。客人回敬这个环节不是所有客人都必须要做的，这要看交情，认识的、有过交道的、能喝几杯的，大凡都会来回敬主人家，找些由头、说些恭喜话，主人家不好拒绝，敬的人多了，就不一定能招架得住。沈鸿儒以前没接触过俞培贵，但他是生意场上的人，借着敬酒混个脸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选择了个合适的机会就过去了，客人有礼，主家自不好拒绝，双方一客套，酒就喝上了。

逝水年华

206．

       宋关佑比较低调，嘴巴也没沈鸿儒那般伶俐，他又是沈鸿儒强拉来的，也就懒得去回酒，坐在那里听别人侃大山、划拳拼酒。酒桌的气氛很快推上了高潮，除了主人家的敬酒、客人回敬，还有一桌子人围在一起相互敬与回敬。宋关佑除了一些礼节性的敬、回了些酒，端坐在那里基本没动，宋汉保、胡玉刚也陪着喝了些酒。绍兴女儿红具有甜、苦、酸、辛、鲜、涩味道，不同于广济的陈酿老酒，胡玉刚喝了几杯后，就有些脸红脖子粗。

       就在大家斗酒正酣的时候，东边酒桌上传来喝骂、打斗声。送礼喝酒本来是个喜庆的事，喝醉了也不足为奇，但喝着喝着打起来了，却很少见。酒桌上一闹起来，围观的人自是不在少数。负责这片的是俞家子侄辈俞太行，他本应该细心照看好这片客人，结果他却跟人家干上了。闹起来的原因是他向一位黄姓汉子敬酒，结果人家不给脸，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打起来了。这事往细里究，还是一些陈年腊事，俞太行是窄门拳派弟子，黄姓汉子是花拳弟子，两门派曾因派别之争，花拳掌门人黄百家失手打死了窄门拳掌门人，梁子就此结下了。几十年来，两派弟子势如水火，见面就杠上了。这段间隙在前面就有过交待，俞太行在江宁时，就曾处处为难花拳门人的张乐行，当时还是宋汉保在中间解了套。不想今天又在这里杠上了，这黄姓汉子是花拳门人黄百家的儿子，他与俞金发的大儿子交好，所以今天也过来讨杯喜酒，不想遇着了窄门弟子的俞太行，两人借着酒兴扯起了师门恩怨。

       喜宴变成了闹场，很快惊动了主人俞金发，他在内堂陪些贵客，也喝得有些高了。待他醉意朦胧地赶过来，酒桌上已不成样子，他的几个儿子在不停地喝止根本不管用，俞太行已和黄姓汉子地缠斗就像街头泼皮一般，彼此双方打红了眼，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除此之外，还有几对年轻人纠斗在一起，想来他们也是分属窄门拳或花拳。

       打斗的场子越拓越宽，酒桌被砸得稀里哗啦，在场也不乏武林好手，但两边都是主家的客人，谁也不好出手，弄不好莫名其妙把自己也卷进去了，落个两边不讨好。俞金发俞老板提着嗓子大喊，这些人好像根本就不卖他的账，依是满场地追着打，或纠缠在一起，哪管你喉咙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