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分享】曾经流泪，为一张假钞

弱弱 · 发表于 2009-8-13 16: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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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一间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产房里。我的胎记是一串特殊的数字：48474244。出产房，我被塞进一个黑色塑料袋，藏在一堆旧报纸里面，直到有一天，有人用十块钱买走我。
　　买我的是一个工头。他很喜欢我，在我脸上又捏又亲，但最后，他把我交给一个民工。他厌恶地说：“工钱结清了，以后莫来找我！”
　　民工揣着我和我的弟兄住旅馆。老板娘从他手上接过我，警惕地看了半天，把我扔了。“骗老娘啊？假的！滚！”民工从地上拣起我，擦掉我脸上的尘土：“莫乱说哦，咋会是假的！”他不放心我的弟兄，找到杂货铺的老头，借来验身机，蹲在角落里，给我和我的弟兄验身。他们都正常，只有我是假的。
　　民工回去找工头，质问：“为啥把假的给我？”工头一把抢过我，恶狠狠地叫：“你他娘的凭啥说是我给的？要不要？不要老子撕了他！”民工无奈，把我要回来。他看着我说：“凭啥让老实人吃亏。”我听不懂。
　　民工闷闷不乐地走。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靠近他：“大哥，有啥不高兴呢？跟我走，让你高兴一回！”民工就跟那女人走进一间屋子，边走边争论“半张”“一张”。关上门，民工说：“一张就一张，耍出花样来。”女人笑起来：“大哥真爽快，要啥花样你只管说。”我透过汗迹斑斑的衣服，看到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害羞地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民工把我掏出来，递给女人。女人把我举过头，浪浪地审视我的裸体。“大哥，不是假的吧？”“你这个骚货，会做事，大哥差点爽死了，哪个忍心坑你哦！”女人把我卷成一团，塞进胸口。我趴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
　　晚上，女人带着我来到杂货铺，我一眼认出那个老头。老头说：“妹子，这张钱是假的！”女人大吃一惊，把我放进验身机，听到一声怪叫。“那个龟儿子，老子操他妈……”她一边骂，一边煽我巴掌。
　　女人回家后，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姐妹打来的，请她明天中午喝喜酒。女人接完电话，冲我乱骂：“就她那烂样，也能挎上老板，臭婆娘，得意个屁！”骂完，她嘿嘿一笑，暧昧地抚摸我：“孙子，你有用场啦。”我常听别人喊我爷爷，第一次听到喊我孙子。伤自尊。
　　第二天中午，女人带我到豪华宾馆，亲手把我交给姐妹。饱受酒肉臭味的残酷折磨，我晕死过去。醒来时，躺在一间大卧室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把我和若干弟兄请出红包，津津有味地清点。男人发现我，看了看我的胎记，失声惊叫：”晦气！晦气！”女人连忙凑上来：“怎么晦气了？”男人说：“48474244，死爸死妻死儿，死死。”女人责怪说：“你神经病啊，信这玩意儿！”轻轻一抽，把我抢到手，又轻轻一抖，疑惑地说：“好像是假的。”女人拿来验身机，仔细为我们体检，哈哈，好多弟兄都是假的。男人愤然：“狗日的，缺德啦！”女人气愤：“她妈的，全家死绝！亲爱的，咋办？”男人略一思考：“乖乖别愁啦，我有办法啦。”
　　不几日，男人去拜会一个被称作老家伙的人。出门时，他把我们几个假弟兄混进真弟兄里，装进牛皮信封。女人担心地问：“亲爱的，行不行啊？让那老家伙发现了，我们就不好过了。”男人很有把握地说：“乖乖你放心啦，老家伙从不把钱存银行啦，没问题啦。”就这样，我被送到老家伙的家里。
　　老家伙有很多钱，鞋盒里，衣柜里，卫生间的天花板上，都埋伏着我的大批弟兄。老家伙坐在台灯底下，把我们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张一张地欣赏，一边欣赏一边哼哼：“我爱人民币……”欣赏之余，老家伙把我们喂进高级验身机，“哗啦啦——”，我和几个弟兄暴露。“你他妈的，当我是傻子呢！”老家伙骂，把我们哥几个夹在一本书里。书名叫《诚信与感动》。
　　我以为，老家伙把哥几个忘了。其实没有。有一天，老家伙带上我们，来到一个捐款处。那里围满了人，人群中立一个箱子，箱子顶上开一条口子，摄像机、照相机对着箱子。老家伙钻出小车后，大家主动让开一条道，他走进人群，走到箱子跟前，把我和几个弟兄塞了进去。顿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几经周折，我流落到一个乡场上。紧紧捏住我的，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这只老手怕我长出翅膀，把我卷成细条，死死地捏住，捏我一身臭汗。老手的主人拿我去换化肥，卖化肥的人把我小心展开：“老伯，这张钱是假的。”老伯两腿发软，似要坐在地上。“咋会呢……咋会呢……”卖化肥的人把我塞进验身机，好心地提醒：“老伯，你来看，是假的。谁给你的，老伯？赶紧去找他！”老手的主人不吱声。给钱的人，在老远的城里，人家也是好心肠，咋能去找呢。
　　老伯把我要回来，依旧卷成条，捏在布满老茧的手里，摇摇晃晃地走了。他去哪里？回家？我暗暗猜测。啊？不会吧？储蓄所。
　　储蓄所里有很多人，排起了长队。老伯站在队伍的尾巴，自言自语地说：“把猪崽儿卖了，把猪崽儿卖了……”终于排拢。老伯吞吞吐吐：“假，假钱，喔，交，交公……”
　　女营业员不耐烦地训斥：“添啥乱啊！走走走，赶紧走！没看到我忙得很啦，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后面的人受了鼓舞，挤到老伯前面，堵住小窗口。老伯无奈地张望，慢慢走出去。背后有人讥笑：“瓜娃子，跑到银行来交假钱！”
　　一个年轻人跟上老伯：“老头，你有假钱？”老伯抖抖索索展开我，年轻人左看右看，“嘿嘿，真是假钱。卖不卖，我给你五块？”老伯迟疑不决。“六块，给你六块。反正用不出去，卖给我算了！”老伯终于摇头。
　　我跟老伯回到他的破房子。一个老妇正在烧饭。老伯走到灶前，用颤抖的手把我丢进火堆。在我燃烧的瞬间，我想起一句名言：

有的钞票活着，可是他已经死了;

　　有的钞票死了，可是他还活着！

臭豆腐 · 发表于 2009-8-13 17:09:36

一张假钞,映照世事人心!人心似纸!只有最后的老人,还有一丝温情.

紫爱 · 发表于 2009-8-13 18:21:21

一张钞票,人世百态啊
好!

听雪 · 发表于 2009-8-13 20:25:00

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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