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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今年打的第二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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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4 20:4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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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

越野车被雪与树叶覆盖
我在室内用铝壶烧水
她同我讲一件河街的旧事

在菜市场,我遇到农场的熟人
他把去年养的两条河南黄牛宰啦
板车上的大蒜沾着新鲜泥土
我同他打听收成
农产品一直在涨价,但他赚不到钱

河流最终停止了奔腾
涌到窗口的雪花前赴后继
这些漫长的冬夜,我们不再
像过去那样烧树桩生火
她看美国大片《德古拉元年》
我写诗,像写回忆录

《壁虎》

用壁虎进行恐吓
很神秘,又借助了夜的威力
他们讲故事一样说
壁虎的断尾会跑动
在你睡觉时钻进你的耳朵
他们甚至说
壁虎会像蚊子一样飞
我用棉球塞紧耳腔
害怕听到夜晚的任何声音

恐吓母亲会简单一点
不会编得那么曲折
他们对母亲大声喊
你的孩子掉到水里去啦
母亲发疯似地跑到河边
孩子只是在水边玩耍
母亲还是惊魂未定地
痛打了小孩一顿

路上孩子问母亲
壁虎会飞吗?母亲说不会飞
孩子痛苦地说:“你骗人。”


《在下游》

一群黑嘴鸥选择树林下的河流
在那里觅食调情交媾
我们总是在很远的地方
看这些水鸟的热闹

在下游要冷清得多
清水上一点杂物都没有
只有几片鸟的绒毛
被风吹着转圈颤动

一个小女孩要沿着河边走很远的路
去镇上卖掉家里的鸡蛋
我们从不觉得自己孤单
大雪下来,河滩上只留下鸟粪
它们结伴飞走
只有少量的鸟在鸣叫


《小年》

最后一家打豆腐的要点上灯火
在同一天,还要煮豆粑炒蚕豆
孩子们拿着铲子铁盆
或抱着禾柴跟在大人屁股后
从这家灶屋跑到那家灶屋

我更关心我新年的衣服
听母亲说今年没有新的
只能改大哥旧的
我撅着嘴哼哼唧唧

姐姐后来说
我们家那么多孩子
衣服旧没有关系,破了也没有关系
但是有一样,不管如何
都一定是补得好好的
洗得好好的叠得好好的

我们家孩子出去
都是干干净净的

《柴静》

酒桌上,有人提到柴静
有人说:“她抽烟。“
有人说:”她丈夫叫赵嘉,搞摄影的。“
有人说:”她女儿叫柴知然,在美国生的。“
有人说:”她开suv豪车。“
有人说:”她是山西临汾的,曾祖父是一个秀才,
家族显赫,有一座300多年的大宅子。“
有人说:”她留着短发,长得一般。“
有人说:”她下巴长个痣。“
有人说:”她身小面大。“
有人说:”她血型是A型。“
有人说:”她身重51kg。“
有人说:”她是巨蟹座。“
有人说:”从她的面像看,眉毛有彩,文笔出秀,
眉宇宽阔,心田坦平。“

他们知道的真多
一张张在雾霾中变得狰狞的嘴脸
像注射了鸡血,越说越来劲


《春鸟》

鸟叫的时候,我还在梦里
正享受着一场音乐盛宴
鹊鸲、太阳鸟、黄雀、灰椋
山鹡鸰、田鹨、百灵、草鹀
全部华服在身,精神饱满
开始在春天登场
她们每一位都是大师级歌手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是假唱
或激越、或高吭、或清澈、
或急促、或悠扬、或低沉
听到安静处
能听到了远处的一两只鹧鸪
或长脚竹鸡耐不住寂寞也加入进来了
她们浑厚的喉音像朦胧的雨水

鸟叫的时候,我还在梦里
吵醒我的是隔壁卖猪肉的老张
哐当地打开铁门,接着是轰响柴油车
的马达,突突突地跑远


《被雨淋湿的墙》

2015年2月25日下午,久雨转阴
“被雨淋涅的墙,一只缩着脖子的黑鸦。”
除开这些,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记
发生的都在滂沱的大雨中发生完了
慌乱、争吵、悲伤、固执或奔跑
现在这面墙就像一件旧物,旧厂房的烟囱
旧恋人的毛衣,一位老人的古怪脾气
像一枚生锈的金属纪念章

那个站在阳台吸烟的人,他丢掉了烟蒂
有一刻他想到了一个在大雨中嚎叫的人
可是,现在除开被被雨淋湿的墙
安静得可以听到一个人喉咙里吞咽的咕噜声


《我们都都咬过坚硬的东西》

10岁的孩子想吃
果盆里的碧根果
他拿了一个,用力掰
掰不开
母亲准备把桌上的坚果钳子
递给他
父亲阻止了她
对她说:
“让他用嘴咬,这些
工具是老年人用的。”


《河面上》

我说
河面上漂着花瓣,漂着青蛙的卵虫
漂着乌龟爬行翻起的水泡,漂着柳絮
漂着湖鸭的草窠和绒毛
漂着贪玩的小孩,漂着天空的羊群
漂着牛背鹭翻卷的翅膀

你说
河面上漂着药瓶,漂着塑料袋
漂着臭鱼,漂着死猪
漂着油脂,漂着腐烂的绿藻带

我问,我们说的是同一条河吗?
他反问,我们有两条河吗?
有两个故乡?两个肝?

《水库》

在深水过冬的鱼群,为了交配
开始游动,没有一点羞赧
每条都活力四射,翻出大浪花

雌鱼拖着沉重的肚子,四处
觅食。她变得越来越暴躁
小虾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她
知道她有危险

沿着水库边走路
你很容易惊动两条鲤鱼的约会
哗地一声,她们摆着优美的尾巴
缓缓潜入水藻深处,一只是红色的
一只是青色的

水库四周的狗娃花,一年蓬,刺儿菜
一块块地连成一小片
风一吹,像波浪一样摇动
我坐在草丛中,像一条游上岸的鱼
像一只收拢翅膀的草鹭


《我怎么能向母亲鸣笛?》

一位乡下来的老婆婆
牵着一个小男孩过马路
误闯了红灯区

我使劲地摁喇叭
后面的车子也跟着摁喇叭
一时间
无异于鼓乐震天

老人和小孩
都惊吓住了
面露怯色
前退两难
但老人更紧地拉住了小男孩
像是要用命去护着他

就这一瞬间
我脑里突然跳出乡下老母
带我上街的情景
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畜生,你怎么能向你母亲鸣笛?"


《剪枝》

下了几场春雨,天一开晴
我就会在旧箱子里
翻出花枝铁剪
两个时辰下来,院子里便堆满了
藤条与花枝
在这期间,老婆会在旁边一再阻止
指着一根根蓬勃的枝条说:
“这些都开花啦,留着吧。”
她很舍不得,我还是一意孤行
毫无表情地一刀一刀剪下去
地下掉满了从花枝上落下的虫蚁
慌慌张张地往草叶丛里跑
我脱了外套,喝口茶
再抽根烟
显得很充实,又略有所思
好像一个理发师
刚给一个长途跋涉的流浪汉刮掉了胡子

《黑色礼帽》

我记得那个下午,是因为那个陌生的客人
来到我们的家里,正下着雨
大人都在家里搓稻绳或聊天
他戴着一顶旧了的黑色礼帽,在僻静的乡下
显得如此不同
让我十分好奇
那个下午阴沉沉的,他们的谈话涉及到
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生活内容
我只记得他的表情很古怪,非常费解
后来我再没有见到他
在一些婚丧酒席上,或风雪天
人们偶尔提到他
说他是本村最大的地主儿子
在日本留过学,在汉口的民国政府当过教育官员
当然,他曾经处于生活的中心舞台
最终被边缘化,他什么时候死的
我都不知道
只有那顶黑色礼帽有时会光芒一闪
如同退役军人脚下的大头军靴,退休警察身上紧捆的皮带
还会时时让我们大吃一惊

《明亮的雨》

二月的雨不再阴郁黑暗
二月的雨越下越明亮
像白银一样,像打开的锁

一个下午我坐在窗边
想到更遥远的一场黑色的雨
狂风大作,天昏地暗
小泥屋就像一个树枝扎成的鸟巢
七岁的我与三岁的小妹瑟瑟发抖
小妹害怕的哭声
纤小、无力、脆弱
被淹没在汪洋的黑雨之中
我们眼巴巴等着母亲淋着雨从田野里回来
两只小斑鸠从高高的枫树上
被狂风刮下来
灰白的绒毛露着肉的小翅膀耷拉着沾满泥水
她们像我们一样
正经历着成长中的黑暗

二月的雨越下越明亮
我坐在窗边被它一遍遍照亮
像黑色的树枝,像打开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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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4 20: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很好。
看不懂诗词的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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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5 02:42: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祝贺老向诗情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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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5 12:49: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旧文,投你的《武穴春秋》

家乡的湖

《太白湖》
  
  浔阳东北白湖滨,
  雪汉纵横晓问津;
  何处云中庐岳影,
  满堤衰柳送行人。
             ——清·王士祯

  我跑了很多地方,先是北京,再到长沙,再到温州。10月份,秋凉,我也厌倦了,从苍南县向西南走福鼎去了石狮,老夏在那里的一家纺织厂打工。没想到,一句话把她得罪了,“嘭”地关上门,不要我进房。
  晚饭是老乡兔儿哥请的。我喝多了,在大街上跳起脚喊着要去找鸡,兔儿哥拽住我,死活不让,最后被拉进他的宿舍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又陪着我来到厂门口向老夏辞行,我把从温州带来的一只新背包送给她,说:“我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包留给你做个纪念。”,老夏接过包,眼圈顿时红了,掉过头往厂门内走。
  我坐的是石狮到九江的长途大巴。我不想坐直达武穴的车,说不出原因,茫然。
  从九江转车回龙坪,我在半途中下了车,那个地方叫“胡世柏”,属黄梅县,离我家还有二十里地的样子。
  天色尚早。
  往西就是龙坪,往北据说是太白湖。那好,就往北走吧。
  我被风吹着。
  走上往北的土路,不多久就看到棉花地中央的一所寺庙,很激动,从棉林里穿过去,走近了才知道庙门头上的三个字是“灌封寺”,好奇怪的名字,一个院门,一个正殿,旁边还有一排小房子,我在一间挂满抽签袋子的小厢房里的板凳上躺下来,把行李包枕在头上,歇了好一会,起来,又在院子里转了转,进到殿内,有个和尚在禅房里看电视,我靠着房门主动跟他搭讪。和尚很年轻,抽烟,普通话说得很好,自称是东北人,进过佛学院,刚分配来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看我看电视,语气里表露出一种俗人才该有的戒备态度。这么个光头汉,如果不是穿着袈裟,真像个劳改犯。见他聊天的兴趣不是很大,我要了一碗水,喝完就走了。
  走不远,来到一个路边小杂货店里,买了零嘴和一瓶啤酒,刚坐下,几个拖着鼻脓的小男孩就围着我蹦跳,我很喜欢,给他们饼干吃,都不要,好像饼干里下了毒。
  再往前走,上了一个高坝,有大片树林,不时遇到捡棉花赶路回家的男男女女,骑在自行车上,载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我拦住一个,问去太白湖的路程还有多远,他告诉我说,还要走三里。
  等来到太白湖近前,天全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片哗哗的水声。我坐在草滩上,听着那些奇妙的声音,点上一枝香烟,抽起来。
  
  2009.11.12
  
  
  
  《万丈湖》
  
  大年三十的下午,丈母娘在灶房烧菜,边说:“年关年关,穷富都有一个年。吃了这餐饭该回去了。”
  吴铭重从外面搂着一把柴火进来,听到这话,不声不响把柴火放下,拍拍手,退出了。
  真想在这里混到过完年再回去啊。可是,丈母娘已发话了,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傻瓜也能听出那话是说给谁听的,再呆下去就没有意思了,毕竟是读书人,有失体面,过年的米没有,但《四书》《五经》还装在肚子里。只可惜这玩意儿一时半会还不能撑肚子,该怎么办啊?吴铭重犯愁了。
  妻子凤英不知道。这会,她正坐在做姑娘时的阁楼上,纳袜底儿。
  “还是回吧。”吴铭重咬了咬牙,自己给自己鼓劲。他这样想:“只要凤英能住下,我一个男人几餐不吃能扛住。要是实在饿极了,去同窗好友家里混几餐。”
  吴铭重想好后,打算现在就离开,没有打招呼,紧紧袄子,从门角落拿起一把雨伞,出门了。
  啊,
  好大的雪。
  吴铭重的家在万丈湖对岸的花桥镇。
  从龙坪牌楼下去万丈湖搭船,要走五里路,经过一条百米港,一个叫“新河坝”的村庄,还要穿过一片麦田。
  先生撑着伞,走在白雪覆盖的乡间土路上。
  先生想起了李贽、傅山、张岱、曹雪芹、施耐庵、邵次公
  想起了紫禁城、皇上、太后、文武大臣、大比之年进京赶考的书生
  想起了横岗山顶庙宇里的钟声、和尚打瞌睡的样子
  想起了早死的爹娘、寒窗苦读的灯火、夏夜的蚊子、虫鸣
  想起了荒年、丰收、小河淌水、鸡鸣狗跳
  怀想之际,不觉已走了路程的一半。
  茫茫乡野,雪在下,风在吹,新年的爆竹间或响起来。
  先生突然觉得身后有了动静,回头一望,发觉一个人朝这儿走来,雪下得大,辨不清男女,只看见一团黑影在移动。先生感叹起来:“唉,原以为只有我吴铭重一个人无家可归,没有想到这大年三十,却遇到一个比我还要穷愁的人,哈哈。”
  先生苦笑一声,好奇心被后面那个人给撩拨起来。他停下脚,等在那里,他要见识见识这个低头赶路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等那人走近了,方才知道是自己的妻子凤英。
  先生无言,一把薅住妻子的手,两个苦命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往万丈湖走去。
  
  
  我出生后,万丈湖的水就已经没有了,被平整为一片广阔陆地,建起了村庄,住满了人,上面栽满了棉花、稻子、枣树和向日葵。下午放学,我喜欢坐在我家青石门槛上,竖着耳朵,听,“东方红”拖拉机的轰鸣声从那里传来。
  
  2009.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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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5 13: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见武华好诗。
状态相当好。
祝贺今年诗歌创作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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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5 13: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好配一张我的照片
psb.jpg

点评

曾大富人这是淋雨呀?  发表于 2015-3-5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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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5 16:48: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开始,似乎从诗里读到已然远去了的,质朴的生活画面。后来,我喜欢上了《《被雨淋湿的墙》,那是一个人,在面对,和触摸一个孤独灵魂。或许是诗人看得见自己的灵魂吧!《柴静》很有意思,用以一种最直白的方式,与恶俗的世象划清界线。而<河面上>,诗里并没有把时间叉开,在同一时间,把两种生存状态放在一个你,一个我的面前,由人选取.. 《我怎么能向母亲鸣笛?》最后的陈述很有感染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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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5 20:32:37 | 显示全部楼层
野句 发表于 2015-3-5 16:48
一开始,似乎从诗里读到已然远去了的,质朴的生活画面。后来,我喜欢上了《《被雨淋湿的墙》,那是一个人, ...

谢谢野句细读,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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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5 20:3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南仲@后壮 发表于 2015-3-4 20:45
很好很好。
看不懂诗词的飘过。

哈哈,看不懂,说明我没有写好。谢谢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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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5 20: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麻离青 发表于 2015-3-5 02:42
祝贺老向诗情大发!

写诗可以让我安心睡到好觉,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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