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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辛亥通电骈文圣手饶汉祥 [打印本页]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6 08:23
标题: 辛亥通电骈文圣手饶汉祥
     辛亥通电骈文圣手饶汉祥
                                         七秩龄童  撰

                                               序文
       2006年底本文初稿曾以《民初人物饶汉祥故事传奇》上网《东湖社区·楚天杂谈》,并藏于《新浪博客》。后来与友人们对其人其事进行了一些历史发掘,重点探讨了以下问题:
       1、他是癸卯新学制首年全国“高考”亚军,为什么拒绝入学;
       2、湖北第一才子为什么拒绝湖北军政府集贤馆的考核录用;
       3、饶汉祥为什么能与黎元洪成为“生死至交”;
       4、为什么民国初年没有形成“三国鼎立”局面;
       5、如何评识“饶体骈文”民国初年所起“八缴风传”的作用;
       6、如何辨识黎元洪北上就职副总统的“计中套计”之计;
       7、黎元洪两任“总统”,请之则来,驱之则走,是黎元洪性格“柔暗”,还是他品格高洁?(“柔暗”二字出黎氏老师严复评语!)
       8、“武夫”黎元洪是当国后即放弃兵权,甚至撤除总统府卫队,只留下警察维持治安的总统;与圣雄甘地“非暴力,不合作”主张有无认识根源上的同一性?
      北洋政府是中国皇权打倒后各派政治力量妥协的必然产物,也是中国新民主主义、社会主义诞生的必然先奏时期。难得的是:本文主人饶汉祥和其生死至交的“总统”黎元洪,是与北洋政府相始终的一对历史巨人。本文透过饶汉祥的传奇文字,献给读者的是北洋政府的一幅缩影留念。
      今值辛亥革命百年纪念,作者参考历史文献,对原稿作了重要增订,并勘正了少量错别字,作为一瓣馨香,以纪念民国初年的“兹尔多士”们的先知先行。2011年9月。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6 08:33
标题: 举人饶汉祥考居全国榜首不入学
    举人饶汉祥考居全国榜首不入学
         这是一个充满矛盾年代里的充满矛盾人物的传奇故事。
       故事的主人翁姓饶,名汉祥,字苾僧,是湖北省广济县一位劝学所所长的儿子。
       苾僧的“苾”字,出于《大载礼记 • 曾子疾病》:“苾乎如入兰芷之室”,作为名字“选举”了个生辟字“苾”,与他一生爱用生辟字相关,这要以后说。但在名字里用了“苾僧”二字连缀,用意大概就是说自己是个“香和尚”呢。
      关于饶汉祥的学生时代,话得从1898年戊戌变法遭到镇压后说起。那年,以光绪为首主持的“百日维新”是失败了,而变法维新这一历史潮流并未因人的主观愿望而改变。只过了三年,到了1901年,,慈禧“回銮”听政后,内外交困的清政府就不得不宣布恢复“新政”。首先是1901年8月29日下诏改革科举制度,“废除八股,废除武科”。作为过渡办法,乡、会试改以“策论、四书、五经经义”取士。1902年创刊的《大公报》曾于1902年6月21日刊文《论归政之利》,谓“仍是因循敷衍之故态,毫无精神于其间。恐泄泄沓沓,仍沿从前之陋习。既未将旧日之熏染,一一痛加湔洗;又未将旧日之秕政,一一锄之务尽。不过稍涉皮毛,欺饰耳目,藉以塞责。若是者,仅得谓之变名而已,非变法也。”不管只是“变名”也好,指其为“假变法”也好,迫于全国形势,清政府“恢复新政”后,还是办了若干“新政大事”。
      恢复“新政”的标志之一是于1904年废除“科举”,实行亦中亦西相结合的“癸卯学制”。整个学制分为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三段七级。这是中国开始实施的第一个近代学制。近代中国学制里的初等教育分为初等小学五年,高等小学四年。上了高等小学堂,相当于取得科举“秀才”资历。其中等教育为中学堂,学制五年,相当于科举取得“举人”资历。
      饶汉祥诞生于1883年。1898年十六岁时,中了县学头名秀才,1903年二十岁时,中了第十二名举人。中了举人后,错过了1904年最后一次科举取士的礼部会试机会,正逢上中国“癸卯学制”实行,他上京投考京师大学堂时,名列第二。京师大学堂是1898年7月由光绪下诏成立的中国第一所高等学府,今北京大学前身。令人怪之者的是,他被京师大学堂录取,却没有报到赴学。他说:我考试的目的不在于再上学得“文凭”,而是想通过考试来验收一下自己的学力。他希望的不是住上名学府,而是想访到一位名学师,由其再学些立身处事的真本事;他认为求学不在乎远近,相信百步之内必有芳草。
     饶汉祥考居全国榜首拒不入学的真正原因是不想得京师大学堂的“文凭”,还是留恋八股文和科举取士规则的废除呢,需知:正是这次学制和科举取士的废除,中断了我们这们饶才子的进士及第之路呢。结合后文报告的饶才子拒绝湖北军政府师范毕业的新人来当他的考官的原因如出一辙,他或是无比珍惜用八股文得来的秀才和举人功名啊!
     真的百步之内真的就有“芳草”了吗?有啊,这位名师真的出名,却还是因为老对着庙里的泥塑金身撒尿,就先在百姓心里出了名的。
      武穴城有条栖贤路,因为这条街上原来有座名为“栖贤寺”的庙宇留下了街名。这位“栖贤”于栖贤寺庙里的和尚,就是对着神像撒尿的老先生哩。但并非这位和尚视自己为“贤人”而成街名,倒是经过他的手调教出了若干位民国名人,而留下了街名。从他调教出的学生中,有当过县长的,这位人物这儿就不说了;也有当了市长的,如武汉市市长刘文岛,就是在“三民路”主持立孙中山铜像的人;还有当过国民政府的外交部长的,如抗战时从意大利买回过几百架飞机的郭太祺,还有本文的主人翁饶文祥,等等,因而得名。
      老和尚进庙时就有八十开外的年纪,其释名为小颠。这和尚入得庙来,既诵经坐禅,又喝酒吃肉,火急时就对着庙里的菩萨撒尿。好在他会作文章,文笔工稳贴切,念起来朗朗上口;又会写字,一笔字笔划挺拔端正,如同有剑法身手,刻骨三分。这老僧有了这一手,如是僧俗众人不但不驱逐于他,还赢得了尊敬。老僧名为;“小颠”,老百姓们叫顺了口,常常被人喊成了“济颠和尚”,本来,这一古一今的小颠与济颠和尚两者,不但形似,而且神似。
       武穴是长江中游出名的商埠,这栖贤寺呢,也是本境名寺。庙里的当家和尚硕愚方丈觉得,寺里留下一位既恃才傲世的老人,又是怪诞百出的作客座师,对本寺身名并无害处,不但以师贽之礼相款留,而且又腾出间禅房来,交小颠座师作他向善知识们讲经说法的经坛。小颠和尚得了这块“阵地”,却不大向人讲经说道,而是利用它来设席讲起学来。本来,在经堂里设席谈经,是每人席下有一只草团蒲,来参禅的也好,来受课的也好,都得盘腿正坐在团蒲上听他来宣讲。老方丈硕愚先是以为他在向众生讲经呢,却不知小颠却偷天换日,待其知之,既觉得新鲜,又无可如何了。这样,饶汉祥等一批先知们,就成了老和尚小颠的学生。
       饶汉祥原来也有个古怪的字号,名为“羼提”,这个“羼”字读产字的去声,用这两个字为号,不知出典何处?也够古怪的了。自他从小颠为师后,觉得小颠师傅授业,出语如吐珠玉,芳香四溢,才另号“苾僧”,以示虔诚。以后入了社会,直做到总统秘书长,都以表字“苾僧”称之,可见其致心朝命于老僧小颠的了。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6 08:39
标题: 听老僧小颠细说行由
     听老僧小颠细说行由
      这一天,到栖贤寺受业的学生们都到齐了,老僧小颠登上讲座,先是口宣佛号,然后就坐下来。待他坐稳了再睁开双目,朝座下望去,见学生们的年纪,大小虽然不齐,却是有秀才举人功名的占了小半,而且人人都正襟危坐,不禁一阵喜悦,心怀欣慰。只见他先作自我介绍说:
    “贫僧小颠,本贯江西吉安,俗家姓曾,名何,自号潜夫,……。”正待继续往下讲时,忽闻学生中发出了吃吃笑声,不得不停了下来,瞅个究竟。待看清楚了,便指名一名失笑的学生问道:   

    “汝等为何发笑?”这名学生既经指名,只得立起身来,嗫嚅着回告说:
    “先生说俗家姓曾名何,觉得新奇,不禁失仪,请先生原宥!”
    “哦,汝等是自觉其乐,就乐在其中!不如让汝等索性乐此不疲,待汝等笑足之后,由为师再讲何妨?”学生们经此一逗,真的引起了哄堂的大笑。这位学生跟着乐了一阵,还是再站了起来发问说:
     “先生曾是何人?有何为证,曾何为证?”
    “哦,为师的有诗为证!汝等且听为师的一一道来:
      姓氏不改旧曾何,当日萤窗雪案多;
      汇作诸流归大海,涅般究竟不消磨。”
      饶汉祥是学生们中的佼佼者,且又有举人身分,更有一分威仪。听师傅刚一开口,就被学友打叉,离开了主题,怕这老师一时犟性发作,真个将学堂变作了经堂,把文章学子当成了沙弥僧童,于是见好就收,适时立起身来打圆场说:
     “学友们肃静,听先生讲课!”
     “苾僧坐下,众人安静。… …,贫僧少而有志于学,也曾遍读经史文章。成年之后,时运不济,三试未中,此后便失意科场,醉心山水,为了聊慰胸怀,曾踏遍南洋诸国。只因生性倨傲,落落寡合,遂愤世嫉俗,老而逃禅,于岭南月宝台披剃为僧,作过三君洞主持,……”这小颠果然用他志诚的心臆,火样的热情,诗样的语言微言大义,向小青年们诉说着他一生坎坷的身世和丰富的经历,只几句话沟通了师生彼此心印,学生们觉得这老和尚的形象忽然崇高了起来。其时只觉得老和尚果然法相庄严,就是坐禅不语,也如同黄州东坡赤壁石上刻出的老梅,以向时空间漾出的微波,吐出的芬芳,无声润物。
      学生们每逢早起,必看到老和尚都在禅房内站桩,两臂伸出如同一字;每下午必也看到他在寺院里的菩提树下舞剑弄姿,如是,随着他习武强身者也一天天增多;于是就有饶汉祥等数人与和尚相处日亲日近,亲近无间。一日,饶汉祥好奇地问起来:
     “师父的剑迹,如同怀素的草书,龙蛇相竞;师父的笔力,象公孙大娘的剑道,入纸三分。师父啊,您剑舞的是哪一家,字书的是何一格呢?”
“哈哈,为师的剑出无家,叫作‘接踵而来式’罢了;于书,倒是有格,名之为‘老欲还童格’,如何!”和尚的话,总是那么风趣,引得大家穷追,和尚不但不见怪,总以满足学生们的好奇心为止。
      学生多了,良莠不齐。听说和尚的书法叫作“老欲还童格”,有人想起了和尚对着庙里菩萨撒尿的事,便趁热打铁,出口调笑说:
    “那先生的方便之法,怕也是‘老欲还童格’…吧!”这句话的本意很清楚,只有小孩子才随地小便的,你先生为师不尊,岂不也是一名顽童?哪知这老和尚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无挂碍,心即是佛。你道在那厕所中方便,就没有神明监视么?当然,尔等定力不足,却切不可以师为法的。”
     “哟,茅厕里还有菩萨管?那得请教先生,这管茅厕的,是何方神圣呀?”这小子对学问不钻研,于打听花边新闻却十分热心。
    “厕所之神是位女菩萨,姓何,名媚,又名紫姑,字丽娘。《东坡集》六十九卷,刘敬权《艺苑》,干宝《搜神》均记其事,为师不打妄语。”

      这饶汉祥自幼心性高傲,也是学富五车,难得佩服人的人。要知道,在当时的环境下,所谓教学,就等于是背诵;那慢节奏的吟咏,就等于是先生的讲解呀。饶汉祥听小颠讲着,并不关心什么怪力乱神,但对所见的人中,能信手拈来,谈个管茅房的神是谁,都引经据典,背得出一大堆出处的人确是不多;他敬佩的是小颠僧有如此应声而出的志识能力。俗云“嫩秧苗不如老姜辣”啊,在与小颠相处中,受其潜移默化,身为举人的饶汉祥,是不觉间发了坚心,要向僧人小颠虚心救教些学问的真功夫了。试想,后来数前辈中的,如谢冰心、鲁迅等名家,都承认饶汉祥是中国的文章高手、湖北的顶尖才子,没有一番实在的磨练,哪里会有生而知之的“天才”,这名声来之容易吗!

             教学相长,和尚妙解爱情诗
     旧时的教育以私塾为主要形式,没有年级班次的分别。说起教材,那是千年一贯制地从《三字经》、《包诸杂字》、《百家姓》、《幼学》、《昔时贤文》等识字课本开始,教学方法则就是一条:死记硬背。读到后来用的课本,包括九本“经书”或十三本“经书”,都是以背得熟为读书的“真功夫”。旧时也学数学,名之为算术,则除了筹算,就是珠算;那也是以背口诀、运手指见长短的唯一法门。比如《三字经》一书,是启蒙读物,普及全国,几乎老少皆知,但并不求“人人认得”的。七秩龄童曾与一位日本友人相处,建国初他留在中国,是单位的炊事班长。因为他是我汉字扫盲班的学员,有此机缘,我也从他学了些日语,即所谓的教学相长嘛。查起来,我认为他认的汉字比日文还多些。他没学过《三字经》,但比背书,从“人之初”起,却比那五十多个日文字母还背的熟,就是其例子。                           
      闲言放下,书归正传。饶汉祥从和尚小颠学经;小颠的讲课,也循序渐进。一次,讲到了清人沈德潜的《古诗源》,说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古逸诗,当从《击壤歌》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为始,论起日月山川,都有文采,值得一一描写歌颂时,说:“我辈后人,学写文章,也还得从歌颂劳动创造世界开始,并非要从“洛出丹书,河出绿图”入手。”这引发了在场学子们的广泛争论。饶汉祥听讲时,己是如饮甘露琼浆,积了一肚子的心得与疑问,要一吐为快了。待大家争到一个段落时,才斯斯文文地起身求教道:   
     “先生讲古诗源流,以击壤、康衢为始,那本是不错的;而为何《诗》三百首,却以《关睢》放在首篇呢?”                           
      “啊,问的好!那是夫子为求‘王道’,特地从三千多搜罗而得的民歌中撷选出三百零五篇来,向弟子施以礼义教育所用的课本。夫子认为,夫妇为人伦之始,而暴君贪官乱政,又往往乱始于衽席。故尔《诗经•国风》将《关睢》置于第一的位置。于是后人总结说,三百首诗,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讲“思无邪”,邪神就钻了出来。因为这《关睢》诗是讲男女爱情的,你做和尚的,狗肉也吃,烧酒也喝,尿也到处撒,难道还会接婆娘生崽子?于是那位讥笑过小颠是“老欲还童格”的学生—— 这学生是有真姓真名的,不过这儿还是不点出名来 ——他想,看你如何向学生做“性为何事,情为何物”的题目吧,要看和尚的西洋镜哩。只见他站起身来,也装出恭敬礼乐的样子发问说:                                 
     “先生提到了《关睢》,自是深有体味,就请也为学生讲讲这篇好诗如何?”                                      
     “你能背,先生自能讲。你当堂先背诵一遍如何?”和尚出语虽然仍是慈祥,却也隐着机锋。这学生站着不动,显然是背不出来。  
      “背不出来也罢,坐下。《易经•系辞》讲‘三才’,是哪三才,当是知道的。谁先说说?”         
      “天道、地道、人道。”饶汉祥立身回答说。     
     “这我也晓得,《三字经》有:三才者,天地人。”那个学生抢着说。
     “《幼学》也有:天地与人,谓之三才。”另一名年岁小些的学生也站起来说。            
“不错。不过,襟裾牛马,相距天渊。若以为师所问出于《易经》原文来品荐,却以苾僧为甲等及第!”然后,只见这先生双目微闭,似有所思。禅堂里的学生噤若寒蝉,再无一申前后之语。过了一会儿,忽见这老僧轮耳稍动,睁开了炯炯有神的两目,有顷,才开启双唇,娓娓而言曰:                                                   
     “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关睢》首篇,开宗明义。关关睢睢,天道也;在何之洲,地道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道也。岂有它哉!”  
      本来听先生是讲课,不是听演讲。而这时一屋子人,对于小颠和尚巧发奇中的诠释,实在出人意表,比演讲还传神动听。这时的学生们,也才真的一致折服于老师的阅历过人,经验丰厚,老辣成熟。其中,当然的以饶汉祥为首,更崇敬小颠。他记起了太史公过:“高山仰止。”记得冰心先辈在一篇回忆母亲伟大的文章中,曾提到:离开母亲怀抱往外,如同从山颠往下走,每一驻足回头看山时,都会觉得,有越来越山高伟立的感受。饶汉祥对于小颠,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情。小颠对几个得意门生,则也越来越关心倍至。                           
       饶汉祥在小颠席下受教两年,小颠每常鼓励要出行历练,争取为国为民,干一番事业。饶也在小颠的指示下,也是准备要:男儿有志出乡关,志不成名死不还了。



作者: 到新疆去    时间: 2011-10-6 10:01
饶汉祥诞生于1883年。1998年十六岁时,中了县学头名秀才,2003年二十岁时,中了第十二名举人。
世界上最长寿的人在武穴,马上申报吉尼斯纪录,提高武穴知名度
京师大学堂是1998年7月由光绪下诏成立的中国第一所高等学府,今北京大学前身。令人怪之者的是,他被京师大学堂录取,却没有报到赴学。
光绪皇帝显灵了,什么时候进入政治局常委与老江、朱镕基欢聚一堂,共商国是?
作者: hlx    时间: 2011-10-6 15:34
大师的沙发一定要坐。。

最近在看天涯文章《历史最跩是民国》,对清末民初的近代史实有颠覆性的认识。
看来历史确实是人写的。我们被洗脑的太多了。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7 08:31
                   西学东渐老马识途指迷津
        一日,饶汉祥向小颠师问西学之事。小颠回答说:说:                 
     “为师也久闻西方文明,以哥白尼日心学说,牛顿三大定律,洛克宪政民主,伏尔泰人权自由,加上电气发明,蒸气问世,大大促进了荒邦蛮族的社会进化。不过说起来,具体内容,为师却不甚了了。可惜为师只去了南洋诸岛,英伦三岛,东瀛日本并未涉足,不然也可以向汝等回答一二。”            
    “学生不是求问西学具体内容,只想征求师父对西学的态度?”饶汉祥仍然毕恭毕敬地说。                                    
    “国人视西学为怪力乱神,为诸子所不语,所谓的非礼毋视,思无邪也。如今朝庭规定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十个字,作为教授宗旨。其中尚实,又只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老生空谈,抱残守缺如此,其实可悲。我中华文明,博大精深,一贯并收并蓄,为我所用,并不会倒为其淹没异化。元蒙百年如此,今满清两百载亦如此,统治国人的人被国人同化,汝知之乎!若我中华文明轻易就被人家异化了,那也就不成其为‘中华文明’矣。不然,早在一千多年前,那佛法、耶稣又怎能进得国门?”               
    “先生胸藏邱壑,教学生顿开茅塞。只不知国人中,先知先觉者,有哪些人?”     
    “为师听说,早先就有以西学入我中华模式的主张,为徐文正(徐光启谥文正公)。继进者,主张以师夷制夷者,有魏源;主张以经世致用者,有龚世珍。面对嚣嚣而来的英吉利,龚自珍指出:解决外衅应先改良内政,内政的核心是人。而当前的教育系统,从艰苦的科场拼搏中,筛选出来的却己是年过韶华、精力衰退、胸无大志,汲汲于功名利禄之徒。为此他大呼:“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他们,都还是嘉庆朝人哩。吾老矣。后生可畏,希望在汝辈身上啊。啊!难道汝今莫不有何打算?”小颠说着说着,忽然警觉,不禁问道。
    “学生近日在一位同学家中,会到了一些本邑学子,议到新学思潮,是想赴东瀛一游。只因踟蹰,故特为请教师父。”            
     “好。… 至于细节,老马识途,待为师为汝筹划一番如何?”那老和尚说是传学青年,实际也是教学相长。他教着青年人,也学着青年人,是使他永葆青春的唯一良方。他还在跟随着青年们的足音,追寻着自己青年时的梦想哩。如今看来,身边的得意意弟子们也要展翅遨翔,鹏程千里,离他而去了,闻及于此,岂止是悲伤,直觉得一天之内,就身衰心竭了啊。那饶汉祥要离开师父小颠僧,开始远渡东瀛游学去了。
     本文结束小颠和尚的叙述前,得读武穴市政协出的《武穴文史资料》(第一集),书上载有七秩龄童老友、武穴名中医吴有成先生著《小颠和尚》一文。文中说:小颠和尚生于1822年,园寂于1918年,享寿96岁。生前曾有《潜夫诗集》(九卷)、《潜夫文集》(八卷)刻印传世。和尚园寂前,还作《自挽》一联,有“东岳庙死一和尚,西竺国添座如来”云云。但关于其详尽履历,仍然留下许多待解的迷,直教人悬念。有无名氏《栖贤寺》诗一首,真指老僧是从太平天国浴血归隐的某位领袖人物呢?是与不是,则只好直录原文,有待高人的破解了:
         华日祥云降紫烟,摩师东至建栖贤。
         青甍朱壁藏金殿,妙谛玄机论小颠。
         长老无人甄姓氏,太平举帜薄云天。
         疆场浴血拼生死,书剑飘零静坐禅。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7 08:39
标题: 饶汉祥四人计议留学,吕慧英要五人同行
  饶汉祥四人计议留学,吕慧英要五人同行
     “英雄出少年!久闻苾僧兄大名,想不到还是这么年少的举人小弟。敬佩,敬佩!”说话的是彭汉遗,字述先,时年三十,而饶汉祥还只二十二岁,故有此说。                                          
     “述先大哥快别折杀小弟了,望今后多多提挈指教才是。”饶汉祥连忙表示亲近。                                                
     “彭汉遗己过了而立之年,我今年二十九岁,是老的了;汉遗的弟弟汉一(字仲卿)二十一岁,比饶苾僧还小一岁,是两个小的。我们四人两老两少,同邀出游,倒是有趣。”说这话的,就是后来成了国民党元老的字觉生的居政先生了。以秀才论,居政与饶汉祥同年。后来饶汉祥中了举人,居政却两次都名列孙山之外。居政仕途坎坷,变得好气任侠,广交朋友,于社会知识方面,比饶汉祥就丰富多了。这次四人相聚,正是为了商量赴日本游学的事。接着,就听居政报告说:                              
    “正好,今日碰着从日本回来的陈文哲了。”              
    “你拜会到象明(陈文哲字象明)先生?”众口一词问。这陈文哲何人?原来是四年前(1901年)由两湖书院推举出来,公费去日本的。在日本四年多,学有所成,还出版了《物理》、《化学》、《矿物学》教科书多本。他回来的目的,正象如今出外的打工仔,带了钱回来,想再邀帮外出撞荡世界,为的是实现理想抱负,大有其雄心一般。陈文哲回到武穴也是为了为桑梓发现人才的。今日见到居政,不失机会,马上主动表示,愿意资助他们去日本深造。于是居政回头找着这四个人,将交涉的初步结果作了祥细介绍。
     “象明先生热心资助,觉生同年与汉遗大哥积极筹划,我们两人安享其成,真是太好了!”饶汉祥第一个站起来欢呼着说。
     “你们四人在干什么呢,如此高兴,也让我来分着些儿,一同乐乐?”他四人正自计议时,忽然从外走进一位穿着白上衣、青裙子,散着“鸡婆头”,全身学生打扮的女士来,对着四人莞尔而笑。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彭汉一赶紧站起身介绍说:
     “这是荆妻吕慧英,小名慧群。快过来见过觉生大哥。… 这位是饶汉祥举人老爷,在私下里,我们只叫他苾僧兄好了。”                     
     “苾僧先生吗,序年龄怕还得称小女为姊姊吧?”吕慧英与众人寒喧毕,转身专门对着饶汉祥说。吕慧英今年二十二岁,比其夫彭汉一长了两岁,于是,就比饶汉祥也大了一岁。饶汉祥也愿意有位热情端方的淑女以姊相称,便也回眸谢着叫了一声:“慧英姊好!”               
     “觉生先生想是要带着他们一道走东瀛?”吕慧英不再理会饶汉祥,倒是调换话题,向着居政问。居政当时怕这女人是来阻挠成行的,故不面对女人,而是面向彭汉一的哥哥彭汉遗回答说:
     “正是议此。不知两位新婚一年,可舍的分离?”
     “不舍得分离就不分离嘛,小女可有好法子!”吕慧英面向饶汉祥说。
     “什么好法子?”饶汉祥表示兴趣。
     “如今尊重女权,小女子也同行留学不就行了。有小女子同行,还能为各位照料起居,岂不大好!”
     “你也去?凭你一双金莲小脚?”居政倒是先就表示惊异了。
     “脚好办,小女的脚裹了放,放了又裹,本就是半大脚,可以走,可以跳。不信大家看。”吕慧英说毕,真的立起身来,不知是不是有预谋,不觉间就从身后取出只毽子,当场为众人跳了个花样。
     “革故鼎新!慧英姊好大胆!”饶汉祥出语,不知是羡慕赞赏,还是批评警告。
     “小女大胆么?这朝庭前年就有明令禁止女人裹脚(指1902年2月1日以光绪名义下的《准许满汉通婚、劝戒缠足谕》),旗人原来就无此陋习。要说大胆犯禁,剪下辫子,有干国法,先得从你们几个男人是问!”吕慧英不无揶揄地说。
     “我们蓄辫子,剪辫子,只是随乡入俗。你放了裹脚,也没令你再裹,还吵什么?”彭汉一出面制止了,他是怕这们小姐夫人多嘴不休,不法收场。
     “小女只问诸位去日本之事如何?”吕慧英咬住本题不放。
     “不行。弟妹要留在家里侍奉双亲。再说,四个男人外出,如走江湖,随遇而安,带着了弟妹,岂非是添个累赘。”彭汉遗表示说。
     “侍奉?累赘?那都是托词!大哥是怕有了小女同行,事事仰给予男人,使你们不自由了罢了。……你们都哑吧啦,不说话?小女去讨教陈文哲先生。要是你们不教小女子同走,小女也令你们休想走!”吕慧英气咻咻地数落完,头一甩,象朵白云,从四人身边飘然而去。
     “慧群可别胡闹!…走,苾僧兄,俺两人去追。”彭汉一不等说完,就拉着饶汉祥一道快步追赶了出去。
            陈文哲借秋瑾范例巧赞女权
     “陈先生,在日本先生可见过也有中国女子留学的啊?”待两人赶到陈宅,可能吕慧英与陈文哲寒喧的客套话早说过了,只听得己将话切入正题,便只好静坐一边。显然的是,吕慧英先发制人,也不给两个男人说话的空隙,两人也无可如何。
       陈文哲园园脸,头载着爪皮帽,嘴蓄八字须,身着对襟便服,一派老古懂模样。但从举止言谈间即可察出,倒真是旧瓶子装新酒:满肚子新学,一腔热心。他见吕慧英一副可怜的样子,便热心快肠地回答说:
     “只是少些,怎么没有。我在东京就结认了一位名叫秋瑾的女学友呢。去年去的,补了一年日文。我回来时,据说正自报考青山实践女学。”
     “他们四人要出国,用话压我小女子,说哪有女子出国求学的,小女不肯信,就跑来问先生,请先生作主。”
     “请问吕小姐,你出国求学的宗旨是什么呢?”
     “照料夫婿。也求些学问,求得自立,不仰仗这,这男人。”吕慧英心怀坦荡地回答说。说毕,也望了望彭汉一,顽皮地笑了。
     “在日本见到秋瑾时,他说:他出国求学的目的,是为了学些知识,服务社会,与男人同担起天下兴亡的责任。”
     “那秋瑾果然是女中豪杰!俺也得向他学。”
     “这就令人生敬了。至于你去与不去,还是你等自家商议为是。哦,我身边有一首秋瑾写的诗,传诵得广,可以一读。”说着,陈文哲从行囊里寻了出来,双手递给吕慧英。吕慧英敢忙用双手接住,展开就读。彭汉一和饶汉祥两人,也凑近身来一同观看。只听得吕慧英边看边念着:
      且喜我娥眉队里时闻杰出自由香,常思爇;家国恨,何时雪劝吾侪今日,各宜努力。
读着读着,忽见吕慧英眉开眼笑地说
     “娥眉队里,时闻杰出。吾侪今日,各宜努力。好词,好词啊!这个“”字,用在陈先生,是为小女子点燃了奋斗希望而设。这不是陈先生用书面表了态吗,是同意小妹去东瀛流学么!谢谢陈先生,谢谢陈先生。”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8 08:13
                           东瀛旅途描绘世纪新图画
        公元1905年的夏天,彭汉遗、居政、吕慧英、饶汉祥、彭汉一等五人,在陈哲文的支助下,终于登上了顺长江东去的大客轮。五人心中充满面了喜悦。尤其是有一位女士置身其间,更显的生气勃勃。彭汉遗和居政年纪大些,有些老成持重;而吕慧英、饶汉祥和彭汉一这三位年纪小些的,则喜悦溢于言表。吕慧英和彭汉一是夫妻,自然恩爱有加;而于人前,反显得与饶汉祥之间,还亲热无间些。
      “临离开武穴前,陈哲文先生问过我,去日本留学,抱定什么目的,我可答复了。现在再问你们同样的问题,你们可一一回答一下:各人怀抱的目的是什么呀?”在客舱里,吕慧英适时置景地提出了留学日本宗旨问题。
      “我呀,先照料老公莫接了个东洋婆子,再也…”饶汉祥本来是想把吕慧英在陈哲文面前说的话一一照搬一遍,再取笑两句,哪知一句话尚未学完全,就瞥见吕慧英高举粉拳朝他额头上槌了过来,只得闭嘴招架,引得满舱哄笑。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说起留学宗旨,倒还是请慧姊先说说,也好启发一下大家的思维。”饶汉祥待打闹停止,正儿八经地说。
      “我呀,一去寻秋瑾大姊,学他的奋斗精神;二是学教育,尤其是女子教育,归国后也来唤起中国妇女,自强自立;三嘛,是抱定教育救国的宗旨,做些匹夫可以尽责的事,就比只在家中当花瓶子,吃闲饭好啊。”吕慧英倒是落落大方地说了一气,引起了同舱中人的掌声。
      “慧姊说的我赞成。我也说,我主张平民教育。我师小颠和尚,以禅堂充当课堂;陈哲文先生归国,也是要从事教育的;加上慧姊刚才说的主张,都深深感动了我。不知我的打算如何?请你们不吝指正。”
       “您啦?觉生先生。”吕慧英耽心冷了场子,不待饶汉祥举起茶杯要喝茶呢,就主动发问起在座的居政来。
       “叫我大哥好么,别先生长先生短的,生分了。你问我志愿么,我不讳言,是出去联络志士,唤起民众,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要务。”居政也参加了讨论。
        “不需弟妹点卯了,我代表兄弟俩说:我两人都是匹夫料子,回来后,也是按个人身材高短看远近,能就切实的事业干一番,就行了!”
       大家坐在舱里,这时如果没有吕慧英似的人物居间活泼气氛,真会枯燥无味得度日如年,好在有了个吕慧英不时地出些新鲜花招,操动得一满舱的乘客,都如同置身于一个大家庭一样。
      “临行前,陈先生还给了我一篇文章,题目是《二十世纪的预言》,大家可以看看,为我们说了些什么?”一时,吕慧英又从行李里搜出分印出的文章说。
      “预言,是推断朝代兴亡交替的文章么?是《推背图》,还是《烧饼歌》?”饶汉祥从小颠为师,也听小颠僧人讲过《易经》、卜卦、堪舆、甚至“奇门遁甲”、“六壬神课”之类知识,暴听吕慧英说起预言来,以为不是说袁天罡,就是说刘伯温了,如是问起。
      “不是,不是。这是日本人写的一篇文章,是为了迎接二十新世纪,根据十九世纪世界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发展,展望二十世纪一百年人民生活生产水平,和社会进步程度的文章。”吕慧英说。女孩子比起男人来,保守思想果然少些,只几天功夫,与陈哲文接触交谈,就一大串新名词卦到嘴头上来了。
      “那文章说了些什么呢,说呀!再不说,我又胡猜了!”
      “文章说呀,在新的一百年里,再不会有裹小脚的女人,也没有蓄长辫子的男人;没有人长麻子癞瘌,也没有瘟疫大祸流行;没有战火连年,也没有丫环仆人;人人穿布帛,户户点电灯;近路坐线车汽车,远路有飞机火轮;家家锅里煮三餐白米,   餐餐桌上配浑素清蒸。…”
      “好了好了,你这真是好文章!还有茅屋广厦千万间,国人寒士尽开颜。不过,这位日本人怎么写出中国预言的文章来了啊?”饶汉祥打趣着说。
      “这可是吕女士为中国未来百年所作的预言!”居政对吕慧英说的撩起兴趣来,坐起来说。
      “为了慧姊二十世经纪预言实现,我们愿意为之奋斗!”饶汉祥也坐身起来赞赏地说。
      “多美好啊,二十世纪!”吕慧英没有听见众人的排喧,只见他微闭双目,思想神游到未来百年美好的预期言中去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只让大轮船机器有力的声音,与船上人们心脏跳动的节奏相和鸣,协奏着的是人生聚散无常相仇相爱的曲子。谁知道呢,此时的未来,他们这五人又将何去何从?正是:此曲本自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呀。
      “我来为大家背一首古诗吧”。居政终于立起身来,打破整个舱间里的寂静,念道:

      “祗应清霜冻太空更无半点荻花风。天开霾雾东南碧,日射波涛上下红。千载英雄鸿外去,六朝形胜雪晴中。…”
       饶汉祥听至此,抢着说:“啊,下一联由我来念吧:

      携瓶且吸东瀛水,要试煎茶第一功。”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8 08:30
                       东瀛旅途描绘世纪新图画
        公元1905年的夏天,彭汉遗、居政、吕慧英、饶汉祥、彭汉一等五人,在陈哲文的支助下,终于登上了顺长江东去的大客轮。五人心中充满面了喜悦。尤其是有一位女士置身其间,更显的生气勃勃。彭汉遗和居政年纪大些,有些老成持重;而吕慧英、饶汉祥和彭汉一这三位年纪小些的,则喜悦溢于言表。吕慧英和彭汉一是夫妻,自然恩爱有加;而于人前,反显得与饶汉祥之间,还亲热无间些。
      “临离开武穴前,陈哲文先生问过我,去日本留学,抱定什么目的,我可答复了。现在再问你们同样的问题,你们可一一回答一下:各人怀抱的目的是什么呀?”在客舱里,吕慧英适时置景地提出了留学日本宗旨问题。
      “我呀,先照料老公莫接了个东洋婆子,再也…”饶汉祥本来是想把吕慧英在陈哲文面前说的话一一照搬一遍,再取笑两句,哪知一句话尚未学完全,就瞥见吕慧英高举粉拳朝他额头上槌了过来,只得闭嘴招架,引得满舱哄笑。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说起留学宗旨,倒还是请慧姊先说说,也好启发一下大家的思维。”饶汉祥待打闹停止,正儿八经地说。
      “我呀,一去寻秋瑾大姊,学他的奋斗精神;二是学教育,尤其是女子教育,归国后也来唤起中国妇女,自强自立;三嘛,是抱定教育救国的宗旨,做些匹夫可以尽责的事,就比只在家中当花瓶子,吃闲饭好啊。”吕慧英倒是落落大方地说了一气,引起了同舱中人的掌声。
      “慧姊说的我赞成。我也说,我主张平民教育。我师小颠和尚,以禅堂充当课堂;陈哲文先生归国,也是要从事教育的;加上慧姊刚才说的主张,都深深感动了我。不知我的打算如何?请你们不吝指正。”
       “您啦?觉生先生。”吕慧英耽心冷了场子,不待饶汉祥举起茶杯要喝茶呢,就主动发问起在座的居政来。
       “叫我大哥好么,别先生长先生短的,生分了。你问我志愿么,我不讳言,是出去联络志士,唤起民众,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要务。”居政也参加了讨论。
        “不需弟妹点卯了,我代表兄弟俩说:我两人都是匹夫料子,回来后,也是按个人身材高短看远近,能就切实的事业干一番,就行了!”
       大家坐在舱里,这时如果没有吕慧英似的人物居间活泼气氛,真会枯燥无味得度日如年,好在有了个吕慧英不时地出些新鲜花招,操动得一满舱的乘客,都如同置身于一个大家庭一样。
      “临行前,陈先生还给了我一篇文章,题目是《二十世纪的预言》,大家可以看看,为我们说了些什么?”一时,吕慧英又从行李里搜出分印出的文章说。
      “预言,是推断朝代兴亡交替的文章么?是《推背图》,还是《烧饼歌》?”饶汉祥从小颠为师,也听小颠僧人讲过《易经》、卜卦、堪舆、甚至“奇门遁甲”、“六壬神课”之类知识,暴听吕慧英说起预言来,以为不是说袁天罡,就是说刘伯温了,如是问起。
      “不是,不是。这是日本人写的一篇文章,是为了迎接二十新世纪,根据十九世纪世界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发展,展望二十世纪一百年人民生活生产水平,和社会进步程度的文章。”吕慧英说。女孩子比起男人来,保守思想果然少些,只几天功夫,与陈哲文接触交谈,就一大串新名词卦到嘴头上来了。
      “那文章说了些什么呢,说呀!再不说,我又胡猜了!”
      “文章说呀,在新的一百年里,再不会有裹小脚的女人,也没有蓄长辫子的男人;没有人长麻子癞瘌,也没有瘟疫大祸流行;没有战火连年,也没有丫环仆人;人人穿布帛,户户点电灯;近路坐线车汽车,远路有飞机火轮;家家锅里煮三餐白米,   餐餐桌上配浑素清蒸。…”
      “好了好了,你这真是好文章!还有茅屋广厦千万间,国人寒士尽开颜。不过,这位日本人怎么写出中国预言的文章来了啊?”饶汉祥打趣着说。
      “这可是吕女士为中国未来百年所作的预言!”居政对吕慧英说的撩起兴趣来,坐起来说。
      “为了慧姊二十世经纪预言实现,我们愿意为之奋斗!”饶汉祥也坐身起来赞赏地说。
      “多美好啊,二十世纪!”吕慧英没有听见众人的排喧,只见他微闭双目,思想神游到未来百年美好的预期言中去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只让大轮船机器有力的声音,与船上人们心脏跳动的节奏相和鸣,协奏着的是人生聚散无常相仇相爱的曲子。谁知道呢,此时的未来,他们这五人又将何去何从?正是:此曲本自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呀。
      “我来为大家背一首古诗吧”。居政终于立起身来,打破整个舱间里的寂静,念道:
      “祗应清霜冻太空,更无半点荻花风。天开霾雾东南碧,日射波涛上下红。千载英雄鸿外去,六朝形胜雪晴中。…”
       饶汉祥听至此,抢着说:“啊,下一联由我来念吧:
      携瓶且吸东瀛水,要试煎茶第一功。”

作者: 白棉花    时间: 2011-10-8 11:05
老先生需要核对一下事件的年份。

系统地挖掘和整理武穴的人文历史资源,是一件值得推崇和赞赏的事情。

希望看到先生更多的大作,比如武穴的江河、湖泊和水库的故事等。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8 11:15
谢谢,网友“白棉花”先生。如发现年份有误,请不吝指出,以便更正。
作者: 白棉花    时间: 2011-10-8 11:18
京师大学堂是1998年7月由光绪下诏成立的中国第一所高等学府,今北京大学前身。

——楼主的意思大约是1898年吧?

作者: 白棉花    时间: 2011-10-8 11:22
文中的吕女士大约是武山湖边团山村一带的人吧?这些历史人物少不了要在不同的季节游遍武穴的山山水水。希望在作品中能够看到武穴的地理遗迹及其变迁。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9 19:19
白棉花 发表于 2011-10-8 11:18
京师大学堂是1998年7月由光绪下诏成立的中国第一所高等学府,今北京大学前身。

——楼主的意思大约是189 ...


     饶汉祥十六岁和京师大学堂成立年份均为1898年,由于笔误致错。谢谢指正。
作者: 彭康华    时间: 2011-10-9 22:55
饶汉祥,武穴人的骄傲啊。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0 09:12
     举人拂袖集贤馆,学子抒怀汉王冢
       与饶汉祥同伴出游的五位,各人都抱定自己的目标为之奋斗。吕慧英在日本期间,与秋瑾成为密友;居正和彭汉遗、彭汉一三人则参加了以孙中山、黄兴为首的革命活动,居正还被推举为湖北省党务的负责人。公元1911年武昌“辛亥”首义,居正和彭汉遗兄弟是积极的参与者。
      每个年代,说起来,都会有不少儿戏笑话似的“真话”,值得人们回味思索。比如晚清时,革命党人们,靠民间会党势力和新军里的中、下层军官的醒觉,取得了武昌起义的胜利。但是,到了成立军政府的时候,革命党人倒觉得自己的资历和声望都不够格掌权,在革命军中竟推举不出一位都督来;如果一个省里,连“都督”都没有,向全国发出响应起义的号召的话,就会名“不正”,言“不顺”呢?于是这一群革命党人,在与敌人浴血的同时,还要分心吵吵嚷嚷,为了让谁来当都督,闹的不可开交。
      居正于武昌起义了的第五天,到了武昌,也为这事大伤脑筋。最后想起了浠水同乡,叫汤化龙。汤化龙“反正”前,当的是湖北咨议局局长,“反正”后倾向革命;于是,居正跑到汤家请教。商量来商量去,汤化龙提议,把清军中的第二十一混成协(相当于旅)的协统,名之为黎元洪的抬出来。居正将此意见向首脑们传告,竟一致通过。为了此举能服众,居政还“假借”孙中山的名义,先拟出《鄂州临时约法》,并召集革命党人举拳头一致通过,使旧政府官员们也能“咸与革命”呢!
      黎元洪,湖北黄陂人,故后来人以“黎黄陂”相称。他毕业于天津水师学堂,时年47岁,是张之洞生前擢起重用的将才。武昌起义的当晚,为了阻止革命,这位“将才”还亲手杀了两位革命党人。被俘后,却发生奇迹似的变化,天也不晓得,众革命党人会决定抬出俘虏中的他来,请他出任省都督之职,“领导”革命。黎元洪上任前之前,居政先做黎元洪的工作,左劝右说都不行,就只好来武的,教部下用手枪逼着他答应。就任前,黎元洪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不肯在将要发表的“文告”上签字。这居正也有办法,说:你不签字,由别人签上你的名字,谅你也赖不脱。后来,黎元洪看见他所尊敬的汤化龙,也“参加”革命了,才表示“不计成败利钝”,就位于省都督的位置。不过,就到了都督位上,怕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革命党人一方面确立了黎元洪和一批旧军军政人员在新政权中的地位,也同时设立了集贤馆,广为“招贤”。时己在军政府司法部当了副部长的彭汉遗,想起了有个名为饶汉祥的同学来。这时,这位饶汉祥在哪儿呢?赴日本流学前,曾表态同意吕慧英“教育救国”的思想,以后就真地身体力行。在日本与居政同校,学政法两年。吕慧英在日本都入了同盟会,饶汉祥则连革命活动都不参加,一心读书。回国以后,他认真地跑到福建省学务部就任视学之职,成天在高山老林里穿进穿出呢。彭汉遗想起了饶汉祥,先是寻着在两湖理化学堂任教的,饶汉祥的二弟饶汉秘,先将饶汉秘安顿,就任于军政府交通科当科长;然后联名拍出电报,请饶汉祥。饶汉祥闻信,跚跚而来,然后以“愿报效新政府人员”身份,住进集贤馆里,等待考核录用。
      这位饶夫子住进集贤馆,是来“响应起义的”、等待录用的人员呀,他却老起脸来,对武昌起义的宗旨,动辄出言指责,这不是,那不是,反正对革命党人过激言行持的是否定态度,行动更不积极。看来,这时的饶汉祥,还只是一位具有维新水平的后进人物,跟不上潮流呢。但他只是矛盾人物,却不是伪君子。彭汉祥尊重他,因为他心坏坦荡;引荐他,也是希望他识得时务,“咸与革命”,想等待于他想通了,好为民国建设献才献智。岂不知,这位老夫子,只在集贤馆里住了几天,就闹起别扭来。这天,饶汉秘赔同彭汉遗到了集贤馆,进门就恭贺说:
     “恭贺你呀,苾僧兄,明天就进行考核了。”饶汉祥却用难得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回答说:
     “学句日本话,哈以了罗!但不知述先大哥可否相告,谁是主考官?”
     “啊,听说是谢石钦科长。”(* 谢石钦后任湖北革命实录馆馆长,1956年谢世。)
     “啊?伊人以何功名就任主考官之职?”
     “听说是刚从两湖师范毕业的学生,是位新人。”
     “真是黄钟息罄,瓦釜雷鸣!我以举人身份,受彼连童生秀才资格都不是的人来考试!”饶汉
祥一叠连声地说了一气,最后竟冒出句武穴的土话来,说:
     “趋伊个毞!俺不报个卵效了,回家吃老米。走!”二话不说,拂袖而去。追兄不及的饶汉秘只好回程,对彭汉遗表示道歉说:
     “长兄似父。为老弟的对长兄的任性,真是没有办法!”
     “这么多年了,饶苾僧自鸣清高,今者,亦发如此!不过,绕树三匝,可能还是未觅得合心的栖枝呀。我等不必急在一时,自有说得服他的人。”彭汉遗对饶汉祥似乎胸有成竹,要等着某人来说服他。这人是谁呢?饶汉秘猜不着,七秩龄童先生知道,也暂时不说破。阅者君子可先猜猜是谁呢,测试一下自己的心机如何?
      饶汉祥一愤之下,从集贤馆里挈了行囊就走,一口气走到武昌司门口蛇山边上的斗级营,另寻了一间客栈,开了一间房子,放下行李,安顿好自己,然后只身上到蛇山顶上,且行且吟,直到奥略楼前的孔明灯下,瞅着浩浩荡荡向东流去的江水,载着风樯遥动的千帆,在黄芦叶动的江洲前移动的图景,大发“老冉冉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的感慨。
      饶汉祥在蛇山上发了一阵子呆,先自笑了。原来不留神,以为上了这山上,除了看江水,就是学柳永州披荆棘;哪里知道,这山中的小路边,老林下,到处都有一丛丛的人围着人,山边的小棚子户门上,还隐隐飘出各类招徕游人亲近的布旗儿呢。七秩龄童年轻时,这“伟克安”的方式之一,就是常常跑蛇山。上得山上,最受吸引的是两项:一是欣赏摆在地上的真假古董,想分辨真假;二是留神从看相的两片嘴唇间吐出的说词。莫以为相人说的都是胡诌,其谈吐引经据典,诡辨着哩。吾人以“辨证逻辑”欲克其“形式逻辑”,弄不好就进入其陷井,可以说是累战累败,很难操“胜卷”。这饶汉祥大概也有如我侪的习惯。一天,又逛到山上时,就与一位名为“张铁嘴”的相人成了朋友。在相人的陪同下,看到了一座荒冢,经介绍,才知这一抔净土所掩的,还是享过国君尊荣的荆楚名人,以反元起义于蕲水的“大汉王”陈友谅。饶汉祥对陈友谅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在铁嘴张先生的陪同下,买下些“三牲祭礼”,对着陈友谅的冢堆,凭吊了一番。陈友谅泉下有知,真是与有荣焉,得结识饶才子于未发达之前。
      据《民国大事记》,1913年初,署湖北省民政长的为黄岗人夏寿康,实际上,代理民政长的,是其时任内务司司长的饶汉祥。到了9月25日(八月廿五日)饶汉祥也就正式署湖北省的民政长,即今的“省长”之职。饶汉祥在1913年民政长任内,办了两件青史留名的大事:
      一是于1913年3月5日(一月廿八日),下令通饬各县知事废除一切刑具,并令武昌县知事选在蛇山上的黄鹤楼下,将所有收集到的刑具,当众一火焚之。当时蛇山下的剧园子里,正唱着《起解》。扮苏三的演员上场后,就先得将道具枷取下来,丑脚就说:“都民国二年啦,要文明办案,这玩意儿,得给县父母官送去,好付之丙丁!”引得全场一噱。唱辞中,也改一句:“苏三来到武昌县,武昌县里没坏人!”又引得全场发笑一阵,之后,才入正戏。
       这第二件大事,就是以湖北省内务司的名义,重修了武昌蛇山南麓的陈友谅墓,石碑上“大汉陈友谅墓”及其它铭文,也是饶汉祥亲笔。也有人说,六个大字为孙中山题,存疑?当然,若有孙先生亲笔,这陈友谅就更荣耀了;不过,这时,孙先生正由日本回到上海,主持要讨伐袁世凯的大事,怕分不出这份闲功夫来呢。今附图于下,供参考。
      这是后话,提前说了。此际的饶汉祥,还正撩倒着呢。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1 07:37
     劳动吕慧英数语  解开饶汉祥心结
      饶汉祥在武昌司门口斗级营的一间小客店里,住了莫约十天。虽然天天都无所事事,百无聊奈,却天天挪步到山边的柝字馆里,与看相柝字的人厮混,还向张铁嘴学柝字,竟然觉得妙趣横生,乐此不疲。   
      也是不巧不成书,无缘不相聚。一天,正下山往斗级营走呢,猛抬头,无意间却碰见了彭汉一、吕慧英夫妇两口子在山上玩。彭汉一在四川联络革命党人,贲事之后,带着在四川懿范女子学堂任教的吕慧英赶到武汉来,准备赴宜昌禁烟总办之职。这也刚放下行李,准备第二天去找乃兄彭汉遗,只下午抽空上山走走,不期与这负气出走的饶汉祥碰个正着。三人相遇,先有一番互诉离别后的絮语;因说起推翻满清腐败的政府,天下归心,各界贤达都有热心报效革命的事。吕慧英听说饶汉祥因嫌派的是由新学堂出来的学生主考“招贤”,就负气出走,于是快心直口,开门见山地说:
    “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姊姊虽然是个女子,也满怀建功立业的爱国热情;苾僧贤弟你呀,才学过人,年轻有为,正该乘时而动,因机以发,怎么能不顾大义而循小节?”
    “哈哈!姊姊背的句子不少,这是秋瑾的词!怎么只背前四句,断章取义,不往下背呢?小弟记的,下面是:“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饶某不才,铅刀也重一割,岂可随童子作儿戏行?”饶汉祥本来就满腹牢骚,遇着两位学友,不免振振有词地与之辨白着,不服气。
    “好个学贯古今的饶汉祥。你不过考查一关,未必还想要学姜尚、诸葛亮,虚应那垂钓和三顾才肯出山的故事?”吕慧英杏目圆睁,口气越来越狠。
      “小弟非比那诸葛亮、姜尚之才,更无待人访就之意。只是,只是,…”不等饶汉祥“只是”下文,吕慧英毫不客气地抢住话头就说:
     “只是什么?参加民国,量才录用。主考的官,不过是主持其事罢了。请你入了门,事在人为,也碍不着你才高八斗的饶夫子大才大用嘛!”吕慧英哪管饶汉祥受的了受不了,话不三句,出口就挖苦起来。饶汉祥听不出吕慧英挖苦的口气,倒是一本正经,将颗老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
      “不行,不行!主考的官,就是门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事却丝毫马虎不得的!”饶汉祥耍起小孩子脾气,钻起牛角尖来,固执着己见,连口喊带头摇地回答说。
     “弟儿呀,此语欠通啦!这招录贤人,你住进了集贤馆,就是贤人了嘛,说是考核,也只是见面的一种方法;哪要你入考院,经科举了?请你见个面,和那弃笔投军一般,经点卯办个手续,入个门罢了,哪就有了师承门生关系!”吕慧英几句话,如醍醐惯顶般,让饶汉祥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呀,只不是入门点卯罢了,何必认真计较。彭汉一时还不明所以,以为两人争犟了呢,赶紧和事说:
      “你两人争也无际于事了,考也早考过了,放什么马后炮!我们难得相遇,不如找个下处,喝杯水酒,以庆祝今次沧桑远隔之后,又能邂逅相逢的缘份如何?”
     “正是,正是!”饶汉祥不知这答应的两句“正是”,是认可了吕慧英说的“何必认真计较”呢,还是应和彭汉一说的“喝杯水酒,庆贺相逢”?因为他与吕慧英虽然男女有别,似乎两人间心有灵犀,一点就通,这时他正与吕慧英交心底哩;对于彭汉一接着说的找个馆子相聚一番的提议,还懵懂着,虽然听见了,并未入耳。当然这只是饶汉祥一瞬间尴尬,马上就反映过来,于是接着说——殊不知又说错了:
     “下山就有几家湖南馆子,味道不错,小弟为东,为贤伉俪接风,一洗尘劳才是正经。武昌的老同兴,汉口的福庆和,长沙的九如斋,都是有名的湘味餐馆呢。”彭汉一比饶汉祥社会见识多,说老“同兴”,因为辛亥前十年,黄兴、孙武、吴禄贞借同兴酒楼杯酒结义,发誓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在革命人中大有名气也还罢了,连长沙的九如斋也牵了进来,就不可思议了。这长沙的“九如斋”本有名声在外,但却是糕点坊,连酒楼都不是!彭汉一知道饶汉祥有书呆子气,不能以世俗待之,闹笑话是不可免的,其时又心不在焉。对此,彭汉一并不点破,只莞尔一笑。他庆欣着的是,经他的夫人出面,数语间解决了饶汉祥的思想认识“危机”。
     笔者补充几句:清季后期以后,湖南湖北,朝呼夕应,长沙汉口,声息相通;在长沙说汉口,似乎汉口就在长沙市内,在汉口说长沙,也以为长沙是汉口挨近不远处。笔者十四岁时,伶仃只身,分文未带,就敢于登上火车跑到武汉来投靠就学,也就是有了这先入的印象,以为到汉口,比从长沙市内的小西门到捞刀河远不了多少呢。本来,清季中兴了一番,得力于湖南曾国藩带出的“三千把总”,湖北人觉得与有荣焉;今次武昌起义,发出檄文首先响应的也出自湖南,湖南人也给足了武昌起义的面子。于是,并未到过长沙的饶书生,不经意夹在武汉的酒气中,顺道儿牵出了长沙“九如斋”糕点的香味,就有其内在的因果,似不得以出语唐突等论了。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2 08:31
     黎都督蓄心谋师爷  饶才子故意走后门
        辛亥革命成功后,由黎元洪首任都督成立的“军政府”,人员来自四面八方,鱼龙混杂;既有革命党里文学会、共进会代表人物,也有政治上盲动冒进的会党首脑,还有由旧政权分化出来的“咸与革命”成员。据杨玉如著《辛亥革命先著记》(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版)回忆,武昌起义时,孙中山、黄兴并不在场,打出的就是共进会十八星旗。成功后,也还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杨玉如先生回忆说:靠会党发动起义,发难快,成功难,原因就是会党人员组织性差,嚣悍难制,稍不注意,徒滋骚扰。清末多次利用会党发动起义,往往归于失败,就是其消极作作常常大于其积极作用的缘故。按杨先生思路往下想,辛亥革命几经曲折,最后算是“成功”,除了满清政府本身统治式微之外,进行革命者能够成功,也真是侥幸万分的了。
      杨玉如先生本人是革命发起人之一。起义前是共进会、文学社领导成员,与居政同行同止。到上海邀请起义主帅的是他两人,起义后商量请黎元洪当都督的也是他两人。军政府成立后,杨玉如任军政府内务部副部长、秘书长。据杨回忆“10月底,杨回到武昌,被委为都督府主任秘书。杨所写文章多不称黎元洪心意,且同志间意见纷杂,杨亦不安其事。”对黎元洪来说,与杨玉如之间可以说是“异梦同床”,政治态度,思想见解并不相同,行事方式更不可能一致。这些话,黎元洪自是不便公然说出,在公开场合,于面子上,还每每“恭维”杨玉如是惯写报章时事的“文章巨擘”。言为心声,黎公底下的话就是“你不是当秘书长的料子”,如果谋着了贴心的笔杆子,将你挤走是迟早的事。于是,黎元洪都督上任起,就无时不在留心,要从对方阵营介绍进来的“同路人”员中,谋到一位与自己合心的“家臣”似的人物来。
      饶汉祥没有经过“招贤”一关,推荐人彭汉遗和居政两人,正自为饶汉祥错失机会婉惜无计时,彭汉遗的弟、妹夫妇两人的到来,为之解了围。彭汉一说:
     “不管么位置,将饶苾僧塞进军政府混口饭吃再说!”
     “走正门请酒都作歉不吃的匹犟驴子,走旁门更不合礼数,他肯服槽?”居正觉得奇怪。
     “为犟驴子安上了笼头,牵得进门的!”吕慧英笑着说。
     “哦?莫不是弟妹俩见过他了?说服了他?”彭汉遗说。
     “那倒不是我们说服了他。是…,是蛇山上有一位看相的人,说他此时出山,会有贵人相助,正宜其进!”吕慧英怕老公掀出他与饶汉祥有一席交心的老底,抢先作话说。
     “那好,杨玉如手下差个合适的笔帖式,昨天还问我要人呢,就借此将饶苾僧牵进来如何?”居政试探着说。
     “好好。将犟驴子关进了槽,栏由他自己作了,不是说造化弄人嘛!”吕慧英高兴地说。他用了成语“造化弄人”四个字,用现代话说,就是“时势造英雄”的同义语,可见今古圣贤,所见略同。
      下面将要说的是饶汉祥与黎元洪之间的故事了。在提及他两人的故事前,容我扯一段野话:在旧官场的幕僚人员中,有一种人介于寮仆、师长之间,具有宾客性质的特殊佣人,名为“师爷”;这个词儿典籍不记出处,辞书不设条目,朝庭不认官职,但却几百年盛行不衰,直到止于民国末年。主官的仆从奴隶,虽然可以代表主官到外面办交涉等小事项,但必须先自具名为“小人”或“奴才”,以明身分。师爷则不同,不但可以与幕主同杯共盏,还要为其出谋划谋、代拟文稿、处理案件、出使联络,甚至裁行批复等大事,因为与主人有宾客、朋友关系,对外概只称主人为“东翁”,或称“东家”。在衙门里,下属仆从称主官得尊为“老爷”;而同时,对这种与主人有“宾友”关系的人,也得称“爷”,称为“师爷”。够得上“师爷”的人,有两个要求的条件:一是必得为文人学士,有才情,有能力;二是必得对主人绝对忠诚,能共荣辱。俗话说,师爷与主人不求共被子,也得要共得裤子的呀!
      黎元洪一朝得主楚政,派任的秘书长杨玉如也是1905年由张之洞“公派”到日本的流学生,具有不差于饶汉祥资历水平的秘书长人选,但黎元洪缺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秘书长”,而是急缺家臣性质的“师爷”,作为自己的“宾友”与之同行止。凭黎元洪这一条内心的要求,对于由革命起家的杨玉如“占着”秘书长位置来说,够不上师爷的要求是显然的。这是黎元洪后来要用饶汉祥取而代之,将杨玉如从秘书长位置上“挤”走的根本原因。
      就饶汉祥言,由浙江直奔湖北,若经过集贤馆“分配”,少不了有省二级单位或州县单位的主官之份。中国人说“宁为鸡首,无为牛后”,指的是宁可到一个小单位,当一把手,也不愿分到大单位,在一把手之下,受人支配。受了这种思想的支配的人看来,对饶汉祥的“逃官”不就,不但不近人情,也不可理解了。不过认真计较的话,那种“宁为鸡首”观念,不过只是些想“占山为王”的人,是只有“小家子气”思想的一种反映罢了。在中国,也有很多要做大事业,抱定“宁为牛后,不做鸡首”宗旨的人,其“标兵”就是肖何。当日沛县起事成功,众人推出的首脑就是肖何,而不是刘邦。肖何的母亲得知,马上出面教训肖何说:“我儿不是当一把手的料!当首领的人必须敢闯敢斗,敢于抛弃家室、父母、妻子,有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的思想准备的人才行,我儿不行!”肖何说:“是,听母亲教诲,孩儿准备跟着刘亭长只做一名将军如何?”肖何的母亲更摇头说:“我儿更不配当将军的资格!当将军的人,必须令行禁止,上得阵,杀得敌,敢于剌刀见红,我儿不行!”肖何埋怨母亲,是有意阻止他参加“革命”呢?肖何的母亲却出语惊人地告诫肖何说:“我为我儿定位为当二把手。当二把手,从龙附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大有用武之地,正合我儿气质,大可作为!”这肖何果然一辈子听了他母亲的话,从着刘邦,定位为当二把手,干了一番大事业。在饶汉祥看来,姜子牙跟周文王,诸葛亮从刘备,也是早就将自己定位为当“二把手”的,如同“师爷”的位置上而己。他来到武昌,就是以黎元洪为“从龙附凤”,可以大有作为的目标而来。他在集贤馆里拂袖而去,也如同“渭水垂钓”、“南阳高卧”,是表演给黎元洪看的另一种方式。居政、彭汉遗说饶汉祥“清高自负”,或者是受了饶汉祥矫情的“骗”,或者说,无意间配合了饶汉祥的“表演”呀。这当然是七秩龄童挖掘古人灵魂深处的话,若当面说,古人是不会爽快承认的呢!
      且说黎元洪都督听说,举人饶汉祥闹了一番集贤馆之后,竟屈就到秘书长杨玉如的手下,当了一名文牍小职员,觉得十分新鲜;他久闻饶举人其名,未见其人,从秘书长办公室外过来过去,比如办公室里来了名美女似的,总免不了回过头来,张这饶汉祥一眼。黎元洪一顾之下,对饶汉祥印象极深,有种前世就有缘的感觉。又听说这后生子年方二十八岁,(正是诸葛亮出山的年纪!)持才傲世,莫不真有学问,是自己心目中梦寐以久的人物,有必要一试真假。碍于杨玉如,黎元洪三番两次都没找着试饶汉祥的机会。有一天,杨玉如因公务离开了机关,黎元洪寻着了机会,拿了一件一般性公文,装着无意似的,交给饶汉祥承办。饶汉祥问明主旨要点,轻车熟驾,一气呵成,交了差。黎元洪稍为过目,也一字不改给签发了。过了几天,有一件重要些的公文,照例得由秘书长亲自动笔的,黎元洪却交给杨玉如说:
     “此件请玉如兄交那叫苾僧的试试拟稿,不是说他有八斗之才吗,他不在集贤馆里应试,就由玉如兄主考,总可以了吧!”说罢哈哈一笑,摆出有意奚落的样子。杨玉如不知就里,没有察觉黎都督的深意,只顺手交饶汉祥承办。
     饶汉祥这次接件在手,如同姜子牙垂钓渭水,己知要钓的“鱼儿”来上钩了。于是依照黎元洪的脾性、气质、好恶,好生揣摸之后,将写出的内容,作了一番仔细敲订,更在文字上大加斟酌,加意逢迎,才呈送到黎元洪手上,并说:
   请主公斧正定夺?
      黎都督这次将饶汉祥的拟稿放在案子上,先指一把椅子,请饶汉祥先坐下,叫手下先为饶汉祥上茶,然后才自个儿入坐举目审稿。只见这黎元洪手持饶汉祥拟的手稿,第一遍虽然只是粗粗过目,己是忙的目光交梭来回接应;至第二读时,则己朗朗上口,吟诵之声不止于耳;到了第三读时,从黎元洪的大胡子里,竟连连发出唏嘘赞赏叫好之声。
    “好,好啊!苾僧高才,稀世瑰宝!请茶,请茶!”这是黎元洪首次接见饶汉祥说的话。
     自此之后,黎元洪的重要电文,都交到饶汉祥承办,而处在秘书长位置上的杨玉如,却只有处置例行公事的份儿了。杨玉如自知文笔比饶氏差的太远,生出“此处不容人,自有容人处”之意。黎元洪好生安抚杨玉如之后,请杨玉如就省军政府顾问职。
     据1911年10月17日发布的《军政府暂行条例》,黎元洪的秘书处是个大摊子,当时任“秘书”的职员就有28人之多,饶汉祥同乡郭泰祺从美国流学回国,就曾进入这28人之例,出任英语秘书。黎元洪属意饶汉祥,怕不服众,先摆在陈寿熙之后。陈寿熙,兴贤都(今海丰县附城东笏村)人,清光绪年间廪贡生,论“学历”比饶汉祥“举人”低,但他任秘书的资格比饶汉祥老!
      不久就将饶汉祥从一般文秘人员晋升到秘书长位置上来。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3 08:31
         黎元洪与饶汉祥成生死至交
      中国北洋政府统治始于1912年至1928年。饶汉祥自1911年底进入湖北军政府,被黎元洪赏识始,两人的关系也在这段时限内,从日逐密切、相互依附、共进共退、随与沉浮于中国北洋政府的始终。在北洋政府乱世中,两人共同干出一了一番事业,也算得惊天动地;更留给后人的,是两人间忘年相处,相依相恋,生死至交的佳话。更加巧合,具有传奇色采的是:两人虽不同年同月生,却真个的做到了“同年同月死”。黎元洪病逝于1928年6月3日(四月二十一日),饶汉祥由病逝于同年同月的27日(五月初十日),黎饶两人神交,巧合到了这一境界,真也是难能可贵的了。有人写他两人的历史时,说“生死之交”,只是饶汉祥一厢情愿的自我感觉而己。愚意以为发此语之人,研究人物不够深入,属于不明真象而率意语之,所以不敢苟同。
      黎元洪自被历史的潮流推到了巨浪主流,被供上了省督军之位之后,虽然势成骑虎,也明白不能再反水回身,也无法全身而退的了。在此情势下,他唯一所望的是,各省能响应武昌起义,造成既成事实,扩大声势,使形势朝有利于自己方面发展。为了促进这一形势的发展,黎元洪赖饶汉祥以能“鼓天下之动者”的文字,频频向全国各省大发电文,以壮大阵营。果然,全国有十多个以上的省份,在武昌首义的影响下,纷纷来电响应,宣布“独立”于满清政府之外,摆脱了满清王朝的控制。虽然不能下断语说,十几个省的响应武昌起义,是得饶汉祥文电之力;但也得承认,现代电信迅速准确传出了消息,又发出的是鼓动力强的文字,能够鼓动人心,使全国舆论先行,推动和促进了精神力量向物质力量的转化,是无疑义的。黎元洪见全国形势大好,不是小好,兴奋不己,不断地夸奖饶汉祥说:
   “苾僧鸿文巨制,星驰电布,八徼风传;你一支如椽大笔,可当得百万雄师!”
   “书吏只是禀承督座意志办事,笔下虽然有些新意,也是托督座洪福,使书吏也福至心灵了些而己。”饶汉祥此语,并非是假意奉承,说的乃是真话。他有再好的文笔,遇上了大变革时机,没有黎元洪的适时提挈,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语有之焉!
   “我黎元洪比苾僧你痴长一十九岁,相识不足五十天。机缘相凑,风云聚会,何其有幸,成了忘年之交。你若不嫌弃,以我为大哥,你就是小弟,迳称我为黎胡子好了。若如此,今后我两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黎元洪一嘴山羊胡子,叫人称他为黎胡子,自然是表示亲近无间的意思。
   “良禽择木,贤臣择主。汉祥不敢自谓是贤臣,今生有幸,得遇明主,您哪,只管以家臣待我就好了”饶汉祥感受动地说。
   “贤弟快别如此见外。今后要是有委曲之处,倒是得你多加体谅才是。你也知道,11月3日(指1911年),仿刘邦故事,向黄克强授了革命军总司令印箭,只打了二十多天,黄克强辞职去了上海,却召来了袁项城陈兵汉阳。如今虽有十几个省宣布脱离朝庭独立,也不解武昌之危呀。不知小弟有何高见教我,以解我忧?”
   “依小弟看,中国不是帝制不通,而是清廷自危,海军尽叛,财力不图,王室无枪无炮无军饷,不足为虑。至于袁项城兵陈汉阳,也无须惊慌。”
   “请道其祥?”黎胡子伸展身躯说。
   “汉口只有六镇袁兵,武昌有八旅民军,况隔着长江天堑,其奈我何?”
   “袁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我军精神稍好,却嚣悍难制,不是福音!”黎无洪本来伸直了的身躯,又坐复原位说。他本以为饶汉祥会有高见,却说出的是众所周知的情势,显然是并不满意饶汉祥的答复。
   “袁项城五镇精兵在握(另一镇为旗兵!),为什么只陈兵与我隔江对峙,而按兵不动?他举的是把双刃剑,意在挟南方革命之势以胁王室,欲取两家而代之。”饶汉祥进一步解剖说。
   “苾僧分剖中肯。只不卜结果如何?”黎元洪觉得这书生出语不同凡响了,急想听到下文。
   “袁氏久居中枢要位,内拥北洋兵力,外有洋人支持。英公使朱尔典就代表英政府表过态,是支持袁项城的。民军方面他有朋友呢,汪精卫就是他的谋士;原先的立宪党人梁启超、蔡锷觉得袁项臣是他们的希望;黄兴、宋教仁一派以只要袁氏同意共和,就可以推举之为总统。更其甚者,孙中山总统府枢密顾问章炳麟(即章太炎)对袁项臣更寄厚望,以袁氏为中国的华盛顿譬之。由此观之,中国目前虽分南北两家,天下却非袁项城莫属!”
   “贤弟的意思是,为今之计,当促南北议和而重(袁氏的)中央集权?”黎元洪眉目舒展开说。
   “袁项城如同曹孟德,民军如同东吴孙家(指孙中山),欲成三足鼎立之势,除非主公有意作刘玄德?”饶汉祥小心试探黎元洪说。
   “不行,不行。三国局面能形成,也非国家之福!更何况为兄志不在此。”黎元洪赶快表明心迹说。
   “那就对了。如今南京与北京正在谈判,孙逸仙与袁世凯正在相互‘礼让’,推谁为总统,我们只须发出电文,表示亲袁而不仇孙,即可稳解武昌之围呀!”饶汉祥终于抛出底线说。
   “好呀。正好南京来电,向我征求国是意见,以举谁为总统,还意为兄出任副总统呢。由你拟电给南京方面,又得让北京听得出音来就成,两边都讨个好。你说呢?”黎元洪也将所思考的意见浮出水面,说。
   “可回电南京,谓:‘和议未决,不宜先举总统’,只用十个字,就是兄长的婉言表态了,请兄裁示。”
   “妙哉!贤弟给了为兄胆识,一锤子定音,就如此办,给南京回十个字。”黎都督立起身来快意地说。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4 08:26
     “尊袁亲孙”,饶汉祥导演新三国

      1912年2月15日,经过南北妥协,袁世凯取得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一职,标志着中华民国史上一次过渡色彩浓厚的政府——北洋政府统治的暂短时代的开始。
      对于以同盟会为主体改组的国民党来说,几经改造,仍然既具有敢革命又畏惧革命的双重性格。尤其是革命政党带着封建胎记烙印的是:国民党的组织部长陈其美是青帮帮主;由青帮帮主出面以青帮帮规精神定出的党章,其会帮性质可想而知。党人中的所谓士子,也并无革命成功就建立政权的准备;甚至自视清高,还以掌权为耻。革命时为了起事的需要,得就利用一下枪杆子,但一成事,就丢兵弃枪,丢慢了都唯恐烤红苕烫着了手似的。革命党人们懂得要掌握革命武装,用“武装夺取政权”之后还得掌握好政权的道理,似乎是以后才学会的。比方饶汉祥的同学居政,1915年为了“讨袁护国”,只身来到青岛,光杆子一人就组成了三个师的“东北军”,并连克十多座城市,还受降了一个师的敌人,连在上海无事可做的蒋介石,都跑到居政手下寻到个“参谋处长”的闲差玩玩,可谓形势大好。可当袁世凯6月6日一死,“讨袁”的目的达到了,居政就马上将军权枪械统统回给了袁系人物段祺瑞的手下大将冯国璋,自己则只身跑到北京城里当起议员先生来,就是其例。倒是蒋介石有见识,急急回到上海师傅们的圈子里,为建立黄埔军校,筹备“资本”去了。蒋介石当之无愧,是革命军里知道要用武装的军队夺得武装政权的“先知者”。但辛亥革命胜利后,政党林立,舆论活跃,表现出难得的资产阶级民主气氛;革命的领导人物希望以和平方法建立议会民主制度,发展实业,无可否认,站在的是符合历史潮流,属于进步的主流一方。
      本来站在革命对立面的是清王朝。但由清王朝“分化出来”的一批由立宪派旧官僚、旧军阀为主组成的进步党,也是一支重要力量。因为他们得到外国列强财政的支持,统治经验丰富,综合实力雄厚,原来就处于统治者的地位。他们用“行民国”的诺言,为的是或实现自己的野心,或实现光绪皇帝未竟的维新“理想”。这股力量,自然是难见其清流的一股浊水。孙中山在南北谈判中,拱手揖让袁世凯当总统,除了对袁世凯野心认识不足外,一是寄希望于“和平演变”,想用议会民主的方法,促进其跟上民主的潮流;二是各种政治力量对比之下,先进的革命力量有待其成长,旧人物也有待其分化进步。历史是不以人们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北洋政府能够“允许”其存在一段时期,自有其合理的一面。比如1913年7月,因议会民主遭到破坏时,所发动的二次革命不成功,既是实行民主制度受到的一次重大挫折,也是对议会民主理论脱离社会现实的一次检验。
      在两大对垒势力之外,两大势力都尽力争取的,也相互都对之有顾忌的,是黎元洪的第三势力。黎元洪说起话来,斯文条理,有时一句话要分成几句才讲完,大有长者之风,所以有人戏呼这为“黎菩萨”,也就是“泥菩萨”的意思;但他却是前清名将萨镇冰教育出来的科班名将,其能力,至少在半路才出家的,还有文章奉承过,称之为“故武将吴佩孚”的军阀之上。辛亥革命成功后,黎元洪从旧营垒里被抬了出来,成了湖北军政府督军,除了自己原有的兵力外,还收编了包括首义“三武”(孙武、蒋翊武、张振武)等在内的领导和参加起义的所有兵员,自然也是一支不小的势力。不管人们怎么看,怎么定位,也不管黎元洪自己怎么定位自己,新时代三足鼎立己成雏形。用比如法,以袁世凯为曹魏一方,以孙中山为孙吴一方,黎元洪则为刘蜀一方,是有其形足迹可寻的。如果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发觉了这一格局,则对客观形势的变化,和一些重大历史现象的出现,就会有合乎逻辑的解释。
      一、黎饶关系:黎元洪有长者风是众所周知的,但同时同演们对黎元洪的性格,也早有八个字的评价。这八个字是:固执己见,刚愎自用;说明黎氏的性格也有乖张桀骜的一面。有趣的是,自从黎元洪用了饶汉祥之后,两人就真个的穿的是一条裤子。饶汉祥固然“从一而终”,至死再也不与黎元洪分开,有人许之以高官厚爵也分不开;而同时,黎元洪则无论是生活上,政治见地上,言行出语上都无一不打上了饶氏的标记。这有其时同寅们的笑话为证。饶汉祥的同寅们将原来送给黎元洪“固执己见,刚愎自用”八个字改为:“固执饶见,刚愎饶用”呢。由这一句话可知,饶汉祥为黎所用,己超出了一般的主官与秘书长的关系,也不仅似东翁与师爷的水平,而是达到了周文与姜尚,刘备与诸葛亮“级别”的高度。在政治上有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立场分歧:饶汉祥劝黎元洪拥袁称帝,黎元洪则坚持共和,坚决反对恢复帝制。这件事两人态度的分歧,只能说明两点:其一,黎元洪不止是从行动上“投降”了共和,也同时从思想上彻底地与帝制分道扬镖了。这是黎无洪对历史作出的伟大贡献! 其二,饶汉祥不是见人脸色说话的小人,也不是见风点头的墙头小草,他只是一名还留在“君主立宪思想水平”的旧式人物;他保持的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的正人君子作风。两人在帝制与共和上认识的分歧,并未影响两人行动上的一致性,这就是:求大同,存小异。
      二、与首义“三武”关系:武昌辛亥首义的领导人中,因为孙武、张振武、蒋翊武三位同带了个“武”字,是具有中将加上将衔的元勋级人物,世称“三武”。起义成功后,起义军和“三武”同时归于湖北军政府,又同时得到了军务部正副部长之职。作为既握都督大权,自居于南北主斗两方之外,以“第三势力”代表人物定位的黎元洪而言,对于手掌军权又只是“同路人”的义军首领,今纳入黎氏“麾下”,则这三人与黎元洪共事的态度,就自然成了黎元洪或拉拢(如孙武),或分手(如蒋翊武),或排斥(如张振武)的对象。
      三、扩充军械:辛亥首义成功,尤其是汉阳之战结束后,如果湖北军政府完全没有割据一方,或想独立于南北两方之外的实际准备,则没有必要由自己充实军械。黎元洪早在1911年12月份趁南北双方议和未定之时,就由湖北军政府集资银元65万元,派人赴上海向国外购置军火服装。按时价,一次足可购得机枪300挺,步枪20000支,子弹6百万发的规模。湖北省级的军政府,一次准备添置足供装备六个旅规模的军械,足见其有一番大作为的思想萌芽。
      四、张振武之死:张振武是一位流学日本时加入同盟会的老革命党人。武昌首义时,以适时发难,作战英勇而又深得军心称著。他是革命元勋之一,也是武昌首义时力主杀黎元洪一派的首领,而且是“强奸”黎元洪意志,当黎元洪不肯署签“起义文告”时,捉笔代黎元洪在“起义文告”上签字的人。张振武被处决后,有人归因于黎对张早有积怨,亦“颇具戒心”,乃蓄谋杀害;此说降低了黎元洪必欲处死张氏的“决心”。须知政治人物,相逢一笑,恩仇可泯!如果黎对张不放心,就不会畀以赴上海购买武器装备的重任。张振武的不容于黎元洪,可以说是因为拉不拢(拉拢的如孙武),分不开(分开的如蒋翊武),挤不走(任蒙古调查员去而复返),又“赖在”黎元洪麾下,由持功任性,肆意妄为,发展到想推翻黎元洪军政府,在黎之外再出现“第四力量”所致,这当然的为袁、孙、黎三家共所不容。  
     黎元洪除张振武,分走三步棋:第一步,调虎调山,没遂意,遂假袁世凯以“军法”从事,迅速果断执行了处决程序。第二步,公布“罪状”。概括地说,就是因与黎元洪作对,以破坏武汉地区“革命”新秩序,甚至想另立军政府为名。如“罪行”中提到的一件大事:畀银元65万元到上海买武器,仅由张振武一人作主,应酬、花销、糜费所费,及自行处理用了的金额多达 52万,买了的武器,匀出了一半,自行安排北运烟台,岂不令人生疑!而更贲事的是:能带回来“交令”的,仅只占13万银元的全是“枪械腐窳,机件残缺”的废品武器,这是破坏武昌方面大计之举啊。张举发展到此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第三步,弥补、善后。也有三方面:鉴于袁世凯将处死张振武的决定推到黎元洪一人身上,有离间黎元洪与南京关系的意图,黎在公布张氏十五项“罪状”的同文中,其一就也提到了“自罪”三条,以检讨自己的“不是”。其二则以军礼厚殓张尸。张振武的灵柩抵鄂时,黎元洪派大员迎接,并在蛇山顶上的“抱冰堂”举行追悼大会。其三则是优恤张振武的家属及后人。由于张振武的不同地位,此案曾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反应,孙、袁、黎三方都引起了一番交涉。其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只能说黎元洪有处置不当处,而无法说明张振武无罪。武昌蛇山抱冰堂为张振武举行追悼大会时,饶汉祥代黎元洪所拟挽联为:“为国家缔造艰难,功首罪魁,后世自有定论;幸天地监临上下,私情公谊,此心毋负故人。”人们咸认为挽联文字拟得好,却勿略了其中“功首罪魁”四字,是黎元洪为张振武盖棺所作的定论!
      五、黎元洪登副总统:黎元洪一日之内,由一名清军协统,一步而被抬上湖北都督,算是幸运之星降到了头上;但也只是一位省级首脑而己。而过了不又六十天,又能在南北两方同时抬举下再跃葱茏,荣登中华民国临时副总统大位,则是除了对武昌首义的地位的充分肯定之外,也是黎元洪在南北两大阵营对垒的局势下,以“尊袁亲孙”高策达到了平衡牵制双方的结果。后人总认为,黎元洪跟着袁世凯跑,是袁世凯的“跟屁虫”而己?从黎元洪在北洋政府中的作用来看,是不其然,大不其然的。最好的肯定,就是黎元洪1912年3月有了副总统名义后,4月分,孙中山先生即亲莅武汉之行,应视为孙中山先生对黎元洪进步作用的一次最好的肯定。
      民国初立,饶汉祥以“尊袁亲孙”四字新《隆中策》说黎元洪,一外锤子定音,既定了民国初年的政治格局,当之无愧,是“新三国演义”的总导演。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5 08:08
      一稿脱手 星驰电布 八徼风传
          人的一生,往往歧路亡羊!按民国初年的政局,说袁世凯是“政治野心家”,或“阴谋家”,那是无所谓的;大凡政治人物,谁无野心,又有谁没耍过“阴谋”手段?否则就不成为历史人物袁世凯了。如果他只是戴着这两顶大帽子,也许真的会成为中国历史上的华盛顿呢,或至少还留给后人为之一争的一席话题。后来连他的“总角交”、大军师、甚至主张恢复帝制的徐世昌都与他分道扬镖,导致众叛亲离的是袁世凯自己要做皇帝,逆天行事。在袁世凯逆天行事导致众叛亲离之前,他的野心和阴谋未为人识破,就是他的行民国的“诺言”蒙蔽住了包括职中山在内的大多数人,也蒙蔽了黎元洪。在这一段政事活动中,饶汉祥不是受蒙蔽者,而是他的政治立场使然。饶汉祥在此期间的作用,无庸讳言,起了袁世凯称帝的帮凶作用:既为袁世凯要作皇帝推了波助了浪,也帮袁世凯差一点拉黎元洪下了“水”。这是饶汉祥之所以成为充满矛盾年代里的矛盾人物的主要原因。
      论饶汉祥,七秩龄童不得不把另一位同样是大有争议的湖南著名人物抬出来,也不是“相提并论”的意思,而是说有类似之处,可供后人论史时作为借鉴的。这位人物便是具有与饶汉祥同样举人身分的杨度(1874年—1931年)。这位生于湖南湘潭姜畲石塘村的中国近代史上的历史奇人,幼年时醉心于“帝王之术”。流学日本时与孙中山辩论,“聚议三日夜不歇,满汉中外,靡不备论;革保利弊,畅言无隐。”(章士钊《与黄克强相交始末》)。他不赞成孙的革命思想,又促成孙中山与黄兴的合作,并与孙中山相约:“吾主君主立宪,吾事成,愿先生助我;先生(事)成,度当尽弃其主张,以助先生。努力国事,斯在今日,勿相妨也。”坚持走的是“君主立宪救国道路”。归国后,拥袁世凯称帝,当“筹安会”理事长的是此公杨度;袁世凯临死,猝呼“误我”的人是此公杨度;黎元洪以总统名义发布惩办通缉帝制祸首《令》,列为第一名的,是此公杨度;拥立帝制失败后,闭门学佛,取于重新思考人生、反省过去的,也是此公杨度;到了中国民族危亡之际,迎着白色恐怖,在周恩来领导之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为自己一生划上了圆满句号的,舍此公杨度,还有谁呢?杨度是佛在心中,此心是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代表人物啊!就饶汉祥而言,他的政治主张,是他的政治态度使然,能以“君子”论饶汉祥者,肯定的是饶汉祥的坦荡胸怀。
      黎元洪既在饶汉祥的辅佐下,以一切服从中央为意志,跟随袁世凯“总统”是很紧的。袁世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对于具有“九省通衢”政治地理位置的武汉三镇寄望很殷,对具有第三势力权势地位的黎元洪着意笼络势在必然,对在黎元洪身边的“硬笔杆子”饶汉祥的文笔和作用非常器重,也是情在理中的了。饶汉祥既有了袁世凯的看重,在通过黎元洪的身份为执行袁世凯的意志上,可以说也特别卖力。于是,凡是袁世凯所追求的,饶汉祥以黎元洪名义发出的电文,各省也模仿饶汉祥文体词句,予以通电反溃,表示拥护。袁世凯所反对的,又通过饶汉祥的文墨渲染,也很快得到各省的同声反对。袁世凯每次接到饶汉祥为黎元洪代拟的电文,都要回电,着重点就是赞美饶的笔手如何之好,似乎袁世凯是以“文字知交”待饶汉祥了。饶汉祥所拟电文,也确乎有用。比如袁世凯因不肯错失拥兵北京的地盘,而反对定都南京;因要统一政令于一身而排斥国民党议员,杀害激进人士;以及1913年镇压第二次革命等方面,饶汉祥的舆论先行,都为袁世凯的图谋起了张目的作用。
      饶汉祥拿手的是辞藻华丽,词句对偶的骈文。所谓“骈文”,是与散文相对而言的一种文体。其主要特点是以四六句式为主,讲究对仗。因句式两两相对,犹如两马并驾齐驱,故有“骈体”之称。在声韵上,因为骈文注重形式技巧,往往束缚内容的表达;但运用得当,也能增强文章的艺术效果。骈文兴起于南北朝,其时也不乏内容深刻的作品。如鲍照的《芜城赋》,抒发了华屋丘山、人生无常的感慨;孔稚珪的《北山移文》,辛辣地嘲讽了身在江湖,心在魏阙的假隐士之流;庾信的《哀江南赋》,表达了对故国的怀念之情。这些文章都属于优秀骈文之列。唐以后,骈文的形式日趋完善,以通篇四、六句式的骈文为范式,故宋代以降直至清末,称骈文为四六文仍颇为流行。饶汉祥是此中高手,使起来得心应手,这一耍不打紧,竟因饶汉祥的重笔拾起,风范全国,成了民国初年风行于军政当局的行文体裁。
      黎元洪赞颂饶汉祥的文章之好,用了“羽檄修书,星驰电布,一篇脱手,八缴风传”十六个字。“缴”音“教”,指文电直达四境八鄙边界,有立马齐起同声呼应的意思,即或如此,也只是一时的过眼雷霍,风摧落叶。后之人称赞于饶汉祥文字“八缴风传”的,并不只是因为行文有力,能得到民国初年的军政当局竟相模仿一条;后之人推重于饶汉祥重新拾起的骈文老体,是因为用他的如椽大笔,使老文体达到了一个新的艺术高度,成为了一个时期的行文体裁,才是饶体骈文所起“八缴风传”作用的真实评价。
      黎元洪手下的“湖北帮”里,有一位客籍潜江姓氏为万德尊(1873—1929)的亲信,与饶汉祥同事。佛家语有“圆融万德尊”一词,为“佛法圆满,足具万德,应予尊重”的意思;今用来作为姓氏,也是很有趣的了。更有趣的是,他由日本归国后在武昌娶的一位夫人薛氏留下的儿子,就是中国大剧作家,名话剧《雷雨》的作者曹寓。薛母因产褥热病故,曹寓由继母带大,恰巧的是,曹寓的继母薛泳南就是曹寓母亲的亲妹妹。曹寓小名万家宝,学名万添甲,1910年9月25日出生。从曹寓出生年月知,曹寓自幼稚始,止于童年,与本文主人饶汉祥就相处在一起,其故事且听下文。还有一位,则是大作家谢冰心。《冰心文集》中提及,有一段发生于童年而至老回忆起来仍使她“心潮澎湃的插曲”。这出“插曲”记载说,冰心看了饶汉祥“写得慷慨激昂”的武昌起义的檄文,心潮澎湃,急急寻出攒集多年的压岁钱十元银洋,署以“幼女谢婉莹君”的名字,送到杭州军营捐款劳军的故事。连这张冰心捐款劳军的《收条》,都一直被冰心珍藏在怀,几十年都不忍舍弃呢。从这一故事说明,一篇好文章能鼓动人心,其作用之大无法估量。
      李宗仁《回忆录》也记载:1912年4月,“胡汉民随孙中山游武汉,见当时武汉的当权派首领黎元洪‘浑浑而有机心’(见《胡汉民自传》)。黎元洪以一个小小的清军协统(旅长),为革命党人所挟持而赴义,不期年便备位‘储贰’(饶汉祥语),未几竟两任民国“大总统”(191—1917年,1922—1923年)。对他这项功业上的成就,他外表的‘浑浑’和内蕴的‘机心’,二者都是缺一不可的。”李宗仁不但记得民国初年有饶汉祥其人,而且连饶汉祥行文中的“储贰”用词都“过目不忘”,可见其时饶汉祥的文字如同种子,也有飘浮根植到李宗仁的心田里的哩。
    《三字经》云:“性相近,习相染”。胡汉民说黎元洪“浑浑而有机心”,这饶汉祥亦何尝不是如此。民国二年,黎元洪被选为副总统,答谢袁世凯的贺电有句云:“元洪位备储贰”,无意间将民国的副总统写成了准备接袁世凯之位的“太子”(袁克定)之意。这是出手于饶汉祥才子的大笔呀!又第二年,饶汉祥为湖北民政长,每出“告示”也必曰:“汉祥,法家也。”意思说他是依法办事的“法家”。袁世凯身边有两大文人,一个是章炳麟,一个是饶汉祥,这两人促成了袁世凯和黎元洪的“结合”。章丙麟好谑,拾到了饶汉祥出语中的“储贰”、“法家”二词,又将“法家”歪解成“家在法国巴黎”,如是有戏谑饶汉祥“浑浑”的联语“黎元洪篡克定位,饶汉祥是巴黎人”,传之天下以助笑谈。这以太炎为号的章炳麟(1869--1936)何许人也?是来自浙江馀杭,称之为民初“国器”的大学者呢。有他与饶汉祥唱和戏谑,无形中更抬高了饶汉祥的名气和饶汉祥文字的身价。
      饶汉祥以不鸣则己一鸣惊人的才学和文笔,不期年就由一名不见经传的笔吏而登上了湖北省民政长要职,于是以饶汉祥出身为榜样营谋自己者也大有人在。有杜姓某人,动辄呈诗,其实只平庸辈,志在“钻营”而己。饶汉祥不胜其烦,于是以诗答酬其意。姜泣群:《朝野新潭•省长赋诗答僚属》云:“鄂省行政各机关,有人满之患。自饶汉祥莅任以来,以节流为主义,一切冗员,赓续裁减。逾是谋干愈艰之时,钻营者则愈众,而求进之技亦愈巧。二年十一月间竟有杜某某其人者,窥省长之惜才,爰呈诗以表志,意图提拔。奈人浮于事,位置为难。饶氏于十六日答以诗云:“广厦千万间,衣裘无万丈。惟有爱士志,方寸自来往。安得出肺肝,化作弥天网。雕鸠与鹏鸟,巨细皆收养。近将挂冠去,身与心俱爽。白云倘可悦,与子同游赏。”杜某人得之,不知此诗意含讥剌钻营,反而当作羽毛令箭广为炫耀自己,游说诸侯,竟而得售其奸。据说其人寿比饶汉祥长,仕途比饶汉祥还安稳哩。此则笑话,算不算也是为历史留下了一段佳话呢?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6 10:44
   饶汉祥章炳麟挺袁黎结合以定一尊

    武昌首义,可歌可泣;辛亥革命,并不成功。不然何以中山先生要“同志仍需努力”呢!
    革命的不成功处,并非指的是革命宗旨由原来的“驱除鞑虏”更新为“五族共和”;这一革命宗旨的更新,属于符合中国国情,有利于国土完整统一,革命党人在在认识上的巨大进步。革命的不成功处,也不是因为清王朝仍然被保留着,清帝由被“打倒”对象,改为仍保留王室尊号的逊位方式,使革命之后的北京城里,还保留着一座京城之中的紫“京”城,象是罗马城中的梵帝冈的地位似的,而民国的总统,还得一年花400万两银子租用中南海三座殿堂办公;这样作的目的,当视之为更有利于化解民族宿仇,有利于民族大团结的一项重大举措。革命的不成功处,更不是在其时的北京城里,皇帝和总统,两个“太阳”同时“发光”,民国首都的大街上,还不时出现一顶顶绿泥大轿,抬着身穿王朝官服的王室官员招摇于市,美其名曰“跑祖宗”,民国要人呢,也得不时进入紫金城,向己“逊位”的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进行顶礼膜拜;这些看起不来不伦不类,滑天下大稽,也只是一时的怪现象、西洋镜而己。说句时髦话:那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民国初期啊!那么,革命不成功又的何处呢?据那时的革命者看来,希骥帝制大有人在,复辟、割据、分裂的危险时时存在,民主实现还遥遥无期,这才是“同志仍须努力”解决的现实。至于民主与专政这一对矛盾的关系究竟如何,还只在探险索之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人民民主专政”六个大字,那更是几十年之后才提上国是日程的议题。民国初年,光只从思想认识上说,知识分子群里,热心帝制的,就大有人在。比如音韵学家劳乃宣,就以“孤臣”自命,翻译过《天演论》的学者严复,还是鼓吹实行帝制的御用成员,研究甲骨卓有成效的考古学家王国维,更还在宫中供职哩;思想水平跟不上形势发展,差远着哩。
    号称“民国弥衡”的章太炎,坐过牢,文名也满天下,是有名的国学大师和革命先锋,也是有名的“国骂”。因为他见了什么都要骂,只有黎元洪是他惟一的歌颂者。1912年7月24日(六月十一,中伏第二天),章太炎到武汉与黎元洪见了一面,回到北京,即在《新纪元报》上发表文章,对黎元洪推崇备至,有:“黎公年四十九,体干肥硕,言词简明。秘书、参议衣服不华,每日至黎公座次关向文件,一席之间八九人,皆执莲柄薄葵扇,黎公亦时握焉,其所着西装制服,以粗夏布为之。自都督以至州县科员,皆月支薪二十元。”章炳麟既对袁世凯寄以“中国华盛顿”的厚望,又对黎元洪推祟备至,就是希望经过正副二总统的亲密合作,再造成出一个民主的新中国来。饶汉祥虽然于思想还未拐过弯来,他以为国体如何,无关宏旨,要紧的是中央集权,政令畅通,团结奋斗,国家强盛;所以他两人虽然还不同道,但是同途同梦,只在方法上有区别而己。这就是两个文人,同时促进袁黎结合的根本原因。而于黎元洪言,虽然出身王朝旧吏,一但被抬了出来为民国首义首脑,义无反顾;经过两年的“改造”,世界观己有了根本转变。他寄厚望于袁世凯的,就是袁世凯不违背诺言,尊重《约法》,严明共和国体,就可以合作共事。这是黎元洪“亲袁”的根本目的。天下讻讻,至今各种“留言”都有,比如说黎元洪是袁世凯的“跟屁虫”之类,窃以为在研究历史人物时,没有用历史唯物论观点所致。又比如,张炳麟以“巴黎人”对“克定位”,以谑笑饶汉祥,用的是以名词对名词法。若望文生义,以“巴黎人”为“饶汉祥是巴结黎元洪的人”笑之也无妨;如作切解,恐怕张太炎先生闻之,也会遭骂:“犊!风,牛马不相及也”。
     当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袁世凯,长的上身长,下身短,站起身来固然个头不高。可坐下看,仪容丰满,大头大脑,很显的庄重威严。据说端上一大海碗的面条,他也只须三两箸就下的了嘴的,可谓是“大人大量”了。袁世凯的军师名徐世昌,与袁世凯自小一处长大,的确的是“总角之交”;徐世昌1882年就是乡试第145名举人,1886年以进士入翰林院,直做到加太保衔的体仁阁大学士兼内阁总理之职。袁世凯当了总统,进出公文都得批“太保阅”三字,以尊其威望,私下里也以“大哥”相称,以表示亲密。袁世凯一生中的重大举动,莫不与徐世昌军师合计,而这位军师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复辟清王朝的念头,直到袁世凯竟要由自己做皇帝,才持起坚决不从的态度,那是后面还会提起说的故事。
      公元1913年10月,袁世凯只用了三步棋,就将大总统头上的“临时”俩字去掉:第一步,先期更换南方八个大省的都督,巩固了北洋军阀对南方的统治,算是准备工作充分;第二步,利用“民主”选正副总统,方法是不选出总统开会的不散会也不准吃饭。这法儿管用,连黎元洪也托袁世凯之“福”,众人在有了挨饿的教训后,将只有“小小清军协统”(李宗仁语)资格的湖北省都督,比起袁世凯的两选才勉强通过还快,只一发中选,成了民国第一任副总统,也算是差强人意。第三步则是四次电请黎副总统进京视事,以定格大局。岂不知,这一步刚迈出步,就卡壳了,连邀请黎副总统进京参加10月10日的就职“大典”,也被黎元洪回电拒绝。
      正副总统“选出”两个月了,这第三步棋仍然没走完。为了副总统黎元洪进京视事,袁世凯除自己直接电邀外,还拉拢动员黎元洪身边的不少人为他作说客。袁世凯知黎元洪对饶汉祥言听计从,袁世凯工作的重点便是极力拉拢饶汉祥去说服黎元洪。黎元洪除为了抬高些自己的身价,对于究竟该不该放弃武昌三足之势,会不会因一步不慎,变成人家袁世凯的阶下囚徒?也心怀犹豫;这是他再三推阻,迟迟不行的原因。饶汉祥对于黎元洪的耽忧,作了明确的分析,说:
     “主公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武昌造副总统府,也于理不合。明知深山有老虎,打虎得向虎山行啊!”
     “苾僧想己考虑周全。经过再四电摧,再不动身,也无法面对国人殷望。为造大声势,不若再来个两全之计如何?”
     “主公的两全之法,据小弟揣度,是由主公任小弟为全权代表,以副总统代表名义先期伴总统驻北京视事。不过,袁项城不会就此善罢干休不说,连小弟也会背上‘卖主求荣’的骂名!”
     “骂由人骂,历史自有公论。天下讻讻,人们的骂声,正好掩饰我俩腹内机心。戏还得如此演:我俩失和,由为兄语带讽刺,逼你代表愚兄再走京城。让袁项城真以我黎元洪的小盘算是:黎某人既想当副总统,又不舍得离开武昌地盘。只是这样一来,就委曲苾僧你了!”
     “如此也好。袁项城以副总统高位,目的就是换主公“新三国”割据的地盘,势在必得;为了全国统一局势形成,以定一尊于总统,也是大势所趋。那袁项城几趟软办法不成,怕会行劫持兄长之计,请兄长早为之准备,以免临时措手不及!”
     “三国割据,非黎某所愿,几度电摧不走,也无非是多敲几下子开张锣鼓,邀邀人气。黎某人泥菩萨的名声,早就出名,既以我黎某人“胆小怕事”,就“怕”到底。项城派人来抬,正好移船就岸,让他们来抬好了。这以下的戏,还得由苾僧你来唱花旦,为兄听贤弟摆布,只扮青衣好了。”
      饶汉祥与黎元洪商量好之后,如计再到北京,照黎元洪的葫芦向袁世凯划了一番瓢。袁世凯自认定黎饶两人的心结未除,并不揭穿,只一个劲地请饶汉祥转回武昌,再次请其转告,表达出袁总统邀请黎副元洪赴京视事的盛意,仍然说着请黎副总统亲要到京的软话。袁世凯一边说着“软”话,却己暗中布就了“霸王硬上弓”的办法。
      1913年12月8日,段祺瑞带着另一位北洋将领陈宦莅鄂,“专程”请黎元洪肃驾入京。这陈宦(1870—1939)湖北安陆人,时任参谋本部次长,是一位拥袁称帝的积极分子。这次他动身来武昌自然也是逼黎动身,不过,其名义则是以参谋本部次长,专程迎接黎元洪所兼“参谋总长”就任到职,以此名义,使外人也无话可说。
      黎元洪见来的人中有湖北老乡陈宦,而且段祺瑞又说是要同车同伴,也装出稍减戒心的样子,在万难推迟的情势下,临时决定以黄陂老乡、都督府参谋长金永炎代行都督职,还作好了事毕即归的布署,在段祺瑞的催促下,即于12月9日晚带着饶汉祥等随行人员十多人,登上了北去的专列。
      段祺瑞陪着黎元洪上了专列后,虽只略作安顿,还玩了个大大的“花招”。待车也动身之际,他表示“失陪”,装着似乎是要回专列的另一车厢休息的样子,与黎殷殷告别。第二天早晨车抵保定,黎元洪从睡梦中醒转,睁目见到的是袁世凯的两员特使,一文一武专程前来恭迎。抵达北京车站时,既有军乐队,仪仗队,和拱卫军一营人的列队,又受到总统府军事处总长、次长、侍卫武官、承宣官、全体国务员及各部的八名部员到车站的隆重仪式,其规格极为隆重。黎胡子检阅时,还登上的是袁总统一辆金漆朱轮专用马车,威风凛凛。见此场面,本来就是新姑娘上轿,头一回哩,也真个喜出望外,满面生风,似乎完全忘记还有段祺瑞是否同行这挡子事。
      12月10日,也就是黎元洪抵京的同一天,任命段祺瑞署湖北都督的大总统令下达。说是要与黎元洪“陪同”上京的段祺瑞呢?他则按先就安排好的计划,当火车要离未离站台的时刻,溜下了火车,并未与黎元洪同行北上。当黎元洪还在北上的路途时,段祺瑞凭一双空手,一举就夺下了黎“三国”之一的“蜀都”武昌;这“新三国”的局面,似乎只一举便被老谋深算的袁世凯一举“瓦解冰释”无余,也似乎再无余戏可唱了呢。
      黎元洪放弃武昌,北上就职,本就是计中套计,将计就计之举。段祺瑞在武昌为袁世凯所作的表演,还真有点《三国演义》里《蒋干过江》的味道,以为是他用了“妙计”将黎元洪骗离了武昌,其实饶、黎两人心知肚明。这可由他们临动身这天(12月9日),由饶汉祥先就拟好了的两封电报作证明。今录饶汉祥12月9日急就《黎元洪上袁总统并各机关电》,原文如下:
     “元洪忝厕戎行,材薄任重,属沧海横流之会,当中原板荡之秋。溯自阳夏媾和,及平赣宁肇变,荆山欲崩,汉水几沸。幸赖我大总统当机斡运,先事绸缪,奠民国于无疆,投元凶于有昊。元洪得依余荫,幸保虚声,未尝不啜茗怀波,茹禾念露,燕云楚树,道阻且长,虽颜色未亲,而神魂久向。只以周旋鞭弭,鞅掌军书,亲从汜水之师,致后涂山之会,盲骑莫适,瞽笑为劳,天命更新,楚氛幸靖。风前退鷁,弥坚向路之心;浪后颓鱼,愈切登门之念。谨于本月九号亲戒行装,面聆迪诲,本府一切事宜,应恳大总统派员代理,俾专责成。专此缕陈,并行通告。
      饶电行文中虽然废话连编,在当时本也是公文八股决不可少。其中我黎元洪“风前退鷁,弥坚向路之心;浪后颓鱼,愈切登门之念”和“谨于九号亲戒行装,面聆迪诲,本府一切事宜,应恳大总统派员代理,俾专责成。专此缕陈,并行通告”数语,却是画龙点睛:是本副总统京城上任,是本副总统主动去和袁大总统的合作,你段歪鼻子(黎元洪语)可得将我管得好好的湖北一省的旧摊子,先代本副总统管好了,这可是向全省通告周知者!而黎元洪称颂于袁大总统的,是以“奠民国于无疆”为条件的,也公告周知了。
      李宗仁先生在《回忆录》中提到:凭着小小的的清军协统(旅长),为革命党人所挟持而赴义,不期年便备位‘储贰’(饶汉祥语),未几竟两任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功业上有如此的成就,就是在“外表的‘浑浑’和内蕴的‘机心’”上下了一番未为人知的功夫的成功。此段插曲,知情者极少,故时人评此事,均以黎元洪“上了当”论之,说:“陈宦押解黎元洪进京”。武汉的老乡们则用武汉话表达了对老乡饶汉祥与陈宦的不满,说:“饶汉祥、陈宦俩老几,把个黎胡子卖了两百万,你家!”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7 09:33
      黎饶同德反袁世凯称帝
       以袁世凯比如三国曹操,无疑是比低了。曹操名为“汉贼”,其实并未以曹代汉;袁世凯则是民国名实相符的首任大总统。以黎元洪比如三国时的刘备,无疑也不雷同。刘备以汉室血统作号召,以取代曹操为目的,留下的只是以阿斗为人质而有“乐不思蜀”的历史笑柄;黎元洪则一不具高贵血统,二无三分鼎立天下的野心,却在袁世凯自毙于多行不义、众叛亲离时,由时势造就,二度戴上总统桂冠,作出了一番功业。从袁世凯而言,视黎元洪如掌中玩物,如桌上傀儡,如政治俘虏,对黎元洪连“天下英雄唯袁与黎耳”的警惕都谈不上,却败在黎元洪蹈光养晦手下,这真正是袁世凯氏的悲哀。
     公元1913年12月11日上午,黎元洪从专列上下来,戎装佩剑,检阅了车站上的仪仗队后,就被引上袁世凯所乘的一辆金漆朱轮马车,被直接送总统府拜觐袁大总统,而袁大总统接见黎副总统的场面,如同极尊贵长辈接见极可敬少年的一般,使黎元洪当面没有多话的余地,只唯唯是是;从袁总统处拜毕归来,饶汉祥即以黎副总统名义,代笔上《书》谓:“窃元洪屡觐钧颜,仰承优遇;恩逾于骨肉,礼渥于上宾,推心则山雪皆融,握手则池冰为泮。驰惶摩措,诚服无涯”等语,极见其对袁世凯的礼遇,感恩载德。
     实话实说:黎元洪进京后,从职务说,除副总统外,还兼带着“总参谋长”职,算是平步青云;从待遇说,由在武昌时月银元二十(章太炎语!),突然升为月薪银元三万,有天地悬殊;从生活说,黎初抵北京时,几乎顿顿饭都由袁世凯召来同桌共食;从衣着说,黎元洪平时只有粗大布用土法染色料子的西装,袁世凯见其寒酸,便肯从身上脱下价值7500银元的皮大氅相赠,做到了解衣推食的地步;从住处安排说,当天下午说被送到距袁世凯住处不到两百步的,一处称为“小蓬莱”的官邸,并以小蓬莱岛上的“景星殿”为副总统办公处,以“庆云殿”为客厅,虽不豪华,也具气度的了。为了极力笼络黎心,袁世凯还以其第九子袁克玖与黎的次女黎绍芳结成秦晋之好。有了这层关系,袁世凯连称呼上都改口以“姻愚弟”自称,而以“亲家”称黎元洪,可谓亲密无间,打消了一些进京前多余的顾虑。
     黎元洪正妻,是九岁时由父母包办的吴敬君。随在黎元洪身连的则是一红颜知己,具有侍妾身分的危文绣。危文绣本名危红玉,武昌起义前,跟定黎元洪后,对外即以“黎本危”为自称。危红玉是一位传奇女性,也有很长的传奇故事可说,本文从略。这儿只点两处,一是:黎元洪进京的第二天,袁世凯派专列将黎的家眷和黎夫人接到北京,所接来的就是这位如夫人黎本危;二是:黎本危是武昌人,爱吃武昌洪山产的红菜苔。袁世凯听说后,就如同杨玉环爱荔枝的掌故,特为派出“专列”为黎夫人运菜苔。听说还从武昌运了不少洪山的菜园土到北京,想为满足这位夫人就地试种,因气候不相宜而罢。于是,武汉洪山那紫碧如玉的特产红菜苔,更以危红玉的爱吃而扬名天下。
    如夫人黎本危住进“小蓬莱”,看到环境优美,甚是满意;发现连警卫到随从文秘,都是黎元洪从湖北带来的旧人,也心安理得。但天下讻讻,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嘴多舌着呢。好事者从黎元洪的住处发现说闲话的题目了:黎胡子关的地方就是老佛爷关光绪皇上的瀛台。这瀛台呀,是四面环水的一处小岛,外边人进不去,黎胡子出不来,被袁世凯给幽禁了哩!这话儿自然也传进到黎夫人的耳中。一日,黎本危问黎元洪:
    “老爷啊,这小岛子,是不是老佛爷关过光绪皇上的瀛台?”
     黎元洪笑着说:
   “这小蓬莱原名正是瀛台!不过惜日王榭庭前燕,落入寻常百姓家,我等一介平民,得住此处,有何不好?何况袁总统己顾及此,将瀛台更名为小蓬莱了呢。”
   “外间闲话老爷可是听说了?”
   “听说了,多呢。文绣呵,来当副总统,就是闲差,苾僧说‘备位储贰’冒说错,要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才是真功夫。”
   “这倒也是。只是从湖北来的一大帮子随从,都分配住在东厂胡同将校俱乐部,与老爷来往却大不便。不如设法搬到东厂,与他们住到一处才是正理!”
   “能和弟兄们聚到一处,当然更好,没有名目,也不便提起这要求呀。”
   “有办法的!就以小蓬莱地低潮湿不宜妾身久住为名目,求求‘亲家爷’,想不会推却。”
   “好借口,好借口”。不过,对于要“汲湖水以澡心,撷山云而炼性”黎元洪来说,用这法儿哄住袁世凯,真的搬到北京东厂胡同(今东城区王府井大街27号)的副总统府,那是两年之后的事,从提出要求到装潢修缮要得花工夫;而这时,袁世凯称帝的野心已欲盖弥彰,袁黎间的“密月”早己成为了历史。
     袁世凯准备实行帝制,非黎元洪不足以资号召,如是屡次派员动员,黎元洪表示反对。黎元洪向革命同志表态则更明确:“依据国情,以政令统一及安定民生为当务。袁总统如欲变更国体,违反约法,即为国民公敌,不啻自掘坟墓。若如此,予当追随国人之后,誓死反对。即使余毁家灭身,继起者亦大有人在,中华民国不会因此灭亡”。
    1915年12月12日(十一月初六日)袁世凯接受帝位后,12月15日第一道命令即册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这道册封令谓:
    “光复华夏,肇始武昌,追溯缔造之基,实赖山林之启。所有辛亥首义立功人员,勋业伟大,及今弥彰。凡夙昔酬庸之典,允宜加隆。 将黎元洪建节上游,号召东南,拱卫中央,艰苦卓绝,力保大局,百折不回。癸丑赣宁之役,督师防剿,厥功尤伟。照约法第二十七条,特沛荣施,以昭勋烈。黎元洪着册封武义亲王,带砺山河,与同休戚,盘名茂典,王其敬承。”
     百官恳其就封。黎答云:“大总统以鄙人有辛亥武昌首义之勋,故优予褒封。然辛亥起义,仍全国人民公意,及无数革命志士流血奋斗,与大总统主持而成,我个人不过滥竽其间,因人成事,决无功绩可言,断不敢冒领崇封,致生无以对国民,死无以对先烈,各位致贺,实愧不敢当。”讲完后转身就回居室,百官只好默然离去。袁不甘心,于新年时向黎元洪送礼,署以“赏武义亲王”字样,黎见了这几个字,笑着说:“礼物送错了地方,这处是黎副总统家”,将原礼打回;逼的袁世凯只好改用“姻愚弟致亲家翁”再送。袁世凯当皇帝,众叛亲离。首先就遭到北洋军阀实力派,称之为“袁世凯第二”的段祺瑞的反对。段祺瑞只在湖北呆了约两个月,就回到了北京,时任内阁总理。袁世凯向军师徐世昌还“请教”过,说:“外间劝进事,大哥知道么?”徐世昌答曰:“我不知此事”。袁世凯称帝期间,徐世昌不再上朝不说,还在房门口卦一块“谈风月馆”的牌子进行抵制。袁世凯当了八十三天皇帝,开国大总统野心刚刚露头,就成了过街老鼠,在全国一片喊打声中,夭寿正寝。
      在黎元洪身边的人,也分成两派。反对拥袁就封的代表人物张国淦(1876-1959。字乾若(潜若),籍湖北蒲圻(今赤壁市))说:“袁固枭雄,但决不敢冒天下大不韪危害副总统,因副总统有《约法》名义,系中外观瞻。且事变前途变数尚多,容有转危为安之日”。有顷又说:“万一的万一,即副总统不幸遇险,副总统也能以与共和相始终,亦足名垂千古。”
      黎元洪这时本来也是“大隐于市”,自量安全不是问题,倒是却为饶汉祥的安全操心。饶汉祥虽与黎元洪同心同德,对袁世凯手段也看清楚了,思想认识转变还是比张国淦要慢一拍,说法上也比较婉转。饶汉祥言:“就总统与皇帝两者名义而言,主公对于“武义亲王”之封,自不能接受;而就主公安全上着想,又不能不暂时迁就。似不妨容忍一时,再行从长计议。”
      黎元洪转身朝饶汉祥说:“苾僧贤弟不必为我耽心,我在京城挺着,谅袁项城其奈我何!万一的万一,机会奇少,不必多虑。”停有顷,又说:“倒是你我同进退,我不能不为你安全留预着。如今两方面的人矛头看似朝着黎某我,但实际是朝着苾僧贤弟。从我来京的人中,因跟随我坐了几年冷板凳,认为黎某人因苾僧之言而成行,有人不敢奈何于黎某,早就将不满指向了苾僧贤弟。又赞成袁世凯称帝的人,今看到黎某固执不从其封,也以为是苾僧的反戈所致,黎某人也耽心,会有人将矛头指向苾僧贤弟!与其让贤弟坐在风箱中两端受气,不如请贤弟离我暂避,以预防不必要的危险!”
    “士为知己者用,苾僧不避水火,即或有死,苾僧正冠赴义!”饶汉祥挺正了身子,说。
    “屁话!你死了,再要用你,哪处子找饶苾僧二世?你先回武穴隐晦些时,到局势明朗,电召你来就是。”
    “那听大哥安排。正好荆内美婳想回乡省亲,小弟就陪她作南方之游,也好让大哥省心。”饶汉祥终于说。
     在黎元洪的周全安排下,饶汉祥于袁世凯正式称帝前,夫妇俩口子预先离开北京,回避到家乡武穴“躲”了起来。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8 07:23
北洋续二局仨军师纵横捭阖
   
    公元1916年6月6日(五月初六,端阳节次日)一代领袖人物袁世凯去世。关于他的是非功过,自值得一说,但因不是本文主题,只好从略。袁世凯临逝世前,曾宣布撤消帝制,还从“谈风月馆”里将大军师徐世昌请出来支持危局;徐世昌不支持袁世凯当皇帝,却爽快地答应仍作袁世凯总统的国务卿,也算是到了最终时刻,为袁世凯要当帝王的梦想划上了句号。袁世凯是气死的,一气自己晚节不守;二气儿子袁克定假造舆论,防碍了他的正确判断;三气制造“君主制”符合中国国情的一帮子人的捧他上台。幸好他不是死在帝王位上,算是减轻了他一分罪责。袁世凯既死,黎元洪合法上台,徐世昌则以元老身分去职,退居幕后。黎元洪一上抬,马上想起了既是自己臂膀,又是心腹好友的饶汉祥,令其从武穴老家速回北京。
    北洋实力派被推到前台来的是由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的段祺瑞,以陆军总长入阁任内阁总理。为段总理当秘书长的,则又是一位与“主公”段祺瑞有“忘年之交”的,世称“小徐子”的徐树铮(1880-1925)。徐树铮,今安徽萧县南醴泉村人,比本书主人饶汉祥大三岁。此人三岁识字,七岁会写文章,十三岁中秀才,十七岁以乡试第一名补为禀生。少年时,他佩服林则徐的人品功业,便将“林则徐”名字倒着念,为自己取名为“徐则林”。这名字看似戏谑,却含着效法其人品的深意。徐树铮二十岁时,束冠远游,到济南投效新军。本来他是想投奔袁世凯的,不巧袁世凯的娘老子死了,没赶着机会。住在一家小客店的小徐子正自傍徨无主时,意外地被到客店会友的段祺瑞发现,交谈之下,相见恨晚。这时段祺瑞 35 岁,己是武卫右军炮队统带兼武备学堂总办;他竟不顾年龄和地位相差悬殊,与“小徐子”徐树铮结为忘年交。徐树铮从此随段祺瑞进退浮沉,后来也做到与“大徐子”徐世昌同样的上将地位。
    徐树铮比饶汉祥大三岁。两人文章功底相当,家庭出身相仿。现在一个是段家总理的秘书长,一个因为资历较浅,还只是黎家总统的副秘书长,有了两支笔杆子了。还加上真有诸葛亮名气和地位的军师爷徐世昌,共是三人。有了这仨政治高手在各派势力间纵横捭阖,北京城北洋政府政治舞台上的第二出戏,果然又热闹非凡起来。北洋政府由所谓的“院府之争”,到1917年7月1日(五月十三日)酿成的“甲辰日”张勋扶宣统复位的大事,就是此出戏中的一大折子戏。
    原来,黎元洪和段祺瑞都靠着反对袁世凯称帝有功,黎元洪有南方革命派支持,段祺瑞有北洋势力的家底作后盾,才双双上任的。这时如果南北同心,两人共德,自然是国家幸甚。事实是段总理握着实力,虽然反对袁世凯称帝,却仿效的是袁世凯弄权,并有并吞天下的野心。于是一个总统府,一个国务院,竟由小事不协调,相互起摩擦,最终发展到双方视同“敌国”的地步。
    “这段歪鼻子与小徐子沆薤一气,欺我太甚。殊不知本大总统是挤也不走的!”黎元洪一日对饶汉祥说。段祺瑞鼻子有点儿歪,徐树铮身材五短,黎以“歪鼻子”称段,是贬义,但以“小徐子”称徐树铮,倒是中性词。黎元洪内心恨徐树铮,但并不轻视他。
   “主座何必动气!依小弟看来,任他总理横蛮,也在总统麾下;北洋系里,门派林立,段祺瑞也不能一手遮天;更何况,国务院里,半非老段之人。总统能任总理,也能免总理!”饶汉祥参赞道。
    “免?”黎元洪从来只作被动应付,从来没想到过主动出击,先发制人;暴听饶汉祥一个“免”字出口,未免有些惊诧不己。
    “免!”饶汉祥果断地肯定说。
    “依贤弟看,何人可替?”黎元洪于唯否中,无形己肯定了饶汉祥的意见。
    “小弟在天津,曾与一人相过从。”
    “谁?”
    “李经羲。”
    “李经羲?”黎问毕踱出几步。黎元洪是一向相信老官僚的。这李经羲是合肥李鸿章的侄儿,做过云贵总督,又任过袁世凯政治议会的议长,不但有淮系老辈子的家底,还有压得住北洋系军阀的资历。黎元洪想着想着,一拍大腿,笑着说:
    “贤弟出此奇策,果然不错。好个李经羲,就让他来制裁这段家的歪鼻子好了。”
     1917年5月23日(四月初三乙丑日)黎元洪亲自动笔下了道免除段祺瑞总理职务的命令。这一着令段祺瑞吃惊不小。不过段氏也不是平庸之辈,加上有徐树铮为之出主意,两人共同策划之后,就动身到天津住将下来,不但抗命不受,还动员各省与中央脱离关系,意图将黎菩萨孤立起来。黎元洪也坚持到底,迳自派人到天津请李经羲入京城就职。
    李经羲热衷名利,商量时一拍即合,且不带任何附带条件,慨然以收拾时局的揆阁自任。北京方面干等了六天,却不见人影。饶汉祥以为李经羲也要摆摆架子,商量着请秘书长夏寿康去天津肃架。夏寿康(1872—1923),武汉武湖边上的仓子埠人,是前清末届的科举进士出身,比饶汉祥资历老多了。且一向为人正直,不喜交游,其时虽当了黎元洪的秘书长,却自认短于交际才干,倒还乐意受副秘书长饶汉祥的指挥派遣。5月29日(四月初九日)夏寿康到了天津,面见李经羲,李却提出:要派兵保驾,才肯动身。李提出的保驾的人为张勋。
    这李经羲为什么变卦了呢,原来这六天期间,李经羲己受到了小徐子徐树铮的利用。
    段祺瑞正自为黎元洪接受饶汉祥的提议李经羲接总理的事气恼着时,徐树铮却喜形于色地对段祺瑞说:
   “张勋是个复辟狂!小弟己先派人去安徽策动张勋的左右下人,鼓动张勋乘机复辟清王朝;一但撮得莽张勋将黎菩萨赶下了台,再来个“上楼抽梯”之法,与张勋算账。小弟也暗地派人向李经羲献了计,让他提出要由张勋护驾,才有安全保障。小弟谅李经羲会如此办理。这两步棋,小弟亲自不便,是派手下有暗中进行的。”
   “啊,将张勋作打手出面搅局,好计!还有什么需要贤弟亲自出面的呢?”段祺瑞感兴趣地问道。
   “估计张勋会先到天津请徐世昌老师,小弟得先向徐老师许个愿,以阻其行。这事非亲自登门造访不行。”
   “是是,这事不可大意,得劳贤弟贵步,亲到徐老府上一行。”
    徐树铮想引张勋出来作打手,张勋则想来次清帝复辟;可惜这阴谋未被黎元洪和饶汉祥及时识破。6月1日(四月十二日)由饶汉祥代黎元洪下达了调张勋进京护驾令。令曰:
   “安徽督军张勋,功高望重。令速来京,匡济时艰,以挽大局。”
    张勋何许人也?原来是徐世昌小站时的一个营长。其人虎头虎脑,直爽无谋。徐世昌喜其头脑简单,可以为人卖命,即收为门徒。他听说段祺瑞在天津抗命,便组织了个督军团,还公推由徐世昌为陆海大元帅,要与黎元洪算账的。今闻黎元洪来了“调令”,不胜喜欢。好个张勋,他也粗中有细:先不动兵,却只身先到天津,探听政局风向,然后再确定行动。到了天津,即即如急令,就寻着见徐世昌讨教。徐世昌知道张勋不谙世事,一味莽撞,大为着急,便教他说:
   “到了北京,调停黎总统与段总理的矛盾,尽管放手去办,……。”
    “是是,老师教小的的,小的一律照办就是!”张勋抢着说,说毕火急火燎,就想告辞。徐世昌现张勋那神态,还只说了半句,就来抢话头,也只好让他打断话头,等张勋把话抢着说完,猛见张勋起身要走,便立即用手势止住,才接着说:
    “……,唯宣统复辟一事,此时万不可行,慎记,慎记!”
    “学生记住了,唯宣统帝复辟一事,迟了晚了都不行!”他此时一心在复辟上,连徐世昌的话听都没听清楚明白,也不及省悟其所以然,便带了一批“辫子兵”,于6月14日开进了北京城。
    在天津的徐世昌眼见张勋不听劝谕,带着兵闯进了北京城,又闻知段祺瑞己破坏了北京的电话线,还己兵陈北京京郊,即将要讨张驱黎,赶紧写信派人专送北京交张勋,劝其“慎郑从事,切勿草率”;后又写信给段祺瑞,说张勋“行为鲁莽,己为国人所不惊,然出于愚忠,其心可悯”,请段祺瑞待张要从宽处理,不为己甚,云云。大徐的这些话,到了此时,也只是在张勋和段祺瑞的耳边吹吹冷风罢了。后事如何,请同下文分解。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19 17:22
              张绍轩行复辟饶汉祥信圆光  
       这张勋带着一帮子“辫子”兵进了北京城后,只见他身着纱袍褂,头上缠着一条菜花蛇似的花白色辫子,先报到的不是民国的总统府,而是一头裁到紫金城里的毓庆宫,朝着一位年纪刚刚才十二岁的娃娃磕起头来:
“臣张勋跪请圣安!”
   在紫金城里过了六年“清闲”生活的大清皇室,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勤王军”弄的惊喜欲狂了。过了半个月,也就是1917年7月1日,张勋宣称皇上复位。这天,北京城除了一座孤零零的总统府,象是“外国”驻在的“公使馆”之外,满北京城里都是“蟒袍玉带顶子轿”跑的飞冲,又成了清皇朝的天下;“复位”了的宣统皇帝一连下了九道《上谕》,第一道“上谕”便是他的《即位诏》;第二道便是封黎元洪为一等公的《圣旨》。
    这道《圣旨》,由谁送达给总统府里的黎总统 呢?用谁谁都不合适。这时,溥仪的老师,当时正像武训似的,由个人出面四处化缘募资为光绪修陵墓植树的一位“孤忠”,名为梁鼎芬(1859—1919)的人,以为他在湖北与黎元洪有过共事的经历,于是自告“奋勇”,主动接受“任务”,将“圣旨”携着,送达到黎元洪的总统府来。总统府里的饶汉祥,早知这位廿二岁点翰林,廿五岁被慈禧“下放锻炼”了十七年之后,有幸被张之洞提拔使用,再成大清栋梁的梁鼎芬前辈的趣事很多,连被他打了屁股的张太炎也畏他三分,便十分尊敬地接着他,还亲自安排了梁、黎两人的坐位茶水,之后,才听梁鼎芬开言说:
   “这些年办共和,办的民不聊生。定武将军张绍轩为民请命,奏请皇上复位,真是天人与归!请黎公跪接圣旨。”
   “现在是民国,这里是总统府;我嘛,是民国大总统,哪有跪接皇上‘圣旨’的这一条名目?皇上有什么话,倒是请梁兄说说听听。”
   “那好,圣旨由老夫开读,请黎公肃耳恭听。皇上与黎公下的圣旨如下:黎元洪奏请奉还国政,封一等公,以彰殊典。这个嘛,……。” 梁鼎芬的意思是说,给了你一个“一等公”的爵位,那么,你得“奉还国政”,既然奉还了“国政”,自然就得退出现在住的居仁堂总统府来。讵料索要的一方说出的话还带着羞羞答答,而黎元洪回答的却是干干脆脆:
   “我是民国的大总统,理当所然地要住在民国的总统府里,况且还由国库年出租金400万两银了啦;至于国政更无可奉还。”一句话将梁鼎芬塞个严实,没有回嘴的余地。梁鼎芬见黎元洪反脸就不认人,连朋友面子也不顾,只好悻悻离去。
    黎元洪手下有位幕僚名屈映光(1881-1973),字文六,浙江临海人。任过北洋政府的浙江省民政长、山东都督、省长等职。北伐战争后遁入空门,宏传西藏密法,后来是台湾藏传密教的奠基人。屈映光出家前,就是佛教密宗诸士的身分,还学会一些法术;法术之一便是“圆光”。
    “圆光”一词,本是指佛陀头上的“佛光”,佛光体现出的是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百亿三千虚空世界。法术“圆光”,则是在墙上贴一张约如24英寸萤屏大小的白纸;施法者先点亮一支蜡烛,焚好一炉檀香,再从《炉香赞》:“炉香乍爇,法界蒙薰,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金身。”默诵起,依程序诵完约七篇咒语,也就是“作法”之后,这张贴在墙上的白纸,就成了可以显出文字和图形的“屏幕”了;但这屏幕显出的内容,却只能由童男童女,并经过施法人的暗示诱导之下才能看得见。只有由小孩子看,有所谓童贞可通神灵者的意思,实际是小孩子便于愚弄;大人则说是“火焰”高了,看不见;实则只有一张白纸,光由几句咒语“作法”,如何就能变成如同电视的屏幕,并无可看的呢。如果用“圆光”就真的可以将一张白纸变成屏幕,也不必再发明什么电视通信的了。不过也对此扯两句野话:一是,施法者所念的咒文,比如《炉香赞》吧,共只29个字,是佛经起篇的经文之一;这 29个字念起来,真是摄、常、法足具,可令人百念常新,体现出佛教文学的无限媚力。二是,“圆光”法术不是科学;但设计这种“圆光法术”科目的人,却称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智者。我们不是说要破除迷信吗,真要破除“圆光”一类高级迷信,就不是任一常人可以胜任的工作。好了,这儿只说“圆光”术,看“圆光”作法,自然是大人们的事,大人们是主脚,但大人们看“圆光”,实际是从施法者与童子的对白中理会其内容的。饶汉祥也奉佛,因此与屈映光是莫逆之交。
    说起“圆光”的事,不久前在屈映光在同僚间就露过一手,己在这群文人中有了名气。那次是饶汉祥请了一帮哥们夥里到家里吃饭。吃饭中间,眼见得总有人交头接耳,切切私语;吃到最后,大家又不放下筷子,似乎还等着一样菜肴上桌子哩。不一会,饶汉祥的夫人美婳果然亲自送上一盏子红辣椒淹的萝卜角来,惹得大家一齐举箸,而后哄堂大笑。饶汉祥先是对来客们的切切私语看在眼里,这时又见哄堂大笑,才忍不住问道:“先头是小弦切切,继而大弦漕漕,不知诸位所为何事?”
    这时屈映光才说:
   “本山人昨天就作了法,圆出今天苾僧兄请的是些什么客人,也圆出了今天苾僧兄和嫂夫人要上些什么子菜,来招待这群饕餮之徒。作法时,他们都在场的。刚才先是大家切切私语,就是验出今天桌上出的菜与昨天圆光时看到的一一对号,刚才大家的哄堂大笑,就是说,果然今天是以红辣椒淹萝卜角压台哩!”
   “哦,如今正该用此圆光妙法,卜示一番政局前景才是。”又一天,饶汉祥仍然兴致勃勃地说。
    这次预卜政局前景的圆光活动,配合的“神童”便是万德尊的儿子万添甲,就是后来将姓氏繁体的“萬”字拆成“ 艹 禺 ”作笔名的大作家曹禺了。关于那次圆光,曹禺后来回忆说:“我当时是顺嘴溜出来的,我讲得那么神气,是因为我从来还没有像在这次‘圆光’事件中占据主导地位,使我成为一个中心人物。那时,我懂事不多,但客人来了,我有时也听到他们讲到时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看圆光时,人家问起我来,我就将他们的意见复述出来罢了。”通过一次“圆光”活动,使万添甲成为人们注目的中心,在这个戏剧性的事件中扮演了一次主角,演得还那么逼真,而且是一次十分自然的即兴表演。从这个角度说,曹禺的表演才能得到了一次展现的机会,也是他从事剧作一辈子,首次得到的实际演出的体验。
    圆光“法术”本无所谓灵验不灵验。若说法不灵验,就没有存在的余地;如果法术真有灵验呢,岂不成了科学道理?法术其所以有存在的价值,在于能通过作法人的巧妙暗示,通过童子说出来的语言,给人以灵感和启示,可能拓宽视界,从无奈中寻得解释,觅得生机。就这次“圆光”而言,万添甲无意中“溜”出说,看见黎伯伯带着人马进了一栋插着红粑粑旗的院子,这正是饶汉祥在事件中所预谋的退路,如今通过一名小孩子的嘴,活灵活现地说了出来,教人如何不信呢。
    圆光的第二天,黎元洪的日文秘书刘钟秀向饶汉祥报告说,已得到日本驻华使馆的同意,可以安排总统一行人避难;接着便安排陆军部次长蒋作宾备好汽车,待到张勋的辫子兵拥入新华门,形势己十分紧迫时,才对黎元洪告急说:
   “辫子兵行将入府,大哥再不走就迟了!”
   “走,哪里去?”黎元洪也察觉着自己己成了一匹丧家之犬,懵然问道。
   “您如今死守居仁堂何益,不如洁身远引,徐观时变。去处己寻好了。”
   “那,走罢!”
    7月1日张勋宣称皇帝复辟的同时,段祺瑞在天津附近的马厂誓师讨逆。1917年7月12日段师攻入北京,张勋逃进荷兰公
使馆避难。7月14日,段祺瑞重新执政,黎元洪通电下野,以冯国璋当上大总统,使这次走马灯似的斗争告一段落。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20 08:34
            北洋新星“故武将”吴佩乎         

       公元1917年的复辟闹剧,以张勋辫子兵的失败、黎元洪总统的引咎去职,和南北战争的开衅告一段落。在张勋失败的同时,由冯国璋代理总统。段祺瑞“再造共和”后,马上分兵六路进犯西南;南方同时也在广州成立了军政府,公推孙中山为军政府大元帅,组成了一支“护法大军”,树起了“护法大旗”。
    饶汉祥等一批人拥着黎元洪逃出京城后,在天津租界区预先准备的房子里住了下来。民国初年的天津,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有些像舞台后面的化装休息室,或者像木偶剧团里装木偶的箱笼。那些在北京城政治舞台上演够了的政府要员们,只要到了天津租界,就基本上不再动刀枪,像是退到了后台的演员,有说有笑;或是入了箱笼的木偶,互相间枕籍而卧,彼此相安。
    饶汉祥陪同着黎元洪在天津租界一住就是五年。这五年间,很有人想将饶汉祥从黎胡子处分了开来,或许以金钱,或许以省民政长官位;都遭到了饶汉祥的拒绝,因为饶汉祥始终要与黎胡子患难与共,同寓一处。五年间的平日里,也作诗、填词,或写点自励性质的文章打发时间。饶汉祥与其爱妻美婳俩人都会琴棋,或弹唱或对奕,于人情间倒也别具情趣。
    世势如棋局局新。同在这五年间,在北京任上的新总统冯国璋,不甘心做段祺瑞与徐树铮的傀儡,内部失和,分为以冯国璋为首领的直系和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在对西南用兵问题上,段系要战,冯系与徐世昌主和。在主和的意见占了上风后,徐树铮一为了争取将徐世昌与皖系区分开来,二为了好想实现替“老师”徐世昌争得总统的诺言,经过努力,于1918年7月真的将徐世昌抬到了总统位上。被人抬上了总统位的徐世昌尽管标榜自己是文治派,以将自己区别于“北洋军阀”,但从直系的人看来,却视为“非法总统”。这几年,又有一位直系将军出人头地地雄伟大起来,这便是第三师师长吴佩乎。
    第三师是当年袁世凯的核心部队,冯国璋、段祺瑞等人都当过第三师的师长。袁世凯称帝时,第三师师长为曹锟。当时,也就是只在两年前的1915年,吴佩乎还只是曹锟手下的副官长一名,仅只是一名马弁头而己。吴佩乎是山东蓬莱人,自幼身体文弱,且早年就死了父亲,靠母亲抚养成人。成年后曾中过第27名秀才,但因家境境贫穷,还受过当地豪绅翁钦生的“胯下之辱”,被迫逃到外地以为人写字、卜卦为生。二十四岁时(1898年)为生活所迫,秀才从军,在武卫前军补了个戈什哈。刚当上一名小兵两年,又碰上了八国联军一冲而溃,流浪到保定、天津。这年,吴佩乎好不容易地在天津混进巡警营里再当“戈什哈”。年纪都快三十岁的小兵一名,是谁也看不起的,却独被巡警营里的文案师爷郭绪栋看中,拜把子,称兄弟,还每逢礼拜六都接到家中打牙祭,大吃一顿。郭绪栋的妻子戈氏见了这姓吴的小弟弟都要调笑一番:
   “你大哥可夸你啦,说将来出将入相,咱当家的还得投靠仰仗着你哩!俺看你和俺娘儿们个样,怎能扛得动枪,上的了战场呢!”后来吴佩乎尊曹锟为老帅,自己称大帅虎踞洛阳时,戈氏和郭绪栋真的随在吴帅的帐下。这戈氏见着了她的手帕交们,总免不了要说起:
   “想起当年对大帅不恭敬的那些话,今天真不好见他呢!”
    吴佩乎受文案郭师爷看重,常在上司段芝贵面前替他说好话,受段芝贵另眼相看,经保送入了开平武备学堂。可是入了学校,因为身子过于文弱,上操时,连立正、稍息的姿势都站不好,开步走起来更不合操典,只好改学测量科。武备学堂肄业后,到了32岁时,才升为“副营级”的督队官。前面提到,吴佩乎成为第三师师长曹锟的“马弁头儿”,己是年满41岁的半老人了。
   “甘罗十二为臣相,子牙八十遇文王”,命运之神不论迟早,总有嘱意到吴佩乎身上来的时候。那年,饶汉祥的大同乡,湖北浠水人汤芗铭在湖南当督军,对吴的一次发言很赞赏,想挖人才墙脚,向曹锟师长“借调”这位马弁头儿,曹唯唯。曹回头想到的是:好你个汤屠夫会看相,难道我就不会用人?于是返身岳州就这升马弁头儿吴佩乎为第六旅旅长。1918年在湖南进行南北战争,七秩龄童的上两辈人其时正住在岳州,曾饱遭这次战祸的荼毒,而吴佩乎则一举闻名天下。吴佩乎这年44岁,算是有了他一生事业的头绪。
    皖系抬徐世昌为总统时,吴只称徐先生,不称他为总统。徐世昌当了三年半总统,正是吴佩乎势力迅速扩张时期。在奉系张作霖入关的帮助下,打败了段祺瑞和徐树铮的皖系,接着又转头打败了入了关的奉系。吴佩乎本不喜欢徐世昌,说他是“五朝一贯制”的坐收渔利之人。奉系兵败榆关,也把恶气出在徐世昌头上,通电揭发徐世昌纵横捭阖的内幕,说:“我张作霖与吴佩乎本情同兄弟,更非仇人;只因受徐世昌的命令,才兵戎相见。直到丧师失地,才知受其利用。自民国以来,屡次变乱,徐世昌都坐收了渔人之利!”徐世昌受两面夹攻,只好于1922年6月2日通电下台。宣布下台的电文末尾两句是:“既己艰辛之备尝,夫何权位之足恋!”徐总统下台后,也来到天津租界住将起来,过着半日静坐,半日读书的平淡生活。徐世昌1855年生,1939年逝世,享寿八十有四。在天津期间,日本军方坂垣和土肥原都多次动员他出来与日本“亲善”,均遭严辞拒绝,保持了应有的爱国气节,这是后话了。
    吴佩乎迫徐世昌下台后,当日就由曹锟和吴佩乎署名通电,请黎元洪总统复位,并派俩专员到天津劝驾。黎元洪赋闲五年有余,这时忽听得“徐总统走天津”,又接到电报请自己再粉墨登前台,于是请出军师饶汉祥来商量应对办法。

作者: piongq    时间: 2011-10-20 19:57
什么时候把他老人家的老宅子整一下。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22 09:09
发鱼电黎黄陂二度任总统                    
   
       饶汉祥夫妇俩口子在天津不觉间赋闲了五年。关于这一段时间,传统的故事是说饶汉祥学《大悲咒》,一日即会,以证明其强识。其实当时的文政武夫,放下笔刀学佛的人,不光要会诵《大悲咒》,还有许多经文读是要背诵的;不过,象《大悲咒》、《往生咒》等,必得经过师傅口传,否则光看文字,不说背,恐怕是念都念不下来,因为这类经文,用汉字只记其梵音,与汉字字义毫无关联;又,为佛经记音的文本多出在宋代以前,宋代以前汉字的语音属中古音,比如“南无”唐宋音读如“那母”,“般若”读如“拨尔”等,与今天汉字的字音相去甚远。这儿提起饶汉祥在天津学佛经,说明人到穷极,钻到古经文堆里咬文嚼字,如同后来有一时期,住进牛棚子的人早请示晚汇报背《语录》一样,也自求得一番乐趣而己,岂有它哉。
     “黎胡子听说要复出?他复出了,当轴处中,怕又少不了夫君烘云托月呢!”一天饶汉祥的夫人美婳笑着说。
     “如今军阀们仍在相互残杀不止,生灵荼毒,万里朱殷;黎胡子高节自守,避世离俗,怕不会再钻进去降志辱身的了。”饶汉祥大道理一套套地回答着说。
     “为妻只是问夫君你作何打算呢?”
     “我嘛,这几年功夫,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虽然没做到八脉开通,也达到了三花聚顶的程度。如今正处在超欲界,断色念的关键点上,岂可以境杀心?”饶汉祥从小颠和尚也入过禅定的门,有了这五年空闲,更加谙习进步,连说起话来,都带着机锋呢。
     “啊哟哟,好个超这界那界的,只不能辟谷不食;不是黎胡子照应,怕是要超无为界,喝西北风哩!”
     “那我今去听听黎胡子打算,得劝则劝。至于衣食,则天无绝人之路。”如是连夜草诗一首,其中有句云:“顷怀拥戴时,恸哭挽骐馵。屏人上封事,先后积百楮。凡今横逆来,一一皆目睹。”
      骐馵(馵音主)引自《诗经•秦风》“驾我骐馵”。大概黎元洪骑过一匹左后脚白色的乘骑,故选用了这么个僻典。饶汉祥写了几句诗,正动步去会黎元洪呢,黎元洪己派人来请。
     “苾僧制文,闳中肆外,只可惜消极了些。君不见南方革命正炽,共和之势己成;道路多艰,多难兴邦,唯其可为,曷不为之?”
     “只是北洋掌权,无论谁出,都要拥军乱政。大哥进京,还不是傀儡一尊!”饶汉祥知道用他的小道理,套不住黎元洪的大道理,不过,实际险阻还是得先提出来。
     “君子岂能以小人讻讻也辍行?我们此去,也是刘锡禹的 ‘前度刘郎’ 今又入京。”
     “只是前次轻率地将权柄交给了别人,倒持泰阿,反受其害。今次不可不预,得了解曹老帅、吴大帅打的什么主意。”
     “这倒要注意!苾僧贤弟你拟个电文,算是顺持泰阿剑,且剌他一剌。”黎元洪下决心说。
     黎元洪与饶汉祥商定了入京对策,由饶汉祥拟电文。以黎元洪名义发出的电文,先是不答应。经再三恳请,饶汉祥连夜再草成一道电文,宏论了一番由于武人专政,匪聚为兵,兵散为匪,至无人不兵,无兵不匪,是造成军阀混战、民生涂炭的祸根,申述“共和精神,首重民治”,论述军民分治的必要性;接着为了‘更新视听’,检讨 “自督军制兴,滥用威权,干涉政治,囊括赋税,变更官吏,有利 于私者,弊政必留,有害于私者,善政必阻”,是当前吏治的祸源,要求先由各省自动废除巡阅使、督军,然后乃可入京就职。
     这封电报,就是历史上有名的1922年6月6日《鱼电》,共三千字,创民国电报篇幅之最。由于一封电报所带“冗余信息”太多,可说是废话连篇,曾遭到刚到北大任教,主张以白话文代替文言、正大声喊着写文章“不作无病呻吟”,“须言之有物”的胡适的调侃:“何必不老实说,何必绕大弯子,何必做滥调文章,何必糟塌许多电报生与读者!”
     曹锟和吴佩乎接到电报,吴佩乎倒是有“儒将”风度,表示可以商量;曹锟则表示反对,但又别无善策,仍交其派到天津联络的吴应麟“加紧工作”。这吴疏麟会作交际,他分析黎元洪决心不下,关键在饶汉祥;于是一天三次,专拜饶汉祥,请饶汉祥匡助成事,还以拜把子称兄弟拉拢,直到饶汉祥答应“重新商量”,才作罢休。
     1922年6月11日,黎元洪在饶汉祥和一百多扈从的簇拥下,离天津入京。到丰台,受到萨镇冰的亲自迎接。黎元洪连呼“老师不敢当”!双双握手言欢。吴佩乎还单独到北京来,专程庆贺黎总统复职仪式。
     黎元洪进了北京城复了总统职位后,这次迳直任命饶汉祥为总统府秘书长。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24 08:38
      饶苾僧践民治决心起《宪法》草稿     
      饶汉祥既定总统府秘书长位,便依黎元洪总统民治思想,着手制订《宪法》。饶汉住北海,特意在北海住处宴请各界人士,到会的多是各地议员,其中尤以主张共和的人士占多数。宴会上,饶汉祥代表黎总统表其心愿说:
“黄陂先生这次肯到北京复总统位,主要是实践民治决心。若朝布宪典,即夜归天津,是为促成《宪法》而来,亦为公布《宪法》为志;进退之间,别无它求。黄陂先生愿意与在座诸公,共同完成这一历史使命。”
     黎元洪由前清官僚地位一变而成民国总统后,应该说,思想改造是比较彻底的。由饶汉祥代表其在议员宴会上所作发言看,其时己是一位旧民主主义者的水平,是毫无疑问的了。饶汉祥则通过接触原国民党人,对辛亥革命的意义也有了新的认识。此期间,比如这年10月,呈请开复、追赠原辛亥革命老人的官职,表示饶汉祥思想认识上,也己向民主主义跨出了一大步子。但是,一个人的世界观的转变也是痛苦的,中间多历反复。在饶汉祥的脑子里,民主思想是日渐浓厚了,但仍然像初断奶的孩子,能吃饭了,对奶汁仍然依恋,不给奶吃时,那怕是摸它一下也好的。
    这年冬天,正碰上住在紫金城里的宣统皇帝举行婚礼,同日一妃一后,要接两个老婆。对此,国民政府一次拨给了十万银元,期中两万算是“贺仪”。饶汉祥也为黎元洪准备了一笔厚礼:计礼物8件,联文一副。文曰:“汉瓦当文,延年益寿;周铜盘铭,富贵吉祥。”有这样一副对联作礼物,是够古雅的了!更“古雅”的故事还在后头呢。饶汉祥派去送贺礼的是总统府侍从武官荫昌,临行时,荫昌问饶汉祥:
    “秘书长叫职下跑腿,得教职下进宫见皇上的礼节?”
    “你表代民国总统府以对国外君主正式礼节朝贺就是了。”饶汉祥交待说。
    “下不下跪?”荫昌遇事要问明白。
    “代表民国,不兴下跪,鞠躬就行。”
    “还有职下个人,是正白旗人,皇上可是职下个人的主子呢?”
    “那你斟酌着办罢。”饶汉祥把不准了,回答句两可的话。
     果然,荫昌交了贺礼单,向宣统鞠躬礼毕之后,忽然宣布说:
    “刚才那是代表民国政府的!现在奴才自己给皇上行礼”,说罢,跪在宣统皇帝前又磕起头来。这是清政府下台己过十年之后的真故事。当然就礼品说,黎总统送的是很菲薄的,比起其他的人,比如徐世昌,还是小巫见大巫。徐世昌个人送的礼,除了龙凤地毯一床,名贵瓷器十八件外,光是现金就有银元两万元。
     黎元洪二次任总统一年间,还有一桩趣事:湖北一年多无省长。原来,吴佩乎一生命运多舛,得力于湖北浠水人汤芗铭在湖南当督军时的看中,才出了人头地。吴佩乎发迹后,要向汤芗铭报恩,力举由汤芗铭来主持鄂政。黎元洪和饶汉祥满以为让鄂人来治鄂,没的话说。那知这位汤某人在湖南政声极坏,湖南人曾向天下昭告汤芗铭有“十大罪恶”。这事己隔了七年,但在湖北人的心中,记忆犹新,今忽然听说由汤来主鄂政,一致坚决拒绝,竟使汤芗铭到不了职。于是当时湖北人中传出过一句口头禅,道是:湖北人当了总统却使湖北无省长!此事闹了一年多,直到黎元洪总统下台以后,以仓子埠肖家大垸出身的军阀肖耀南“兼署”的办法,才算解决。
    饶汉祥组织制宪,并未搞成。原因之一是议员内部意见不统一,成不了事;二是曹锟极力破坏。曹锟将黎元洪拥戴到总统位置上,只是方便自己通向总统宝座的桥梁,却并不想由黎元洪带头议员们订出一套“规矩”来约束他。黎元洪第二次复位为总统,一要看拥有重兵的远在洛阳的吴佩乎的好恶行事,二要看握有直、鲁、豫巡阅使实权的曹锟的眼色行事,所以黎元洪虽然有总统的名义,却无所事事。
    当时总统虽然无法实施总统的权职 ,但有一分不薄的薪俸:光是一年的零用钱就有一百多万银元,可以拿来办一些事业。就教育而言,黎元洪第一次在总统职上时,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的任命令就是黎元洪于1916年12月,以“大总统”的名义下文的。此度上任大总统后,1922年9月,又将著名的教育家、湖北枝江人张继煦(1876-1955年)从安徽调到国立武昌高级师范出任校长,这都是黎元洪在总统职位上时的所为。1922年11月2日,黎元洪以中华民国大总统令颁布的《学校系统改革案》,废癸卯学日本学制的旧式,宣布实行“六、三、三”英美式学制,即史称“壬戌学制”的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式学制,从1922年宣布实施,一直延续至今九十周年,并无大的更变,是中国现代教育史上影响最深的一次变革。此期间,饶汉祥也曾受黎元洪之托,回到武汉来筹办过江汉大学;选好了校址,买好了地皮,还由黎元洪令其长女黎绍芬回国任为该大学女生部的负责人,后因战乱停止。其善后是由黎绍芬出面,将十万银元将其捐建了武汉大学体育馆。黎元洪还先后出资在汉创办了“湖北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和黄陂前川中学。兴学救国是饶汉祥年青时立的志向,他们于总统和秘书长职务上无可作为时,没有忘记教育,算是为国人带了一个好头。以后军阀学他们的样,都要攒些钱办学,比如湖南的鲁涤平在长沙办“民国大学”,徐源泉在仓埠办“正源中学”等,就是例子。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25 08:34
       演《捉放曹》与曹锟逼宫驱黎
       北洋军阀称“大帅”的,前后有张勋、曹锟,张作霖三人。吴佩孚雄起后,也称“大帅”,于是曹锟改称 “老帅”,以示比大帅更高一等。自直系战胜奉系,吴佩乎只在保定发号施令,并不回到洛阳;到保定的请示工作的人,出口都是(吴)大帅,甚至不知还有(曹)老帅其人呢,这在曹锟听来,自然是觉得酸溜溜地,有些难受。黎元洪上台前 ,派金永炎到保定与吴佩乎在曹锟建筑的光园密谈,与曹锟连照面也不打就回到天津去了。黎元洪发表《鱼电》,曹锟事前一无所知,对此曾大为气忿。曹锟身边的人,如比兄弟还亲的曹锐,因为最为吴佩乎看不起,因而也最恨吴佩乎。这时机会到了,便乘机挑拨,说吴独断独行,目无长上,将来一定会爬在咱们的头上。常言道“部下虽亲,不如自己兄弟亲”,在曹锐等人的挑拨下,曹锟与吴佩乎之间,从战胜奉系后就出现了不睦。
    黎元洪复总统职后,多次电召曹锟到北京见面,曹锟都托词不肯前往,于是只有吴佩乎一人进京庆贺总统复职。总统府副秘书长兼内务部次长孙丹林,财政总长董康,交通总长高恩洪本来就是吴佩乎的人,遇事请示吴佩乎而不请示曹锟。曹锟于是对北京的人事安排,进而对吴佩乎都不满意起来。高恩洪是吴佩乎的蓬莱同乡,由电务生做到吴佩乎的电务处长。吴佩乎战胜奉系后初次到天津时,高恩洪到车站迎接,吴佩乎一时高兴,当面允许提拔他做交通总长而真的当上交通总长的。高恩洪上任伊始,为了表功,向吴佩乎密报说他的前任曹汝霖经手的一笔款项 2000 万银元没有底账,请示如何处理,吴佩乎令其呈请总统依法严办。曹锟对这样一件重大案件竟一无所知,后来还是在报上,看见了有一条逮捕曹汝霖的消息,寻着吴佩乎大发了一通脾气,逼得吴佩乎只好陪着苦笑,连说自己不是。
    曹锟布贩子出身,曾自比刘皇叔,而又无刘备的大志。不其然的是遇上了乱世,受袁世凯看中,是有名的“福将”,而后步步上升成了“大帅”而“老帅”,再往上升就得是“总统”了。曹锟朝思暮想要过“总统”瘾,筹划了一年多,到了1923年6月,觉得羽翼丰满,可以实施了,便有计划地开始了驱黎行动。第一步先要挟内阁总辞职,这一步很快达到了目的。第二步便是驱黎。6月7日,曹锟动员了一些直系军官冲进居仁堂,以索饷为名进行逼宫。这一着遭到了黎元洪的驳斥:“本总统概不负军饷直接责任,汝等当按级呈请申报!”6月8日,曹锟令部下雇用了一批市民,自称“公民团”,到天安门举行大会,申称“万人国民大会”,提出“黎元洪退位,让开贤路”大字横幅,要黎元洪下野。9日,曹锟动员北京警察罢岗,对总统府停电停水,叫你总统府里点洋蜡烛,打井水喝。6月10日,又有千多人将黎元洪的住院宅团团围住,高喊“黎元洪回天津”的口号。
   “人家曹操是挟天字令诸侯,咱们是动员百姓赶总统开路!”曹锟见此形势大好,喜悦地向同党们说。
   “黎总统下台,职下备着用车子送他,就只饶汉祥饶舌,是个难对会的脚色。”那原先派去接黎元洪来京城,还和饶汉祥拜过把子称兄弟的,新近当了交通总长的吴疏麟马上附和说。
   “饶汉祥怎么难对付了?”曹锟问。
   “三爷(下人称曹锟为三爷!)不知道,听说饶汉祥那小子竟然在戏园子点了唱《捉放曹》这曲戏呢,这不是明摆着要和三爷唱对台嘛!”
   “戏园子唱了?”
   “戏园子有钱收,自然唱了。不过挂的牌子叫《陈宫计》,或是《中牟县》的,是同样的意思。”
   “那不结了。谁要是挂牌子点名儿唱《捉放……》什么的,非去砸它园子不可!”曹锟自我解嘲地说,说毕发觉自己也差点将“曹”字脱口说出,便也笑了。
    正自议论着时,从外边又跑进个人来。这人也是曾被曹锟派到天津接过黎元洪的大驾,现任直隶总督的王承斌。只见他进得门来,连忙大步改作小步,趋近前来急切地报告说:
   “三爷,饶汉祥今日又为黎元洪草诏了两道命令!”
   “哪两道命令?”
   “这第一道令是要裁撤督军和巡阅使令;这第二道是《声讨政变操纵者之罪恶》电文,看来是要和三爷硬顶下去呢。”
   “叫雇来的那帮子人去揍姓饶以小子,看他还敢耍墨水儿不?唉,咱身边怎就没饶苾僧似的文人呢,尽你们似的一群…,去罢!”曹锟终于忍下了“草包”俩字儿,扬了扬手说。
   “三爷,依职下看,打不是办法,要从黎菩萨手上夺下印信是真,黎菩萨手上没了大总统印,还下个屁命令,是不是?”王承斌觉着自己不是“草包”,参谋着说。
   “好主意,就由你去截着他,只要大印,不要伤人!”
   “是,是!”王承斌果然在天津火车站截住了黎元洪了行人,当黎元洪电告家人交出总统大印,并正式通电辞去总统职务后,才允其行动自由。这是1923年6月14日发生于天津车站的事。
    曹锟是商人出身,在商言商。又过了四个月,曹锟用他理解的包戏园子的办法,与议员们言定,不管诸位的票投谁的门下,只要是来投了票,明码实价,我曹锟以足七钱三的纹银作酬谢,只要你们来参加了“选举”,将全场子500多票都罗了拢来就行。这法儿真有效,以平均每票2.29万银元的高价,使曹锟真成了人类社会首位“买选”的总统。七秩龄童心想,那曹锟有钱包场子请客,又并不限定你非卖我的账不可,花的钱并不比那西方选举民主多,还有东方特有的人情味儿,两者相较,曹锟似的“选举”,比西方更具“市场经济”多了哩。后人骂曹锟,曹锟到了泉下,至今也弄不明白:“我用钱明白买总统当,老老实实钱票两清,老夫我欠着谁啦,能错在哪里呢?”
(史料:1923年10月5日,正式选举,出席议员590人。曹锟花掉银元1350万元,得480票,当选为总统。)

作者: 河边居士    时间: 2011-10-25 19:44
文人真是能编,同为武穴的本人看了脸红。楼主不要胡扯啦。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28 07:49
如有失实处请指正之。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28 07:51
      一品老百姓:小杜城南尺五天
       以下要提到一位所谓“一品老百姓”,上海三大亨之一的著名人物杜月笙(1888-1951年)。他是上海高桥杜家宅人,小时是一家水果行学徒。后来通过青帮通字辈陈世昌的提挈,进入黄金荣公馆,成为其亲信开始,经过自己努力造化,发展到与黄金荣、张啸林三亨并列的地位的一位传奇人物。
    常言说:“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这杜月笙既善敛财,又会散财,更善以所敛财富笼络社会上敌对的各类政要、文人和工人群众,无一不与之交际,因之归纳为一句是:“杜月笙会做人”;由此使他成为当时中国帮会势力的总龙头。这杜月笙既是黑道总头目,就上海言,出面调解劳资纠纷时,则具有能维护工人群众利益的形象,使这位黑道人物有了群众基础;从地方言,他除每年定时向浦东按户送预防时疫的药品外,每逢遇到天灾时,他必出面组织赈济,使他在地方没有留下昭彰的恶迹;从全国言,1927年4月,杜月笙因参与蒋介石镇压革命运动,使他得到了陆海空总司令部顾问,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和行政院参议的虚衔;但他也敢于弄到一些军中急需的通讯器材、装甲保险车送给共军将领;一次还应中共驻沪代表潘汉年的要求,将从外国进口的一千副防毒面具,赠送给共军前线使用。按杜月笙自己的说法:“为人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识人”。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起,杜月笙插手上海银行、交通、工商、乃至电影、新闻各界别,都有他投资的股份,最多时兼任上海七十多家公司的董事长,拥资多达以天文数字计。杜月笙毕生可贵之处在于,他有中国人的骨气,是一位爱国者。1937年7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卢沟桥事变;8月,又发动进攻上海的八一三事变。在全国人民抗日要求推动下,杜月笙勇敢地参加了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任主席团成员,还任了“筹募委员会”的主任,参与劳军活动,从民间筹集大量毛巾、香烟、罐头食品,送到抗敌后援会,参与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斗争。
    杜月笙也是充满矛盾年代里出现的一位充满矛盾的人物。还在早年,就以能附庸风雅,广结名流称著。比如前文提到过的章太炎、杨度、潘汉年、和中共名将陈赓、著名律师秦联奎等,都是他的座上常客。下文要提到的是,1923年6月,受直系军阀排挤,被迫辞去总统职务,后来辗转来到上海的黎元洪和饶汉祥,也受到杜月笙热情款待的故事。
    黎元洪和饶汉祥抵达上海,同时受到上海三大亨的热情款待。其中,杜月笙别开生面,尤其十分仗义,竟将杜美路自己的一幢洋房子预为粉刷一新,并备妥了全套家具,恭迎这位“故黎大总统”的来访和入住。这幢房子也有些来历,它是1921年造的,设计师是法国人,最初的主人则是犹太人,这个犹太家族有兄弟两人,而他们的太太也是姐妹,做的是贸易生意,非常富有。不知怎么的,这套房子就转到了杜月笙手里,但杜月笙这时候还没住过,这房子就是现在的东湖路7号。建国后,东湖路7号一度是“苏联驻华文化代办处”的驻地。以后归市政府,有许多高级领导人在此下榻过。1972年中美联合公报的不少艰难谈判讨论便在这里进行。现在东湖路7号已开放,已成为名曰“大公馆“的高级会所餐厅。
    以黎元洪以在野之身的一个落魄总统,落难到上海还能住到这样高级的洋房,他对杜月笙等人的观感自然不同一般。尤其难得的是,此时的杜月笙率领一帮兄弟,亲自为黎元洪日夜护卫,充当保镖。黎在这公馆里,住得有点乐不思蜀,一住就是三个月。黎北返前,再三向杜致谢,临行前又破费,特地定制了十枚纯金的奖牌,分赠杜月笙的手下。黎元洪之行,杜月笙照顾得如此尽心尽力,赚得的最好最珍贵的礼物,要算是黎元洪秘书长、著名的骈文大家饶汉祥赠送杜月笙的一副脍炙人口的对联。饶汉对联,出名地典雅,道是: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尺五天。
    将杜月笙比为战国时名动天下的“四公子”之一,楚国的春申君,又将他家族比作汉中世族杜家。按《辛氏三秦记》,形容韦、杜两大族地位特高,权势显要,几可和帝王比肩:“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楚国春申君黄歇封地本来就在上海一带(故上海也称歇浦),上海“申城”的别名就是来自春申君。这一联用典文雅,将杜氏的豪爽好客、声势煊赫描写得淋漓尽致而又不露媚态,不愧是文章大师。
    杜月笙也有自知之明,捧人不能捧得太过,“过犹不及”。他觉得还是饶汉祥的对联最切合自己的志趣和身份:慷慨好客,散尽千金,不官不民,一呼百诺的“一品老百姓”。所以杜得到饶汉祥这一副对联,如获至宝,将此联特请名家雕刻为黑地金字,悬在杜公馆客厅的两楹;而以门联:“友天下士,读古人书”,作为他一生持之以恒的座右铭。
饶汉祥赠给杜月笙的一付对联,也成了民国时期的经典“绝对”。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30 10:39
         巨星殒落与北洋正寝    
       公元1928年6月3日(四月十六日,甲戌日)和 6月27日(五月初十日,戊戌日)黎元洪和饶汉祥同时罹病,先后去世,两颗曾经耀眼东方的巨星同时殒落。从民国建立开始,黎、饶两人结合,说黎元洪时,少不了饶汉祥,说饶汉祥呢,也同时就是黎元洪,真地做到了两人行由一致,如同一人。最为难能的是,两人结合后不但同心同德,同行同止,始终如一,而且神交到了“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月死”这一可贵的境界!历史无巧不成书的是,他们两人是中国历史上暂短的一瞬间中的,北洋政府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巧合的是,他两人的存亡,也与北洋政府相始终。1928年,这北洋不可或缺的人物黎元洪和饶汉祥两人既然都走了,这北洋政府也当余日无多。哈哈,这北洋政府,也于黎饶两人离开尘劳世界的同年,寿终正寝了呢。
    说起黎元洪和饶汉祥两人同心同德,首先是他们两人自始至终坚守“君子朋而不党”的儒家古训。据黎元洪长女黎绍芬回忆,中山先先动员过黎元洪加入国民党,遭到黎元洪的婉言回拒;同样地,与饶汉祥相交的几位人物中,如居政、彭汉遗、彭汉一和吕慧英等人,都是老同盟会员,唯独与其同时出国留学的饶汉祥不是。这黎、饶两位,是定位于一辈子的“民主人士”哪。尤其是者,以黎元洪而论,并非文人学士出身,一开始就是有军权在握的武夫一名,在湖北督军位上,也是有权可用者。通过本文传奇故事的叙述可以看到,黎元洪在与饶汉祥相交之后,性相近而习相染之,未一朝竟弃“三分天下”有利形势不居,变成了以坚守民治贯彻民权主张者。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只是一种“理想”,并不可行,但有此理念,己为世所罕见;甚至对于总统权位,也坚守了用我则行之,舍我则藏之的态度,决不谋借武力求存废。有趣的是,黎总统二度上任后,竟连总统府的保卫,也只留下一些警察维持治安,将总统卫队都裁撤到一员不剩!这世上,若舍此两君,能坚守这样主张的人,再有谁啊。
   七秩龄稚龄时,记得中国人与近邻印度关系是很亲密的。那时的中国人,无论是从思想信仰上(如信奉佛教!)、人民的生存境况上(如圣雄甘地的救国活动!)、文化生活习俗上(如诗人泰戈尔的诗作的传播!)都觉得很亲近与关心。与黎元洪同龄的印度伟人甘地是主张“非暴力、存真理”的领袖,不知与黎、饶两者有无思想上的联系,但从黎元洪与饶汉祥两人身体力行的实践看,与中国民主革命先辈谭嗣同的见地、与印度圣雄甘地的主张,有异曲同工之妙呢。不过黎元洪和饶汉祥只是身体力行者,留给后人的多的是宝贵经验,而未形成主义。
    在北洋历史阶段,此两君只能算是“中间人物”,本文所写,也限于这两位“中间人物”。诸君可该记得,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和武昌高师校长张继煦却正是在这两位“中间人物”在职期间到任的!值得点明的是,这时的北大和武高,正好是聚集新中国诞生的希望,孕育着新革命火种的摇篮呢。
    黎元洪和饶汉祥抱着民治思想,进行的是失败者的实践。自1840年以降,无数的先知先觉者为了救中国,寻求过各种途径,譬如以教育救国、科学救国,君主立宪救国之类,也无不向后继者提供了这样可贵的经验,反过来说,他们的失败,也是一种成功,为后人的成功开辟了道路,失败是成功之母。
   北洋政府的存在,并非人力所致,而是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国历史必然。北洋政府政权形态的必然发生,也必然死亡,因为从它生存时一开始,就为自己的死亡砌筑了坟墓!试想,如果没有北洋政府乱世的存在,哪会给南方革命者的生存余地和政治民主锻炼的机会呢!
    孙中山和蒋介石是中国武装革命的先知者,所以他们积二十年办民国的经验,利用了北洋政府军阀混战的时机,在南方成立了黄埔军校,织织了国民革命军,等到时机成熟,一举出击,只用了一年多的功夫,就打得最后的北洋军阀孙传芳等的军队如鸟兽散,成就了蒋介石领导的,中国南方北方仍然是一盘散沙似的军阀统治下的,形式上的最终统一。
    中国革命懂得应该有一个由坚强的有伟大奋斗理想的政党领导,还必须建立一支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军队,并且握紧了枪杆子,才能打出革命政权的,竟其大成者是毛泽东。1927年8月1日,一支被蒋介石排斥,由原国民革命军“分崩离析”而出的,新生的革命军队诞生了。从此,这支军队在一个伟大政党的坚强领导下所向无敌,使一切的军事力量相比之下都成了遇之即溃的“纸虎”一只,保卫了中国国土的平安和强盛。早在1928年的10月,这也许有些牵强附会或是纯粹巧合,刚好是黎元洪和饶汉祥带着无法完成的理想瘗没尘世之际,也是北洋政府完成其历史使命的同时,毛泽东《中国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的伟大论著诞生了。
    毛主席的巨著《中国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是怎样分析当时的政局的,不是本文要写的内容。本文借毛主席一篇巨制的题目,作为总结黎元洪和饶汉祥这两位民国初年伟人,留给后人的宝贵经验的借鉴,却有非凡的意义。
    饶汉祥著有《珀玕文集》八卷,《珀玕诗集》十六卷,《珀玕词集》一卷。另《黄陂文存》八卷,是其代黎元洪所拟文稿。其文、诗、词二十五卷,都用了“珀玕”二字,于文献查无出处。就地名用字,江西省东乡县有“珀玕乡”,南城县有“珀玕村”,其处有饶姓南徙江西始祖墓,是中国“北饶阳、南饶州”的饶姓聚居地之一。武穴饶氏始祖饶宜一,也是南宋建炎四年由江西进贤迁来,所以也是“珀玕饶氏”一宗。好用生僻字的饶汉祥是不是用了祖藉地名作为文卷名称,此其一解。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0-30 10:56
注:江西地名“珀玕”二字今省其斜王边,成“白干”字形。此词简化后音义有二,不知是念“白干(乾)”(高度烈酒),还是念“白幹”(无效劳动。)。特请教?
作者: 酒的王朝    时间: 2011-10-30 18:51
按杜月笙自己的说法:“为人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识人”。
可惜呀。。。。。。。。。。。。。。
作者: 郭德军    时间: 2011-10-31 16:01
http://bbs.cnhan.com/read-htm-tid-16864571.html
作者: 七秩龄童    时间: 2011-11-5 21:58
郭德军 发表于 2011-10-31 16:01
http://bbs.cnhan.com/read-htm-tid-16864571.html


谢谢刊出。七秩龄童。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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