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棋（连载小说）

邵卫斌

​第一节 归途

隆隆的火车声掩盖不住董杰的万千思绪，毕竟在部队生活了八年。八年的军旅生涯，的确给了他人生很大的转折。如今，转眼间离开了部队，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叫他怎么不思绪满天呢？说实话，真的还想在部队多干几年，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组织决定让他转业时，他差点掉了眼泪，但终于还是忍住，最终还是踏上了归途。

董杰高中毕业后，未考取大学，心中便萌发了当兵的念头。在家里，特别是在村里，他是不被人看重的，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地位。董家垸是当地有名的大村，人人均好习武，可以说，个个都武艺高强。董杰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会武术。父亲更是有名的师傅，唯有董杰就像电视里霍元甲一样，从小体质羸弱。父亲见他不是习武的料，就让他专心致志地读书，指望他考个大学，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但柴宣民也并非神童，他与一般的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升级，慢慢地就高中毕了业。读书的十一年，除小学、初中还名列前茅外，到高中，就一直成绩平平。尤其是迷上了武侠小说后，成绩更是一落千丈，脑子里整天都是金庸、古龙、梁羽生笔下的武侠人物。大学考不上，只好回乡务农了。

回乡务农，自然没有什么好滋味。自从萌发了当兵的念头，便人在曹营心在汉了，做庄稼也没有什么热情，更谈不上什么主动。父兄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这年十月底，征兵工作开始，他找到村里民兵连长，第一个报名参军，首先是目测，继而体检、政审，一路过关斩将，居然顺利地合格了。穿上没有领花肩章的军装，戴上没有帽徽的军帽，心中还是美滋滋的，毕竟实现了心中的理想，从此便可以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告别家乡的那天，他与同镇的其他三十位战友（现在可以说是战友了）背上背包及其它新发的军用品，雄纠纠气昂昂地，登上了到省城的轮船。在船上，其实早在体检时，就与同镇的战友混熟了。大家在一起畅谈不着边际的理想，读书多的人希望考上军校，当个军官，读书少的人希望转个志愿兵，也有人想退伍后做生意。总之一句话，希望在部队里互相帮助，争取有个出息，不让人看不起。董杰倒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只希望在部队里做好每一件事，走稳每一步路。上船的时候，是下午1：30，到达省城是第二天凌晨大约四点多钟。接兵的干部不识路，带着几十个新兵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省城的一个兵站。让董杰没有想到的是，其他的战友登上了北上的火车，唯独他一个人登上南下的火车。

火车行了整整二十九个小时，才到达部队所在的城市。这是南方一个海滨城市，景色优美，风光秀丽。董杰从未坐过火车，更谈不上外出旅游，这如诗如画的海滨城市让他着实高兴，这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才可以见到的画面呀。他想，这里是自己第二故乡，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在部队建功立业。

邵卫斌

第五节 情怀

董杰离开部队已有十几天了，每天想的还是部队的生活。部队里多少战友令他难以忘怀，特别是临走时，连队所有的官兵都为他关行，并在他的留言本上留下宝贵的赠言。最难以忘怀的是他的指导员强海军同志。指导员张海军是他多年的战友，董杰当新兵时，张海军就是他的排长。董杰下连队担任文书兼通信员，就是张海军推荐的。董杰八年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所以在部队也一直一帆风顺。当了一年文书后就在连队任班长，后来在连队直接提干，排长、副连长到连长。在别人看来，董杰将来的前途肯定是光明的。没想到，部队里也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正是这些错综复杂关系，让风华正茂，前途不可限量的他转业了，永远地离开了军营，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指导员张海军是看着董杰一步一步成长的，张海军担任副连长时，董杰从舰队干部培训班毕业担任连队的排长。张海军担任连长时，董杰被提升为副连长，后来张海军改任指导员，董杰就担任了连长。两个患难战友同处八年，其间的感情可谓深厚无比。

董杰想念战友时，特别喜欢翻看战友留言本。第一页就是指导员张海军写的，娟秀的小字让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北方大汉写的。他是这样写的：

啊，战友，一步一回头，

分手的时候话儿难开口。

啊，战友，你这就要走，

分别的时候，紧握你的手。

八年的时光同甘又共苦，

热血青春军营踌风流。

天地悠悠，日月长久，

战友情深永在我心头！

啊，战友，紧握你的手，

分别的泪水只在心底流。

啊，战友，舍不得你走，

舍不得摸爬滚打共春秋。

无需承诺也无需回首，

人生旅程我们风雨同。

不求辉煌，不求富有，

但愿改革潮中再里身手！

多么好的一首小诗啊！这里面包含着多少战友的情谊！

董杰刚入伍时，身体还很瘦小，身高不足1.7米，体重也刚过100 斤。他被分列基地教导队新兵连。这个新兵连培养的都是机关兵，但在新兵连里却异常的严格。董杰经过三个月的摸爬滚打，感觉自己长高了，体重不用说是增加了。每天的超强度训练，使得董杰早上八个漫头，中、晚各两大碗饭很随便地吃完了。新兵连里，他感到最难忘的是强排长，一米九的个头，在新兵面前一站，象座铁塔一般。训练场上非常严格，训练场下与新兵打成一片。每个晚上，除了组织新兵练功以外，还教新兵唱歌，组织晚会。每当哪个新兵过生日时，除了吩咐炊事班下一碗鸡蛋面条外，还为该新兵组织生日晚会。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尽管每天累得象散架一样，还是感觉生活异常充实，苦中有乐。由于董杰字写得不错，为人也老实厚道，训练时也特别能吃苦，张排长在新兵训练结束时，把他要到基地警卫连担任文书兼通信员。

邵卫斌

董杰分到连队后，专心致志地做自己本职工作。每天收发报纸文件，起草各种通知，出黑板报，为连首长打扫房间卫生，有时候也帮连首长叠被子，洗衣服，倒也简单轻松。基地警卫连担负着基地机关的警卫任务，除了每天在两个大门口站岗外，还要进行军事训练。连队要求每个战士都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训练兵，文书也不例外。所以董杰除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要参加军事训练。张排长来自山东一个著名的武术之乡，他的武术功底在整个基地都是数一数二的。他曾不费力地将十块砖头一掌拍碎。张排长特别喜欢董杰，将自己的各种武艺毫无保留地传接给董杰。特别是家传的阴砂掌，据说是不传之密，也倾囊相授。练阴砂掌，必须首先练好气功。张家的气功与众不同，必须每天晚上12时到1时静坐运气。连续三百天，只要其中一天不练，将前功尽弃，又得从头开始。练功时，不得有人打扰，精神高度集中，否则也是功亏一篑。据张排长介绍，他家里大岁数人武功高强，但很少人练成这种气功，更谈不上练成阴砂掌。阴砂掌练成后，可伤人于无形。发力大小完全可以人为控制，重则伤人性命，轻则可废人武功。董杰曾见过张排长表演阴砂掌，一掌打在石头上，看似石头没有变化，可拿起石头来，就知道掌力的厉害了。原来手掌击的地方全成粉未，而手掌之外的地方毫无破损。张排长告诉董杰，学会了阴砂掌，千万不要伤及无幸人。若非重大恶极和伤害到自己的性命，千万不可用重手伤人。当然，学会了阴砂掌，功夫的深浅完全在于个人用功努力不努力。

董杰是个意志极强的人，想起自己的村也是武术之乡，人人都会武功，唯独自己不会，处处低人一等。自己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哪能错过！他是连队的文书，一人单独一间房，尽可以免除别人的打扰。他把练武功的想法告诉连长指导员，得到了连首长的支持。他便每天晚上坚持苦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和持之以恒的决心，练成了这旷世的武功。每天只要提神练功，就感觉心旷神怡，一团热气在体内不停地转动。刚开始时，内功心法不太熟练，难心驾驭这团热气。后来，只要是一练功，一提神，一股热气就随之而来，运到右臂，右掌随手一拍，石头顿成粉碎，运到左臂，左掌一挥，一颗碗口粗的树应声而断。最近两年，阴砂掌及其基础的内功，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已接近他的师傅，连队指导员张海军的功夫。董杰是个谦虚随便的人，从不在外显露自己的真功夫。即使在惩治坏人时，也未使用重手，伤人性命。俗话说，一门通，百门通。他掌握了阴砂掌的内功心法后，其它功夫看起来非常简单，任何拳法、掌法在他运用起来，威力无比，军体拳在部队是最基础的拳法，他的一招“马步横打”，可随意将一颗树打断。

当然，董杰除了特别热衷于武术外，还有其它很多爱好。尤其是爱好看书，而最喜欢看的就是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的书。他也多次琢磨怎样将金庸笔下的“降龙十八掌”、“黯然销魂掌”，古龙的心剑、心刀与现实结合起来，来变成现代最高深的武功。但书中只有一招一式，内功的心法也有，但很难融会贯通。看来，书上写的武功不太现实。于是，他多次上街购买一些介绍现代武术的书籍，一边自学，一边与战友们一起印证，居然也收到了较好的效果。在基地组织的军事比武中，多次获得得奖励。

带着一身绝顶武功回到家乡，看来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可是，看到樱花酒店保安部经理武西刚的内功逼酒的身法，与指导员张海军教的阴砂掌内功心法十分相似。他是一个好武的人，想想回家十几天了，决定给张指导员写信，报告自己回家的情况，并特别提及到武西刚的武功。

邵卫斌

董杰心潮起伏，浮想联篇，八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这样在火车上躺着想着，终于睡了一夜。中午时分，火车已经到达终点站了。这是家乡的省城，几次休假都经过这里，现在已是轻车熟路了。他提起行李，坐上出租车，到达长途汽车站，很顺利地买到了省城至家乡的汽车票。

提着大皮箱和小密码箱，董杰在长途车上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将部队送给他作记念的皮箱放在行李架上，将战友送的密码箱放在座位旁边。密码箱里可是他全部的家当。他的所有证件，包括组织介绍信、行政介绍信、转业证明都在里面，还有几条好烟在里面，得好好地保护。坐在车上很是无聊，董杰便拿起报纸消遣，打发时间。报纸上大部分都是好新闻好消息，只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TD帮再次行凶抢劫，十几人死于非命，”报道说，大概有一百多亡命之徒，组成“TD帮”，到处抢劫、杀人，而且极有组织性。内部分工明确，纪律森严，警方多次布控，皆因TD帮的亡命之徒武功高强、为人狡猾，每次都成了漏网之鱼。据说，他们善于乔装打扮，而且每人都有不同的名字和身份证，反侦察能力强，善于用高科技作案。董杰心想，都是警方自己没用，把几个匪徒说成超人一样，要是碰上自己，哼，好歹也要抓他几个。凭着自己在部队锻炼几年，几个亡命之徒应该说不在话下。他想着，看着，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了。

“起来、起来，所有的人都靠后，不准拿包！”一阵喧哗声把董杰惊醒，他还以为车到站了。张开眼一看，我的天哪，真有几个劫匪，一个个身强体壮，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几个女人带着小孩子吓得跑到车厢的后面，车里一阵骚动。董杰没有想到，电视里电影里才出现的镜头，竟会那么现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挺身而出，更等何时！

“干什么！把刀放下！”董杰机警地把密码箱放在座位底下，站起来对劫匪大声地吼道。

“啊，还有不怕死的！”一个匪徒拿着匕首，凶狠地对准董杰脸上刺来。

董杰镇静自如，等刀子接近脸部时，突然伸出铁钳般的手，一下子捉住匪徒的手腕。那匪徒满以为可以转而易举地解决眼前这个人。没想到手被抓住，疼痛欲裂，脸由白到红，转而由红到紫，匕首不自主地掉下来，只听到手腕的骨头声在一点点地粉碎。

其他几个匪徒见状，一齐围向董杰，使本来拥挤的车里更是显得人多。董杰临危不惧，操起匪徒掉下来的匕首，又一次大吼：“把刀入下，不然的话，一个也走不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老子是TD帮的！”一个劫匪恶狠狠地叫道。

“你们就是TD帮的？怪不得这么猖狂！今天给一点颜色你们瞧瞧！”董杰没想到，这帮劫匪让警察没办法，却让自己碰上了。

董杰说完，猛地缩起身子，一个飞身，上了行李架，又是一个大鹏展翅，拿起匕首在每个劫匪的手上一划，叮叮当当，匕首全部掉在地下，又挥起手掌在每个匪徒背上轻轻一按，命令道：“滚出去！”

几个匪徒如梦初醒，从未失手的他们，吓得一个个都跳下了车。

车上被吓坏了的乘客，纷纷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人人都称赞董杰功失了得，若不是他，大家肯定会被洗劫一空。董杰把几把匕首收起来，交给司机，让他转交公安局。长途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故乡龙潭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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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计策

龙潭市莲花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苏胜敏这几天焦头烂额，生意越来越难做，几个分公司这个月又是亏本，开张不到一年的樱花酒店生意异常清淡。尤其是这几天，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有灾难出现，让人心神不定。

说起苏胜敏，龙潭市还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二十岁出道兴办公司，在商界上摸爬滚打五年，博得了女强人的称呼。这五年来，年年都是三八红旗手，龙潭市企业明星。去年底，还当选为市政协委员，人们除叫她“苏总”外，还有人叫她“苏政委”。她经常不是与书记市长一起共进晚餐，就是坐着小车到外开会，在龙潭市是一个跺跺脚就动半边城的人物。

近期生意不好，女强人自有高招。她决定利用自己的身份，在报纸电视上作广告，随即马上吩咐酒店办公室主任张静起草广告。

当于晚上，龙潭市电视台登出这样一则广告：“凡于1995年毕业于莲花高中三（一）班的同学，请于4月1日到樱花洒店参加同学集会，以叙昔日同学情谊。龙潭市莲花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苏胜敏。”

邵卫斌

第三节 邂逅

董杰到家时，已是暮色苍茫了。父母亲及兄弟姐妹见董杰从部队回来，都非常高兴。董家没有太大的变化，两层的楼房早已于十年前落成，现在已经是破旧不堪了。董杰将带给亲人们的礼物一一分发给大家，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董杰乘坐公汽到莲花镇。京九铁路穿过龙潭市，龙潭市火车站就设在莲花镇。董杰到达火车站时，火车站人员较少，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在清理候车室的物品。董杰到处找人，忙着取行李。其实，董杰的行李很简单，除了棉被衣服外，全部是书。约九点钟，董杰终于把所有行李搬了出来，正愁怎么将那么重的书搬回家，忽然听到有人有叫：“董杰，那不是董杰吗？”

董杰回头一看，一台宝马小轿车下来一个丰姿绰绰的女郎。只见她留着披肩发，戴着墨镜，苗条的身材，白净的皮肤配着漂亮的面孔，真是美丽绝伦。董杰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怎么？忘了吗？我是苏胜敏呀！”

“苏胜敏？啊，想起来了，”原来这个派头十足的姑娘是自己昔日的同班同学。

苏胜敏下了车，看到董杰穿着迷彩服，面前一大堆行李，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从部队复员回来了。怎么样，分在哪个单位？”

“我刚回来，还没有去报到。”

“这样好不好，你先去报到。如果分不到好单位，我帮你找人。实在不行，到我公司来做，怎么样？你的行李我叫人帮你送回家！”说着，她拿起了手机。

董杰见到老同学，很是意外和兴奋，见她这么热情，更是高兴万分。两人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情况，说着谈着，一辆客货两用的马自达车开来了。董杰与司机一起将行李搬上了车。董杰说不尽的感谢，分手时，苏胜敏又道：“董杰，别忘了，4月1日在樱花酒店同学聚会，一定要来呀！”

董杰坐在马自达车上，一路心旷神怡，同时与司机闲聊起来。

“师傅，贵姓呀？在那里上班？”

“我姓李，在我的公司开车？”

“在哪个公司？”

“在莲花实业有限公司，苏总是我们总经理。”

“她是总经理？哇，真是没想到。”

董杰坐在车上，又是心潮起伏，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读高中时的那段经历。

1992年，董杰初中毕业，考取了莲花镇高中。刚入学时，他身材瘦小，成绩在班上属中等。虽说坐在教室的前排，但十分地不起眼，除了爱在教室里看小说被老师抓住批评外，几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平时也少言寡语，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外，很少同别的同学讲话。而苏胜敏则不同，不但个头长得高，身材苗条，而且能歌善舞，成绩又特别好，深得教师的青睐，在班上一直是班长，而且一当就是三年，是学校有名的校花。班主任张晓阴老师对她关心爱护有加，曾经说班上将来最有出息的同学肯定是苏胜敏，而将来碌碌无为的也很有几个同学。虽然没有点哪几个同学，但董杰分明感到张老师在拿眼睛瞟着自己。同学们也都心知肚明，也越发孤立他。董杰为此心中特别怨恨张晓阴老师，也同时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取大学，让同学们看看，特别是让鹤立鸡群的苏胜敏和门缝里看人的张晓阴老师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没出息。无奈，对数理化的领悟能力较差，怎么发奋，最终还是与大学无缘。虽说，苏胜敏看似不可一世，其实人缘特好，组织能力也很强。对成绩差的同学，家里穷的同学，寡言少语的同学特别关心，主动找他们说话、聊天。有一次班里做游戏，苏胜敏主动与董杰配对，惹得其他男同学眼红得不得了。还有一次班里组织晚会，苏胜敏拉着董杰一起唱了首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还拉他一起跳舞。董杰可不会跳舞，吓得赶紧跑到教室后面。董杰高中毕业后，也没有与同学有任何联系，也不知道哪些同学考取大学，大家都在什么单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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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转眼间近十年过去了。这个时候，董杰十分迫切地想知道过去同学的情况，好在4月1日也很快到了。那个时候，场面一定非常热闹。

车很快到达自己的垸，董杰卸完行李，与司机李师傅道别。又忙着将笨重的书搬回家。这时，父母亲也在家里，伯父、叔父也都来了，几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大事。

董杰见几个父辈脸色凝重，表情都非常严肃，忙问：“爸爸，出了什么事？”

“哎，这几年你不在家，不知道武家又要来寻仇。我们都老了，这次可能要败在武家了。”

董杰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董家垸与武家垸是附近一带闻名的大垸。两垸人都好习武，长期以来，两垸明争暗斗，各有胜负。听父亲讲，早在宋朝年间，董、武两人是岳飞手下两个名将。岳飞遇害后，两个兄弟加朋友，在龙潭市安家落户，分别将武艺传给后代，慢慢衍变成两个垸。本来，两垸十分友好，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两垸变成仇家，都有亲人死于对手的手中。解放后，政府多次出面调解，慢慢地不再出现打架斗殴和死于非命现象，但一年一次擂台比武却少不了。每次比武，政府都要派警察来维持秩序，而且规定两人比武不得使用重手，点到为止，倒也一直相安无事。文化大革命期间，董武两垸各参加一派。这时，武功派上了用场。两垸人大打出手，武家垸的人渐落下风。后来，武家垸的人操起抢，偷袭董家垸，当场用枪打死两个，其中一个就是董杰的幺叔。这样，两家的仇恨更深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大家都忙于摆脱贫穷，大部分精力都致力于庄稼，但两垸人习武的风气没有变，一年一度的擂台比武没有变。去年比武时，武家派两个自认为武功高强的人参加擂台比武，结果被董杰的父亲一一打落台下，过了几天都死了。武家遂告到法院，经法医诊断，两人的死与比武没有直接关系，董家出1000元，作为丧葬费，此事就算了结。今年比武期将近，武家人扬言要打死董家人，而且，据说，武家有一个小伙子在外学武十年，带着绝顶武功回家，要参加擂台比武。

董杰忙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我也可以参加！”

“你？哎，算了，在部队当几年兵，还能敌得过人家武林高手？”父亲根本不相信从小体弱的儿子。

“这样吧，到时比武时，我到擂台边上助威。”见父亲不相信自己，他边说边上楼整理自己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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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聚会

4月1日转眼就到了，董杰还是养成在部队的习惯，早早地起床了。这天，他穿起了新西服，扎起新领带，同父母亲打个招呼，就乘车来到市区。

在市区东打听，西打听，终于找到了樱花酒店。开张不到一年的樱花酒店外表依然是暂新的、豪华的，远远就看见正门上挂着一横幅“热烈欢迎莲花高中三（一）班九五届的同学们莅临酒店。”董杰进酒店时，酒店大堂的人不多，接待员、收银员正在低头算账和操作电脑。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女服务员，身穿黑色西服，坐在大堂副理的位置上，见到董杰，忙站起来，问：“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是住房还是就餐，有多少位？”

“不住房，也不就餐，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啊，您是苏总的同学，这边请，”边说边把董杰带到三楼大餐厅。

董杰很少到酒店光临，尤其是象这样豪华的大酒店。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金贵、值钱，简直不敢让人下脚。猩红的地毯，从一楼一直铺到三楼。到了三楼后，原来会场已经布置好了。整个会场呈长方形，三面都用条桌围住，一面空着，中间摆了几盆万年青。桌子用红布围着，桌上摆满了花生、瓜子、糖、水果和香烟，椅子都是餐厅用的红木椅。主席台上还有两个麦克风，墙上挂着“莲花高中三（一）班九五届同学联谊会”的横幅。董杰是第一个到场的。当然，比他更早的是联谊会的组织者——樱花酒店总经理苏胜敏。

一见董杰到场，苏胜敏站起来，远远伸出手，忙说：“欢迎老同学。”

苏胜敏今天穿着酒店制服，笔挺的黑西装更显得她端庄美丽，胸前挂着酒店工号牌，“樱花酒店”下面“总经理”三个金字显得格外醒目。

“你好！赵一鸣，警官大人，欢迎欢迎！你好！朱天阁，好长时候没有看到你。”

董杰回头一看，昔日的老同学赵一鸣、朱天阁也来了。提起赵一鸣，董杰的印象非常深。在高中读书时，他特别调皮，成绩特别差，可是仗着老爸是乡长，耀武扬威，经常欺负班上年龄小、个头小的同学，董杰可没少被他欺负。时隔近十年，不知是怎么当了警察。

“哎哟，这不是董杰吗？听说你当兵去了，退伍了吗？”赵一鸣晃着大块头，还是那样居高临下地问。

“回来了，解甲归田了。”董杰微笑着回答，并伸出手同老同学一一握手。

快十点钟了，老同学来了三十多个，红木椅差不多坐满了。难得的是，苏胜敏几乎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叫出来。当年班上学习委员李少华北大毕业后分在省城机关，这次也专程回来。

“不知道欢不欢迎我这个农民，”只见门口又进来一位老同学。大家定神一看，查二毛！董杰抢到门口，握着老同学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这个查二毛，当年在班上是最穷的，家也住在最边远的农村，同董杰的关系也最好。家里虽然穷，但他天生一身傲骨，从不接受别人对他的怜悯。赵一鸣想欺负他，但却不敢，怕惹急了查二毛，自己讨不到好。有时候赵一鸣想拉拢他，并许诺让他爸爸解决查二毛家的困难，因为赵一鸣的爸爸就是在查二毛家所在的乡担任乡长 ，但查二毛理都不理他，甚至当面说看不起赵一鸣。赵一鸣也拿他没办法。董杰当兵八年，期间也回家几次，但每次来去匆匆，加上查二毛家也实在太远，所以一直未曾谋面。这次老同学聚会，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与老朋友在一起了。董杰感慨万千，真是有钱好办事呀。

老同学在一块，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个个都在互相谈论自己，谈论别人，真是热闹非凡。这时，一个服务员跑到苏胜敏边说了几句，只见苏胜敏对着麦克风，大声地说：“请同学们静一静，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当年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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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杰往门口一看，真的是张晓阴老师。只见他比以前福态多了，挺着个大肚皮，西装革履的，旁边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帮他提着个小包和喝水杯。查二毛告诉他，张老师早就不当老师了，现在是市长了。董杰想，难怪呢，这么大派头。

张晓阴市长习惯地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清清嗓子，说：“同学们，大家好！难得这么多同学相聚在一起，我这个做班主任的真是高兴呀！本来嘛，上午有几个会等我去参加，我都给推辞了。记得当年我说过，苏胜敏同学是全班最有出息的。怎么样，没说错吧。也只有她才有这么大魄力把分散八九年的同学召集在一起。时隔八九年，真的好多都不认识了，更谈不上说出名字来。小苏，你看，是不是让同学作个自我介绍？”

“好！同学们，请大家作自我介绍，要说出自己现在的单位，职务，毕业于什么学校，特别要提出来的，结婚没有，谈对象没有。”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敢情这是一个婚恋介绍会。

“我叫赵一鸣，省警校刑侦专业毕业，现任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中队长，二级警司警街。”

“我叫李少华，北大中文系毕业，现在省政府办公厅督办处工作。”

“本人朱天阁，市民政局安置科副科长，末婚，也没有谈对象，有哪位女同学可怜我，赶紧嫁给我吧！”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的同学笑得直不起腰，顿时，把张市长带来的严肃气氛，又搞活跃了。

“我叫查二毛，莲花高中毕业，现在工作单位农村，现任职务：农民。”

有几个人笑起来了，轮到董杰了。他本来也想说几句冠免堂皇的话，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笔挺地从座位站起来，大声说：

“我叫董杰，当兵八年，刚从部队回来。”

张晓阴市长抬起头，仔细一瞧，还真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个头长高了，身体显得结实，英气逼人。张市长叹了口气，想道，这真应了当年的预言，当兵八年，什么也没有，还是白丁一个，等着民政局给你分吧，分到好单位属你幸运。

苏胜敏可不这么想，这个董杰同学，当年的确是貌不惊人，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可八年回来，真是大不一样。环顾在座的三十多位同学，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他看似平平常常，但将来绝非常人。赵一鸣看起来大块头，穿起警服威风凛凛，可跟董杰相比，真是乌鸦与凤凰。有时候，苏胜敏也在想，董杰究竟是哪个地方突出呢？怎么在自己眼里有鹤立鸡群之感呢？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眼皮就跳一下，想起他，就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呢？他是自己天生的对头，还是心中的白马王子？

苏胜敏想到这里，同学们也自我介绍完了。张市长又讲了一番话，要求同学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做好自己的工作，为本市的经济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最后强调，特别欢迎在外省市工作的同学回家乡，为家乡的建设添砖加瓦。眼看接近十二点了，苏胜敏这时不失时机地说：“同学们，承蒙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关怀，我在莲花镇兴办了实业有限公司，在市区经营管理着这个酒店，生意一直兴隆。可近期，实业公司和酒店的生意清淡得很，望各位同学一定要给予大力支持，大力帮助啊，我苏胜敏不会忘记大家的。好啦。请大家到二楼房间去吃个便饭。二楼的蝶恋花开一桌，有酒量的陪市长喝，隔壁的清平乐开两桌，请大家自己找位置坐。”

大家一拥而下，找到了二楼两个包间。查二毛拉着董杰的手说：

“走，到清平乐去吃，去蝶恋花的都是领导。”

董杰非常随便，便走进清平乐包房，绝大部分同学都跑到这个房间，看来大家都不愿充领导陪张市长吃饭。

“啊，这是怎么啦，怎么都跑这边来了。”苏胜敏打开清平乐的房门，说：“去几个，陪老师喝酒，怕什么呀。董杰，走，到蝶恋花去！查二毛，你也一起去。”

董杰、查二毛一起进入蝶恋花包房，这个包房豪华气派多了，餐桌上摆的餐具都是镀金的，房间沙发、33寸的大彩电、卫生间一应齐全。张晓阴市长又习惯性地坐在主席的位置，旁边分别坐着苏胜敏和市长的秘书（就是那个提包的小伙子），坐在苏胜敏旁边的是一个高大粗壮小伙子，董杰不认识，竭力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抬头看他时，他也正好望着董杰。两人的目光一接触，犹如刀剑相击一样，董杰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有这么好的内功。他马上收敛了自己的神光，象平常人一样。坐在这个小伙子旁边的就是赵一鸣，同桌里还有李少华、朱天阁等。

酒桌上，大家轮流向昔日的班主任、今日的市长敬酒，董杰通过苏胜敏介绍得知，那个粗壮小伙子名叫武西刚，是樱花酒店最近聘用的保安部经理。他酒量惊人，这次与大家一起就餐，主要是陪酒，不管是谁敬酒，马上一饮而尽，显得特别豪爽。董杰虽然什么事情都随意，可特别留心一些小事。他发现武西刚吃饭吃菜用右手，唯有端起酒杯用左手，喝酒时右手垂在下面。董杰故意将筷子碰到地下，在捡筷子的时候，低头发现地毯一片湿淋淋的，原来武西刚每次喝酒时，用极高深的内功将酒逼到右手流下。董杰不露声色，发现这里原来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用内功逼酒的功夫恐怕连父亲也不会，在整个龙潭市可能也很难找到第二个。

一会儿，隔壁清平乐包房的同学都来了，蝶恋花的同学也往清平乐房间去，大家你来我往，互想敬酒，互相祝福，最后终于酒足饭饱，各自回家了。

舞步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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