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芜杂的夏日
文、提诺
谨以此文 致敬 村上老师 菲茨杰拉德 和这个夏日
我将标题以村上春树的杂文集命名,这也是在借鉴村上老师借大师的书名给自己的书起名字的手法。我书桌上的书在这个夏天里换了又换,而这本杂文集在整个夏天都静静地躺在我书桌上,像是一杯冰柠茶,及其合时宜地、理所应当地存在着。就如同一个夏天里不知要喝掉多少杯冰柠茶,我也不知自己读了多少篇杂文。
如今再翻看这杂文集,算是快看完了。这本集子不是他出色写作水平的代表,却及其的真实,可以看得出来是他在某个清晨跑完步,或是某个稍清闲的黄昏,刻下的笔墨。就如同此刻的我,在能抛开许多束缚,能用心灵呼吸的时刻去写这种类型的文字。这种并肩而行的感觉是村上所给我的,也是只有他才有能力做到的。在和村上并肩而行的时候,你会忘记他是名大师,因为在他的口中,你们共同喜爱的那些作家,才是真正的大师。然后他会强调自己的平庸,并用他平朴的文字证明着他作为一名写作劳动者的身份。如果我有朝一日能有毅力和他一起长跑的话,他会扭过头来和我说:“有天才的年轻人多的是哩,我只是一直在跑下去而已。” 话毕,便会沉浸回自己的世界中去。
夏天我是需要村上老师的。与其喜欢他的文字,也许我更欣赏他的性格。即便从未谋面,却感觉和他已在无数的酷热的下午,靠在藤椅上乘凉,说着似有道理的话,谈论着彼此喜爱的事
既然我的标题与夏日有关,必然是因为这个夏天于我而言与众不同。这是我回忆中最沉静的一个夏天。但沉静,并不代表其没有深度。如同一池江水,江面静如绸缎,江底却默默地发生各种生物体的纠缠。此刻已经有能力去提笔记录夏日的我在渐渐地从这缠绕的江水中抽身出来,视野也愈加明晰。这些本来以为“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逐渐在脑海中拼拼剪剪呈现出如那纪录片所拍摄下的水底画面,有了层次和条理。
高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绝大多数的人会选择旅游、或者是做一些疯狂的,以前无法去做的事情。我却在这江水里浸泡着。也许这也是我开始到意识到自己能够如此舒适地做着与他人不同的事情,如此舒适地去感受孤独。生活异常规律着,用母亲的话来说是一种病态的规律,我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写作人的特点”,而内心却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写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我只是挖了一个有名有姓的洞,将自己埋在里头,书上说人们需要的,便是这种自欺欺人的”归属感“。
我在这个夏天写下的多篇杂文中,贯穿着一种微妙的菲茨杰拉德情结,我不知道这是否和我高中毕业论文选择了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温柔》有关。但也许伟大作家的力量就在于能以一种微妙的形式将你牵引到你不曾前往的方向,去与你的灵魂面对面沟通。而这沟通的过程会转化一种无形的力量包围生活每一个点滴。
Tender Is The Night by F.Scott Fitzgerald portrays the fall of Dick Diver from a talented, cordial and idealistic young psychiatrist to a decadent, materialistic, and lost alcoholic. The admirable qualities that Dick possesses--diligence, persistence, hope--only accelerate his own deterioration when he attempts to fit into the upper class. The vanity and corruption of the upper class, which Dick seeks to cure and change with his innocent sincerity in the beginning, afflicts him and eventually destroys both him and his dream. The dramatic fall of Dick reveals the nature of the American Dream: a futile journey that eventually leads to self-destruction.
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温柔》描绘了迪克·戴夫由一个有才华、热诚的、充满理想的年轻心理医生,到一个颓废的、势利的、迷失的酒鬼的坠落。勤奋、坚持、充满希望这些宝贵的品质仅仅在迪克试图融入上层社会的过程中加速了他的毁灭。迪克曾以为能用自己的真诚去治愈和改变上层社会的浮夸和腐败,却最终被这些事物深深折磨,摧毁梦想。迪克这种戏剧性的坠落揭露了美国梦的本质:一场终将带来自我毁灭的无用旅途。
以上是我论文的第一段以及我简略的翻译。在余下的论文里我阐述了美国梦是如何扭曲一个热血青年的内心的。简单概括大约就是在过多的伪装自己,过多的相信梦想后在一个自己不属于的地方迷失了自己本身。
我自称为一名追梦者,因此我在逐渐摸索着哪种追梦是在回应天命,哪种是在扭曲自己的本我。像《夜色温柔》中的迪克是在扭曲本我,《伟大的盖茨比》中的盖茨比在扭曲本我,就连菲茨杰拉德本身也是在扭曲本我。也就是说心理学上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中的本我扭曲后,自我和超我也随之而扭曲。而回应天命这种追梦,更多的是一种顺着本我去走的追求。像我在《高塔》里写道的,发现了心中的塔,发现了心中的海洋之后,即便迷茫,也想要摸索前进的那种追求。但同时,作为一名想创造出好的作品的人,我也清楚许多刻骨铭心的文字都是在非舒适地带萌生的。在《变成一条鱼》里我也提到了这种水上与水下世界的冲突——菲茨杰拉德便是一直活在水下,透过波动的水纹去窥探水上的世界,甚至在水上的世界还创造了一个新的自己,而最终导致灵魂的撕裂。他所书写的作品,都是他自己撕裂自己灵魂过程中的产物。
我在思考中国和中国梦的时候,便也是受了菲茨杰拉德情结的影响。在这个假期,读罢余华老师《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中》这篇文章,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中国的一个节点上,与菲茨杰拉德所描述的迪克窘境相似的节点上。余华老师说中国的差距有横向差距,还有纵向差距。我认为这纵向差距,就是以前带着伤被人欺凌的瘦小姑娘,和现在挺着隆好的胸和屁股对镜头标准微笑的御姐的差距。而横向差距,就是尽管此时胸和脸也许被修饰得精致无暇,但被华服遮住的腰间,大腿内侧等等,都是还未愈合的、丑陋的伤疤。中国如今作为一名风华绝貌备受瞩目的新星在称为“世界”的红毯上被窥探着。大家都一一称赞其华服,还有愈加有气场的脸庞,但也都心知肚明那些被遮掩的躯体上,总有些还未摆得出台面的事物。
总站在国家的高度去思考,我有时也会感到力不从心,便也会去想自己。我想自己这些年过来,至少没有去逞强自己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去为了呈现些什么而刻意扭曲或掩盖些什么。不管是写作,工作,学习,还是感情。比如作为90后看到什么余家文,什么造假哈佛学历那个弄云视链那哥们儿,我就想说:“在这个平的时代,也别跑太急了。摔一跤,谁都能看到。” 还记得跟我一朋友吃饭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云视链”,我还惊呼:“我擦,太高端了吧,云失恋是什么?这年头都还没个云爱情呢怎么就有云失恋了!”
作为一名踏踏实实地跑着的年轻人,我在一个有着裂缝的国家里,我希望自己能尽力去直视那些伤疤。有些事情,自己不做,也不用指望别人会去做。作为一个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年轻人,在一个感情像快餐般节奏快的社会里,我希望自己能静下心来,不随便被自己吃不消的汉堡所诱惑。
也许这个心绪芜杂的夏日到头来并没有那么芜杂,该缠绕的还是缠绕着,有些事物却明亮了起来。
还有五天我就会在康奈尔开始大学生活,认识新的人,读着新的书,然后敲着同一个键盘,写下新的字。
祝一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