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随想

桃园故人

花的随想   
文/桃园故人

      我是极其喜爱花的。我曾经梦想我能成为一村之长，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村里任何我觉得必要的地方种上桃树或者李树，比如小路的两旁，池塘的周围，后山上，水库坝上，还有每家的后园，甚至连每家的门口也要栽两棵。这不是说我对这小官儿有如何如何之兴趣，或要为故乡做如何如何之贡献，而是我喜欢看春天桃李开花的那一种浓艳。我整天设想在我的院子里种些什么花，看到朋友家有桂树，我就叫他为我培育一株幼苗，好在明年春天栽下；想种一些梅花，又苦于没有“种子”。不过我的后院到现在还只有一棵栀子花。

    但如果说我见过什么花，我真是感到有些惭愧了，那些“名花”我是一种也没见过，连最普通的玫瑰也是在今年才算有了真正意义上“近距离接触”。有一段时间，我为此而感到难过，于是便决定先在网上见识一下，可结果是令我失望的，我越发糊涂了。光兰花一种便有许多种，不但颜色不同，连叶子也各异了，牡丹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说那些花根本就不属于我，她们从来也不让我了解她们、接近她们。我记得有一年我去大哥那儿，他告诉我说阳台上的两盆花中有一盆是夜来香，我就很好奇地看了好久，但我想现在就是把那盆花拿来放到我面前，我也一定认不出它就是夜来香。

    我所熟识的花是再平常的了，那是乡下到处都有的。它们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对我来说，它们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芬芳。

    还是那年去大哥那儿，一天我们去海边散步，在一个花坛里，有一种藤蔓植物，它匍匐在地面，充满了花坛任何一方空间，细而圆的叶子把花坛整个都染成了绿色，上面零星开些很小的黄色小花。大哥笑着问我：“像不像我们那儿（故乡）湖里（过去是湖，现在却成了稻田）的那种长在田岸上的花啊？”我又看了看，惊奇地说“还真是的呢！”但我心里还有些不相信，我们随便长在田岸上的野花，怎么到了这里便成了“贵族”了。这时是夏天，因为只有夏天我们才常到湖里去，所以认得。

    春天的花就很多了。最早开的恐怕是山间那种有些像薰衣草的花，当你在远处看到桃树有一丝红色的时候，它全部开放了。在我看来，它是要比薰衣草好看得多了。它没有叶子，一根主干，再也没有其他的枝条或分叉了，而主干上则全是淡紫色的花了，夹杂在枯草中，使人看了，不觉得眼睛一亮。它的外形看起来很像一把鸡毛掸子，只是要瘦很多。

    其次便是梨花、李花和桃花了。它们开得很快，特别是桃花了，前一天树上还是没有什么的，第二天便全都开满了，好像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它们了也是最不能持久的一种花了，下一点雨便全落了。

    关于梨花，我还有一件难忘的事呢。那时我上小学二年级，有一天老师让我们用一个什么词造句子，我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我家后院的那棵梨树，又不知道如何便在句子中说梨花是红色的，结果被老师狠揍了一顿。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梨树旁边有一棵桃树，反正在写句子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梨花是红色的，（我想）这红色和我现在看到的桃花的一样。当时虽然晓得是自己错了，却一直很奇怪梨花为什么就不能是红色的呢。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

    油菜是我们那儿主要农作物之一，所以油菜花在我们那儿也是最蔚为壮观了，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漫山遍野。因为没有哪一种花有油菜花那样更受到我们的重视了。有时候，这种花开得很早，农历十二二十几的就开了，这也许是那年农历会闰一个月，或者天气很好的缘故吧。所以，大年三十上坟就成了我们的一件乐事了，一家人一起，安闲地走著，天南海北地谈著天，一面看著油菜花，一面闻著它的香气。如果登上山顶，向下看，那简直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了。不过现在，我觉得油菜花要比先前少多了，花也开得不如过去那般肆意了。我记得上初中时，去上学，路两旁的花是那么多，那么高，以至于使我认为我会在其中迷失方向，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映山红在我看来那是虚有其名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都是如此，现在确实是这样了，但所幸的是它还没有绝迹。它那个文雅而又奇怪的名字——杜鹃——绝大多数的人是不会对它发生什么兴趣的。有一次，我问一个人说是乡下好还是城里好，那人不假思索地便说当然是城里好。我说乡下有树有鸟有花，住著要比城里舒服。他很意思地说：这些东西的存在和我们有关系吗，没有这些东西，我们一样好好的活著。我想，映山红对我们也是如此，我们似乎没有人能记得它，而它也只好“寂寞开无主”了。映山红的花瓣是可以吃的，这是母亲说的，我也是亲自尝过的。我现在就在努力回忆它的味道了，好像有一点点酸，还有……

    有一种被本地人叫做“黄志（我想是不是中药里的黄芪呢，因为据说它的果子是可以入药的）”，无论是花，还是叶子，都有些与栀子相似，花为白色而略小，但其香气却一点也不减栀子，而叶子一看便知道它一定是栀子的本家了。我们那里的女人常常把它当作栀子花插在头上。它的果子，长两公分左右，中间粗，两头尖，两极间还有连接的突起，把果子分成几部分；（据说）还可以做成颜料，我曾把它弄破在纸上涂，果然有一点土黄色。

    野蔷薇我们那里很多，但我却不敢怎么碰它，因为它上面有刺。不过我们对它的果子倒是满有兴趣的，被我们形象地叫做“糖罐”，顾名思义就是说它很甜，它先是青的，而后是黄，到了紫红便算是成熟了，这时上面还留著花托；同样也是中间粗两头尖。

   春天还有其它的一些花，比如槐花和橘花，香得不得了，到处都闻得见，而且这香很特别，在我看来，不啻为一种清醒头脑的良药，这良药又并非是苦的，吃起来甜丝丝而暖融融又轻飘飘。

    秋天我所见的花不过寥寥几种，除了家养的月月红、菊花，就只有那野菊花了。野菊花太不起眼了，田垄上，地角边，公路旁，屋脚里，好像都有它们的踪影，虽然有颜色，但总觉得灰头土脸的。它的保健功效人们似乎早已不记得了，所以它的结果总是“零落成泥碾作尘”，是不是“香如故”，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了。有一天，我听见母亲悠悠地问：“野菊花开了吗?”另一个妇人答：“好像开了吧！”我想她们是说秋天真的来了。

    冬天有什么花，我真的想不出了。梅花，我从未见过，虽然是处在南方，附近有一个镇名叫“梅川”。如果要我说出一种来，那就只有雪了，假如雪也算作花的话。

    下雪的时候总是最浪漫的，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我正上高一，教学楼前面有一条马路，路的另一边种了一排不知道是什么树，挺好看的，再走不了几步便是一片橘子园，接近老校门的地方又栽了一些风景竹。平时那里最安静的了，路面扫得干干净净，教学楼下面又有一些可作座位的护栏，真是读书休息的好所在！我的教室正好在那上面的五层上，六层是放器材的。

    一天，好像刚上第一节课时，外面就飘下了一朵一朵的雪花，到了课间操时，外面早已是一片银白，看样子一时是不会停下了。由于不用做操，同学们都伏在阳台上看雪景。雪静静地落下来，又落下去，不紧不慢地；我们的心似乎受了它的传染，也变得悠然起来。下边路上来了一男一女，看样子大概是中专那边的学生，两人走一回，又到路边那排树与橘子园之间玩一回雪，那男孩突然笑著跑开，好像是得罪了女孩，女孩赶著要来打。那男孩就围著一棵树跑，女孩在后面追。我们没有注意，只觉得很有意思，不由自主地看著他们，好像是在看一道满不错的风景。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起来和好了，男孩站在一棵树后不知做什么呢，女孩专注地看著，突然把头凑上去，好像是吻了那男孩一下（这也许是错觉，但我相信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承认）。我原以为同学们要震惊得不得了，但没有，我们只是相互对视一下，示以微笑。我想那一男一女会对此刻骨铭心的，人生有这样浪漫的一段，夫复何求？

    我们看风景的人当然也不会忘记的，我们会记得在一个漂亮的雪天，一个漂亮的地方，一对漂亮的人儿，有了漂亮的一吻。尽管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会忘记他们的容颜。
                                                                           二○○九年三月二十日

冰城冷雪

坐坐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