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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鄱阳纪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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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8 15:51: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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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目的港—波阳
   
   第二天一早,船队迎着初升的朝阳起航了。
   此行的目标港是波阳县城。另一艘沉船就在县城附近。湖面在秋风的轻拂下泛着涟漪,波光粼粼,十分迷人。船头划开平静的湖面,轻快地向南方驶去。
   “5号呼叫、5号呼叫!”是胡船长嘶哑的喉咙。
   “收到。”罗毅淡淡地回答。
   “主机油泵故障,现已停车。”
   “要多长时间修理?”
   “大概四、五个小时。”
   “那我们先走,你们随后赶上。”
   “你们对水道不熟怎么办?”
   “按航标走问题不大。”
   华捞5号是单船航行,航速比船队快得多。
   华捞6号那宽大的船头不一会就超过了5号,渐渐的把5号甩在身后。
   船队再度经过老爷庙,向都昌县城方向驶去。
   这一带的水域只有几公里宽,是鄱阳湖的一个瓶颈。两个面积约一、两平方公里的长形岛屿又梗在“瓶颈”中间,因此,航道虽不很宽却很深,航行起来还是很顺畅。
   “老张你看,这黄沙怎么都跑到山上去了?好奇怪。”小蔡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的确,岛上近百米高的山上全都是黄沙,整个一个黄沙岛。
   “这就像落星墩一样,由于地壳运动而从湖底拱上来的。”我平静的回答。
   在湖东岸都昌县城一带的山头山脊上,矗立着一、二十座六兆瓦的巨型风力发电机。此时风力不大,它们俯瞰着脚底下的鄱阳,缓缓地傲慢地转动着那长长的风叶,蔚为壮观。
   穿过“瓶颈”,船队进入了大湖,向鄱阳的腹地深处驶去。
   鄱阳湖长约120公里,这里的宽度约四、五十公里。航道从湖中心穿过。
   站在船顶上放眼四周,难怪古人说“四百里鄱阳八百里岸”哪!陆地都不见了踪影,水天相接,浩淼无垠。一些岛屿分布湖中。运输的船只来往不断。一条条渔船星星点点。一群群白鳍豚在水面上追波逐浪,时隐时现。一群群白色的海鸥跟在船只的后面,盘旋着,俯冲着,抢食着被螺旋桨打翻的鱼儿。
   啊!这就是鄱阳!真正的鄱阳!磅礴的鄱阳!“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鄱阳!!!
   我仔细地眺望着,细细的品味着。另一番景象又跃入我的眼帘。
   四周的水域里,有好几簇锚泊着的船舶集团,每一簇都有上百艘,黑压压的一大片。只见那吊杆林林总总,像一片片树林。隆隆的机声不不绝于耳。
   刘自勇解答了我的疑问。这些全都是采砂船!
   “你看看这湖水就知道了。”他手指着浊浪滔滔的的湖水。
   鄱阳湖盛产黄沙,在给人们带来丰富建材的同时,却给大自然带来了苦难。
   湖面虽宽,却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竿。就像姑娘的脸蛋上生出了一片麻斑。这是渔民们给鱼儿布下的天罗地网——“迷魂阵”。可怜的鱼儿!偌大的鄱阳,却不容你们畅游!
   昔日碧波万顷、渔舟唱晚的彭蠡泽(鄱阳湖的古名)已失去了往日绰约的身姿。
   可怜的鄱阳!苦难的鄱阳!百孔千疮的鄱阳!!!
   我胀然若失。
   船队全速西南航行着。
   湖面上时不时掠过一艘快艇,它们锋利的船头切开平静的湖面,向两边溅出翅膀一样的浪花。船尾拉出一条笔直的航迹。转眼之间就变成水天相接处的一个小黑点。
   这些快艇是采砂船上“砂老板”们的“坐骑”。鄱阳湖上有好多这样的快艇。
   航道向东南方向拐了一个大弯。烟鬼老刘把舵轮向左打了几圈,切半径地向弧形航道的另一端插去。
   才航行不到十分钟,从高频电话里传来罗毅急促的喊声:“紧急刹车!”
   老刘赶忙用双手把双车的油门拉下来,把离合器拉向倒车位,再把双车的油门一推到顶。
   华捞6号高高的船头把前方两三百米的航道变成了拖轮驾驶台瞭望的死角。他什么也没看到,机械地按照罗毅的命令往后倒车。
   罗毅手握着高频电话,铁青着脸站在6号的船头。
   缓缓后退的船头前方约二十米处,插着一排细细的竹竿。这是“迷魂阵”!
   左右仔细一看,到处都有!
   好险!差点儿成了象鱼儿一样的牺牲品!这连鱼儿都不能畅游的鄱阳湖,岂容你这个庞然大物横行!
   “调转航向,返回航道!”罗毅刚去了一趟卫生间,就出了纰漏,他怎么不恼火。
   华捞6号在后退了刻把钟后,艰难地在狭小的水域空间里调转了船头,开着中速,小心翼翼地驶回了航道。
   “啪啪啪啪······”。一阵小型柴油机的噪音从远处那几艘渔船方向传来,两艘装着挂桨的小艇不一会儿就左右包抄了过来,分别靠在船队的两边。
   “祸事来了。”蔡旺财眨吧着小眼,赶忙溜回了轮机舱。
   王胡子从中央大厅里走出来,迎着登船的那帮汉子走去。
   “你们有什么事情?”王胡子问打头的那个头戴黄色旅游帽、身穿“阿迪达斯”体恤衫的中年男子。
   “你当得了家吗?”黄帽子反问道。
   “那我带你去见船长。”王胡子不愠不火地说。
   明明离网还有二十多米,黄帽子硬说把网打了。罗毅没办法,只得提出去看现场。
   现场的结果毫无疑问——完好无损。
   “我说我是不会撒谎的嘛!”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水下的事说不清。你们不能走!得等到明早起了网再说。”黄帽子似乎早就料到了看现场的结果。
   赤裸裸的敲诈!显而易见的陷阱!
   罗毅望了望眼前的七、八条汉子,瞟了瞟远处停泊的渔船。
   “这样吧。弟兄们跑一趟也辛苦,这一千元你们拿去买包烟抽。”罗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
   黄帽子看都不看地说:“油钱都不够。”
   罗毅又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说:“好吧,两千五,就这么多了。再多我也无法向老板交差。”
   “好吧,走了。”黄帽子把手上夹着的香烟叼进嘴角,腾出手接过钱,一边往口袋里塞,一边挥了挥左手。一行人喜滋滋地爬下小艇,一溜烟地开走了。
   船队在沉闷的气氛中西南航行。
   天边出现了几个岛屿的影子。有的就是一座山头,大一点的有几个山头。岛屿旁边停泊着一簇挖沙船,远远望去,那参差不齐的吊杆就像是一丛乱蓬蓬的野草。
   烟鬼大副嘴角叼着一支冒着烟的“红金龙”,悠闲自得地从船尾走了过来。他现在不当班。
   “老刘,那几个小岛好漂亮,是什么岛?”我手指着前方问道。
   “那叫瓢山,我们明天要从这群岛中间穿过去。”
   “都不像瓢呀,怎么叫瓢山呢?”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听别人这么叫的。”
   “啪啪啪啪!”右舷传来一阵挂浆机的噪音。一条小渔船靠了过来,一个头戴草帽的渔民正向我们招手。
   “坏了,扯皮的又来了。”我着急地说。
   “不会吧。这里是航道,应该没有渔网。”
   小船靠上了华捞2号的右舷。只听蔡旺财那太监似的嗓音高喊。
   “老张!快来买鱼!”
   “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2号的船舷上俯视着渔船。“草帽”揭开了几块舱板。
   好多鱼呀!活蹦乱跳的,大的小的什么鱼都有。价格和岸上差不多。
   我挑了一条十四斤半的大白鲢。
   船员吃饭是免费的,每人每天十五元钱的伙食标准。大家又想吃得好,又要花钱少,月底还想分点伙食尾。所以买菜得想着点、省着点。
   晚餐,我用大白鲢烧豆腐。嗬!鄱阳的鱼,味道就是不一般。这种下等的鱼,肉质细嫩,没有一点土腥味儿。还十分鲜美。大家连鱼汤都喝干净了。
   黑色的天幕渐渐地拉上了。远处群岛的影子不见了,但砂船那璀璨的灯火却闪烁在天边。
   华捞5号还没有赶上来。在这生疏的航道上,船队不得不抛锚停泊,不敢夜航。
   天刚放亮,一艘装满化肥的货轮从船旁经过,舷号是“波阳货008号”。
   正在如厕的罗毅看见了,急忙喊起了大家,船队起航了。跟在那艘货轮的后面,不紧不慢地前行。
   罗毅的算盘一看就知道,他找到了一个免费的向导。
   上午十点多钟,船队来到了群岛旁。
   狭窄的航道从两座岛屿之间穿过,几艘装沙船正停泊在航道上。
   烟鬼急忙拉下油门杆,减慢航速从障碍物中绕行。
   “见鬼,也没人来管一管。就知道罚款、收费。”烟鬼大副一边忙活着一边嘟囔。
   穿过群岛,船队笔直向南航行。
   南鄱阳采砂船很少,湖水清澈了许多。
   天边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岸线,直插湖心。好像是一个半岛。
   好奇心驱使我来到驾驶台,翻开航道图查看。在大烟鬼那根焦黄手指的指引下,我终于看懂了。
   岸线的中部就是有名的龙口。发源自皖南的昌江和赣东的信江、乐安江在波阳县城附近汇合后,就从这里入湖。
   从龙口进去二十多公里就是波阳县城。这里原名鄱阳县,因湖得名。可能由于当地口音的缘故,年长日久就演变成了波阳。汛期,滔滔的的湖水直逼城外的沿湖大堤。可一到冬天枯水期,湖水就退到了龙口以外几公里处,滔滔的湖面变成了滩涂陆地,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通向波阳。
   此时汛期已过,湖水已经回落了好几米,但滩涂陆地还没有退出来,有的地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轮廓。而河道却基本上还没有显现出来。茫茫的湖面下埋藏着许多障碍,只能跟着航标走。对于到这里的初航者来说,此时正是航行风险最大的时期。
   “波阳货008号”是一艘满载船,吃水很深,航速较慢。我们也只好拉开约一公里的距离慢慢地尾随。只见它笔直向半岛的腰部驶去。靠近岸边了,才一个90度急转弯向东驶去。
   突然,华捞2号船身猛地一震,停止了前进,船尾翻起了浓浓的泥浆。而拖轮在螺旋桨的推进下依然前行,整个船队立刻转向了华捞2号一边,全部搁浅了。
   “两船向右飞艄!”罗毅对着高频电话喊道。
   “飞艄”是驾船的行话,就是船头不动,船尾作横向移动。
   “向左!”
   “全速倒车!”
   浓浓的泥浆从船体的中部翻了起来。
   这套程序重复了几次,拖轮和6号终于倒了出来。2号由于前进的时候冲力太大,窝得很深,依然纹丝不动。
   “解队!”罗毅无奈地下达了这道命令。
   水手长王胡子立刻带着水手们忙了起来。2号被解开缆绳,脱离了船队。拖轮把6号送到航道抛锚后,前来救援2号。
   在大马力拖轮的牵引下,2号很快被拖了出来。
   “真奇怪,重载船没搁浅,我们空船却窝住了”是蔡旺财那尖细的太监嗓子。
   “奇什么怪!我们船队有他们三个宽!”王胡子粗声粗气地说。
   为了保证航行安全,罗毅让2号单船在前面航行,减少船队的宽度。
   航行了约半个小时,前方航标标出的航道突然向右来了个120度的急转弯。烟鬼老刘急忙减速,同时打了个右满舵,6号的船身在离航标十米左右的地方向右转弯。突然船身一震,又搁浅了。罗毅指挥老刘又用老办法好不容易倒了出来。
   船刚摆正,正在旁边作业的那条小渔船靠了上来。一对中年渔民夫妇找到了罗毅。
   “你们把我的鱼笼打坏了。”中年渔民张开厚厚的嘴唇说。
   “共有多少个?”罗毅心中有数。
   “十五个”
   “多少钱一个?”
   “十四元一个。”
   “好吧,赔你二百五十元吧。”
   “等等!”一声断喝使罗毅准备掏钱的手僵在了半空。
   一个二十来岁剃着光头的后生手拿一根短船篙,钩住6号的左舷爬了上来。
   “想得好美!打了人家的网,跑了人家的鱼,出这点钱就想开溜!”他一把把“厚嘴唇”拖向自己的身后“今天不拿五千元别想走人!”他手中的船篙把甲板墩得“咚咚”直响。
   “你是他什么人?”罗毅平静地问。
   “大路不平旁人踩!我是他同村的,怎么着!”他的眼睛瞪得像水牛眼。
   “我们跟他谈,你不要插嘴行不行。”王胡子说。
   光头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伸手就是一拳。罗毅手疾眼快,一手托起光头的拳头,一手拦住向前冲的王胡子。
   “这位兄弟就不对了。你若是打伤了人还不赔医药费?这样吧,我给你一千元算了吧。”
   “这还算个话。不过,我答应他们可不答应!”罗毅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岸边几条小船上的几个人正向这边张望。知道形势对我们不利,他妥协了,经过几次讨价还价,还是掏了二千五百元才了事。
   “现在怎么了?不讲王法了?”王胡子火气难平。
   “唉!强龙不压地头蛇呀!你跟他们打了架,不掏个几万元还走得了!不是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吗?”
   大家也知道罗毅说得有理,都窝着一肚子火回岗位去了。船队在沉闷、抑郁的气氛中沿着航道小心翼翼地缓行着。
   一次富有诗意的航行被这两次不愉快的遭遇弄得灰头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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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5:53: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午四点多钟,船队经过了波阳县城,进入了昌江,来到了船舶失事水域。
   江面大约有七、八百米宽,沉船是一条2000吨的运沙船,被一条运石头的船拦腰撞翻,就沉没在江中心主航道中。
   第二天一早,船员们早早地起来了,匆匆吃过早饭,便开始了工作。
   王胡子带着几名水手,乘着交通艇,在事主的指引下来到了沉船水域。
   小胡放下了测深绳。
   “水深十五米。”他高声报数。
   “放磁铁。”王胡子说。
   鬼灵精小王立刻提起了一块七八斤重的打捞专用磁铁,在沉船的船头上方放了下去。
   这是一组正方形的扁磁铁,大约有上十块,用粗螺栓锁在一起。上面安了一个铁把柄。用一根麻绳栓着。它一旦吸附在钢铁上,你要是硬拉,用几百斤的力气都拉不开。
   小王手中的麻绳突然一绷,他用力拉了拉,然后高兴地喊道,“吸住了!”
   一条在航行时拖在6号后面的潜水母船开了过来。这是一条排水量只有二、三十吨潜水工作船。上面安装有潜水供氧机,装载着全套潜水设备、器材。
   罗毅手持潜水对讲机站在船头,中间有两个人正在给潜水员穿潜水服。
   潜水船缓缓地靠上了交通艇。小王一个箭步跃上了潜水船,把手中的导向绳拴在了潜水船的边桩上。
   身材彪悍的潜水员从船中间的方凳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叫朱建国,是公司的潜水班长。长着一副一米八二的身板,虎背熊腰。
   他拖着那双几十斤重的黄铜鞋,慢慢地走向下水舷梯,然后坐在舷梯上。
   小王和一个水手一人拿起一块十几斤重的黄铜锁,两块铜锁之间用两根铜链连在一起。他们把它一前一后地套在朱班长的脖子上。这是两块潜水配重块。
   小胡两手端着一个黄铜铸成的头罩走了过来,上面连着粗粗的供气管道和通信电缆。
   朱班长拿出一条雪白的毛巾围在脖子上,小胡小心翼翼地把头罩套在了他的脑袋上。
   潜水服的颈部有一圈黄铜法兰,上面垫了一层橡皮密封垫,头罩上的法兰孔刚好套在了黄铜的法兰螺栓上。
   待两个水手拧紧了黄铜螺帽,罗毅用潜水对讲机和老朱试通话后,小胡用潜水腰带把气管、电缆扎在了老朱的腰上。最后把一根粗粗的麻绳系在腰带的铜环上,这是保险绳。
   整套潜水服就像是一个气球,由母船上的储气罐和气泵供气。潜水员就呆在“气球”中。全套潜水装备大约有两百斤重。在陆地上,体质差的人穿上它就动弹不了。而在水里,潜水员却可以行动自如。头罩里有一个排气阀门,潜水员只要用脑袋一靠,就可以向外排气,用以控制人在水里的升降。
   老朱带上潜水手套,然后用手拉着导向绳缓缓地沿着舷梯下到水中。小胡和小王各牵着气管和保险绳,随着他下潜的速度缓缓放松。
   水面上泛起一簇簇气泡,向着导向绳的方向延伸。
   罗毅手持潜水对讲机,不断地与老朱保持着联系。
   大约过了半个把小时,罗毅发出了收绳的指示,小胡和小王开始缓缓回收着管、绳。
   突然,黄铜头罩浮出了水面,老朱面朝下地俯卧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地任由小王用保险绳吃力地把他拖向船边。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潜水员的我,居然还暗暗吃惊,以为出了什么事故。其实,这是潜水员保存体力的一种方法。
   老朱坐在船中的方凳上,向罗毅报告了水下摸探的结果。
   打捞磁铁正吸附在船艏侧舷,船头朝着下游,船面朝向东江岸侧沉在水底。船艏与水底有空隙。货舱内的黄沙全都倾倒在了江里。
   罗毅在向事主详细地询问了船舶的构造、运营情况后,打捞方案很快就形成了。
   先由两艘小船横拖着一根细钢缆,贴着河底向着船艏横兜过去。挂住后,把细钢缆交给2号和6号。由2号开动绞车收绞细钢缆,把6号上的“千斤”(胳膊粗的起重钢缆)从水底带过来,再把“千斤”两头的起重环挂在6号的起重吊钩上,第一步工作就算完成了。
   船上安装了十几台大大小小的绞车。6号船在四角的水里各抛了一口大锚,用四台绞车分别控制,使船舶在作业时能精确定位;两台主绞车各控制一个主起重吊钩;两台控制着吊杆的俯仰角度;还有几台分别控制着几个副吊钩。七八个工人控制着这些绞车。作业时,主要依靠手势指挥。
   罗毅站在6号的船艏,左手食指指着一号主吊钩的钢缆,右手食指高高举起指向天空,吹了一声哨子。
   一号钩缓缓上升着。
   粗粗的“千斤”渐渐绷得笔直。
   又是一声哨响,罗毅朝天举着的右手变成了一个拳头。一号钩立刻就停了下来。
   王胡子指挥着几个水手认真地把几个承重部位检查了一遍,然后向罗毅挥了挥手。
   一号绞车沉重的响了起来。
   “千斤”缓缓地从水面上升。
   6号的船艏缓缓地往水面下沉。
   四十多只眼睛紧盯着“千斤”四周的水面。
   “来了!来了!”随着鬼灵精的一声叫喊,水面下出现了一片黑黝黝的影子。
   黑影渐渐的接近水面。
   露出来了!是船艏的右舷和右锚。
   直到沉船船艏侧着身子出现在水面上,船艏甲板的锚链舱口才显露出水面。
   罗毅的哨声响了,高举的右手又变成了拳头。1号吊钩停止了上升。
   船体的自重加上满满的一舱水,把6号的船艏压得离水面只有一尺多高。
   老王带着两名水手乘交通艇来到了舱口查看。
   舱盖没了,舱内都是水。
   四台潜水泵丢进了舱内。
   四条水龙从舱口喷了出来。
   舱内的水位迅速下降。
   “老天保佑!前舱是完整的!”老王大声报喜。
   前舱的水抽干了,6号的船艏也上浮了一尺多。水手们紧紧地盖上了舱盖。
   1号钩又开始起吊,缆绳舱、前舱的舱口又露出了水面。人们如法炮制,整个船艏都是完整的,水都被排空,半浮在水面上。
   下面就要把船身翻正。
   人们把“千斤”的一头套在露出水面的右舷边桩上,另一头从水下绕过船体古挂在2号主钩上。随着2号钩的上升,船体渐渐的翻了过来。
   华捞6号把船艏交由华捞2号吊着,去吊船尾。
   尾部的舱室也都是完好的,排干水后,整条船就半浮起来了。
   两条船一齐起吊,右侧货舱的破洞显露出来。直径有一米多。
   电焊工用钢板对破洞进行了临时封堵。排尽货舱的积水后。沉船就完全自浮在水面上了。
   虽然沉没不到两个月,可船体却锈迹斑斑;驾驶台的左侧完全塌陷,台顶的主桅和船艏的前桅都不见了踪影;甲板上糊满了泥浆,一片狼藉。
   厨房里,我正在用洗洁精清洗白菜。
   “哟!老张可真讲卫生啊!”金董笑眯眯的从门口进来。
   华捞公司是一家由国企改制的股份公司。金董是第一大股东。在这个小小的王国里,他是至尊的王者。平时颐指气使,一言九鼎。再调皮的员工见到他都乖得像一只小老鼠。可他对我却特别客气,可能是由于我同学周总的关系吧。
   “哎!其实我是一个很脏的马虎人。”我笑答。
   “这怎么讲?”他大惑不解。
   “不怕你恶心,假如菜上有粪便没洗干净,了不起也就拉拉肚子,过天把就好了。可这季节菜上的农药重,这玩意吃进去容易请他出来就难了!”
   “嗯,很有哲理!不过,你这话可不能说给女人听,她们真的会恶心的。哈哈哈!”他是学经济的本科生,很理性的。对我的这番谬论他居然表示了辩证的赞成。
   
   七、 返  航
   
   交船后,船队准备返航。
   打捞工程花了九天时间,我都有些腻了。
   河两岸各有一个村庄。我乘坐交通艇来到西岸买给养。沿河岸有一条四、五十米长的小街。在一间食杂店里,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热情地接待了我。店里的货物很单调。
   “有料酒和调味料吗?”
   “哎呀,我们这儿从不卖这些东西,其他店也一样。这些货进了也没人买,乡里人没那么讲究。”老爷子略带歉意地说。
   我只好选购了一些常用的油盐酱醋。又在一家没有招牌的农家店里买了一些卤菜。老板还热情地帮我从农民家中收购了几只土鸡。
   船队沿着昌江顺流而下。
   出航已近一个月了。对于船员来说,“返航”是一个温馨的词汇。就像一缕和煦的春风,拂动着每一个人的心扉。
   秋日的艳阳普照大地,江面上涟漪阵阵。船队顺风顺水,船头轻快地推开波光粼粼的水面,向鄱阳湖驶去。
   拖轮的驾驶台里,舵手小陈手扶舵轮,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前方。也许是昨晚兴奋了没有睡好,望着望着两眼慢慢地就合上了。
   “停船!倒车!”
   “快!快!”
   几个在前甲板上聊天的船员焦急地大喊。
   罗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驾驶台,一把推开正在打盹儿的小陈,迅速地扳弄了一阵,可为时已晚。
   船舶正航行在昌江和信江交汇的三岔口。宽阔的水面上有两条拖网船正在作业。这里盛产鸡毛鱼,他们是专捞鸡毛鱼的。
   船头一下子冲进了围网。
   罗毅把船倒出来,只见网纲已被撞断,几个浮球漂浮在水面上。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这一网鱼起码有3万斤,再加上渔网和费用,起码要损失10万元。”黑墩墩的网主意料中却又冒了尖的狮子大开口。
   “老兄言重了吧。”罗毅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一来二去,僵持了约个把小时。
   “这样吧,给8万算了”网主轻飘飘地说。
   罗毅又是一个寒战。他摇了摇头。
   “那我们只好公了了。”网主掏出手机“李所长吗······”
   一阵警笛声后,胖胖的派出所李所长走上了甲板。
   听完了双方的陈述后,他站起身来“罗船长,卫生间在哪儿?早晨喝多了稀饭。”
   卫生间里,罗毅把一叠钞票晃了晃塞进李所长的裤袋,“买条烟抽吧。”
   李所长会意地点了点头。
   “曹大头,人家外地人也不容易,你那一套我清楚,给你8千元也算不亏待你了,就这样吧!”
   真是一语千金!罗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八、尾   声
   
   驾驶台上,罗毅手扶着舵轮,感叹地说:“进一趟鄱阳不亚于进一趟虎穴啊!”
   我站在艉甲板上,观赏着落日的景色。
   红彤彤的夕阳已挨上了湖面,螺旋桨掀起的尾浪把它长长的倒影搅得七零八落,无数的金斑洒落湖面。
   鄱阳真美啊!尽管再也没有了碧波荡漾!
   鄱阳的乡亲真好啊!那一张张忠厚、质朴的脸,笑容可掬,令人难忘。尽管还有很多贪婪的、奸诈的、蛮横的······
   一切都将深深地铭刻在我晚年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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