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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 回 家 看 看
后天就霜降了。霜降是一秋中枫叶最红的季节。
工作，家务，日子忙碌繁杂而沉重。心里一直暗暗担心，会不会错过今秋，看不了枫叶？
今日意外偷得半日闲，直赴超市买了些东西，急急地奔向山的方向，一心牵挂着我的枫叶，我那在乡下独居的娘亲。
秋收将尽，路边阡陌尽显稻收后光秃秃地稻茬，竟难得一见随风摇曳笑弯了腰的未收割的稻子。久居闹市，以为在这艳阳天能于郊外感受一下稻浪的喜悦，闻一下稻谷的芬芳，略感遗憾。
我的娘家！我出生后生活了十三年的娘家!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前傲立的桂树了，二十八岁的桂树！小样，又长高了不少哦！揉揉眼睛，怎么不见村子后山上漫山的红叶呢？只有星星点点的一两棵，红的触目惊心，执拗地挺着一身血红，诉说着秋的成熟和沧桑。
进得家门，放下三包（一包是回家前急急在超市里狂买的各种水果：再一包是平日特价时买下的休闲食品；还一包是给娘买的冬衣），冲着娘就问，后山的枫树是不是村里人卖了啊，怎么不见以前那样满目的红啊？娘说，急个么事，都在山上呢，哪个卖它们啊，没到红的季节呢。
唉，小小（我的小名）真是太心急了的，明明是要入了霜降，才有枫叶看的哦，顿时就沮丧地坐在桂树下。院子里桂树，不见黄色的白色的骨朵儿，却仍有暗香浮动，泌人心脾。
娘说，今年天旱，桂花儿开的少，只拌了5斤白糖的桂花，早已备好一瓶等会让小小带回去。其实每年小小亲摘的或娘摘的桂花，小小是很少有闲暇和雅兴去品的，带回去的，大都赠人了。
每次电话里，娘总是叮咛，她在乡下什么都好着呢，要女儿们都把小的们带好，不要急着回家看她，生怕女儿们路上有个什么嗑绊。娘是痛怕了，娘是怕她们的女儿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娘心里承受不了啊（我历尽苦难的娘亲，98年的那个酷夏，一个月之内，痛失丈夫和唯一的14岁的爱子！我的父亲和爱弟！）。三个女儿，一个一个，都是娘心头的肉。
小小真的回家来了，娘脸上还是挂着藏不住的开心笑意。娘种的菜用的是农家肥，比超市里买的化学肥种的菜好吃多了，洗白菜时，茎和叶都胖胖的肥肥的软软的，手感极好，象爱人抚摸过来的温软怜爱的手。娘炒的白菜吃起来，是那般香甜，小小竟然连三个鸡蛋也吃不下，娘不高兴了，小小心里一慌，忘了喝要娘特意留的米汤（回程的路上，才想起我的米汤，悔的要命）。
虽是落英缤纷的秋天，但温暖的农家小院里却秋意盎然——午后的阳光象金子般洒满整个院落，桂树边娘种下的不知名的花儿挺着许多硕大的花冠，迎着秋阳笑红了脸；院角两棵中熟的桔树，渐黄的桔子沉甸甸挂满了枝头，美丽得让小小不忍触碰；桔树底下野生的南瓜藤蔓上爬满了金黄的深绿的南瓜，娘急得不行，望着南瓜们笑笑地叹息，哪吃得了这么多哦！
搬两个板凳 ，小小恳请娘暂停下忙碌的脚步稍歇片刻，一起说说闲话。娘竟然爽朗地和小小并排坐下，边剥着小小买回的沙田柚，边笑笑地唠叨“你姐上次回来买的苹果没吃完呢，你妹前些天中秋节买回来的黄石港饼，吃不过来都潮了，明后晒晒再吃；咱院子的桔子都吃不完，还瞎花钱买柚子，不就一个味吗？你们这几个伢，真浪费......"我边剥着板栗,边一个劲地点头:“以后保证不买了,不买了......”
其实小小明白,娘除了心疼小小花钱外,还有另一层爱意___率直的妹妹总在娘跟着嘀咕:“大姐太小气了,每次回来都两手空空;二姐只要回来,又是买东西又是给钱”。
小小比姐姐小4岁，小小又年长妹妹8岁。小小曾有一个在某局机关某站执法岗位工作的机会，毫不犹豫的让给了刚出校门的妹妹。爷爷和父亲都是家族的长子，姐姐出生后作为新一辈的长孙女，很受疼爱。在男尊女卑的乡下，小小出生时，就被家里人感觉是多余的了。小小年纪，小小就懂得让着姐姐，好吃好穿的，都是姐姐的。家境贫寒，13岁时，小小主动休学四处打工补贴家用，让姐姐完成学业。婚后，又帮姐姐盖了一处路边有门面的房子，帮姐姐开了店，进好货，教她做生意。旁人都是夸小小的，而姐姐和姐夫，倒是不说半个谢字,反而......
娘是怕小小心里不平衡对姐姐妹妹有怨气啊。亲爱的娘亲，孝敬父母，手足相惜，全凭良心，小小怎么可能去和姐姐争，去和妹妹比呢？女儿们若相处不和睦，叫孤苦独居的娘，如何度日？
看娘今天心情不错，小小趁机不停地给娘讲一些趣事，讲一些或真或假的笑话......
一个声音隔着院子和娘打招呼,话音未落,一位步伐矫健的老者已入得院来,原来是村里70多岁，因少时家穷未娶独居一生的吴老伯.娘忙笑着起身让坐,一边快步从屋内拿一串小小买回来的新鲜马奶葡萄请吴伯尝尝,吴伯却执拗地不肯接,两个老人相持半天,娘说:“那你就尝一粒好不好？我们乡下没这个东西的。”“不就葡萄嘛，弄两个马奶放葡萄前面，哄俺姑娘钱呢，不吃。”吴伯理由很充分地坚持不吃，话说完后竟然快步走出了院子。
娘拿着马奶葡萄，喃喃地对我说：“多可怜的人啊，打了一辈子光棍，积累下5万块钱，说要防老，一分钱也不舍得用。都70多岁了，还种了好几亩田。一个夏天就专吃冬瓜，冬瓜皮，籽和瓤都不舍得丢，一起煮着吃，汤里从来不见油的。每次来串门，我要是拿东西他吃，就跑走，说是我比他更可怜。不拿东西他吃，还能坐着说说话，唉，总是心疼我可怜呢。唉......”
娘把我带回来空下的三个包，都细细装满：一个包里是干黄豆，纯黑的特补血；一包是积攒下来的土鸡蛋；另一包是刚摘下来的扁豆、丝瓜等新鲜蔬菜。看娘把包都装得没有一点缝隙，小小心里有很幸福的感觉，娘小心翼翼装进包里的，分明是无价的爱啊！
院外有咿咿呀呀地声音传来，一个拄着木制的双拐的高大的身影进了屋，我连忙搬来高点的椅子请他坐下，隐约想起是邻村的哑叔。娘把另一半柚子塞给他，一边翻译给我听：哑叔人是哑，心可灵敏了，电工木工农活什么都会。去年帮人家盖房子时掉下来，腿断成三截，包头只把他治治出院后，什么也不管。屋主和包头分文不赔，哑叔的4个兄弟各顾各的生活，没一个人帮哑叔跑跑，讨个说法。一辈子积攒下的一万多元全花光了，要不是有个相依为命的老娘，哑叔早不在人世了.....唉
哑叔眼里有了依稀的泪花,只是拿着柚子不肯剥着吃.....
面对这些乡亲,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仍在穷困线上苦苦挣扎的纯朴善良的乡亲,小小汗颜!曾因工作的劳苦,家务的繁琐,身心的孤单,人情的冷暖.....而消沉颓废,真是愧疚的很,比起他们处境,小小已经是生活在天堂里了.
转眼已是夕阳西下，倦鸟也应该归巢了，再如何舍不得离开娘，毕竟家里还有儿女待育。每次离家时总是喜欢在桂树下默立一会儿，想起那年和小小并肩站在桂树下的人，曾说要给小小幸福的人。桂树年复一年地牢记着哥的爱语，而人，却早已各自天涯。小小今天感觉成长了不少，没有以前每次离家那样的伤感。对于爱情，孤单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明白：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一路上，看残阳染红天边，小小觉得很轻松，也许是娘这次状态不错，小小也跟着开心了。就算命运还要给小小太多太多的磨难，起码还有娘还有一双儿女，小小也应该坚强，也应该一天一天地快乐起来啊。
真正的成熟是看透，真正的看透，不是玩世不恭，不是消极颓废，是时刻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帮可帮之人，助无助之人，热爱生活，与人为善，把真诚和微笑带给身边的每个人。
感谢伟大的母爱，为小小导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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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1 21: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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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1 22:05:32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