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
文/桃园故人
在我生而到现在的世界里,秋天是一个少花的季节,其不至于无花,是因为还有野菊。
阡陌上,马路旁,跳动著它的身影;小山里,墙角处,印染了它的足迹。一到秋天,它们全部开了,如期而至,从不爽约。或三两枝,或一二簇,至一大片,虽不常见,然亦有之;一例是金黄色的小小的花瓣托著小小的橙黄色的花心。深秋时节,西风骤起,草木摇落;尤其于阴天走在山道上,满目苍凉,人冷得瑟瑟发抖,路边灌木丛里突然见到它们,不觉眼前一亮,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它们,似乎在那里可以得到一些暖意。
然而,我们常常忽略它。我们在更多的时候,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它的影子,而在不经意间想到它时,它又不在我们眼前,过了一些时候又很快地忘记了要看它的念头。有时我们见到它时,觉得它太小了,小得微不足道,生出一种傲慢的态度,认为它生于当世实在是多余。我就曾用“灰头土脸”一词来形容过它,而今觉得真是大错特错了,该用“光鲜润洁”替之。
曾见人家楼头养的菊花,开时一大朵一大朵的,倒也极繁盛,但嫌其就那么一盆,不可近观,而其主人虽有之,却不怎么理他,著实可惜。到其凋残时,花叶败落,十分凄凉。这菊花就如进入深宫的女子,若是得不到皇帝的宠爱,那么她的一生要在孤独中度过了。野菊不同,它永远是属于民间的、山野的。它绝不会跳上高高的楼头,走进人家的花盆,它所需的是天地的雨露,自然的风霜。孔子云:“人不知而不愠。” 野菊可以受之无愧,不但如此,它亦不求人知。
人言菊花是花中的隐者,而以我之言,野菊则更是隐者之中的隐者了。此言大谬也!野菊不是什么隐者、显者,且它连什么是隐者显者也不知。它所示人的,不过是它的本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