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剡,剡,贪吃的新人口回答他:“王师傅,你喝醉了,这是雪地里呢,不是床上,刚才也不是你老婆,是一条狗呀”
“ 剡申,你你剡——申”
“嗯,是我,我送你回去!”
“谁,谁要你送了,俺老婆,俺有俩个老,老婆,刚才还和我,和我打啵,剡,剡申你瞎说,要是狗,我,我把我眼,眼睛掏,掏出来,搭搭到我,我身上去!”
裁缝王太行师傅喝了酒就爱说话,新人口早就知道,也不和他酒话记较。只是以前离他远,没有今天这么近。这时挟着他,他一身的酒气和酸味儿,实在是难闻得很,并且,新人口说要送他回去,他还不乐意,他总是要往相反的方向用力,不停的罗罗嗦嗦说自己有两个老婆,他说了还嫌不够,还要停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这样一走一停的,加上雪里地滑,新人口一路扶着,虽是下雪的冷天,后背心的汗都流出来了。
快要把裁缝师傅送到他家的时候,新人口才突然想起雪儿的信。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她。白天天没亮就去做工,晚上,他也没有想好,回家后他一直躲在家里也没有出来,没敢在上洲垸逛。虽说两家相隔不到二百米,却也能避开她。
“她信中写的没错,就是在逃避!”新人口有好几次责备自己,怪自己的太不干脆,如今扶着雪儿他爸快要走到她家门口了,才想到这件事情,新人口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雪儿已经在门口看到了他们。
雪儿看见新人口听扶着她爸,慌忙跑过来,她在她爸的另外一边扶着。新人口没等雪儿问,就把在坝上所见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什什,么喝醉了,你你才醉了呢!是他,硬硬是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的!”醉了的裁缝师傅接过新人口的话,在他女儿面前告状。
雪儿不理她爸的话。她听新人口这么一说,就从那一边看过来,刚巧和新人口眼神碰到了一起,新人口更加的慌张,手上力道也松了一些,醉汉最爱乘别人松懈的时候往地下溜,裁缝师傅快到倒在地上了,新人口快速的用手臂去搂抱,雪儿同样也这样。他们的手掌又贴合在一起,新人口想摞开一起,可是他只要松一点儿力,她爸就往下溜。缘份的东西真是说不清楚,两个冤家的两只手,就这样被迫的绕在一起,一时还分不开,手指与手指不停的摩挲,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象是触电,直击两个冤家的心底。
“那,我得谢谢你呢!”雪儿站那边,看着新人口说。
新人口再也不敢看她,只说:
“这有什么,总不能让你爸一个人睡雪地吧”
“瞎,瞎说,我睡睡床上好好好的,是你把我从床上拉拉拉起来的!”醉鬼裁缝师傅话倒是不愿意少别人一句,一直说自己是睡床上被剡申拉起来的,不过,他在他女儿面前,再也没说吻或打啵的事情。由此看来,再怎么醉的人,其实也是明白的。
新人口和雪儿刚把裁缝师傅送到屋里,他又哇的一声吐了好多污物。那时新人另一只手扶在他胸前,一大口的呕吐物,全部吐到了新人口的衣服上,直把他恶心得眉头不停的起皱。这时裁缝师傅老婆和他儿子也过来了,都不停的感谢新人口。雪儿妈看见新人口身上一身的呕吐物,就叫雪儿到厨房倒点开水,找条毛巾把剡申身上擦干净。
雪儿回答一声:“嗯”!答完后拉着新人口到厨房。新人口说要走,说自己回去擦,雪儿纠着他衣袖,说什么都不让。雪儿把新人口拉到厨房里让他坐在一条凳子上,自己到灶上打开水,她用盆子打来开水后,蹲在新人口的身边,用一条毛巾开始帮新人口擦呕吐物。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新人口在雪儿擦的时候,偷偷的去看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的看雪儿,他发现,雪儿和茗越的长相细看的时候,竟然这么相象,这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难怪上洲人都说姑娘之中,只有雪儿和茗越长得最好看,这话没有错。
“要不是亏你,我全家都还不知道我爸喝醉了呢,今天在蔡祖垸做衣服,做完后我先走了,那时我爸还和人喝醉”,雪儿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正好和新人口眼睛碰到了一起,新人口又开始怕她,眼神想躲闪,雪儿停下了手中的事,一直望着他。
新人口突然发现,雪儿的眼睛竟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他再没再躲开,而是看着雪儿,她那滴泪,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是一股,一直以来保存在他心底里最深层的附着力。这滴泪强烈的震慑着新人口的情感神经,泪水在模糊,新人口的视觉也在模糊,在江边的树下,在银色的沙滩,不正是这滴泪花,深深的触动新人口的心菲吗?正是这滴泪,让自己陷入苦苦的爱恋!新人口慢慢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扶摸她皮肤,停止在她的眼角边。
她也放下手中的毛巾,用两只手压住新人口的左手,把它压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是滚烫的,新人口在晃忽之中清醒过来,才看清眼前是雪儿,她正在闭着眼睛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左手。新人口慌了神,他想把左手用力的抽回来,却又没有力气。雪儿醉迷的样子,他没有力气去破坏。
直到堂屋传来脚步声,他们的手才松开。雪儿又仰着脸看着他,他也看着雪儿,他发现,雪儿和茗越,她们俩,在某一个时刻真是如此的相象。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儿故意放大声音,她说:
“你再等一会儿,我去换盆水来,再为你清一遍”。
新人口坐在那里,象根木头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自已都想不出来,雪儿磁性的声音,象是有一种穿透的定力。他一动都没动,就坐在那里。直到雪儿把他身上的脏物清理得干干净净,他还坐在那里发呆。
雪儿用食指和中指,做得钳子状伸到新人口的眼皮底下时,他才彻底的醒过神来。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如同做梦一般。
雪儿笑着对新人口说:
“剡申,擦干净了!”
与此同时,雪儿又附在新人口的耳边轻声的说“你还没有回答我,记往,不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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