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别哭

扬帆远航

                                                 父亲，别哭！
     
     自春节大年初四与母亲通了电话后，一直未与她联系上 ，因为每次打父亲的手机，父亲都不在家。3月29日夜梦见母亲，我抱着母亲嚎淘大哭，梦醒来，惆怅满怀。第二天傍晚下班，我又打通了父亲的手机，这次，老家八户到垸里祭祖，作为李姓老人，父亲德高望重，自然在参加之列。母亲刚好在父亲身旁，听到母亲关切的声音，我还是象儿时那样激动万分。跟母亲说起梦境，父亲误认为我思念母亲而哭泣，他接过手机，老泪纵横： “儿啦，都是我无用，对不起------”，听到父亲苍老的哭声，我百感交集：我青春年少，外出当兵，远走天涯，从此千山万里，天各一方，离多聚少。母亲当年一头青丝，变成白发，父亲挺拨的英姿，如今手不离杖。父亲总认为自己无能，家境贫寒，导致我小小年龄背井离乡。其实当兵报国，一直是我的梦想，既使家里有万贯家财，我也义无反顾。父亲 ，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
    父亲，别哭！你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记得在童年时，垸里有一户人家，自持大队支书是本家，在垸门处，打墙脚做屋，挡住了垸人的出路。许多垸民敢怒不敢言，你见状，带上几位富有正义感的族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墙脚撬了，垸民无不拍手称快，气得该户主人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从此两家结下梁子几十年，至今见面，也是面和心不和。留在我记忆深处的还有一件事，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承包到户政策，集体名存实亡。有天傍晚，在几位垸人的怂勇下，一些垸民跑到礼堂，把垸里的谷桶、犁、耙等农具搬回家，并且扬言，要把礼堂拆了，把所有砖瓦、木料等进行瓜分。你闻讯，从垸外匆匆赶回，手持一把冲担，站在礼堂门口，须发耸立，怒目圆睁，轰抢集体财产的垸人被你气势所震慑，不敢迈进礼堂半步。你连夜组织明理人开会，最终，被抢走的农具如数追回。垸里一户垸民做屋，老实巴交，事先未与大队支书送礼，支书指派手下几位“二楞子”，前来阻拦施工，你打抱不平，将二楞子们逐出垸门，因此，得罪了支书，被关进“学习班”，进行思想改造，一呆就是半个月。
    父亲，别哭！你义薄云天，铁骨柔肠。听垸里长辈讲，由于你根正苗红，是响当当的红五类，（爷爷很早过世，你是坐在奶奶（烈士遗孤）的箩筐里长大的，吃尽了人间苦难），在我出生的那一年（1970年），你光荣加入了党组织，并且在三线工地上，担任总指挥，红极一时。在那重视出身的文革岁月，如果不出意外，前程将一片锦绣。但人生的路正如垸里的山路，曲曲弯弯。 在你手下管帐的会计，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于是拿了公家100元钱，补贴家用，当时在那个年代是一笔大数目，如果追究下去，那位会计得蹲大狱，一辈子彻底玩完。你念及他是同乡，迫于生计，才做出不良之事，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一条“挪用公款”的罪名，将你削职为民，从火热的工地回到沉寂的小山村。垸人念你讲仁义，代人受过，一致推举你任小队队长，一干就是二十余年，相伴的是一只酒壶和母亲长长的眼泪。仕途上的失意，改变不了你古道热肠，垸里有一孤儿李五一，从小没爹没娘，吃百家粮长大，到了十八岁，你跑到公社，争取一个参军名额，送他出去当兵，指望他有点出息，好娶上一门媳妇。李五一实在是没有文化，在部队呆了三年退伍返乡，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潦倒生活，眼看着当单身汉，你急得不行，动员垸里每家每户凑上一些钱，把我大姨一位远房妹子娶了回来，总算保住了他家一门香火。垸里如发生儿子不孝、媳妇不娴等琐事，你主动上门调解，保证了一垸和睦。
    父亲，别哭！你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家乡地处丘林地带，垸四周群山环抱。大队因势利导，大力发展林、果业，在一些小山坡上种上杉树，平坦处修建果园，每到春夏时节，桃花、梨花、枣花竞相开放，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你出任林场场长期间，从没给亲朋好友一棵杉树建房，更没有给我兄妹三人带回一只梨子或桃子解馋。母亲看到别人当场长，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小楼房盖得一家比一家高，自己家还住在泥瓦屋，嘴里唠叼过不停，母亲说一生的心愿是住进楼房屋。刚开始几年，我每次回家探亲，有战友或同学来访，站在昏暗的屋里待客，感觉人矮了三分。对此，你十分内疚。以后，每当我回家之前，你提着装满石灰水的泥桶，不顾老胳膊老腿，爬上爬下，一身石灰水，把我住的房间刷得亮堂堂。
     父亲，别哭！你热情好客，礼数周到。家乡民风纯朴，你好客美名，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家里有客人来，你满面春风，声音洪亮，唤儿打酒买肉，不亦乐乎。客人离去，你亲自送出垸门外，直到看不见客人的背影，你才回屋。每年春节期间，家乡有接亲戚“出方”的习俗，你无论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把外婆、舅爹等接回家来，好吃好喝伺侯，极尽晚辈之礼。我只要回家探亲，你再三嘱咐我：你是家乡少数在外工作有头有脸的人，出门一定要带香烟，磁上年纪大的乡亲，一定要敬烟。记得去年回去，有一次吃完晚饭，我从新屋下来，遇上垸上一老人，忘记带烟，手足无措，父亲看到，很不高兴，批评我没有礼数。通过那次教训，我再也不敢懈怠，在家时，只要外出，必须揣上几包，逢人就敬，垸里老人腊雷叔对母亲说，吃我的烟最多。
    父亲，别哭！

藤上

你笔下的父亲，是一位可亲可敬爱的老人，那些过眼烟云的往事，透着温暖，也透着凄凉，更透着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刚毅顽强，真性情。为你拥有这样的父亲自豪。

应闪人

侠骨柔情的父亲啊，你是儿心头的痛啊！

扬帆远航

藤上 发表于 2011-11-4 08:46
你笔下的父亲，是一位可亲可敬爱的老人，那些过眼烟云的往事，透着温暖，也透着凄凉，更透着一个顶天立地男 ...

谢谢藤上点评   父亲在我的心中象大山一样巍峨此

村长小麦

父亲平凡而伟大！

扬帆远航

谢  村长  如春节回去   我们再聚  不醉不归

苏卫兵

好文章，拜读了，好像我父亲也在三线做个

空山鼓瑟

伟大的父亲，好儿子！问好！

扬帆远航

苏卫兵 发表于 2011-11-4 10:24
好文章，拜读了，好像我父亲也在三线做个

听父亲说  当年三线建设  老家去了许多青壮劳力  我父亲当年的工友  有些官至县级  谢谢夸奖

扬帆远航

空山鼓瑟 发表于 2011-11-4 10:25
伟大的父亲，好儿子！问好！

谢谢老师表扬   作为儿子  我实在不孝  愧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