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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今天我在这儿写字怀念你! 字未落下,泪已经落下.
已经十七年了,你已经离开我十七年了.
十七年来,我从来不敢想象你的音容和故事;十七年来,我从来避免谈起你的生平;十七年来,我更不敢想起在你离开的时候,你最爱的小女儿,甚至不敢走近你,让准备离开的你,再牵牵我的手.我不敢想深你离开时的心,有多少不能放下的牵挂,尤其是你还在读高中的至爱至宠的小女儿.
远远望着青烟在你的头顶缓缓升起,远远闻知你的呼吸慢慢变弱,直到全无,那一时间,忽然满屋的人静寂无声,在你的头顶的上方,我甚至看到你不忍离去的魂魂静静浮在屋顶上.
老屋隔壁的瞎子说,在父亲离去的前一天,他听到灵魂在声音,所以知道我的父亲,将不久于人世.
我的父亲,在武汉的医院中,医生说已经撑不到几个小时,父亲却坚持要回到孝感我的老家,那时妈妈还不知道父亲的情况,甚至在老家的屋子里,搭了一个精致的小床,说是方便晚上起来看父亲的病情.而从武汉回来的你,甚至根本不再有时间在那张床上躺一秒钟.
父亲一生不苟言笑,但却写得一手好字,单位春联或是邻居家的对联,往往请父亲来写,父亲那手漂亮的隶书经常博得满堂人的喝彩,然而,这样的父亲却和人们走得很远,因为他太严肃.父亲拉得一手好二胡,弹得一手好风琴,然而,我听到父亲音乐的时候,却是非常少,因为父亲的性格太过直爽和说一不二,对于领导的一些不良作风经常直言指出,这样的事情经常他会走在别人的前面,所以那些领导,经常说的是,我们不能容忍他作下属,因为他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这所谓的麻烦,则是父亲对于他们不良作风的直言.
父亲这样的性格,也让他一生仕途非常不平坦,一直处于起起落落中.然而,父亲对于能够帮助的人,却往往尽自己全力而为,甚至忘记我们,为了邻居的小孩子的户口变为城市,父亲来来回回到公安局派出所;为了远房农村亲戚的孩子凭一些特长上中专,父亲自费跑武汉几个来回;为了一个老屋姐姐的婚姻,父亲几次找那男子谈话,那人往往怯于父亲的威严,所以会礼待妻子.
父亲的严肃和无私以及尽力,让他成为我那一族人的主心骨,遇到事情,则都会来找他.虽然平日时,父亲和他们来往很少,然而,遇到他们所认为的比较大的困难,则会来找父亲.
这样的父亲做了不少好事,然而,对于自己,他却是非常苛刻,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必然是让给孩子们,每餐的煮饭里面,必然有阿胶,因为母亲身体不太好,在那样的年代,母亲几乎每天都是阿胶或是红枣,父亲则是不舍得尝一口,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穿一件象样的衣服,甚至没有吃过一餐好饭,那个时代家里很穷,父亲和母亲却要负担四个小孩子的读书,这在那时已经是非常少见了.
因为父亲的严肃和主心骨的样子,所以这样强壮的他,在生活的细节上却是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健康,因为他显得太照顾别人.父亲肝病很严重的时候,我们甚至无知无觉,只是觉得为什么父亲的感冒总是会比平常别人的长半个月,因为肝的造血功能不足,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父亲在冬天的时候有时会烧火炉,而这样的动作是平时他限制我们的,因为他认为年轻人,意志不坚定,一点冷都怕,应该坚强些,所以我们很少抱火炉,看到父亲烤火炉,不懂事的我,甚至说:"要别人不烧火炉,自己却烤."父亲笑得很开心.这样的负疚和当时的语言,至今还在我的耳边,我为什么那个时候这么不懂事呢?甚至不知道父亲已经病入骨髓了.
平日父亲在家里,非常严肃,脾气经常不太好.姐姐和哥哥只要看到父亲回来,必然躲进其它地方,不让父亲看到,因为父亲会非常严厉的责任他们的错误,而对于我,父亲则完全不同,可能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吧,对于父亲的责备或是语言,我经常是出言抵制反抗,经常把父亲弄得手无足措,记得有回父亲说:"你是我女儿,你再这样顶撞我,我就不给你生活费了."
当时我正读市一中,混沌的我毫不犹豫的反驳他:"你必须供养我到18岁,否则我就去法院告你,告你不尽抚养之罪."
现在想得自己是多么不懂事,我记得父亲当场笑起来,然后对着周围的人说:"这就是我的女儿,居然要告我呢,反了!"很少笑的父亲,经常因为我的不懂事的语言笑得很开心,这也助长了我越来越判逆的性格.我想或许今天我事业的不太如意,可能就是跟当初的太任性有关吧.
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外公是一所高中校长,外公对母亲的教育限于大家闺秀,教育得母亲善良且不懂做家务,不会主持家里的事情,所以我的家庭和别人的很不同,做饭包括洗衣服都是父亲一手操持,甚至包括补衣服,记得父亲当时去世的时候,妈妈晕过去了,这里面不仅有母亲对父亲的极端依恋和尊重,也有对于今后这样一个家庭如何坚持下去的害怕.
单位的人说,父亲是公务人员,所以必须火化,就会有补助,如果土葬,则不补助.父亲一生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在他去世的时候,他的儿子和女儿还在读高中,姐姐才参加工作不久.我们看着父亲的一生,把父亲的棺材葬在老家的麦地里,远处有父亲亲生母亲的坟墓,父亲少年时,因为成分不好,父亲早死,母亲被当时一所谓革命领导看中,最后母亲在革命领导的折磨下,吞药自杀,父亲的少年和青年便变得非常不幸,甚至在父亲和母亲结婚后,那革命领导还经常带着自己几个五大三粗的儿子来逼父亲给他们做房子,父亲看着我们害怕的眼睛,甚至把自己的家拆掉,把和我一样大岁数的梧桐树给那我至今想不通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恶人的人,以换得家里的平静,那两棵梧桐树在我十四岁那年已经非常粗了,每年梧桐花开的时候,非常繁盛,一团一团,淡紫淡紫,远远看去,象轻灵秀气的云.
上山下乡父亲全部经历了,被打成臭老九的事情父亲也经历了,我在想父亲在县师学习的那些琴棋书画,在父亲艰难的人生中,很少充当父亲调节生活的主角,没有享受过子女一天福的父亲,现在让我想起来,我就是不忍想下去,所以十七年来,我的意识中,不再想起父亲.
这一切的负疚,已经沉在我的心中十七年了.
十七年来,我几乎没有一次清时时节去祭扫你,头些年,因为莫名其妙的怕,父亲刚刚去世的四年内,我从来不敢一个人睡觉,睡在姐姐们的中间,我甚至还要捂着被子;不敢一人走进黑暗的房子,不敢一人呆在屋里,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四年.后来,当我能够祭扫的时候,我已经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了.
一年一年的清时,雨一年一年的下,从来没有误过,母亲说,那是老天爷在为父亲哭泣;父亲下土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雪,母亲说,那是老天爷下雪接父亲归去.
母亲信佛,母亲的虔诚,在某些光辉的作用下,母亲说佛告诉她:父亲是在天界犯了罪,所以贬到人间来受苦,现在是他的罪受完的时候了,所以下雪接他回去.这是很多年以后母亲告诉我的.现在的母亲,已经是一名很有悟性的佛教徙,在她的家乡,她成立了一个佛教团体,专门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福利院等地方是母亲经常去的地方.
今年春节母亲来深圳的时候,胸前有一枚非常漂亮的印章,经问才知,那是佛学会的印章.
写到这里,我的泪一直停不下来,我知道它已经藏了十七年了.
远在天涯,我的父亲,我在祭奠您! |
发表于 2007-4-5 16:4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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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5 18:29:48
![[原创]父亲,我在天涯祭奠您](data/attachment/forum/dvbbs/2007-4/20074521555227194.jpg "[原创]父亲,我在天涯祭奠您")
发表于 2009-7-31 22:3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