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洲人开会不愿意出钱修进村的路,刘长河说的——要出钱,靠近路口的就要出多一些,他这话自然是歪理怪谈。不过,村口边的两棵大槐树,倒真是把福荫更多的给予了临近的叶姓人家。夏夜乘凉,光凭这一点,就比垸中及垸西头方便许多,而且两棵大槐树下还没有蚊蝇。而上洲垸其它姓氏,实在耐不住闷热的,就只有把竹床背到江边的坝面上去,那里也是凉风习习,睡到半夜,还要盖一条床单子。大炎夏的夜,全上洲几十户人家外,竹床一字儿摆开,架式也蛮壮观。江边的堤面上也没有蚊蝇。
多数人还是喜欢热闹,不喜欢槐树下怪异吓人的故事。江边竹床阵下就是嫩嫩的青草,早去的、睡不着觉的,就哄着半大的男孩在青草上摔跤玩,或做一些其它的游戏,往往是笑声连连,热闹非凡。
新人口不喜欢大姐夫的口琴声,小簧片的声音虽然清脆,却不悠扬,他自己的竹笛吹起来那才叫过瘾。如果想要取悦或冲击上洲人的耳根,只需新人口来一曲《孟姜女》,那时,就连绕着竹床转来转去的狗都不再乱作声,坝上乘凉人都围着新人口的竹床静听。竹笛声音低沉、悠扬,他吹出的《孟姜女》曲子呜咽如诉,愁肠百结,娓娓缠绵。一曲下来,总要使得那些情丝细密的女人们流下眼泪,特别是一两个不幸早早落单的寡妇,她们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曲子,跟上了孟姜女思夫的心情,她们的眼泪就会止不的住下流淌。而另一些幸福着的女人也跟着他吹出的旋律唱起来。不过,新人口不爱被人围观,也不爱吹“孟姜女”,他喜欢一个人躺在江边的草地上吹,喜欢吹“小桥淌水”,他最喜欢一首新电影歌曲,少林寺的《牧羊曲》。
茗越和雪儿也都喜欢新人口吹的《牧羊曲》。不过,新人口有些遗憾,总是找到一个好的机会。最好是临着江水——第一次和雪儿一起的那个地方,专门为雪儿一个人吹着,新人口想,那样才有意思呢。至于茗越,再也做不了自己的听众。
那次被刘耀兵重重的踹的一脚,腰上的青痕留了好几天,第二天雪儿就知道了,当天夜里雪儿把新人口约到江边的草地上,为他细细的揉,新人口故意裂着嘴说痛痛痛,雪儿跟着骂:
“刘耀兵那头猪也太没有气量了,下这么重的脚”。
新人口感到奇怪,他问雪儿是怎么知道的。雪儿直接说是茗越告诉的,那天茗越一回去,就对她的好姐妹说了这件事情。新人口绕着雪儿如丝的秀发对她说:
“我还不是太记牢你的话了,那天,他在我没留意的时候冲着我飞起一脚,我躺在地上。那时,我总觉得就象是你在背后拉着我似的,我一动都没动,更没想到去还手”。
雪儿用行动奖励了新人口一下子,她说:
“你就应该这样,茗越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是也说过希望茗越好吗?你这样,才是真的为茗越作想。刘耀兵那么恨,估计也听到了刘长河的的话了,你以后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新人口听着雪儿的话,躺在嫩草地上撒着娇,他说:
“这样的奖励不够,不够,要不是记着你的话,排开茗越的因素,依着我原来的脾气,看那刘耀兵不上一次大当,我才不相信呢”。
雪儿揉着新人口痛处的手加了一把力气,新人口“哎哟”大叫一声,随后俩人便扭到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雪儿又说:
“茗越不是抽了刘耀兵一耳光吗?她已经为你讨回些公道,你还不满足?”。
“是的,但是茗越那一巴掌打得浑,她不应该那样,他们以后就成夫妻了,我当时就不希望茗越那样做”。
雪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她两只手捧着新人口的脸说:
“你总算懂了”。
正在这时,江中过往的船只扫过来一圈白亮亮的探照灯光,照到新人口和雪儿光洁的身子后,那道光照着他们后,竟然停下来不动了。慌得俩个人急急的理好衣服,匆匆忙忙的走开。新人口气不过,冲江中的船轻轻的骂了一声:
“王八儿——”
“走吧,走吧”雪儿拉着新人口的手,雪儿的小白狗正在坝面上晃荡,一看见它的主人,尾巴摇得十分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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