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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第七辑) [打印本页]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12
标题: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第七辑)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14
生活处处有风景

                   文/ 赵晓娜

想出门,又担心天会下雨,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中雨呢!上午阳光尚好,只是有点闷热;午觉醒来,天好像要变了,屋里暗沉得很,空气有点凝滞;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朋友圈里各种出游的美照叫人羡慕……一个个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笑逐颜开,一脸的春意,看上去十分美好。

春光无限,春色撩人,结伴而行,只有遇到对的人才会真的开心吧!

    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打开纱窗,仰望天空,灰蒙蒙的,似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倚在窗边,百无聊赖,目光紧盯着院子里两棵高大的桂花树——树冠上添了不少新绿,要是有阳光照射的话,这个时候一定是闪闪发亮,由着性子地彰显生命的活力呢!此时,两棵树彼此对峙,像是在等待什么,一动不动。突然,一只翅膀上长有白色花纹的玄鸟从对面的楼层间俯冲过来,径直飞进一棵大树,没有出来。树是鸟儿的家,它终于回家了。

   “鸟飞高空,鱼翔浅底,不同的世界,不一样的生活。纵使鸟儿也曾疾驰过水面,也曾与鱼儿有过短暂的相亲,也不过是一场美丽的邂逅,终归是要回家的……”正默默地想着心事,树枝动了起来,哦,起风了!刚开始,风还不大,树枝仅是轻轻地点头,像是在和风打招呼,空气流动起来,驱散了先前的沉闷;几分钟后,风似乎远去,树枝静下来,不摇也不动。目光游离到屋子下面的一排冬青树上,冬青树的叶子油绿油绿的,由内向外散发着生命的热情,此时此刻,世界安然静好!

    好像一段激荡的交响曲之前,必定会有一个轻柔的序曲过渡,刚才片刻的宁静只是风的前奏。渐渐地,桂花树的树枝又开始摆动起来,风来了,比先前猛烈了些;接着,树干也动了,所有的枝叶乱颤,不停地左右抖动,树上的旧叶纷纷投奔大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树叶亦一样,枝枝叶叶总关情;那只归家的鸟儿也从树叶间飞出,“呱”的一声绕树飞向天际,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果然,不多时,隐隐听到“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呼呼”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所有的树木都动起来,枝叶在风中拼命地摇摆,乌云像袅袅的炊烟在空中游走,雨真的要来了!

风吹在身上,渐渐有了一丝凉意。看那雨,初时觉得是一团雾气,似有似无,等到看地面时,地面已经是湿的了,“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就在我诗情迸发时,豆大的雨珠滴落下来,一霎时风劲雨急,风声和雨声交织,演绎着一场盛大的交响合奏!

乌云渐渐聚拢了来,雨越下越大,天色已渐晚,正是下班时间,街上必定是车声喧嚣,急着赶回家的人们行色匆匆,哪有心情观赏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小时候在家乡,经常看到一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风雨中扳罾捕鱼,一支烟,一条船,恬淡宁静,野趣横生。有时,放慢生活的脚步,心中了无牵挂,自在闲适地赏看身边的景物,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你站在窗口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在这个疾风骤雨的傍晚,我倚在窗前,想起卞之琳的名句,不觉间自己也成了一道风景……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14
乡村五月(外一首)
      文/胡巨勇
提起五月的画笔
那禅坐在麦芒之上的梦
便多了
几分阵痛与沉重

乡村的五月
是镰刀的心事
预定的产期
守望的田野
铺开金色的承诺
摇曳着庄稼人
挥汗如雨的想象
面对五月
饱满金色的麦穗
是乡村唯一的语言

乡村的五月
是我用目光吻遍的诗行
它阳光般流淌的诗意
生长着酽绿的乡情
擦亮收获的渴望
我纯朴的父老乡亲
用脊梁弯曲成镰刀的形象
点缀成我酝酿的诗歌韵脚
注释时光和流水
注释爱和生命

              初夏里的蛙鸣

以一种虔诚的方式
敲击初夏的夜
生命里的吟唱
皱褶了五月的记忆
掷地有声

是最抒情的绽放
抚摸风的心事
枕着稻花香
催眠乡村的梦
蛙鸣咬破夜的宁静
铺开季节温馨的情怀
借一些语言文字亦或月光
是谁解读乡村的呓语
是谁紧握岁月的脉搏
而此刻,我用诗心咀嚼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15
春心在菜花中荡漾
     文/ 龚太亚
春雨夹着初冬的寒意
氤氲在大地上
似乎又多了一个下弦
漫山遍野
仿佛是天堂遗落的金毡花毯
花絮的梦幻
在河流里徜徉
急忙抓来一把嗅一嗅
竟带芬芳
在染黄了的田垄地坎
笑靥陶醉了蝴蝶
蜂儿怎肯上当
一个劲儿地和花蕊疯吻
呓语里
盈着动人的封面
贴满了那真情暖热的季节
谁的喊声让菜花疯狂
俊男靓女
流动在香了远处的风景里
一个个笑靥
一声声咔嚓
定格在诗人的画框
倒出来
一个个生动着的音符
被淡淡的清香包围
散落在裙沿背上
闭上眼睛
深深呼吸
一种浓浓的诗情
延伸在乡间小路上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2
西夏,我的蓝巧避苍凉

文/万烺

一、西夏

天野茫茫。孤孑的沙丘传出消弭的兵声
天空,落下十万滴泪
湿了汉服、金甲以及千年间埋骨的荒径

一曲广陵散,黄河便有了赴死之心
我强装笃定,种下蝴蝶
一半化成火焰的偏旁
另一半,长成贺兰山上漫天的飞雪

马踏飞燕的胡人啊,你是否握着和我同样的草
今夜我空水虚舟,远离司马
今夜,一个陌生人眼里的蓝
巧避苍凉


二、风总是从微观吹开宏大

那些疼痛,都是风
一层一层吹开的。它腹部的妊娠纹
背上荆棘制造的伤痕
倔强的荒草以及胡杨悲悯的哭声

仿佛冰冷的长刀,将远山和暮霭
一把推开。仿佛,这里才配称为人间
八千里外的云和月
只能叫沉沦

风,从牛羊的瞳孔拼命地
往外吹。将一座座干裂的城池吹得摇摇欲坠
而后分解。变成米粒,变成蚂蚁
和一切转瞬即逝的事物

这里,世界由里向外翻开着
寂寞,住在苍白的子宫中
周围长着白光。我踩在一粒沙的心脏上
默默无语

三、沙漠之舟

月亮用颤抖的音色说起
花冠、马背上神秘的国度
涉水而来的红狐

那么真实,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而我的灵魂,穿着一件灰白的衣衫
在腾格里青烟中,越飞越高

世界,如你瞳孔
如此空洞。星星抱着缓慢的蹄印
一把离人泪,像草灰
撒在寒冷里

风,若有所思地吹着
我怀里颤抖的黄沙
述说着童年故事里低矮的忧伤

白云像手帕,坐在冬青树上
神不在远方,他在沙丘
布置想象和天空


四、塞上江南

风往左还是往右,你说了算
仿佛芦苇是被吹出来的
仿佛云是被吹出来的
仿佛九千五百平方公里是被吹出来的

不敢写到水,怕不小心
一个纱衣翠髻的女子突然就有了心跳
怕不小心,金陵的烛火失手
点亮河流凹凸的倩影

鸟,在缓慢飞翔的状态里
发现了蓝。贺兰的炊烟
在河流转弯处,被一片丝绸绊倒
伤痕犹在。而我眼里的江南
皆是他,泪水涟涟的妻女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3
云烟软

文/万烺

从湖的涟漪处找到烟的软骨
香草味儿,微凉。而月光
早已纤细成词牌中一缕透明的翅
似我扶起来的眼神,搂着尚且温润而干净的腰身

不胜酒力。我,一步趔趄走入水的梦中
听蚊般嘤咛,“官人,醉”

我饮一盏,想娇娘,杯中三月倚桃花
再饮!回宋朝,驾长车闯你朱阁
你用粉红的团扇扑倒我词中游动的鱼

现在,我知晓了软的根源
不就是那酥酥的药膏贴在风湿的患处
醉。我想着那微合似闭的眼神
步步惊心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5
如果,遇见

文/万烺

在最美的时光里,遇见你
有山,有水。你就是我全部的幸福

杏花,在春天的柔波中次第开放
所有的蜜落进蕊里,长成翅膀

或许是,恰恰的路过
看到你的羞涩,成为我疯狂的理由
而你的好,只有你真正住进我心里
才能发觉

我的身上,有世界上最柔软的部分
你的心里,有今晨最甜的蜜

你就在这里,阳光青草和香气
你的一半,用来拯救
另一半,用来尖叫

我的诗,注定只能住下一个女人
我读到它,我知道
那些香气,是你特意而留

月亮,在森林蓝色的树根下晃动
你在我诗里,宛若井水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6
【传奇】

文/万烺

从这片土地开始
我将要,莫名地爱上你

阳光,穿过嫩绿的细茎
仿佛下一秒,就有一个羸弱的影子
在光芒中颤抖

迷路的蝴蝶,急了
匆忙中将花粉穿在身上
忽高,忽低。偶尔侧身
仿佛流水轻碰石头,发出叮当环珮的脆响

风吹过,你低头梳妆的样子
多么美。那醉人的喘息
落在山谷里,五颜六色的花朵抢着绽放
落在平原上,动物亦会长出疯狂的翅膀

坐在这里,我就是你的森林
你眼里十六岁的月亮
若不小心,被你醉倒
我就奏响你,无人知晓的传奇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6
【十月的月亮】

文/万烺

必须要有风
我躺在十月的月亮里,叫你娘子
天空抖了一下
仿佛蓝冰破裂,另外一个秋天在果实中破开

我躺在这里,等着风穿越
今夜,我就是你孤独的王
你的怀抱,温馨而宁静
容得下,整个星光熠熠的苍穹

若你不在,我只好将黑暗饮下
直到你出现。直到月色泛浓,玫瑰绽放
你说:阿烺,抱抱
我才把自己摆放成永久的图案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7
【蓝色羽毛】

文/万烺

最先叫醒尘世的是风
而后,是湖里的小鱼
风,把人间吹成金色
而我,却是被人间宠坏的孩子

时间,不偏不倚
前一秒我还在云上做梦
后一刻,一朵桃花就对流水产生了引力

天空,蓝得让人发疯
苍穹之上,一片羽毛追逐另一片羽毛
一粒光,碎了。像蝴蝶褐色的斑点
因为爱情,重新长出绯红色的心跳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8
【蓝色羽毛】

文/万烺

最先叫醒尘世的是风
而后,是湖里的小鱼
风,把人间吹成金色
而我,却是被人间宠坏的孩子

时间,不偏不倚
前一秒我还在云上做梦
后一刻,一朵桃花就对流水产生了引力

天空,蓝得让人发疯
苍穹之上,一片羽毛追逐另一片羽毛
一粒光,碎了。像蝴蝶褐色的斑点
因为爱情,重新长出绯红色的心跳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29
胭脂扣

文/万茛

是我,摘走你的十六岁
和细碎的哈欠声

月亮,从檀木窗的格子中抖落
你,在半部残卷的野史中苏醒

你的一半,扣着江山
另一半系着人间

我是你桃木盒中仅剩的那片丝绸
有时空空如也
有时,包裹一枚樱桃的颤抖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09:31
【印度香】

文/万烺

第一次点燃印度香在黄昏
红布,系于落日的额头
抵住石门,备好雨衣、箩筐和马灯
南边的窗户打开
炉灶里水的温度,适合沐浴

第二次点燃印度香在子夜
夜雨,淋湿沉默的禅音
绿松树由河而来,焦急的拍打我房门
跳舞的人坐下、站立
夜独凉。镜子里的马开始召唤
我身体里的水

第三次点燃印度香在清晨
一只白色的鸟在窗外的树上与我凝视
香薰已淡,随手扯下一缕
藏于书信,寄往南涧之滨
此时玄奘还未上马
尚可交付一株菩提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05
【云和你】

文/万烺

我相信,那些柔软都是你的香气堆砌而成的
我踩着云,就像踩着前世
你说:嗨,阿烺。于是,我的身体
突然就抽出嫩绿的枝条

蓝天,在白色的羽毛上轻轻跳动
那么轻。这一刻,仿佛自己就是那只小小的甲虫
于阳光中,小心翼翼的捧着幸福

该拿你怎么办呢?你涂着口红
咯咯地笑,苍穹之上的羞涩和甜蜜也会燃烧
风,慢慢吹。一朵云飘过来,两朵,三朵…
就这样,喧嚣破碎的人间逐渐融合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06
月色落入太阳那一刻

文/万烺

直接写你的十八岁
你的辫子,有云朵和露珠碰撞的味道
你的唇像落日,更像
一道闪电

天空开满樱桃
下一刻,所有的甜必会长出新的翅膀
你的羞涩,蝴蝶颤抖,流水昏厥
你看我,像月色重新抚摸豹子的额头

二十年,像把锁。你把我囚禁在人间
二十年,除了你,我什么都不爱
我一次次在春天的路口把你喊疼
而更多的日子,我们互相救治

如果,一种孤独必须另外一种孤独去搭救
请将我,和那个玉兰花开的黄昏一起放逐
如果,需要将失窃的东西重新归还
灵魂才会安宁。请赐我
月色落入太阳那一刻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0
《桃花雪》
文/心炫

风一吹,所有的想象开始呈现
纸上的风景愈来愈清晰,我乐在其中
眸光掠过桃红,藏匿的软倾泄

时光交错,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慢慢靠近的影子白雪里偷偷地赏春
片片花开,一树旖旎
我只把倾心交付,无论远方还是心底
惹人注目的,都是你

阳光落下之前,你不会明白
夜色里小兽的狂热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1
【桃花酿】  
三月三的桃花有仙气,只一朵
便醉了心,行走的烟火
光阴里环抱自己,暖心亦暖你

美,开始隐匿
杯中摇曳的春色漾着香气,轻抿
幸福的味道四溢

唯经历一场宠溺方可华丽转身
珍藏的,绝不会舍弃
三寸之城的守护如昔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2
【桃花酿】  
三月三的桃花有仙气,只一朵
便醉了心,行走的烟火
光阴里环抱自己,暖心亦暖你

美,开始隐匿
杯中摇曳的春色漾着香气,轻抿
幸福的味道四溢

唯经历一场宠溺方可华丽转身
珍藏的,绝不会舍弃
三寸之城的守护如昔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2
桃花劫

作者:心炫

大雪天,风卷起刃
从白色到白色劈开光阴
让阳光进来,让春天继续

是魔,是咒,还是劫
每一片花瓣都写满密语,懂得的人
方可在青丝暮雪里解惑

不敢妄语,时光比路还长
爱与恨,都是生命里不可错过的风景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4
桃花羹

香无骨,桃花以风为媒
在时间的国度里演绎,生离死别
从不是虚构的情节,结局
总在意料之外

熟悉的场景一再重复,秘密
葱茏在时光深处,有太多温柔藏匿其中
却不知该怎样描述

浓香,舌尖上打转,引诱着
去探寻前世的欢喜,悲伤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5
桃花岛

不敢靠近,怕一个不小心陷入桃花阵
气沉丹田深呼吸,听光阴的指引
一阵风掠过,阳光开始交出密语
我听见花开的声音

海浪翻滚,盖不住降龙十八掌的威力
穿过整个桃林震碎世俗的虚伪
只需一个眼神,就可勾住时光的右翼

是的,我承认
我爱桃花岛的旖旎,更爱
你轻轻低唤:蓉儿,蓉儿......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6
桃花笺
文/心炫

无端想起崔护,想起桃花
想起那个远去的春天,时光微漾
从我的指尖开始后退

月色撩人,迷迭香散发着忧伤
而我,把惆怅隐匿在文字里
以另一种方式虚度

一些片段聚集起来,欢喜与悲伤
细碎的光阴里都慢慢忽略,唯那张桃花笺
深情不可言尽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7
桃花妖

风含香,身子藏在蕊中
不吃斋不念佛只饮朝露,润心,养颜
长桃花心,媚惑赶考的书生

刺破光阴之咒,暗香开始摇曳
乘月色,再次把自己酝酿
角落里的眸光偷窥着,夜色里
正慢慢靠近的归人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19
窗前的糖槭树
文/桦树皮

摇曳虚空,用一指蓝
点评一首时荣时枯的宋词
转折处,三两声鸟鸣
拨动春风,模仿反弹琵琶
我们彼此相望,用沉默打磨沉默
时光半老,谁也不肯抚平
驼背上,越来越深的皱褶

一只鸟窝为日子点题
啼哭和啼叫,各拥红尘半卷
都有爱,偶尔相忘于江湖
枝杈挂不住风,只能
挂上一轮怀远的月亮
此时,你一动不动,唯恐
惊飞了一只并不存在的鹧鸪

花开之后,你就抽出刀子
前世一定是个屠夫或者铁匠
我摘取几枚,当做书签
剖开时间的肚子,从线装的往事里
掏出一棵树不肯离去的理由
掏出一个沾满落英的自己
然后轻轻合上,再去撬开梦的裂缝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20
窗前的糖槭树
文/桦树皮

摇曳虚空,用一指蓝
点评一首时荣时枯的宋词
转折处,三两声鸟鸣
拨动春风,模仿反弹琵琶
我们彼此相望,用沉默打磨沉默
时光半老,谁也不肯抚平
驼背上,越来越深的皱褶

一只鸟窝为日子点题
啼哭和啼叫,各拥红尘半卷
都有爱,偶尔相忘于江湖
枝杈挂不住风,只能
挂上一轮怀远的月亮
此时,你一动不动,唯恐
惊飞了一只并不存在的鹧鸪

花开之后,你就抽出刀子
前世一定是个屠夫或者铁匠
我摘取几枚,当做书签
剖开时间的肚子,从线装的往事里
掏出一棵树不肯离去的理由
掏出一个沾满落英的自己
然后轻轻合上,再去撬开梦的裂缝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21
脚 印
文/桦树皮

很少回过头去
看留在身后的脚印

总习惯匆匆赶路
连梦都是一座又一座
高悬幽谷的桥

直至在时光深处
越陷越深
才知道有些脚印
已成为自己深浅不一的陷阱
或必须逃离的圈套

而在松花江畔
那一行行被江水洗濯的旅痕
却像一首首小诗
用金色的咏叹
歌唱着自由和爱

当我再次转身
脚印已被波浪带走
汇入浩浩江涛
像一群奔向大海的鱼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22
杏花开满山谷

文/桦树皮

帕米尔山谷春天策马而来
杏花漫过毡房弹奏的冬不拉
漫过古丽亚晚霞色的纱巾

野性的花海,淹没牛犊
奔跑的蹄音,淹没小村的恬静
淹没了青稞拔节分蘖的梦

杏树被风扭曲的腰肢,像风情
万种的塔吉克族女人,站在雪线以下
与青铜色的远山深情对望

挑水姑娘从花枝间穿过
满桶鸟语花香,步步芳菲
步步荡漾,像挑着两座春天的湖泊

小女孩依偎在粉色杏花
花树下,哼着小燕子穿花衣
像在教杏花学唱稚嫩的儿歌

老人拄着古老的话题
坐在光滑的石头上,看花开花落
谈古论今,一坐就是百年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24
背影
  [转载]题照片诗选登桦树皮
  
  红枫与杨柳都是宋词和唐诗
  栽下的句子,通往
  远处的红房子,一串鸟鸣
  正在沙果树上摇晃熟透的日子
  
  走在富硒之乡,阳光铺成
  九月经霜的传说,为背影折叠
  岁月斑驳的眼神,大豆高粱无言
  辽阔的香,是小路唯一的旁白
  
  昨晚风急,吹落一地月光
  像季节凋零的心事
  还没来得及打扫,权且走在上面
  袅娜忧伤,为蔚蓝的雁鸣送行
  
  “一切漂亮的裙裾都不在离别中剪裁”
  怀揣绿野,解开路边的霜扣儿
  放飞一组“花间词”
  重返枝头,蹁跹如蝶
  
  长发依依,被风轻轻放下
  还原为“悬崖上的春天”
  就这样走向远方,隐没于“南山南”
  “我们都将重逢在遗忘的路上”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28
旧楼的夜晚
  
  阿香推门出来的时候,隔壁邱嫂家门口一帮邻居们正唠得热乎。
     楼是老式的,楼梯、走台都在外面。周围新盖的楼都有编号,旧楼没有号,大家就叫它旧楼。
     旧楼里的女人们闲着的多。轴承厂黄了,祥伦街上的男人们都没地方找饭碗去,何况女人?
     闲着的女人爱扎堆,还专扎在邱嫂家门口。
     阿香的出现,像施了魔法,女人们都哑了。
     嘴巴关了,眼神却长了手似的要扒开阿香的衣服。阿香觉查了,却是不在意的,如走过一堆木头一样走过女人们。风吹开了阿香的风衣,露出里面的低胸短裙。阿香胸前的两团白肉刺着一直没离开她的那些眼球。
     “呸!骚货。”邱嫂使劲的朝地上吐口痰。
     邱嫂放低了嗓门:“昨晚带回来的那人快有六十了。我起夜瞅着的,真恶心。”
     李二娘笑嘻嘻地问:“你咋偏在她回来的时候来尿呢?你不是故意要听窗根吧?”
     邱嫂很实在地怼过去一拳:“我像你哪,没事就听人家窗根。”
     张婶埋怨说:“老李家也真是,咋把房子租给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就是,跟这样的人做邻居,咱都跟着丢脸。”李二娘乜斜着远去的阿香。
     阿香已经走到楼洞里了。旧楼是圈楼,楼洞是旧楼的大门。说是门,其实就是在楼中间掏了一个洞。楼洞里不见天日,大白天的也显得暗。
     齐大姑一拍大腿:“邱嫂,你可看好你家小梅,别让她拐带坏了。”
     邱嫂瞪了齐大姑一眼:“俺们可是正经人家。俺小梅都二十三了,一说介绍对象还脸红呢。”
     “她是干啥的?”有人问。
     “说是帮人卖货。谁知道她卖什么?”邱嫂一脸的不屑。
     齐大姑接住话茬儿:“卖肉。”
     一堆女人就笑起来。先是“嗤嗤”的,后来,谁又说了句什么,就放肆起来,“嗄嗄”地笑成一团。
     虽是深秋,正午的阳光还是暖洋洋的。特别是阿香的出现,让大家的话题不知不觉地就拐到男女那事上,扯着聊着,一个个就都觉得身上发热。直到太阳绕到楼后,吹到脸上的风有些凉了,互相地约了明天晌午还来,大家才散了。
     晚上,男人们回来了,晌午里的话就在各个家里重嚼一遍。女人带着鄙视说,男人脸上也堆着鄙视听,心里却泛着痒痒。灭了灯时,两口子的操练就格外的卖力。
     半夜里,一阵女人的尖叫,惊了旧楼人的梦。
     除了耳朵背的孙大爷,旧楼里的人都醒了。那叫声太刺耳,像撕了肉。
     再听,声音响在楼洞里。
     有人家的灯亮了。是男人开的,女人反应快,扑上去,又把灯关了。
     尖叫声在黑暗中凄厉如刀。
     男人们都抱紧了自己的女人,女人死死地搂着孩子。
     尖叫声忽地断了。大家吐口长气,松了互相搂抱的手臂,稳了慌慌跳的心,要接着做梦。外面却又响起哭声,旧楼人的耳朵再一次支棱起来。
     哭声进院了!
     哭声上楼了!
     哭声停在了邱嫂家门口。
     “咣咣”的砸门声伴着叫妈的声音。
     是小梅!
     几乎所有的门都是和邱嫂家的门一起打开的。
     人们看到,小梅扶着阿香,阿香搀着小梅,两个人的衣服都胡乱的披着,两个人的脸上说不清是泪水还是泥水。
     “小梅,这是咋地了?”邱嫂的声音变了调。
     小梅哇哇大哭:“妈,我遇到流氓了。”
     邱嫂的眼睛就冒了血。她忽然看见小梅身旁的阿香:“你,你,是你,你招来的――”
     “妈!”小梅大叫一声,喝住她妈,“扑嗵”一声跪在阿香脚下。
     小梅抱住阿香的腿嚎啕大哭,阿香抚着小梅的肩泪如雨注。
     邱嫂楞怔着张大了嘴巴。
     下夜班的小梅在楼洞里遇到两个歹人。正撕扯着,阿香回来了。阿香看见小梅已被那两人扯下了衣服,就冲上去阻拦。阿香没拦住歹人,歹人反倒揽住了阿香。阿香就冲着楼里死命地叫。阿香的印象中,旧楼的夜是静的,旧楼人的耳朵是尖的,很小的一点动静都能听见。
     小梅懂了,也没命地叫。
     可旧楼里的人一个也没出来。
     阿香、小梅就拼了命地和男人撕打,终是打不过。小梅先被按倒了。被按倒的小梅绝望的叫声扎着阿香的心,阿香就停止了反抗:“别打了,我给你们。”
     另外三个人如遭了电击,撕打像卡了碟的武打片。
     阿香说:“我给你们,你们放了她。”
     “咦,你还挺义气。”一个男人说。
     “那你不喊了?”另一个男人说。
     阿香语气坚定:“放了她,我就不喊。”
     歹人是两个民工,本来就最怕人喊的。他们不知道小梅和阿香的区别,在他们眼里她俩都是年青的女人。只要她们不喊,只要他们如愿,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但是,他们没放小梅走,他们怕小梅会报案,会找来人。他们轮流着,一个看着小梅,一个对阿香施虐。
     阿香成了邱家的恩人,成了旧楼人眼里的英雄。邱嫂做了好吃的就让小梅给阿香送去。
     小梅把阿香看成了亲姐妹,却不再和楼里的人说话,出来进去的看见谁都跟不认识似的。大家倒不跟她一般见识,毕竟觉着自己短。
     阿香还是中午时出去上班。扯闲的女人们见了,会主动地跟她打招呼,语气眼神都透着讨好。阿香不卑,阿香不亢,阿香还是原来的样子。淡淡的点头,轻轻地走过。
     慢慢地,邱嫂从小梅的嘴里知道了阿香的身世。
     阿香的家在一百公里以外的鸡西。阿香婆家的男人祖祖辈辈给人挖煤。去年的一场矿难,砸死了阿香公公和他的两个儿子。
     阿香的婆婆是个瘫子,阿香的女儿刚上初中,嫂子的儿子在哈尔滨念大学。老少三辈五个人的日子一下子没了指望。
     婆婆要寻死,嫂子成天价哭。阿香一跺脚:“我出去挣钱!天塌了,可地还没陷。男人走了,日子还得过。”
     阿香和嫂子分了工,嫂子在家照顾一老一小,阿香到牡丹江来寻活路。
     阿香挣的钱分两份,一份寄回家里,一份寄到哈尔滨。
     邱嫂把阿香的故事讲给女人们,女人们就一阵唏嘘。晚上回家,忍不住把晌午听来的再学一遍。血性点的男人就点了女人的鼻子:“你下岗了就知道天天扯淡,看人家。”窝囊点的不敢说教媳妇,就在心里感叹自己咋没遇到这样的好女人,有情,有义,有志气,还有模样。想到阿香的模样,男人们就想起阿香胸前的白,腚后的鼓,就低了头不愿意再看自己女人的黄瘪。
     阿香还会往回带人。她尽量轻手轻脚。但旧楼的夜太静了,有点声响就会让人听见,尤其是这声响来自于她。但大家好象不再嫌她,邱嫂就曾人前人后地说:“唉,一个寡妇家,养活好几口人呐,不靠个男人咋行?”
     大家只是不解,阿香的男人为啥总是靠不住。因为,每次大家说起自己看见的那个男人时,模样都说不到一块去。大家就认定,阿香的男人是总换的。问邱嫂,邱嫂也说不准。邱嫂还叹气:“现在的男人哪,占了便宜就想溜。”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0:29
大家也跟着感叹:“阿香真是可怜。”
     吃晚饭的时候,邱嫂家吵架了。吵嚷声太大,各家都听到了。人们放下碗筷,停了嘴里的动作,全部的注意力都聚到耳朵上。
     邱哥吼:“你再去找她,我砸折你腿!”
     小梅不示弱:“那你现在就砸吧,你不砸我就去找她!”
     邱嫂帮腔:“你咋专跟爹妈对着干,她是你娘老子?”
     小梅:“她不是我亲娘老子,可她救我了。你们倒是,你们怎么不出来救我?”小梅的声调提高了:“你们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们都听见了。”
     小梅带着哭腔喊,喊得旧楼里的人心直跳。
     邱嫂家静了一会儿。突然,什么东西摔碎了,伴着破碎的声音,邱嫂的嗓子破了般地响起来:“你睡她了,是不是?是你遇到她了,是不是?什么你哥们看见她了,你哥们啥时来过咱家?啥时见过阿香?王八蛋,你去逛窑子!你以前也找过她,是不是?”
     没有邱哥的回答,邱嫂的一连串“是不是”等于有了答案。邱嫂就“哇”地嚎哭起来。
     一阵猛烈的哗啦声,大概是饭桌子(扌+周)了,伴着的还有邱嫂的哭叫:“这日子没法过了――”
     邱嫂的哭叫声从屋里到了屋外。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再不出来,就显得太冷漠,太不懂人情道理了。于是,旧楼人就都从各自的家里走出来。
     悲愤的邱嫂寻了根棒子,冲到阿香家。棒子飞处,阿香家门窗上的玻璃像春天时房檐上的冰溜子,哗地一下落到地上。邱嫂边砸边骂:“骚货!早看出你是骚货。你真是卖肉的,卖到我家来了。叫你卖!叫你卖!”
     邱嫂的样子有些疯狂。
     李二娘第一个冲上来,抱住了邱嫂:“大妹子,大妹子,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邱嫂脸色青紫,她指着阿香的屋门,嘴唇哆嗦:“我咋能不气?我拿她当好人,当恩人。她却勾引我男人。呸,我眼瞎了呀!”
     邱嫂忘了,是邱哥嫖娼遇到了阿香,而不是阿香诱惑了邱哥。
     大家也都忘了这个细节,毕竟在阿香是只“鸡”的重要事实面前,其他的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就是,就是,”张婶把邱嫂的棒子拿下来:“这种人,咱们一开始就看她不正经。”
     “我说呢,她咋会用那种办法救小梅。亏她想得出,她咋不不去报警?她咋不去拼命?还是她乐意。我猜呀,她就是这么想的,反正也是天天干的事,多一两个算啥呀,就当没挣着钱,白干活了。”齐大姑的话引得看热闹的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旧楼里咋能住着个‘鸡’呢?”一直对和阿香做邻居耿耿于怀的张婶吐口唾沫:“败兴。”
“咱把她撵走得了。”孙二娘的建议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对,把她撵走。”
“把她的东西扔了,不让她回来住!”有人大喊。
“对,扔了!”
阿香家的门窗在邱嫂的棒子下已经支离破碎,再踹上一脚两脚的,就门窗大开了。人们一涌而进,抓着什么扔什么,衣服,被褥,统统飘到了楼下。有人觉得不解渴,干脆把东西直接摔到地上听响。
乒乒乓乓的声音令人兴奋,让人畅快。旧楼人陶醉在自己制造的声响中,没发现阿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阿香是接了小梅的电话赶回来的。
“阿香姐。”小梅扑到阿香面前:“阿香姐,我赔你新的,全赔你。”
阿香轻轻推开小梅,竟自往里屋走。刚才还是气焰高涨的人们突然像被 捉了手腕子的贼。大家提了心,等待阿香的爆发。
齐大姑扭了身子,是随时往外跑的架式。
邱嫂深吸口气,憋着,把眼睛盯紧了阿香。
阿香看看狼籍的四周,又看看楞怔的人们。目光掠过哪个,哪个的心里就哆嗦一下。阿香的眼睛是看过来的,可阿香的眼里却没他们。阿香的眼神如黑洞一样,一下把他们全吞没了。
阿香拿出一迭钱交给小梅:“这个月的房租,你交给李叔吧。”
阿香扭头往外走。走台上,楼梯上都是人。阿香走过他们,像走过一块块石头。
阿香走进旧楼的楼洞。
阿香在旧楼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像期待的一台好戏没开演,旧楼人有些失望,有些寡淡。他们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旧楼的夜,静下来了。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7:07
粥 语
          萧笛
   
菜,炒得了。热好的馒头摆到餐桌上了。
她盛了两碗粥,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到丈夫面前:“粥熬稠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还吐了下舌头,脸上泛起少女般的羞涩。
她理理花白的短发,坐到桌前:“我正式办理离休了。从今往后,我就天天给你熬粥。”
“你刚得病的时候,张大夫就告诉我,你的胃病最好顿顿喝粥。一晃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要是早听张大夫的话,你的胃病也不能越来越厉害,更不会转成……”
“其实,我不是不想听张大夫的话,我真是太忙了。幸亏你理解我,从来也没埋怨我。那年去中央党校培训,我们几个女同学一说起家里,都是一把把的眼泪,多半是丈夫不理解,不支持。女人做点事多难,回到家再没个支撑,就难死了。和她们比,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你啊。”
说着,她脸上泛起羞涩:“日子过得多快啊,一晃儿,咱俩都结婚35年了。”她说得动了情,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堆起。为掩饰情绪就低头去喝粥。半晌,她抬起头,盯住了对面:“你知道吗?我今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回家熬粥!”她说着,呵呵地笑起来。
她真的开始熬粥。
有人说糯米粥对胃病有好处,她就买了糯米,温水泡,慢火熬。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就有了浓浓的糯米香。
夏天热,她熬绿豆粥,吃的时候加点冰糖。绿豆、冰糖都是败火的玩意。上秋了,她熬粥的时候,加了润肺的百合,杏仁。天气一转凉,她的小米粥里就多了枸杞、红枣。
她还打电话请教在南方工作的党校同学,学会了做皮蛋瘦肉粥、生滚鱼片粥、青菜鸡米粥……每种粥熬好后,第一碗她总是盛给丈夫。
她的粥熬得越来越好,花样越来越多。后来,她甚至可以按着自己的体会尝试着做些新花样,有的还真挺好。弄得女儿女婿和小外孙一到周末就往她这跑,进门第一句话准是:“今天喝什么粥?”
一天,女儿来了,笑咪咪的脸上写着得意。她知道女儿有好消息要告诉她。果然,女儿在全省处级干部招考中考取了地区的第一名。
她很开心,女儿比她优秀。她像女儿这么大时,还是工厂里的铁姑娘队长。她靠的是苦干,从青年突击手到劳模,从队长到厂团委书记、市团委书记、区委书记、市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一步一个汗窝。
看着女儿踌躇满志的样子,她忽然沉了脸:“别光顾事业淡了家啊。啥时都要记着你还是妻子,还是母亲。”
女儿就笑:“妈,小时候我看到的您可是只有工作,没有爸爸和我。”
她的目光落到对面墙上,那里挂着她和丈夫的合影。“那时候,妈把事业看得比生命还重。其实,生命中还有很多东西一样也很重要,丢了哪一样,你都不是真正的成功。”
“妈,什么都顾及到了,该有多累啊?”女儿有些困惑。
她感叹:“是啊,是累,可是,那样你就不会有遗憾了。”
她发现照片上有一处脏了,就用手去擦。女儿递给她纸巾,她接了,却不用,还是用手一点一点把那地方擦干净了。那地方刚好是丈夫的脸,她手的动作很轻很轻。
女儿突然想起什么:“看我差点忘了,明天是爸两周年的忌日,我去给爸送花,您还要做菜给爸吗?”
她心里是早就记着这事的,女儿的话没让她感到突然。她缓缓地摇头:“今年不做菜了。”
女儿说:“那您也别去了,我代表您得了。”
她愠怒地扫了一眼女儿,便又去凝视那张照片。

第二天早上,女儿女婿来接她。她打开冰柜,神色凝重地掏出一个个用保鲜膜封好的小碗,装到一个大旅行袋里。女婿拎着有几十斤重,却不敢问是什么。
到了墓地,女儿献上花篮,还要摆水果什么的。她挥挥手阻止了女儿,拉开旅行袋,把一个个小碗去掉保鲜膜,摆到墓前。女儿女婿看清了,小碗里是各种各样的粥,一共三十五碗。她不让女儿女婿动手,自己一边摆一边低低地说着什么,就像平时在家里的餐桌上。
三十五个小碗在墓前摆了好大一片。冬日的阳光照下来,晶晶的闪着光。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7:08
秘密

萧笛

医生通知他为妻准备后事的那一刻时,他就有一种冲动:把自己的那个秘密告诉妻。那个秘密藏在他心里八年了,窝成了一块石头,硌得他不得安生。
他要当面向妻道歉。他不能欺骗妻一辈子,这会让他永远内疚。

妻昏迷了两天,两天里他寸步不离妻的病床。
第三天,天亮的时候,妻睁开了眼睛。他欣喜地叫出了声:“你醒了?”
他的头朝妻苍白的脸上探去。四目相对,妻从他眼里的红血丝中读到了心痛,他从妻的凝视中看到了留恋。
妻的手动了动。他感觉到了,急忙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妻在用力握他,但那力却绵软如游丝。他回应妻的握,大手严严实实地包住小手。
妻的目光落在他的头上。他捋一把乱草样的头发,嘿嘿地笑。妻住院50多天,他除了去公司处理很必要的业务,其余的时间全守在医院了。妻是个极爱清洁的人。结婚十五年了,家里总是被她擦抹得纤尘不染,他的衣裤鞋袜也总是被她打理得整洁光鲜。甚至,他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理发也总是她提醒。
妻的眼里有泪影在闪。
他的心在悄悄地抽泣。
“我走了,你去洗个澡,理理发,好好睡一觉。”妻的声音很小很弱。他却使劲地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妻笑了,泪珠却一颗一颗地滑落:“我不好,没陪你到老。”
他忍不住哀伤,垂下头,两腮的肉疙瘩一鼓一鼓地绷起。再抬起头时,他眼里的血丝红得像火。“是我不好,我曾经――”
妻摇摇头,示意他停止。
他疑惑,不解的目光盯住了妻的眼睛。
妻的眼睛深如海,柔似水。他感觉自己在那双眼睛里变得很小很小。他忽然自责,为了自己不负良心债,竟想把那个秘密告诉妻。他在心里痛斥自己自私。他决定让那个秘密烂在自己心里,让妻永远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吧。
“你曾经……曾经说过,我……是你遇到的……最好的女人。”妻说话有些费劲,但她尽量把每个字都说清楚。
“我现在还是这么说。”他一字一顿,为了让妻听得更清:“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女人。”
妻像第一次听到他说“我爱你”时那样闭上眼睛笑了。很甜很甜的笑脸,让他忍不住想去吻她。他慢慢地凑过去,却发现,妻的笑容凝住了。
妻走了,带着幸福的笑容。
他的悲伤却在心头久久徘徊。惟一的慰藉就是他不曾告诉妻自己的那个秘密,让妻走得那么幸福。
日子在他对妻的怀念中悄悄地走到了秋天。
南方闹水灾,单位组织大家捐棉衣。他去阳台上的柜子里翻找。他记得,妻总是把一些不用的东西的放在那儿。
果然,他找到了好几件半新的棉衣裤。有了收获,自然开心。他动作轻快地整理被他翻乱套的柜子。
一个捆扎得很仔细的包袱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开,是一个未拆开的邮包。邮包上那曾经镂刻在心头的地址让他的头忽地一下充血:是萍!
邮包是寄到家里,寄给妻的。
他三下两下撕开邮包。
包里是他写给萍的全部情书,足足有120封。萍给它们编了号。包里还有他和萍在一起时的照片,亲密的,逗趣的,厚厚一迭。
他惊愕。翻看邮包上的戳子,是八年前的日子。那时,他离开萍不久。
戳子旁还有一行小字,是妻的笔迹:这是你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
秘密终是烂了,只不过没有烂在他的心里,而是烂在了妻的心里。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7 17:08

春 天

萧笛



一个,两个,三个…….她的目光掠过空空的桌椅,心像针刺一样。
四下,五下,六下,她的心疼了六下。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们肯定不来了?”她问。
“不,不来了。”怯怯的回答在教室不同的方位参差响起。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因为这六个同学的缺席而少了师生相见应有的欣喜。她开始讲课,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在那六个空出来的座位上滞留。
三月的北方,春意只在正晌午里露一下头。傍晚,冷风伴着夜幕悄悄袭来,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小刀一样的划着。她像似不觉,憋闷的心绪让她扯开领口。山路上孤独地响着她的脚步声。
她在山前山后的几个小村转了六个晚上。叩开每一扇门,她看到的都是无奈与渴望交织的目光。无奈是大人的,渴望是孩子的。那些目光的背景是一眼望穿的窘困。卧床不起的病人,直接铺在土炕上的破棉絮,灶上没有油水的剩菜汤。她知道,在这样的家庭里,上学真的是一种奢侈。她准备的所有道理都讲不出来了。
她打开放衣服的旅行箱,翻出最下面的一个信封,里面是她到这个乡村小学上班半年来的工资积蓄。她数数,900元。她又翻衣兜,36块5的零票被她搜刮出来。她从九张粉红色的钱里抽出一张和零票放到一起。心里对自己说,这个月省点花吧。
老校长看着她递上的钱,眼睛湿了。“别的班也有辍学生,我号召大家都像你一样,把她们找回来。”
老校长说着,把钱包里掏了个空,粉的绿的钱票和她的堆到一起。
夜色包裹的山路上脚步声多起来。她知道,那是她的同事们。她想像着这些脚步声远去之后,那一扇扇柴门里面的张张笑脸,禁不住唱出了声:“春风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
那些空出来的座位又摊开了书本,亮起了一双充满憧憬的眼睛。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还差一个。
“王小青呢?”她的心一沉,脑海里闪过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那是王小青的爸爸。
“她上班了。到镇上一个幼儿园当老师去了。”一个同学小声说。
“瞎扯,她自己还没接受完义务教育呢。”她胀红着脸,第一次在学生面前动气。
傍晚的山路上,她走得急,气喘吁吁的。
“老师,你替她交了学费,我应该让她去念书了。我明白老师的好意,我明白。可是不行啊,这个家没法往下撑了呀。她爸要吃药,她弟今年也上学了。我种那点地,能收几个钱啊?”才三十多岁的小青妈看上去和她母亲的年龄差不多。贫穷和苦痛把岁月都抻长了。
“爸,你们公司需要人不?”她往县城的家里打电话,语气急切得不像爸妈的娇娇女。
“人才什么时候都需要,你要介绍你的同学吗?是学什么的?”爸爸呵呵地笑。
“爸,不是人才,是学生家长,一个农村妇女。她的女儿上不起学了。”她声音低了下去。
爸爸沉默着。他的公司太小,总共十几个人,都是搞研发的,如何安置一个农村妇女?可女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曾经他也上不起学,是他的班任把他领到自己家,供他吃住,为他买书买本,替他交学费。
“让她来公司做饭吧,一个月给她500元。”爸爸口气肯定。
“爸爸就是爸爸,我替学生谢谢你啊,老爸。”女儿开始发嗲。
“不用谢,我正好也要给员工开食堂。让她尽快来上班吧。”不知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爸爸心里好舒坦。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一个也不少。她笑了:“同学们,这堂课咱们写作文,题目是春天。”
她看着讲台下面的42双眼睛:“现在,咱们到教室外面去,用你们的眼睛去寻找春天,然后回来把你们的发现写出来。”
孩子们“嗡”的一声往外冲,生怕出去晚了春天让别人先发现了。
“老师,那是春天吗?”一个孩子指着天上的风筝。她笑着点头。
“老师,那是春天吗?”一个孩子指着正在翻地的耕牛。她笑着说是。
王小青蹲在路边,在一丛枯草中扒着。她顺着小青的手瞅过去,草丛深处有几丝嫩嫩的绿叶,不用心去寻找,根本看不见。
王小青看到投过来的身影抬了头,见是她,笑了:“老师,你看,再有两场雨露,它们就会全绿了。那时就是整个的春天了。”
王小青的话把她逗乐了。她的乐不出声,只在脸上绽放着。王小青也乐:“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阳光。”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2
粥 语
          萧笛
   
菜,炒得了。热好的馒头摆到餐桌上了。
她盛了两碗粥,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到丈夫面前:“粥熬稠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还吐了下舌头,脸上泛起少女般的羞涩。
她理理花白的短发,坐到桌前:“我正式办理离休了。从今往后,我就天天给你熬粥。”
“你刚得病的时候,张大夫就告诉我,你的胃病最好顿顿喝粥。一晃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要是早听张大夫的话,你的胃病也不能越来越厉害,更不会转成……”
“其实,我不是不想听张大夫的话,我真是太忙了。幸亏你理解我,从来也没埋怨我。那年去中央党校培训,我们几个女同学一说起家里,都是一把把的眼泪,多半是丈夫不理解,不支持。女人做点事多难,回到家再没个支撑,就难死了。和她们比,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你啊。”
说着,她脸上泛起羞涩:“日子过得多快啊,一晃儿,咱俩都结婚35年了。”她说得动了情,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堆起。为掩饰情绪就低头去喝粥。半晌,她抬起头,盯住了对面:“你知道吗?我今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回家熬粥!”她说着,呵呵地笑起来。
她真的开始熬粥。
有人说糯米粥对胃病有好处,她就买了糯米,温水泡,慢火熬。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就有了浓浓的糯米香。
夏天热,她熬绿豆粥,吃的时候加点冰糖。绿豆、冰糖都是败火的玩意。上秋了,她熬粥的时候,加了润肺的百合,杏仁。天气一转凉,她的小米粥里就多了枸杞、红枣。
她还打电话请教在南方工作的党校同学,学会了做皮蛋瘦肉粥、生滚鱼片粥、青菜鸡米粥……每种粥熬好后,第一碗她总是盛给丈夫。
她的粥熬得越来越好,花样越来越多。后来,她甚至可以按着自己的体会尝试着做些新花样,有的还真挺好。弄得女儿女婿和小外孙一到周末就往她这跑,进门第一句话准是:“今天喝什么粥?”
一天,女儿来了,笑咪咪的脸上写着得意。她知道女儿有好消息要告诉她。果然,女儿在全省处级干部招考中考取了地区的第一名。
她很开心,女儿比她优秀。她像女儿这么大时,还是工厂里的铁姑娘队长。她靠的是苦干,从青年突击手到劳模,从队长到厂团委书记、市团委书记、区委书记、市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一步一个汗窝。
看着女儿踌躇满志的样子,她忽然沉了脸:“别光顾事业淡了家啊。啥时都要记着你还是妻子,还是母亲。”
女儿就笑:“妈,小时候我看到的您可是只有工作,没有爸爸和我。”
她的目光落到对面墙上,那里挂着她和丈夫的合影。“那时候,妈把事业看得比生命还重。其实,生命中还有很多东西一样也很重要,丢了哪一样,你都不是真正的成功。”
“妈,什么都顾及到了,该有多累啊?”女儿有些困惑。
她感叹:“是啊,是累,可是,那样你就不会有遗憾了。”
她发现照片上有一处脏了,就用手去擦。女儿递给她纸巾,她接了,却不用,还是用手一点一点把那地方擦干净了。那地方刚好是丈夫的脸,她手的动作很轻很轻。
女儿突然想起什么:“看我差点忘了,明天是爸两周年的忌日,我去给爸送花,您还要做菜给爸吗?”
她心里是早就记着这事的,女儿的话没让她感到突然。她缓缓地摇头:“今年不做菜了。”
女儿说:“那您也别去了,我代表您得了。”
她愠怒地扫了一眼女儿,便又去凝视那张照片。

第二天早上,女儿女婿来接她。她打开冰柜,神色凝重地掏出一个个用保鲜膜封好的小碗,装到一个大旅行袋里。女婿拎着有几十斤重,却不敢问是什么。
到了墓地,女儿献上花篮,还要摆水果什么的。她挥挥手阻止了女儿,拉开旅行袋,把一个个小碗去掉保鲜膜,摆到墓前。女儿女婿看清了,小碗里是各种各样的粥,一共三十五碗。她不让女儿女婿动手,自己一边摆一边低低地说着什么,就像平时在家里的餐桌上。
三十五个小碗在墓前摆了好大一片。冬日的阳光照下来,晶晶的闪着光。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3
浔阳楼走笔
久闻浔阳楼其名,九江虽与武穴隔江而望,但我却一直无缘登临浔阳楼。深秋的一天,跟随户外游团队,我匆匆拜访了这座江南名楼。



浔阳楼位于九江市最北端的长江边上。远远望去,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一座仿古建筑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的确十分醒目。我们下车来到大门前,抬头可见书法家赵朴初题写的"浔阳楼"三个大字匾额,两边有楹联题曰:"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颇为耐人寻味。浔阳楼高约20余米,外看三层实则内为四层,整座建筑青甍黛瓦、九脊层顶,龙檐飞翘、四面回廊,十分壮观。

步入正门台阶,两侧抱柱有楹联云:“千秋废复兴喜重临楚尾吴头呼吸遥通万里,九派分仍合能一览长江鼓蠡风光岂让三楼。”走进一楼大厅,只见上方悬挂着“逝者如斯”的横匾。东西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巨型瓷板画,彩绘着梁山好汉的人物故事,比如“宋公明发配江州城”、“浔阳楼宋江题反诗”、“梁山泊好汉劫法场”……这些栩栩如生的画面,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为浔阳楼增加了些许传奇色彩。

顺着楼梯登上二楼,迎面陈列着108尊梁山好汉的陶瓷塑像。这些精美的瓷雕是景德镇的艺术作品,这在全国所有旅游景点是独一无二的。我来不及仔细欣赏,独自直奔当年宋江醉酒题诗处,抬头又见一联云:“落座三杯豪气在, 出门一笑大江横。”还有后人续联云:“壮志抒怀汝得先干三碗酒,幽思吊古谁能更和一首诗。”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宋江塑像,只见他一手托砚,一手挥毫,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塑像对面墙上题写着那首赫赫有名的反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落款处依稀可辨五字草书“郓城宋江作”。关于这首诗的来历,《水浒传》第三十九回有这样描述的词句:“倚阑畅饮”“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手舞足蹈”……可见当时的宋江是真的醉了。这首酒后疏狂、自比黄巢的咏志之作,很快招致杀身之祸,而浔阳古城众好汉劫法场的英雄壮举,最终将及时雨宋公明逼上梁山,由此拉开了水泊梁山的悲喜剧大幕……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座楼因一首诗而出名,而一首诗又因一杯酒而兴起,这小小的一杯酒,饮出天地多少悲欢离合?饮出人生多少快意恩仇?!到底是什么酒让宋江诗兴大发、差点丢了性命呢?正好楼上备有水酒,问之则曰“封缸酒”,是名副其实的宋公酒,亦即宋江当年喝的那种酒,又唤作"蓝桥风月"美酒。据说,还有独具特色的"水浒宴",如果时间允许,当然可以体会一番把酒临风、宠辱皆忘的雅兴。我只是匆匆品尝了一下封缸酒,感觉口味不怎么浓烈,劲道不是很足,可见水浒里宋江的酒量很一般。

从二楼登上三楼,眼前的境界又有不同。只见厅里摆放了十几张八仙桌,复制了古代茶楼酒肆的样子,有游客正在桌旁喝茶休息,四周墙壁陈列着名人字画。大厅的两侧,相对有两扇大门,站右边大门走廊上,可以看到九江城区全貌;站在左边大门走廊上,可以看到脚下滚滚东流的长江,一眼望不到边际,令人心胸开阔,眼界高远。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忠臣武将都曾登临此楼,在这里留诗留字,倾诉自己的思想,抒发自己的情怀。白居易、韦应物、苏东坡、陶渊明、谢灵运、鲍照……“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一曲浔阳乐韵,一首江州墨韵,一文一武,交相辉映。茫茫九派,雄山秀水,万古江山,千载回音。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而今,登楼环顾,星移斗转,物是人非;人去楼空,慷慨不再。凭栏远眺,滔滔江水尽收眼底,巍巍匡庐一览无余,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乃仿古人诗作胡诌云:“今日登此楼,遂吾平生愿。吴楚秋入画,匡庐青倚天。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4
诗二首

文/老秋


一枚云朵的春天《》

它那么温柔,那么缱绻
在春天扩张
一不小心
跌入我的眼窝,安营扎寨

这美丽的,动人的呼唤
总是将我拎起
而又抛下

包围我,侵犯我
古往今来
宠辱皆忘
我保留着原始的姿态
像一棵树
等待一枚云朵归巢



一声叹息《》

陨石降落
是宇宙的一声叹息

花瓣飘零
是我的一声叹息

陨石缓慢生长
花瓣尽情绽放

我怎么看,都不如一声叹息
在寂静中
大胆欢快地鸣叫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6
乳源手记 (2017-04-20 16:52:03)转载▼
塞壬
文宣部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参加今年的学生夏令营。我说今年就不去了吧。电话那头忽然说到,塞壬,前几天梅君打来电话专门问候你,说是很想念,你还是去一下吧。梅君啊,一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再去,能够为她做什么呢?再做一次表演,然后离开?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梅君的脸。不去了。我在电话里回复道。忽然间,一阵心虚,环顾四壁,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萦于胸口,久久不散,仿佛一个旧的伤疤又被揭开,等着你仓皇掩盖。太多的事,不愿面对,囫囵扔在内心的角落里,积着,不提。
去年7月下旬,我应邀参加了市中学的学生夏令营,跟40名中学生一起去乳源瑶家贫困山区体验生活。同学们事先被安排入住进不同的贫困家庭。三天。一起劳动,一起吃睡。我被安排去往一名叫梅君的贫困女孩的家里,跟两名女同学一起,外加一名电视台的记者。两名女同学刚刚上高中,对此次的贫困体验表现得异常兴奋,两个十五岁的少女,满脸的胶原蛋白,莹晃晃的青春。一路上,两只小燕子叽喳个不停,她们对山区贫困的程度很是好奇,不停地问我,塞老师,他们还在点煤油灯吗?他们住茅屋吗?出行靠牛车?问着这些问题,两眼亮晶晶的,仿佛无知是一件很可爱的事情。吵死人了,这些孩子,他们全都来自生活优越的城市家庭,是妈妈的宝贝疙瘩,零食是从头吃到尾,一会唱歌,一会轰然大笑,俨然是一次青春的结伴出游。我只好戴着耳机,闭目。由于活动不是第一届了,两名少女应该在心理上有所准备。她们跟我一样被安排入住梅君的家,要住两个晚上。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梅君的样子,她早早地候在路口等候我们。十四岁,她长着一张处女的圆脸,很黑的眸子,唇上有细密的绒毛,眼里透着一丝警惕,尽管皮肤微黑,还有那略带倔强的唇角,但她依然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她穿了一件暗旧的,洗不白的T恤,牛仔裤卷起到小腿肚,脚下是一双沾着泥印的鲜红的塑料拖鞋,五个脚指头怒伸在外,油腻的脏头发用打了结的绿色皮箍扎着。资料上说,她品学兼优。父亲是个孝子,因为要守护年迈的双亲和岳父岳母,常年在家务农,没有机会外出打工,所以至今没有盖新房子,一家四口依然住在一间阴暗窄小的土坯房里。
我对这样的土坯房是有印象的,在我的家乡,三十多年前,就有这种房子。然而时光已过去了三十多年,在广东的山区,依然有人还住这样的房子。梅君的家就是这样一间土坯房,连厨房四间,矮窄的木门,很破旧了,上面拴了一个生锈的搭锁,一进屋,光线很暗,然而却有一股阴凉。我首先就看到了半面墙的奖状,这是梅君和她的姐姐一起获得的,它们密密麻麻地贴在掉了石灰粉的土墙上,地是潮湿的黑土泥地,整间屋子透着霉味,一张污秽、破朽的木桌上摆着一台14寸的老式彩色电视机,它有鼓突的屏,正播着一出古装剧。两盘发黑的剩菜搁在桌上,一个缺口的脏碗上摆着一双竹筷。桌子下面堆着各种杂物,草帽、水壶、镰刀、成扎的蒜头还有猫没有舔干净的破搪瓷碗,蔬菜也码在桌脚,几个丑陋的西红柿或土豆滚到墙角落,墙上是乱牵的电线,黑色的开关掉了盖子,是那种很古老的拉线式,而拉线孤单地垂在墙面上,房间的门楣上贴着大红的喜庆对联,很破旧了,被撕了角,在这阴暗的屋子里,这红对联显出一种异样的犯冲效果。破败,摇摇欲坠、肮脏,杂乱,这就是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三天的房子。
梅君的父亲在地里,姐姐刚刚高中毕业。暑假,她去县城打工去了,迎接我们的是梅君和她的母亲。跟我一起的两名少女,一位叫李心仪,另一位叫何可。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她俩关于此次体验的心得,写得很煽情,满满的爱心,收获了感动,得到了成长,看到山区的贫困才自觉自身当下的生活来之不易,要感恩,惜福,诸如此类。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而我,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主办方邀请我参加,无非是希望我盛赞一下这个活动的非凡意义。我居然一字未着。凭心而论,我并非从未写过诛心之文。连一个凳子都让人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去的屋子,食物,从那破了边、没擦干净黑迹的碗碟盛出来,那黑暗的厨房,砧板放在潮湿的地上,墙上的黑烟尘,扔在一边的红色塑料袋、破藤萝、农具堆在一起的角落,用红砖码的柴火灶,被烟熏得发黑……面对从这样的厨房做出的食物简直是难以下箸的。难道我去写什么我们苦中有乐,抑或泛滥悲悯,抒个苦情,然后说此行对青少年成长的意义重大?而更可怕的是梅君的卧室,也就是昨晚三个女孩子睡的那间房,一个很小的窗子,阴暗,潮湿,发臭。为什么会发臭呢。我下面就会讲到。而我,只能睡在客厅的长木凳上。
对于一个从未接触如此环境的城市女孩来说,要说她们毫无负担地度过了那两个晚上显然是很违心的。然而,这两位少女,真正了不起的不是滴水不漏地、很完美地完成了此次的体验之旅,她们的了不起在于,相当老练地掩盖了负面情绪,用一种所谓克服困难的毅力和教养掩盖了真正的冷酷。她们的表演没有丝毫破绽,全都能吃苦,在酷暑的烈日下,即使赤脚下田收割水稻,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们善解人意、礼貌、妥贴,让那贫困的一家子感动不已,最终与梅君告别,她们还紧紧拥抱。第三天上午结束了之后,返程上车前,她们把梅君的母亲硬要赠送的花生、黄豆全扔了。仿佛它们很脏似的。
第一天到达的时候已是晚上了,梅君的床睡不下三个人,她们只能打横睡,硬板床上就是一张竹垫,一个小塑料风扇。因为房子没有洗手间,厕所和洗澡的地方就设计在卧室里。房间的一角划了一块不足一平米的地方,用水泥糊了地,墙角往外面开了个洞,洗澡用塑料桶装热水,人站在那不足一平米的地方用手浇桶里的水洗澡,冲完后,水就能过那个孔流到外面,而旁边放了一个黑色的塑料桶,它就是马桶了,因为没有盖子导致整个房间发臭。睡在这样的房间,谁能保证不皱一下眉头呢?我看了她俩一眼,她俩没有跟我对视,低头急忙往外走,幸好,她们都没有捂鼻子。谁都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我们三个人也在那里洗了澡,那热水有一股烟熏的气息,这是盛夏,两个少女本来可以用井里的冷水洗,但是,她们还是坚持使用了这烟熏味的热水。

三个人打横睡,如果不缩着身子,双脚就会伸出床沿。何可后来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梅君有意识地朝里缩紧身子,把塑料小风扇往她们俩的方向移。我在外面客厅,长木凳很窄,不能翻身,劣质蚊香辣眼睛。
一大早,我们就去河里洗衣服,河水清洌,我们都把鞋脱了,光着脚站在青石板上。因为摄像机跟着我们,引来了邻居们的好奇,梅君的同学玲子也住在附近,她的母亲把我们引进了她的家,玲子一整天都跟着我们,我发现,因为她的陪伴,梅君看上去显得舒展了一些,不像先前那样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玲子家是红砖房,条件明显比秦君家好,但玲子的卧室跟秦君的一模一样,也是在角落里洗澡,并放了一个无盖的马桶。我们的两个少女对玲子家的水井很好奇,心仪用手摇把子,清冽的井水流出来,那种冰爽,她们俩都兴奋地洗了把脸。旁边一家带小孩的妇女也加入了我们,她的家应该是相对比较富裕的,两层楼,装了空调和自来水,瓷砖地板,有干净漂亮的洗手间。
这里的民风很是淳朴,人也非常善良,好客。我多年没有见过串门这种景观了,玲子的母亲很热情,拿出炒花生招待我们,她还拿出了腌的生豆角让我们吃,有点酸臭味,两个少女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拿起一根长长的豆角吃起来,这是硬着头皮也得吃下去的。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6
正逢街上赶集,我们一帮人去了集市。也许,心仪和何可从未见过这样的集市,嘈杂的人群,整个集市透着农业的味道,卖菜的将蔬菜码在马路上,他们是用竹挑子挑来卖的,鱼摊,卖的都是死鱼,猪肉案前挤满了人,有卖猪仔的,活鸡的,还有人拎着从山里打来的野兔、野鸡也蹲在那里叫卖,卖熟铁农具的摆着长长的摊案,几个长列支架挂着廉价的男女服装,俗艳的粉红连衣裙,女人胸罩还有各种头饰假花,吆喝成一片。小型的电器商店销售着大量的伪劣产品,小食摊的油烟挥之不去,我看见来来往往的妇女们把婴儿背在背上,用一种很特别的背褡,上面是绣了瑶族特有的纹饰。剃头匠也来摆摊,几个老农夫在那里刮胡子,心仪和何可两个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她们对什么都好奇,因为没有吃早餐,两个女孩在一家肠粉店门口的小桌子跟前坐定,等待着她们的早餐。梅君和母亲要买蔬菜种子,一会儿我们就把种子播种到地里。玲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她手里捧着一捧野果,紫红色,我认得,是稔子,伸手拈了一个进嘴,微涩,清甜。我抬眼问玲子,梅君在学校会因为贫穷而被歧视吗?她的回答令我吃惊,不会啊,梅君的父亲是名人,我们这里有名的孝子,她家贫穷是因为他阿爸要在家孝敬老人,不能外出打工啊。正要多问,玲子捧着稔子向心仪和何可走去,看到野果子,两个城里少女发出夸张的惊呼。之后,我看见她们几个女孩聚在蔬菜种子的摊前,学着辨认那些种子。整个上午,空气很是欢快,我看见梅君也露出了笑容。而我总想着为梅君家买点什么,最好是实用的,最后,我买了一个烧水的电壶和一台电风扇,(梅君家的水壶搁在红砖灶上烧,周身漆黑)看到帆布鞋,倒是想给梅君买一双,仔细一看,质量实在差,只好作罢。我后来才知道,学校给贫困家庭都封了一千块钱的红包。

我们要把蔬菜种子种到梅君家的地里。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地里走去,梅君的父亲早早地在地里等候我们,在那里,我们认识了烟叶这种作物,认识了萝卜种籽。可以挖红薯了,心仪和何可拿着小锄,梅君和玲子在教她们怎么挖红薯,梅君的父亲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离我们有点远的地方松地。我们如此阵仗地来参观人家的贫穷,你叫人家说什么好呢?从头至尾,我都无法开口跟他们聊点什么,我甚至觉得有点羞耻。心仪和何可两人都挖到红薯了,两个少女发出好听的笑声。然而,梅君是没有笑的。可能她发现我总是看着她,她显得有点不安,她扭过脸去,我能够感受得到少女内心的倔强。她有敏感的自尊。我看着她,梅君真的接受我们的造访吗?她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她心里非常清楚,那两个城市的姐姐,两天后就会离开,之后,她们将永不相见,也不再联系,她们,不可能会成为她的朋友。她们发出的阵阵欢笑,我听着,觉得刺耳。本来就是一场秀,年年上演。整个过程会非常完美,去年的眼泪今年又会再流一次,电视、报纸,分享晚会哭得一塌糊涂。只是,梅君她沉默地配合着这些表演,她在想什么呢。

午餐是梅君的母亲和左邻右舍的妇人们一起做的。那间昏暗的厨房实在太小,三个人在里面就不能转身,她们在外面把两个废弃的油桶当炉子,生火煮饭,一个漆黑的圆肚铁罐吊在火中间,心仪和何可好奇,问里面炖着什么,妇人回答说是鸡,她们正上前看个究竟,妇人用一个铁钩钩开了盖子,一瞬间异香扑鼻。另一个油桶上架着一个巨大的生铁锅,上面放着一个蒸气腾腾的木桶,这东西我知道,叫做饭罾,里面是米饭。也叫木桶饭。我们是贵客啊,哪里是来吃苦的,他们倾囊相待,杀鸡宰鸭,唯恐怠慢了我们。但是,这些,对于城市来的两个少女来说,应该不是一种贫苦的体验,她们的表情充满了一种猎奇的乐趣,动不动就惊叫,两个人争着去火塘烤带苞衣的老玉米,把它们埋进滚烫的灰堆里,为灰堆是木柴未燃尽的火堆,余热足以烤熟玉米。她们用铁钎子把洗干净的鲫鱼穿在上面,蹲在火塘边烤鱼。开饭了,前来帮忙的邻舍全都各自回家了,只剩下我们和梅君一家人,忽然间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梅君的父亲开口说话,感谢大家的关心,因为家里太穷了,什么也没有,希望不要嫌弃这顿饭。很朴实的几句话,他笨拙地说着,然后看了梅君一眼,说道,君,招呼客人吃饭啊。
我们都非常清楚,即使桌子、饭菜、碗筷再不干净,这顿饭是无法用一种浅尝辄止的态度去对待的。这不是演戏,而是起码的教养,梅君的母亲给我们夹菜,一直堆满碗头,饭碗是那种蓝边的粗瓷碗,很大,我们三个人把各自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光。
下午我们就去田里收割水稻。阳光很毒,梅君家今年夏天大概能收三千斤谷子,这是他们家一年中最大的收入来源,可是,我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呢?倒是梅君和玲子,两人手中的沙镰舞得飞快,噌噌噌,很快就收割了一大抱稻禾。我在郊区长大,自幼也没有拿过镰刀,镰刀居然是锯齿的,我头一次知道,然而割稻却锋利无比。梅君去教心仪和何可如何握刀割稻,稻穗把她们的脸蹭得通红,手上几处都被稻叶割出了血口子,她们割了一会,说是手臂和脖劲骚痒难耐,梅君的母亲说,这是稻叶蹭的,不要挠,小心破皮发炎。于是,二位城市女孩放下镰刀,坐在岸边用草帽煽风,啊,总算没有给人家添乱。李心仪拿出手机给大家拍照,说是用来发微信朋友圈。她们还摆拍了割稻,各种握镰姿势,最后四个女孩抱着稻穗合影,城市女孩子手指比着V,笑得很是灿烂。眨眼工夫,梅君的父亲收割的稻子已堆成个小山。

李心仪和何可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说,今晚不住梅君家了,房间太臭,又热,呆会有车来接我们回县城的酒店,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说,我今晚留下,你们走吧。何可告诉我,上了一次旱厕,简直不可描述,终生难忘。她用恐怖来形容她见到的梅君家的旱厕,李心仪说,已经知晓了这里贫穷的程度。比原先想像中的要好很多,末了,她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跟我说,塞老师,这里最苦最难的事情我是能够面对的,难不倒我,一咬牙就过了,没多难。两个女孩子未满十六岁吧,我瞬间觉得她们的内心世界别有洞天,绝非清澈见底。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7
原来只是一场演习,只是考验自己能否过关。如此而已,显然,她们完成了任务。没什么可说的,这是游戏最初的设定,我,跟她们并无区别。谁会为此付诸情感呢?
我留下来,为了什么呢?真可笑。是的,在我心里,梅君那张脸,那张垂下眼睑,满是幽怨而倔强的的脸,让我有一种无法面对的心虚之感。我们的此次之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难道不是一次冒犯?以一种堂皇的理由,只为完成自身的一个测试,围观一个家庭的贫困与窘迫,然后冷血地拥抱,道别,再离开。从此形同陌路,仿佛从来就没有踏进过这片天地。
我看着她们就那样道别,万般不舍,互道珍重。彼此眼中闪烁着泪花。
晚上,我与梅君睡一张床上。我们齐头平躺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末了,她开口问我,塞老师,你为什么不跟她们回县城呢?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按规定是要在你家睡两晚啊,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岗。这个回答至少是不带私人感情的,虽然,我完全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留下的。我听见她笑了,那笑声有点古怪,她的身体还颤动了两下,我竭力想要从那样的笑声中去想像她的表情,但眼前漆黑一片,我看不见她的脸,随后,又听见她说道,三年了,塞老师,你是唯一一个在我家住两晚的人。
我弹坐起来。三年?她是说,我们这个活动选中她们家已有三次?我把梅君拉起来,她这才道出原委。我这才知道,所谓孝子,梅君的父亲因此获贫困之名在这里已经家喻户晓,还上过报纸。梅君告诉我,春节县里有领导来慰问贫困家庭,外面的团体要来帮扶这里的贫困户,还有那些支教、做义工的个人来到乳源,县里的相关部门,无一例外地,都会安排进她的家。在那样一份名单里,梅君家排在首位。
坐实了贫困,成为标签,接待四方以爱心为名的造访者,已经三年了。
『我们一家其实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援助。我的姐姐之所以在县城没有回来,就是不愿意面对你们的爱心。塞老师,你知道吗?我们这里有很多家庭居然为了争这个贫困户大打出手,因为成为这样的贫困户可以得到援助,比如领导的慰问,相关部门的救济,还有你们这些外面社团的资助。塞老师,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家穷,至少,我们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我们家不穷。我的父亲是一个真正的孝子,孝子怎么会穷呢?』
『起先,我和姐姐看到你们来很是激动,因为都是中学生,同龄人,我和姐姐渴望交朋友,能够跟你们交朋友,而不是因为我们贫穷,你们来怜悯我。但是,没有人能真正看得起我们。』
外面的月亮从小窗照进来,我拉起梅君问,外面可有好的去处,我们去外面凉快吧。梅君听此说,忙坐起来,荷塘那里可以走走。
我不太想陷进那样的氛围里,有点不自在,或者说,是羞愧。我读懂少女梅君的孤独。我分明感到正是这种孤独与卑微,让她身上有一种罕见的气质,她在这么小的年纪看尽世间的沧桑,她安静地睁着眼睛看着,不笑不怒,心净明了,她居然连嘲讽都没有。
荷塘寂寂,轻风送来莲花的清香,她舒了口气。说道,姐姐会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我姐姐是我的榜样,她很漂亮。说完,很自豪地看着我。看着这样的梅君,我忽然很是欣慰,这个孩子非常清楚自己的方向,在所有的人都认为她们贫穷的时候,她跟她的姐姐对此不屑一顾,她们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贫穷。她还告诉我,她跟姐姐会采桑养蚕,插秧,割稻,打谷,翻地,栽种,能挑一百斤。
那个晚上,我们说了好多话,星星看着我们,我们最后还手拉着手。只是,我说不出一句鼓励或者安慰的话,因为那是优越者的口吻,因为,梅君她不需要。我听见了她的笑声,那是从她心底里流出来的,是我让她快乐了吗?看着她,我突如其来的伤感。
我回东莞后不久,收到了梅君寄来的一幅画,水粉画,那幅画画的就是我跟她在荷塘边散步的情景。墨绿的荷塘,星星点点的白莲,两人手拉着手,一脸醉态,风飞扬着我们的头发,我们斜着脸,看着远处的天边。一张长条的便签,抬头,她叫我姐姐,而不是塞老师了。忽然眼角潮润。我给她寄了一双回力鞋,几本书,还有一部旧手机。我跟梅君通了几封信,后来,大概是她学习紧张,通信就断了。
今年,又一次的夏令营又来了。换了一拨新的同学。我知道,所有的故事将重演一遍。文宣部打来电话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句,塞老师,这次你可要帮我们好好地写一篇文章哦。大概是上一年,我一字未着,他们失望了。想着这场可耻的秀,我还是回绝了。决定不去。然而,一个人坐在那里,把梅君的那幅画翻出来看,想着那个月夜,还有她的笑声。梅君她只期待我一个人,她只想见我一个人,她觉得我是她的朋友。对,我是她的朋友。想到此,我立即打电话给文宣部说,此次乳源之行,我去。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8
原来只是一场演习,只是考验自己能否过关。如此而已,显然,她们完成了任务。没什么可说的,这是游戏最初的设定,我,跟她们并无区别。谁会为此付诸情感呢?
我留下来,为了什么呢?真可笑。是的,在我心里,梅君那张脸,那张垂下眼睑,满是幽怨而倔强的的脸,让我有一种无法面对的心虚之感。我们的此次之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难道不是一次冒犯?以一种堂皇的理由,只为完成自身的一个测试,围观一个家庭的贫困与窘迫,然后冷血地拥抱,道别,再离开。从此形同陌路,仿佛从来就没有踏进过这片天地。
我看着她们就那样道别,万般不舍,互道珍重。彼此眼中闪烁着泪花。
晚上,我与梅君睡一张床上。我们齐头平躺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末了,她开口问我,塞老师,你为什么不跟她们回县城呢?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按规定是要在你家睡两晚啊,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岗。这个回答至少是不带私人感情的,虽然,我完全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留下的。我听见她笑了,那笑声有点古怪,她的身体还颤动了两下,我竭力想要从那样的笑声中去想像她的表情,但眼前漆黑一片,我看不见她的脸,随后,又听见她说道,三年了,塞老师,你是唯一一个在我家住两晚的人。
我弹坐起来。三年?她是说,我们这个活动选中她们家已有三次?我把梅君拉起来,她这才道出原委。我这才知道,所谓孝子,梅君的父亲因此获贫困之名在这里已经家喻户晓,还上过报纸。梅君告诉我,春节县里有领导来慰问贫困家庭,外面的团体要来帮扶这里的贫困户,还有那些支教、做义工的个人来到乳源,县里的相关部门,无一例外地,都会安排进她的家。在那样一份名单里,梅君家排在首位。
坐实了贫困,成为标签,接待四方以爱心为名的造访者,已经三年了。
『我们一家其实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援助。我的姐姐之所以在县城没有回来,就是不愿意面对你们的爱心。塞老师,你知道吗?我们这里有很多家庭居然为了争这个贫困户大打出手,因为成为这样的贫困户可以得到援助,比如领导的慰问,相关部门的救济,还有你们这些外面社团的资助。塞老师,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家穷,至少,我们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我们家不穷。我的父亲是一个真正的孝子,孝子怎么会穷呢?』
『起先,我和姐姐看到你们来很是激动,因为都是中学生,同龄人,我和姐姐渴望交朋友,能够跟你们交朋友,而不是因为我们贫穷,你们来怜悯我。但是,没有人能真正看得起我们。』
外面的月亮从小窗照进来,我拉起梅君问,外面可有好的去处,我们去外面凉快吧。梅君听此说,忙坐起来,荷塘那里可以走走。
我不太想陷进那样的氛围里,有点不自在,或者说,是羞愧。我读懂少女梅君的孤独。我分明感到正是这种孤独与卑微,让她身上有一种罕见的气质,她在这么小的年纪看尽世间的沧桑,她安静地睁着眼睛看着,不笑不怒,心净明了,她居然连嘲讽都没有。
荷塘寂寂,轻风送来莲花的清香,她舒了口气。说道,姐姐会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我姐姐是我的榜样,她很漂亮。说完,很自豪地看着我。看着这样的梅君,我忽然很是欣慰,这个孩子非常清楚自己的方向,在所有的人都认为她们贫穷的时候,她跟她的姐姐对此不屑一顾,她们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贫穷。她还告诉我,她跟姐姐会采桑养蚕,插秧,割稻,打谷,翻地,栽种,能挑一百斤。
那个晚上,我们说了好多话,星星看着我们,我们最后还手拉着手。只是,我说不出一句鼓励或者安慰的话,因为那是优越者的口吻,因为,梅君她不需要。我听见了她的笑声,那是从她心底里流出来的,是我让她快乐了吗?看着她,我突如其来的伤感。
我回东莞后不久,收到了梅君寄来的一幅画,水粉画,那幅画画的就是我跟她在荷塘边散步的情景。墨绿的荷塘,星星点点的白莲,两人手拉着手,一脸醉态,风飞扬着我们的头发,我们斜着脸,看着远处的天边。一张长条的便签,抬头,她叫我姐姐,而不是塞老师了。忽然眼角潮润。我给她寄了一双回力鞋,几本书,还有一部旧手机。我跟梅君通了几封信,后来,大概是她学习紧张,通信就断了。
今年,又一次的夏令营又来了。换了一拨新的同学。我知道,所有的故事将重演一遍。文宣部打来电话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句,塞老师,这次你可要帮我们好好地写一篇文章哦。大概是上一年,我一字未着,他们失望了。想着这场可耻的秀,我还是回绝了。决定不去。然而,一个人坐在那里,把梅君的那幅画翻出来看,想着那个月夜,还有她的笑声。梅君她只期待我一个人,她只想见我一个人,她觉得我是她的朋友。对,我是她的朋友。想到此,我立即打电话给文宣部说,此次乳源之行,我去。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49
重新找到我
  ——散文集《奔跑者》自序
文/塞壬
    我写得越来越慢了,究其根本,我对书写有了深深的畏惧感。我时常自问,如果不写,我何以为生?如果要写,我将何以为继?即使是整理阳台上的杂物,修剪草坪,重新粉刷墙壁,或者一个人清洗家里的油烟机,我也会生出愉悦感,多么轻快,哼着歌子,手中的活计丝毫不伤脑筋,整个人,不必有态度和立场,即使身体会乏累、酸痛,但这种劳累也是舒畅的,明亮的。它跟灵魂的负累完全不同。有一次,我跟一个朋友说,如果我辞去工作(我从事单位的宣传工作),重新回到七年前的那种流浪生活,你会不会以为我疯了?她怔住了,然后紧盯我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迟早会那么做的,你本来就是个疯子。我惭愧地低下头,不敢去回应她。随后,我只好沮丧地告诉她,很长时间以来,我对文字几乎无能为力了。我时常对着一个一个的汉字看,觉得它们是那么不可靠,那么——深不可测。以致于,我仅有的,曾对它们那极为自信的感觉正在消失,我对文字的魔法,它们正在——失灵。现在,我写出的很多文字,它们都篡改了我的意图。我的文字失实,而且它们披上了陌生人的灵魂。我感到慌乱、无力还有羞愧。我不知道,是我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直希冀写作所带来的一切皆毫无结果。然而,我没有告诉她的是,除了写字,我似乎已经找不到其它可以谋生的技能。这才真正让我感到恐惧。我已经不敢辞职了。
仿佛头顶被敲了一记重锤。它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你是个废物。这锤来得如此之晚,在涣散、麻木而又苟且的中年,瞬间,浊泪横流,半生已然陷进这河中央,快要没顶了。既回不了头又不能抵岸。时光不仅改变了人的皮囊,它还磨钝了人的心智。现在,我看着满身肥肉塞满藤椅的这个人,这个整天算计蝇头小利,身陷于各种世俗人事纠纷的人,这个早已没有了疼痛与激情、没有了理想与飞翔的人,这个在命盘上已然无能为力的人,这个废物,此刻它就这么刺痛着我。我不可避免地滑入了令人心碎的中年之殇。对着镜子,我凝视着这张脸,所有的野心、激越与叛逆都被圆融与庸碌覆盖。我力图想从目光中寻找一丝曾经的倔强与不甘,所有的,所有的,已然一去不返。啊,上一次愤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痛哭与大醉,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混吃等死。这四个字赫然在眼前。我的心和眼已蒙上厚厚的尘埃,它们早已钝化了。中年,我还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去重新擦亮自己?那种醍醐灌顶的激情以及脱胎换骨的人生际遇,它们从来都不可能来自现实的外部,即使是,我有可能凭借先前的积淀获得一次全新的契机,而此刻我精神的内部,灵魂,意志皆已枯槁,血液已激不起风暴,那么,我依然是一个无法被点燃的人。我已然没有了能够迎接那种人生契机的昂扬姿态和那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满血意志。
那么这几年我的写作在面临着什么呢?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本书一样让我如此艰难而又痛彻。这本命名为《奔跑者》的集子,每一篇都是一个不甘的我向那个沉沦而麻木的我的警醒与痛击。两个我,我要历经肉身与精神的分身、拆离与无休止的争斗。如果在此刻,我被打败了,一种新的恐惧涌上心头,不写,我将何以为生?我曾在《奔跑者》中写道:
『奔跑,它是那种关于精神、意志、飞翔、梦境、痛苦、迷茫、内省以及完成灵魂自我修复的放逐。它是慢慢积累的生命之重,它包括灵魂的钙质及铁性,它加重了血液之盐。奔跑,在与孤独的博弈中,我一次次尝试对迷茫人生的突围,自我警醒、激励,以及重申对未来的希望。』我还写道:『在广场深夜奔跑的我,咬着唇,绷着小脸,是那么不甘,路灯的红光映入眼中,我如同一头生猛的小兽,那么狰狞,那么凶狠。我穿着紧身的T恤,并没有戴文胸,乳房怒放,它圆滚滚地激突出两点,几乎夺衣而出。这就是奔跑中的塞壬,生腥,狂野,身体里装着马达,在黑夜疾奔,在无边无际的孤独中警醒,紧握拳头,奔向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这才是我真正想回归的那个塞壬。奔跑中的塞壬。这也是我为什么将这本书命名为《奔跑者》。
我曾经在广东流浪了九年,自认为在落迫、困顿、挣扎于生存的漂泊中练就了一颗强大的灵魂。哪怕只住仅可容身的出租屋,只吃裹腹的食粮,只穿仅可蔽体、保暖的衣裳都不感到害怕。我曾经认为自己无所畏惧,除了尊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这样的无所畏惧,它包含着一个人对人生的自信,对自己的能力、人格的自信。那个时候的我如此敞亮开阔,踌躇满志,紧伏大地而内心飞翔。我已然记不起人生到底在什么地方拐了弯?我成为了自己的陌生人。现在,我要辞去这体面的文宣工作,重新成为过去那个流浪的人,回到那个身上只有五块钱也不害怕明天的人,以中年之身,重新去赢得一个生命的黄金时代,我是否还有这个可能?我恐惧的是,我没有再生、再创造的能力、意志以及得以维系整个精神世界的那种有恃无恐的支柱。太可怕了,我身上已经没有一样东西被这个世界所需要。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50
非常可笑的是,我居然真的为自己寻求退路。如果真的写不了字,即使我不辞职,也会被这份工作所淘汰。我曾经拿过桥式起重机中级天车工证,但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有这个证,一生就有了保障。我曾那么迫不急待地抛弃了它。可现在,我在东莞能做什么呢?去工厂做女工?是的,我真去了。东莞的流水线。一家纸箱厂和一家鞋厂。由于现在招工很难,女工进工厂的最高年龄限制已提到五十岁,我很容易就进去了。在纸箱厂,我的工作是堆码牛皮纸,摆齐,把切好的纸从机器上搬到手推车,然后拉到仓库码好。这工作,完全不需要技术,也不需要大力气,它需要的是一具了却一切妄念的、机器般的僵尸。每天来回重复几百次,每天如此,每月如此,每年如此。新切的牛皮纸边缘异常锋利,我的手被割了好几道血口子。但我知道,熟练之后可以克服。我环顾了身边的人,她们全都默默无语,表情呆滞,重复着同一套动作。我跟这些人并无不同,这个活计可以让我们有碗饭吃。由此,我获得了心安,感觉双脚着地了,吃饭、睡觉相当妥贴。果然,我还不至于被饿死。可悲吧,十几前年的我,在广东流浪,即使卡里只有两千块钱,我都从未想到过会饿死的问题。在鞋厂,流水线一字排开,二十多位女工坐在机台前给鞋子涂胶,过了之后,鞋子就进入下一道工序人的手。这个工作也没有难度,它需要手快,不能分神。因为一个工序紧衔着下一个,所以它有某种内在的节奏和默契,由于我是新手,手慢,前面几天,被线长骂死,那女人骂得毫不客气,她这么喝叱我:你可以去死了。我当然知道这活没有难度,也是一个熟练的问题,所以她骂,我不接茬。所幸,我已然没有了二十多年前那种瞧不起工人,农民的可悲心智,二十多年前,我曾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工厂,脱离工人身份,想要成为一个所谓的文化人。然而,两个月之后,在鞋厂发生了一件让我感到啼笑皆非、无奈而又无比欣慰的事情。
鞋厂每周都要交一份工作小结。手写的。我发现,写这种小结的文字可以非常纯净,它的指向明确,清澈透明。写的时候人很放松。或者说,进入到这样一个鞋厂工作,我整个人就很放松,也变得纯净。挣碗饭吃,不作它想。一个多月之后,办公室的一个女的找到我,说是,我的文笔可以协助办企业内刊,已通知人事主管,把我调进行政部。我的天哪,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吧,是金子总会发光。历数我的人生过往,哪一次不是文字让我发光的?哪一次不是文字让我脱颖而出?在我觉得对文字失去信赖失去感觉的时候,在我对文字感到畏惧,感到无望的时候,在我打算放弃文字,决定寻找其它活命的技能的时候,文字再一次找上了我,再一次让我与众与同。
我迅速离开了这家鞋厂。同时,瞬间醒悟过来,当我低伏于人群,努力地为生存、为活命而对待手中的每一道流水线工序的时候,当我并不认为这是卑微、低贱的命运时,当我觉得这同样是一种昂扬、明亮而又充满尊严的命运时,文字它不会离开我。文字对我的信赖就会归来。它会重新找到我。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再一次地无所畏惧了?成为那个奔跑者。一切皆有可能。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54
茶人手记
(一)--想做回旧人
旧时昆明的诗意,今日从老照片里仍可睹其形貌。画面中西南联大时期的张充和斜倚在油桶支起的大板上铺陈的,是精致的细瓷茶壶品杯。

茶人手记(一)--想做回旧人


老昆明的城市模型,在昆明市博物馆。
北面是两条小的山脉,靠北的是螺峰山,由东向西缓缓而下,经贡院至大西门,与城外的虹山相接;北城墙延山而过,圆通寺,叠翠庵四周疏峰古木相映,宛如画卷。往南为祖遍山,五华山,经城隍庙,武庙,洪化桥达小西门。两山环抱之侧即是翠湖。从翠湖辐射周边的白云巷、钱局街、华山西路、文林街、凤翥街、正义路有大大小小茶店茶馆数十家 。
云南为茶叶大省,一年四时茶事连连,甚或有旧者未去,新者即来之感。岁月荏苒,喜茶的老昆明,即以所赏之茶为线索,也知春秋岁月;好在有茶相伴,时光流转,倒也悠游闲适。

茶人手记(一)--想做回旧人


旧时贡院,今为云南大学。旧时城隍庙,今为五一电影院。旧时小西门,于十四年抗战中,曾是西南联大。动乱纷纭的年代,家国情怀壮烈可钦;从全国而来的著名学者,文学理学巨擘,都有一段比较长的缘分,领略云南不凡的风物。金岳霖,梁思成,冯友兰,熊十力,这些大才在昆明时,一刻没有停止学术的探研,闲暇时,也在昆明,留下了自己的书文和故事。汪曾祺在西南联大时期居昆明七年,曾细致深情地写过昆明。

在汪曾祺泡过的茶馆墙上,发现抄录的一首诗,友人考证,应该是彼时所留。这首诗恰也讲出了当时吃茶的情景。
“记得旧时好,
跟随爹爹去吃茶。
门前磨螺壳,
巷口弄泥沙。”
诗文平淡而舒缓,正与吃茶的心情相若。有老电影的诗意质感,也有那个时代里,简约而儒雅的印记。




到昆明整整二十年,记忆中的昆明还是五华山的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金碧路的梧桐和青云路上的旧书店。做了十八年的茶人,以前没有相机、手机,留下来的图片少的可怜,只有凭着记忆搜罗可记叙的人事风物了。


茶人手记(一)--想做回旧人

此时茶桌上正泡着刚刚到昆明的凌波青带。想想怎么样才算真爱呢?把一款茶做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就算得上了吧!
茶人手记(一)--想做回旧人

今年是做凌波青带的第十一个年头,好在这么多年的茶和人都还没有变。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55
(二)--聊茶旧事  此博文包含图片        (2017-05-15 12:23:00)转载▼
标签: 春茶 观自在 普洱茶 生茶 清劲莲韵        分类: 自在纪事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很长时间里,茶叶算是居家必备的货品,然而久居云南,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时昆明人喝的岗绿、蒸酶、磨锅茶、云雾茶,经常都还在农贸市场卖干货的摊位有售。
宜良的宝洪茶、昆明的十里香、西山太华寺太华茶、大理感通茶、云龙大栗树,这些名茶高级货品不甚易得,在茶馆里可以得见,要有专门的茶师,如法如仪,用盖碗冲泡来,香气氤氲,顷刻就连旁桌的老茶客,也投来惊鸿一瞥,顺便和同伴耳语,猜其茶名。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老家现在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老茶馆,一块钱一壶茶可以消磨一天,壶里冲泡的还是当年的早春晒青茶

云南是茶叶的原产地之一,物产自然丰富;澜沧江流域的西双版纳、普洱、临沧、保山都是产茶的大区。种类也繁复到如乱花迷眼。
以往昆明的茶叶都是随马帮进出。有些茶肆专做川康,类似货物码头。货物多寡,价格沉浮,每每只是随行就市。那时小商居多,贩货盈利,养家糊口,大多并无品牌长久经营的思路。


普洱茶那时还不出名,用牛皮纸包成四方的散茶叫滇青或者滇绿。有厂名厂址的包装上,还能看到现在大热的古树茶产区易武。十六年前,昆明有了第一个正规的茶叶专营市场。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老照片确实难找,在池宗宪著的《普洱茶》里找到我们十几年前的老店照片,那时绿茶才是主流

自此以后,昆明茶叶贸易集散地的地位更加稳固,因从事茶叶周边的人口众多,以致在昆明任何一个人的朋友亲戚中,或多或少都有认识做茶的人。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照片里的先生梳着偏分,热衷修身小西服,刚刚对普洱茶痴迷

老友相约到茶叶市场相熟的茶铺里,蹭壶好茶喝,泡上一整天,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这张照片也是十年前的了

随着普洱茶在全国的大热,有古树茶资源的村寨都通了公路,进山收茶的除了茶商,随着旅游产业的发展,全国各地的普洱茶发烧友也纷纷自建团队,入山访茶问道,以为乐事。
以往以种类简单命名的普洱生茶,在这个过程里也就出现了层出不穷的细节分支;每个牌号,除了有自己的概念,其中佼佼者,都有着自己的内蕴和修为。
在昆明的茶桌上,产品中的明星,从以前泛泛而论的普洱茶,变了更细致的专有名称,班章、冰岛、昔归、薄荷塘。其中故事,方家信手拈来,听者饶有趣味,即便所述浮光掠影,也是一景,欣然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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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普洱茶的品类细分已逐渐成熟,从树龄大小和生态环境来分基本上有台地茶、生态茶、野放茶、大树茶、古树茶。

我们也开始把历年采收毛茶的优势茶区集中分类做长期的品类打造,让普洱茶的产品有自己的辨识度和延续性。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刚做好清劲莲韵今年已是第十二个年头,茶饼石磨压得紧结饱满,边缘呈光滑圆润的泥鳅边,茶叶条索分明,早春的白毫油润光泽;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干闻茶饼有坚果香,头水温润即有花香溢出,兼有蜜桃的甜香;入口汤质绸滑如丝,滋味甘苦平衡;味广入喉,回甘迅速,舌下汩汩生津,愈往后蜜桃味愈明显;屏息慢察苦涩变化,舌两侧的涩慢慢化掉,弥散成温润的甜,绵绵漫出,不绝如缕。

茶人手记(二)--聊茶旧事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56
人活到极致,一定是素与简

拾遗

【物语: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素与简,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人生哲学。】

1

李嘉诚戴的表,是西铁城表。市价1000港元,他已戴了十几年。他戴的眼镜,也用了十几年了,曾因度数增加换过镜片,但没换过镜框。

扎克伯格比李嘉诚还有钱,但在个人生活上十分小气。无论是发布会、外出活动,还是演讲,他永远都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平时上班,开的是1.6万美元的本田。出去旅行,最常去的就餐场所是麦当劳。

台塑集团王永庆一条毛巾用了27年,娃哈哈宗庆后一年消费不超过5万元,吉利李书福很少穿500元以上的衣服,“世界船王”包玉刚一张白纸分五次用。

人活到极致,就是如此,一定是素与简。一个人越是炫耀什么,内心就越缺少什么。内心真正富足的人,从不炫耀拥有的一切,他不告诉别人读过什么书,开过什么车,去过什么地方,有多少件衣裳,买过什么珠宝,因为他没有自卑感。

内心越是丰盈,生活越是素简。
  
2

一千多年前,苏轼被贬黄州,与泗州友人刘倩叔共游南山。友以蓼菜、新笋等野菜相待,苏轼品尝后,举箸慨叹:“人间有味是清欢。”

苏轼一生坎坷波折,仕途几起几落,在尝尽人生五味之后,他终于悟得——人间有味是清欢。

清欢之所以好,是因为它对生活的超逸,不讲究物质的条件,只讲究心灵的品味。返璞归真,让生命回归最舒适的状态。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人间最有味的,就是这清淡的欢愉。生活简单就迷人,人心简单就幸福。
  
3

1845年,美国学者梭罗,只带了一把斧头,到瓦尔登湖边建了一间小木屋,独居了2年零2个月,以验证自己所悟出的人生真谛:

“一个人,只要满足了基本生活所需,不再戚戚于声名,不再汲汲于富贵,便可以更从容、更充实地享受人生。”

体验结果,正如他所说:一个人,放下得越多,越富有。

而后,他写出了著名《瓦尔登湖》:

“我们每一天努力忙碌、用力生活,却总在不知不觉间遗失了什么。面对不断膨胀的物欲,我们需要的是一颗能静下来的心。多余的财富只能够购买多余的东西,人的灵魂必需的东西,是不需要花钱购买的。”

多,即是少。少,即是多。
  
4

乔布斯家里,只有一张爱因斯坦照片,一盏tiffany桌灯,一把椅子和一张床。他说:“我喜欢极简生活。”他把这种极简,也带到了工作中。1997年,他回到苹果公司。一上任就迅速砍掉了70%的项目,随即又砍掉了90%没有特色的产品,只专注于iMac、iPod、iphone、ipad。

发明iphone4时,他只有一个要求:“把最复杂最强大的功能最简单化。”结果极简的iphone4,开创了全球智能手机时代。

这正应了道家名言——大道至简。简单是高级形式的复杂,越是高级的东西越是简单。

简到极致,便是大智。

简到极致,便是大美。

“外在形式越简单的东西,智慧含量越高,因为它已经不再依赖形式了,必须依靠智慧。”
  
5

1664年,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大卫》,在意大利展出后,震惊了整个欧洲。大卫英姿飒爽地站立着,双目炯炯有神凝视前方,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大卫,被称为欧洲文艺复兴的最牛雕塑。

记者问:“您是如何雕出大卫的?”

米开朗基罗答:“我去了趟采石场,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大理石,在它身上,我看到了大卫。于是,我凿去多余的石头,只留下有用的,《大卫》就诞生了。”

然后,米开朗基罗说了一句名言:

“美就是净化过剩的过程。”人生就是如此,要想活得美,就得删繁就简,去掉多余的东西。

正如漫画家蔡志忠所说:“每块木头都可以成为一尊佛,只要去掉多余的部分。”
  
6

2012年,奥巴马上《时代》封面时,穿的是一套蓝色西装。细心的人会发现,不管奥巴马出入什么场合,他永远都穿着灰色或蓝色的西装。

记者问:为什么?

他说:“我不想在穿什么上做选择,我要把时间花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十几年前,心理学家鲍迈斯特,因提出“自我损耗”理论而震惊学界。

所谓自我损耗,就是每做一个选择,就会损耗一点心理能量;每消耗一点心理能量,你的执行功能就会下降。

你手机里装了5个外卖App,能进行多样化选择本是件好事,但你可能就此陷入无所适从的选择中。不知不觉消耗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所以我要简化无关紧要的选择,把时间花在重要的决策上。”奥巴马说。

所谓时间管理,不是提高效率,尽可能地做更多的事情,而是给自己设置限制,让自己专注于最喜爱最重要的事情。

简单,才是效率。
  
7

大钢琴家霍洛维茨说:“我用了一生的努力,才明白朴素原来最有力量。”他的演奏极其节制,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没有任何花哨与噱头。但乐音宛如从他心里流淌出来,观众听着听着就不禁泪流满面。

郎咸平最近在他的发言里强调,“年轻人不要指望于四两拨千斤。”

杨振宁在一所中学演讲时也强调:“宁可拙朴,不玩机巧。”

唐骏在《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中提到,“我的成功秘诀就两字:勤奋。”

做事的最高境界,无非如此:朴素,直接,本质。

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王菲的演出录像,发现她在舞台上基本没什么动作,她打动人的,就是她清澈的歌声。歌手,最本质的是什么?就是歌声。

庄子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朴素,原来最有力量。

最朴素,最本质,最持久。

8

朱元璋从登基到去世,三十多年里,几乎没休息一天,平均每天要批阅200多件奏折,处理400多件国事。我们只看到了朱元璋的权力,却没有看到他被权力奴役的痛苦。

一个朋友说得好:一个人占有得越多,就被占有得越多。你占有了好身材,但每天不敢多吃一点油腥。你占有了好脸蛋,但护肤品和彩妆摆了半墙。你占有了房子,但做了20年房奴。你拥有了孩子,但从此成了旋转木马。你拥有了手机,但从此变成了手机奴。

这个世界,没有无成本的占有,你所占有的东西,同时也在占有你。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一个人,放下得越多,越富有。
  
9

人活到极致,一定是素与简。

活得越素简,越能听见内心的声音。

生活越是素简,内心越是绚烂丰盈。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09:57
陈跃超散问: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0
从客轮登岸武穴的西洋教士们说开去
文/七秩龄童

(一)

据 1869年11月17日搭乘霍尔兹“蓝烟筒”轮船公司的“亚克利”号动身来到中国,在中国传教时间长达45年的红顶主教李提摩回忆录《亲历晚清45年》记载:从1866年起,在西方就出现了一场有关中国的传教运动,对传教工作产生了深远影响。这就是第一批中国内地会的传教士向中国内陆腹地的进军。
距今140年顷,经由武汉东下和经由九江溯水而上的客轮上,经常会看见一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英伦人,他像推销小商品的江湖客似的,向旅客们苦口婆心地宣讲耶稣教义。此人名希尔。李提摩回忆录中也提到,他曾遇到这位名为大卫·希尔的传教士(David Hill,1840—1896;),能用中文写作,是传教士之中少见的睿智之士;这位传教士,就是中国人在长江轮船上能够碰到的希尔啦。希尔在客轮上,虽然不向旅客们叫卖什么小商品,却不时地拿出些针、线、火柴、红蓝铅笔、清凉油之类的“洋货”来,布施给他认为值得结识的小市民和乡下农民,与这些人交朋友。
在当时,这一类高鼻子洋教士,要结识中国人,还劝告其相信他所宣传的洋教,可也确实费尽了心机。 好在这些洋人手不持洋枪洋刀,还广施小恩小惠,比较容易相处;这位名为希尔的洋教士费了六年多的时间,忙于水上奔波,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交结到了一些中国人,作为他的联系人。
公元1871年的某一天,一下子从鄂东的武穴码头下来了三对“洋人”夫妇。其中一对夫妇的男将用的是中国名字,叫毕修心。他持着另一位名为李修善的介绍信,直接扎根住到了郑公塔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的某户人家。李修善何许人也?原来就是大卫· 希尔一中国呆久了之后改用的中文姓名。查一下武汉市第二十三中学的校史,当会知道,这所学校的前身,就是后人为了纪念李修善,于1896年由教会成立的一所学校。来武穴的另一对夫妇的男将叫费修信,也住进了某村某户。他们是不是与住户同住同吃同劳动?不得而知;但他们既用了“修善”、“修心”、“修信”一类中国人容易理解的名字,可以想见其用心良苦。这三对夫妇本领很大,不久就在武穴和县城梅川设立了两个教区共十处驻会所。而于前一年的1870年,意大利天主教神甫,就用了下农村“蹲点”动员的办法,由九江迳到县城梅川建立了教堂,且下设了十四处分堂。
武穴人有中国人的通性,没有什么内外区别,好道是:“天下牛吃天下草,天下人敬天上神”,是见菩萨就拜的。早在一千多年以前,暹罗(今泰国)人后来尊称为“蒋祖”者,就来到武穴花桥的大藏寺,设坛宣讲过佛法;另外还有一位于大唐武德七年(公元624年),“流洋”从印度归国的大德头陀,也在五峰山上建成了头陀寺。武穴人还有“用”梵文的历史!不过,这只限于专业人士的作黄表画灵符。七秩龄童曾目睹一座被掘开的明代墓,见其棺椁内外通身都布满了用梵文写的“护棺符”,就是例子。总之,老百姓说:不论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上帝耶稣,通通都是天上的皇帝,还有人间的皇帝,只要他们能保佑老百姓国泰民安就好,我们就对其恭敬如礼。
我不敢亵渎宗教教旨,因为神爱世人;对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传教,也不当说些不敬的讽言,因为至今人们还有人怀念着他们的友谊。更何况,他们是来中国传播西洋先进文化的使者呀;譬如李修善,就办过不少“禁烟戒毒”所,劝人戒毒禁烟。说明他与其政府向中国推广鸦片的政束是背道而驰的。但是,吾人却必须,也不要忘记外国列强,跟随着宗教入侵的一段极不光采的血泪历史。在李修善、毕修心、费修信三位洋教士从武穴起坡登岸的同一时间,我们看看英国出版的报纸上,同时说了些什么:由英国送到中国的鸦片,由年量200箱上升到4000箱,收钱的;由中国拐走的男人和女人到英属殖民地做劳工受奴役的人数50万,免费的;由开始的五口(岸)通商,增加到武穴也算在内,成了“约开商埠”,强要的。英国人在中国采购的茶叶,由开始的“微不足道”,到突然上升为年5000万磅,大概算是“金标过岗”的了。而在伦敦《每日电信》上发表的文章则比较地更为人不齿。它说:“应该教训中国人重视英国人。英国人高出中国人之上,应该成为中国人的主人;至少应该夺取北京,永远占领广州,把它变成我们在远东的商业是中心,(以)和俄罗斯在满洲边境地方所取得的势力寻到补偿。”(引自《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第42页)
或有人问道:“以上引用的资料,是就英国与中国全国而言的,与长江边上的小镇武穴有多大牵涉?”热闹着呢!
前面说到的三对夫妇是1871年从武穴起坡登岸的。过了五年,也就是1876年《烟台条约》后,一下子就有十条班轮停靠武穴了。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0
(二)
武穴镇是经由洋人向清政府强要开辟的新港口,所以叫“约开港口”。 港口“约开”之后,抢着来武穴修码头靠“洋船”的公司就有招商、泰昌、大达、守绍、三北、鸿安、大通、江顺、安合、太古(英商)、怡和(英商)、亚细亚(英商)、麦边(英商)、美孚(美商)、日清(日商)、戴生昌(日商)、美最时(德商)等多达68家。日本人最精,他们将大量的棉、麻、大米在武穴装船,由武穴直接运回日本,美其名曰:“我们开辟的是直达航线”。
由于武穴本来就有繁华的商业,因之才引起了外国列强的垂涎。但同时,本来很早就就引起了政要的重视。1761年,乾隆于武穴设“同知府”。1785年顷,开始了市容改造:铺了两条麻石街,建了一座“临江楼”,修了十二处点缀市容的城门。1861年,武汉关于此设武穴分关。1894年,设淮盐督销分局,其销量与汉口总局相等。1894年,还由张之洞督修了江防要塞工程,建炮台14座,配洋炮8门。1915年,武穴设直辖公安局。1916设武穴船舶检验所。等等。此类施设,无疑为小镇武穴提高了身价。商人如影随形,八大商帮、十小行帮,也都跻身而至,使武穴小镇得以跻身于湖北七大商埠之列。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英国在汉口和九江都有租界,在武穴没有租界。但更刻毒些的是:武汉海关在武穴设立的分关,开始是说中国人不会海关业务,接着就干脆成为例子,一直得由英国人掌管。
如果说,约开了武穴的港口也叫做“开放”的话,武穴的开放就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虽然这种开放是世界列强强加到武穴人民头上的结果,那种经贸也是畸形发展的单一转口贸易而己,但到底剌激了武穴人民的先知先觉。统计资料显地示,其时每年由武穴转口输出的苎麻多达26000吨,大米15000吨,其余初级产品不计其数;因此武穴人对世界了解较多,商品意识较强,也得到了人们的公认。
武穴人民性“强悍”是出名的。早在清季乾隆盛世,就出现了一桩新闻之最。这件新闻说的是,有一名书吏把持县衙十年,逢迎了四届县令,浮征贪污民财白银七千两,因之引发。此案件闹到朝庭,经乾隆亲自插手处理:州牧吞金自杀,四届县令一人病故外,其余三人都在省城伏法身死。事后,乾隆还利用此案,在全国开展了一次肃贪倡廉运动。
到了现代的农民革命运动兴起时,武穴又出了位自幼从文习武的宋关佑(1807—1904年)。他以抗粮揭杆起义,在起义后又恰逢太平天国运动,于是与太平军合流。这宋关佑的故事很长,大有“红巾军乱不周山”的气势。
    太平天国运动,由于最终被清廷镇压下去了,加上士大夫们的恶意品评宣传,民间对其评价不高,至今说起“长毛”来,还是摆头的多如点头的。但不应忘记,从其抗击列强侵略,反对封建统治的意义上说,所花那么大的代价,无疑鼓动了还在沉默中的中国人民。我们喜欢“外国人看中国”的文章,这儿也引用一位外国人——革命导师马克思当时对太平天国的评价:“不管这次革命引起的社会原因是什么,也不管它是宗教的,王朝的,还是民族的形式,推动这次大革命的动力是英国人的大炮。英国人的火炮,打破了中国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世界文明隔绝的状态,打破了(封建)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而且,马克思还说:“甚至连欧洲下一步的革命前途,不是先取决于欧洲,也不取决于俄国,而要取决于中国目前延续了十年之久的太平天国起义。”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1
(二)
武穴镇是经由洋人向清政府强要开辟的新港口,所以叫“约开港口”。 港口“约开”之后,抢着来武穴修码头靠“洋船”的公司就有招商、泰昌、大达、守绍、三北、鸿安、大通、江顺、安合、太古(英商)、怡和(英商)、亚细亚(英商)、麦边(英商)、美孚(美商)、日清(日商)、戴生昌(日商)、美最时(德商)等多达68家。日本人最精,他们将大量的棉、麻、大米在武穴装船,由武穴直接运回日本,美其名曰:“我们开辟的是直达航线”。
由于武穴本来就有繁华的商业,因之才引起了外国列强的垂涎。但同时,本来很早就就引起了政要的重视。1761年,乾隆于武穴设“同知府”。1785年顷,开始了市容改造:铺了两条麻石街,建了一座“临江楼”,修了十二处点缀市容的城门。1861年,武汉关于此设武穴分关。1894年,设淮盐督销分局,其销量与汉口总局相等。1894年,还由张之洞督修了江防要塞工程,建炮台14座,配洋炮8门。1915年,武穴设直辖公安局。1916设武穴船舶检验所。等等。此类施设,无疑为小镇武穴提高了身价。商人如影随形,八大商帮、十小行帮,也都跻身而至,使武穴小镇得以跻身于湖北七大商埠之列。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英国在汉口和九江都有租界,在武穴没有租界。但更刻毒些的是:武汉海关在武穴设立的分关,开始是说中国人不会海关业务,接着就干脆成为例子,一直得由英国人掌管。
如果说,约开了武穴的港口也叫做“开放”的话,武穴的开放就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虽然这种开放是世界列强强加到武穴人民头上的结果,那种经贸也是畸形发展的单一转口贸易而己,但到底剌激了武穴人民的先知先觉。统计资料显地示,其时每年由武穴转口输出的苎麻多达26000吨,大米15000吨,其余初级产品不计其数;因此武穴人对世界了解较多,商品意识较强,也得到了人们的公认。
武穴人民性“强悍”是出名的。早在清季乾隆盛世,就出现了一桩新闻之最。这件新闻说的是,有一名书吏把持县衙十年,逢迎了四届县令,浮征贪污民财白银七千两,因之引发。此案件闹到朝庭,经乾隆亲自插手处理:州牧吞金自杀,四届县令一人病故外,其余三人都在省城伏法身死。事后,乾隆还利用此案,在全国开展了一次肃贪倡廉运动。
到了现代的农民革命运动兴起时,武穴又出了位自幼从文习武的宋关佑(1807—1904年)。他以抗粮揭杆起义,在起义后又恰逢太平天国运动,于是与太平军合流。这宋关佑的故事很长,大有“红巾军乱不周山”的气势。
    太平天国运动,由于最终被清廷镇压下去了,加上士大夫们的恶意品评宣传,民间对其评价不高,至今说起“长毛”来,还是摆头的多如点头的。但不应忘记,从其抗击列强侵略,反对封建统治的意义上说,所花那么大的代价,无疑鼓动了还在沉默中的中国人民。我们喜欢“外国人看中国”的文章,这儿也引用一位外国人——革命导师马克思当时对太平天国的评价:“不管这次革命引起的社会原因是什么,也不管它是宗教的,王朝的,还是民族的形式,推动这次大革命的动力是英国人的大炮。英国人的火炮,打破了中国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世界文明隔绝的状态,打破了(封建)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而且,马克思还说:“甚至连欧洲下一步的革命前途,不是先取决于欧洲,也不取决于俄国,而要取决于中国目前延续了十年之久的太平天国起义。”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3
(三)
太平天国革命运动是被镇压下去了,但反帝反封建的火种却延烧下来。由于这时外国宗教是随着炮舰进来的,不管一些洋教士个人良好愿望如何,也无关于宗教信仰的伟大意义,都得让位于政治,因此而于可怜的宗教,只能被形容是蒙上了宗教外衣的炮舰入侵。传教士们本身品德良莠不齐,一些传教士的活动,不是有益于传播友谊,更是促使了所谓的“华夷”矛盾激化。
     1891年(光绪十七年,岁次辛卯)可以称之为“辛卯宗教大案频发年”。
      5月10日(四月初三日)芜湖教案率先发难:当时芜湖一带,都盛传天主教堂拐骗幼童,挖眼制药的揭帖。5月10日,天主教堂两位华人修女外出探视病人,将一患传染病者家中两小孩带回教堂,民众遂指责天主教堂迷拐儿童,挖眼制药,群情激愤。5月12日,当被拐骗儿童的母亲向教堂索还幼童时,又遭到拒绝。消息传出,王光全、傅有顺在五千群众拥护下,将教堂、育婴堂及教士住宅焚毁,并围攻英领事公署。英国驻芜湖领事要求芜湖道派兵弹压,更引来群众万人围攻英领事公署,海关外籍人员住宅也遭烧毁。这次斗争,从当日午后坚持到次日天明,经知府沈秉成令长江水师向群众开炮,才将其驱散。结果是:英、法、美、德、日、意、比、西、俄等国公使联名向清政府“抗议”。两江总督刘坤一将王光全、傅有顺处死,道员及芜湖知县撤换,赔款白银十二万六千两。
接着是扬州教案:扬州民众于同月某日在湖南哥老会反洋教的宣传鼓动下,发布揭帖,约期拆毁教堂。地方官出示禁止。但告示甫出,即被人撕碎,另贴红条云:“官府受贿,保护洋人”。于是这年的四月间,会党发动了数千人包围教堂、育婴堂,冲坏后门,打毁围墙,宣称驱逐洋教,是为第二次扬州教案。后被地方官派兵强行将群众驱散。
   接着是丹阳教案:6月1日,(四月二十五日),江苏丹阳县人民发现教会墓地埋葬儿童尸首七十余具,育婴堂内也无一活婴,遂产生公愤,群起将天主教堂焚毁。官府速派兵弹压。无锡、金匮、阳湖、江阴、如皋等县,亦纷纷掀起反洋教斗争。两江总督刘坤一将六个知县一并惩处,又将二十一人逮捕判刑,赔款十二万元结案。
消息很快波及武穴,也属事非偶然。6月5日(四月二十九日)这天,一名天主教徒名为欧阳理然的,肩挑四名幼童,准备送往九江法国天主教堂,刚巧在轮船码头死去一名幼童。当地群众本来对英人把持海关、扩建教堂积愤已久,当即聚众千余人,焚毁武穴教堂,击毙英国金教士(William Argend)及海关检查员柯林(Green)。停泊九江的美国军舰闻讯后,迅速开赴武穴示威,会同英国驻汉口领事要求“惩凶”。湖广总督张之洞以将为首民众二人处死,八人充军或笞杖,赔款六万五千银元结案。
接下的是宜昌。这年9月1日(七月二十八日),宜昌法国天主教圣母堂收买了一名被拐卖的游姓幼童。第二天,亲属到堂索还,知县也派了人到教堂检查,隔壁的美国圣公会洋教士竟向群众开枪,击伤一人。数千人因激于义愤,焚毁了法国天主堂、圣母堂、美国圣公会三处及英教士和商人住宅六所,毁坏了英国领事署,还打伤了法国、比利时、意大利传教士四人。事后,英、法、美、意、比、德、俄、日、西班牙九国驻华公使联衔向清政府交涉,英、法战船上驶宜昌,驻泊汉口的英、德、俄、意四国战舰定期联合放炮“演习”,陆战队在租界“操演”,进行武力威胁。湖广总督张之洞电令宜昌地方官以“悬赏缉凶”,将朱发全、赵宗雅等十余人充军或笞杖,并赔款白银十七万五千余两结案。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6
(三)
太平天国革命运动是被镇压下去了,但反帝反封建的火种却延烧下来。由于这时外国宗教是随着炮舰进来的,不管一些洋教士个人良好愿望如何,也无关于宗教信仰的伟大意义,都得让位于政治,因此而于可怜的宗教,只能被形容是蒙上了宗教外衣的炮舰入侵。传教士们本身品德良莠不齐,一些传教士的活动,不是有益于传播友谊,更是促使了所谓的“华夷”矛盾激化。
     1891年(光绪十七年,岁次辛卯)可以称之为“辛卯宗教大案频发年”。
      5月10日(四月初三日)芜湖教案率先发难:当时芜湖一带,都盛传天主教堂拐骗幼童,挖眼制药的揭帖。5月10日,天主教堂两位华人修女外出探视病人,将一患传染病者家中两小孩带回教堂,民众遂指责天主教堂迷拐儿童,挖眼制药,群情激愤。5月12日,当被拐骗儿童的母亲向教堂索还幼童时,又遭到拒绝。消息传出,王光全、傅有顺在五千群众拥护下,将教堂、育婴堂及教士住宅焚毁,并围攻英领事公署。英国驻芜湖领事要求芜湖道派兵弹压,更引来群众万人围攻英领事公署,海关外籍人员住宅也遭烧毁。这次斗争,从当日午后坚持到次日天明,经知府沈秉成令长江水师向群众开炮,才将其驱散。结果是:英、法、美、德、日、意、比、西、俄等国公使联名向清政府“抗议”。两江总督刘坤一将王光全、傅有顺处死,道员及芜湖知县撤换,赔款白银十二万六千两。
接着是扬州教案:扬州民众于同月某日在湖南哥老会反洋教的宣传鼓动下,发布揭帖,约期拆毁教堂。地方官出示禁止。但告示甫出,即被人撕碎,另贴红条云:“官府受贿,保护洋人”。于是这年的四月间,会党发动了数千人包围教堂、育婴堂,冲坏后门,打毁围墙,宣称驱逐洋教,是为第二次扬州教案。后被地方官派兵强行将群众驱散。
   接着是丹阳教案:6月1日,(四月二十五日),江苏丹阳县人民发现教会墓地埋葬儿童尸首七十余具,育婴堂内也无一活婴,遂产生公愤,群起将天主教堂焚毁。官府速派兵弹压。无锡、金匮、阳湖、江阴、如皋等县,亦纷纷掀起反洋教斗争。两江总督刘坤一将六个知县一并惩处,又将二十一人逮捕判刑,赔款十二万元结案。
消息很快波及武穴,也属事非偶然。6月5日(四月二十九日)这天,一名天主教徒名为欧阳理然的,肩挑四名幼童,准备送往九江法国天主教堂,刚巧在轮船码头死去一名幼童。当地群众本来对英人把持海关、扩建教堂积愤已久,当即聚众千余人,焚毁武穴教堂,击毙英国金教士(William Argend)及海关检查员柯林(Green)。停泊九江的美国军舰闻讯后,迅速开赴武穴示威,会同英国驻汉口领事要求“惩凶”。湖广总督张之洞以将为首民众二人处死,八人充军或笞杖,赔款六万五千银元结案。
接下的是宜昌。这年9月1日(七月二十八日),宜昌法国天主教圣母堂收买了一名被拐卖的游姓幼童。第二天,亲属到堂索还,知县也派了人到教堂检查,隔壁的美国圣公会洋教士竟向群众开枪,击伤一人。数千人因激于义愤,焚毁了法国天主堂、圣母堂、美国圣公会三处及英教士和商人住宅六所,毁坏了英国领事署,还打伤了法国、比利时、意大利传教士四人。事后,英、法、美、意、比、德、俄、日、西班牙九国驻华公使联衔向清政府交涉,英、法战船上驶宜昌,驻泊汉口的英、德、俄、意四国战舰定期联合放炮“演习”,陆战队在租界“操演”,进行武力威胁。湖广总督张之洞电令宜昌地方官以“悬赏缉凶”,将朱发全、赵宗雅等十余人充军或笞杖,并赔款白银十七万五千余两结案。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6
(四)
常言说:弱国无外交。在处理湖北数起教案中,英国方面竟肆意要挟,要求将围观哄闹的群众都“一一拿办”。幸得主政者张之洞坚持“一命一抵”的“原则”,拒绝拿办围观群众,算是为国人争到了些儿“面子”。同时张之洞也著文《劝学篇》,劝说国人要明辨是非不要轻听谣传,希望谣言止于智者。
当然,教案的发生,有其复杂的背景。正如有一篇论文(刑天:《龙与上帝——基督教与中国传统文化》)所说的:“当外国宗教以“陌生空间嵌入传统社区后 对其功能作用进行扭曲式想象,是发生教案的一个相当重要的文化原因。这种想象的建构, 与民众对自己熟悉的乡土秩序遭到强制性改变感到焦虑有关,同时也部分移植了基层社区对陌生人进入之后,肯定会造成异常举动的一贯性认识。这可以从反教运动的大量揭帖中频繁出现‘采生折割’字样中得到说明。”
    所谓“采生折割”,用现代话说,就是器官移植或用人体的某部分制药。看过韩国电视剧《医道》或《大长今》的人都知道,东方民族,包括中国人、朝鲜人,在当时都是反对在人身上动刀的。中国人认为:身体肤发,发诸父母。从伦理说,外人是不能擅动的。外国人说:用人体来制药,你中国人就相当熟知。那《本草纲》十六大类中的最后一类中 就至少有三十九种药材,就是从不同性别与不同年龄的人体上的皮肤、骨骼、肌肉、人脑、指甲、汗水、血液、眼泪和其它不胜枚举的分泌物中颉取的。你中国人不是还提倡以“割股疗亲”为行孝之道嘛!这就形成了文化认同上的差异。总之,光绪十七年(1891年)。在反对外国教会侵略的抗争如火如荼的形势下,一位对西方文化有相当了解,不愿公开身分的知识分子,曾以“一个中国人”的名义致书外国人办的《北华捷报》指出:“反教暴动只不过是中国人民屡受凌辱与伤害而积聚起来的愤怒感情的总爆发,不论是中国民众还是知识阶层对教方的憎恨,传教士应负全部责任。2006年上海出版的,由美国人马士著的《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也坦率地承认:“造成中国近代教案发生的根源,乃在于损害中国主权的传教特权,来华传教士几乎毫无例外地利用这种特权进行非法活动,这就是发生一切教案的直接原因”。美国汉学家马士(H.B.MORSE)是晚清在中国海关担任30多年官员的当事人,曾担任著名的赫德之助理,写起1834—1911年的中外关系史来,得心应手。更可贵的是,作者得亲见大量的英国原始官书、档案、信札、报道,完全消化后散落全书,对中国读者尤显稀缺。研究中国晚清历史的人,也不可不一睹为快。
   

作者: 妙舍莲开    时间: 2017-5-28 10:17
(五)

好了,要结束本文冗长的叙述了。时间非快地到了公元1927年。这一年的公历1月至3月15日间,汉口和九江英租界,武汉海关和武穴海关,都终于由中国政府正式收回管理了。这当然是得力于北伐战争,在中国群众中产生很大影响;得力于群众性的反帝斗争蓬勃展开,推动国民政府敢于与帝国主义面对面斗争所取得的胜利果实。七秩龄童从学这段历史中,有两点体会:其一是:历史从来说只有外国人找中国人麻烦。而这次的斗争,可是中国人第一次找上外国人的麻烦了。当时,英国人忙于“撤侨”,将汉口、九江、武穴等地的侨民都撤到了上海;而同时,英、美在亚洲的舰队都相继开到了上海,香港的英军也蠢蠢欲动,但慑于中国人民的吼声,终于未动。第二点体会是:常言说,武汉的上午,就是武穴的下午。意思是武穴学武汉,是非常之快的,亦步亦趋,至今如此。但也有武穴的上午,就是汉口的下午的时候。以林育南为首的湖北省总工会本来就在国民革命军支持下,于1月3日本己开入英租界,将汉口英租界夺了回来,只是引起一英国的交涉,英国准备派兵动武。恰巧1月11日,(十二月初八日)一艘英国军舰在武穴江面上高速行驶时,横冲直撞,将武穴江中的中国木船掀翻无数,引起武穴民众愤慨;报纸以《英艦在武穴快馳,擊沈貨船數百艘,溺斃無算》为题,加以及时报导,向全国通电呼吁,马上得到声援。于是1月13日 九江市民一万余人在大校场举行反英示威大会,国民革命军第六军政治部主任林伯渠莅会演讲,大会通过七条议案,并举行盛大游行。英军舰只在武穴的横行行凶,得到了且国人民的声讨。在武穴暴发了反英壮举的鼓舞下,武汉国民政府义正辞严地与英国政府进行外交谈判,增加了武汉人民收回租界的决心,支持了武汉英租界的收回。2月19日(正月十八日),英国被迫与武汉国民政府签订协定,正式承认汉口英租界归还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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