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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5 19: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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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如果一部小说只有所谓的善与高尚,或者只有简单的、公式化的善恶对立,那这部小说的价值就值得怀疑。那些具有哲学思维的小说,大概都不是哲学家写的。好的长篇应该是“众声喧哗”,应该是多义多解,很多情况下应该与作家的主观意图背道而驰。在善与恶之间,美与丑之间,爱与恨之间,应该有一个模糊地带,而这里也许正是小说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大苦闷、大抱负、大精神、大感悟,都不必展开来说,我想就“大悲悯”多说几句。近几年来,“悲悯情怀”已成时髦话语,就像前几年“终极关怀”成为时髦话语一样。我自然也知道悲悯是好东西,但我们需要的不是那种刚吃完红烧乳鸽,又赶紧给一只翅膀受伤的鸽子包扎的悲悯;不是苏联战争片中和好莱坞大片中那种模式化的、煽情的悲悯;不是那种全社会为一只生病的熊猫献爱心但置无数因为无钱而在家等死的人于不顾的悲悯。悲悯不仅仅是“打你的左脸把右脸也让你打”,悲悯也不仅仅是在苦难中保持善心和优雅姿态,悲悯不是见到血就晕过去或者是高喊着“我要晕过去了”,悲悯更不是要回避罪恶和肮脏。

《圣经》是悲悯的经典,但那里边也不乏血肉模糊的场面。佛教是大悲悯之教,但那里也有地狱和令人发指的酷刑。如果悲悯是把人类的邪恶和丑陋掩盖起来,那这样的悲悯和伪善是一回事。《金瓶梅》素负恶名,但有见地的批评家却说那是一部悲悯之书。这才是中国式的悲悯,这才是建立在中国的哲学、宗教基础上的悲悯,而不是建立在西方哲学和西方宗教基础上的悲悯。长篇小说是包罗万象的庞大文体,这里边有羊羔也有小鸟,有狮子也有鳄鱼。你不能因为狮子吃了羊羔或者鳄鱼吞了小鸟就说它们不悲悯。你不能说它们捕杀猎物时展现了高度技巧、获得猎物时喜气洋洋就说他们残忍。只有羊羔和小鸟的世界不成世界;只有好人的小说不是小说。即便是羊羔,也要吃青草;即便是小鸟,也要吃昆虫;即便是好人,也有恶念头。站在高一点的角度往下看,好人和坏人,都是可怜的人。

小悲悯只同情好人,大悲悯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恶人。

编造一个苦难故事,对于以写作为职业的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那种在苦难中煎熬过的人才可能有的命运感,那种建立在人性无法克服的弱点基础上的悲悯,却不是能够凭借才华编造出来的。描写政治、战争、灾荒、疾病、意外事件等外部原因带给人的苦难,把诸多苦难加诸弱小善良之身,让黄鼠狼单咬病鸭子,这是煽情催泪影视剧的老套路,但不是悲悯,更不是大悲悯。只描写别人留给自己的伤痕,不描写自己留给别人的伤痕,不是悲悯,甚至是无耻。只揭示别人心中的恶,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恶,不是悲悯,甚至是无耻。只有正视人类之恶,只有认识到自我之丑,只有描写了人类不可克服的弱点和病态人格导致的悲惨命运,才是真正的悲剧,才可能具有“拷问灵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悯。

关于悲悯的话题,本该就此打住,但总觉言犹未尽。请允许我引用南方某著名晚报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出身的总编辑退休之后在自家报纸上写的一篇专栏文章,也许会使我们对悲悯问题有新的认识。这篇文章的题目叫《难忘的毙敌场面》,全文如下:中外古今的战争都是残酷的。在激烈斗争的战场上讲人道主义,全属书生之谈。特别在对敌斗争的特殊情况下,更是如此。下面讲述一个令我毕生难忘的毙敌场面,也许会使和平时期的年轻人,听后毛骨悚然,但在当年,我却以平常的心态对待。然而,这个记忆,仍使我毕生难忘。

1945年7月日本投降前夕,敌军所属一个大队,瞅住这个有利时机,向“北支”驻地大镇等处发动疯狂进攻,我军被迫后撤到驻地附近山上。后撤前,我军将大镇潜伏的敌军侦察员4人抓走。抓走时,全部用黑布蒙住眼睛(避免他们知道我军撤走的路线),同时绑着双手,还用一条草绳把四个家伙“串”起来走路。由于敌情紧急,四面受敌,还要被迫背着这四个活包袱行进,万一双方交火,这4个“老特”便可能溜走了。北江支队长邬强当即示意大队长郑伟灵,把他们统统处决。

郑伟灵考虑到枪毙他们,一来浪费子弹,二来会惊动附近敌人,便决定用刺刀全部把他们捅死。但这是很费力,也是极其残酷的。但在郑伟灵眼里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儿科”。

当部队撤到英德东乡同乐街西南面的山边时,他先呼喝第一个蒙面的敌特俯卧地上,然后用锄头、刺刀把他解决了。

为了争取最后机会套取敌特情报,我严厉地审问其中一个敌特,要他立即交代问题。其间,他听到同伙中“先行者”的惨叫后,已经全身发抖,无法言语。我光火了,狠狠地向他脸上掴了一巴掌。另一个敌特随着也狂叫起来,乱奔乱窜摔倒地上。郑伟灵继续如法炮制,把另外三个敌特也照样处死了。我虽首次看到这个血淋淋的场面,但却毫不动容,可见在敌我双方残酷的厮杀中,感情的色彩也跟着改变了。

事隔数十年后,我曾问郑伟灵,你一生杀过多少敌人?他说:百多个啦。

原来,他还曾用日本军刀杀了六个敌特,但这是后话了。

读完这篇文章,我才感到我们过去那些描写战争的小说和电影,是多么虚假。这篇文章的作者,许多南方的文坛朋友都认识,他到了晚年,是一个慈祥的爷爷,是一个关心下属的领导,口碑很好。我相信他文中提到的郑伟灵,也不会是凶神恶煞模样,但在战争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他们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但我们有理由谴责他们吗?那个杀了一百多人的郑伟灵,肯定是得过无数奖章的英雄,但我们能说他不“悲悯”吗?可见,悲悯,是有条件的;悲悯,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不是书生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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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5 19:50: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好!长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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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5 22:39: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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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5 22:5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师的发言也不完全是圭臬,有不同看法的,可以踊跃跟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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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5 22:5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善与恶之间,美与丑之间,爱与恨之间,应该有一个模糊地带,而这里也许正是小说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玉猴粗浅地理解,这是不是就是佛的境界,一种混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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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6 11: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完这篇文章,我觉得,广济文化的天空应该可以从横岗山顶上升到须弥山顶了,但要登上广果天、不恼天和善见天等,恐怕还得要靠我们梅川释道信的帮助。我们有文化的高天,我们还有亿万年彭蠡湖与沧浪之水留下的肥田沃土。拥有如此难得的高天厚土,我们武家穴人如果还是整天讲不清楚理,出口成脏,那真是没得解,叫不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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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6 15: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争论,更叫不应天!

越争理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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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6 16:58:08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候曾大人。
每个人所受到的环境教育程度的不同,可能对别人话的理解亦不同。一个文坛里,最主要的是有争鸣,有见地,任何一地界,能包容得下整个世界的时候,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尖端代表。还是那句话,唐朝的巅峰不是出了多少诗人,而是看它收容了多少的流浪汉。
文明与伪文明,也只是个相对而已。这个世界没有绝对。二十年穿喇叭裤,谁都以为美,祖宗时代经留长发,我们认为是美,但而今呢?审美观念的改变,因人而不同。最欣赏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作风。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尊重别人的说教,言辞。
手指有长短,不必苟同。网络本身就是个民主的世界,谁爱看谁看。谁爱说,谁说。最欣赏的是对做人者的执着。批判与修正都是个人的行为,佛学里也没有这么一条要求每个人成佛,成仙哈。
所以,我一直看,今天见到你的这段,一个已自杀了几年的人,又有了说话的欲望。
希望你这一贴能让那些叫嚣者更低声下气点。能把人更能当人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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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6 17: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章,谁看出核心?
恐怕只有三声一人!

我把文章核心提出来,看是对电脑是正正还是反正。

“只描写别人留给自己的伤痕,不描写自己留给别人的伤痕,不是悲悯,甚至是无耻。只揭示别人心中的恶,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恶,不是悲悯,甚至是无耻。”

点评

“垫脚”二字抵得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好几句话,不要鄙视我们武穴文化哈......  发表于 2012-12-6 18:32
武穴老嬷儿说,不要垫脚za....我看诺贝尔文学奖应该授给我们的武穴老嬷儿  发表于 2012-12-6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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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6 17: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声 发表于 2012-12-6 17:25
这篇文章,谁看出核心?
恐怕只有三声一人!

小我即大我,大我亦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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