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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李国胜】难忘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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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5 11:52: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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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经历

文图丨李国胜

人生一路走来,留下一串串脚印,每串脚印都印着一段经历,有悲、有喜、有苦、有甜。每当夜静人深或闲来无事,忆起过往,有一段真实的经历,尽管过去了很多年,但让我终身难忘,心酸不已。

记得1987年夏天,某天早上垸里来了一位中年客人姓田,他是四望镇田北海人,与我叔伯大父李裕海是同年。这次到垸里来,称隔江阳新县木港镇一个山旮旯里有座砖窑招工人。当时我青春年少,因家贫辍学在家,窝在山沟沟里,家徒四壁,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道出路在何方。

外出闯荡,是我的梦想,正好有这样的机会,我没有丝毫犹豫。蛇皮袋里装上几件换洗衣服,满怀憧憬与垸里伙伴李必春、堂弟李梯红,跟着老田叔当天中午踏上了追求梦想的征程,从没想过征程中有多少风险潜伏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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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穴坐上”小划子“过江再坐客车一路风尘仆仆到达目的地已是傍晚。呈现在眼前的是用破砖垒起来的两间小屋,四面透风,屋项盖的是牛皮毡,如果下大雨,根本不管用。进屋看到床铺是几根树棍搭在几个砖墩上,铺上木板,坐上去摇摇晃晃。

在屋里见到了比我们先来的李垸阁垸的李必胜,孤儿李三,在外地见到同一个大队的同龄人,很是开心。另外还有两个年长的,大约30多岁。一个是田镇的姓马,负责带班,一个是四望的姓张,兼顾做饭,加上老田叔,一共八人,开启了“做窑”的艰苦岁月。

做窑第一道程序是先做砖坯,等砖坯晒干后再运进窑洞烧制。每天我们象一台机器一样,机械的运土到搅拌机边,体力消耗非常大,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但我们从不叫苦,都是从穷日子里长大,晚上睡一觉,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做窑的生活极其单调,山旮旯周边有几个小村庄。每天傍晚吃完饭后,我们几个伙伴就在村庄里蹓跶,看能不能遇上美丽的姑娘,即便不敢上去搭话,看上几眼也是心潮澎湃。很遗憾,在那段做窑的日子里,就是没有这样的眼福。我们感到纳闷,姐尔(家乡姑娘称呼)都跑到哪里去了。

每天晚上下工后,躺在灌溉庄稼的浅水港里泡澡,让水从身上流过,看天上星星、月亮、听蛙鸣虫叫,也是快乐的时光。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每天的伙食清汤寡水,难得见荤。从家里出来一晃快到农历七月十五了。七月十四晚上,由于停电,我们不用加班。难得有空闲时间,为了省几角钱,我叫老田叔用剃胡刀帮我剃头,一边剃一边咵方(家乡土话):“老田叔(负责管伙食费),明天是七月十五,鬼过节,俺人也过节,要不明天买点猪肉,加个菜”,一句无心的闲聊,殊不知一语成谶。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电来了,我们出工。我发现搅拌机传送砖坯的轨道上有血印,堂弟梯红说可能是老鼠血,但是左找右看,没有发现有死老鼠,我提心吊胆。

考虑到老田叔40多岁,年纪比较大,照顾他每天在搅拌机边往机抖里入土,出力不大。田叔象往常一样劳动,被一个伙伴不小心往搅拌机丢费砖坯(重新加工),打在他脑门上,两眼一黑,右脚滑到搅拌机里,我们赶紧关了电闸,急忙帮他右脚从搅拌机里扯出来,由于陷得太深,怎么用力,无济于事。附近村庄好多村民,还有一个赤脚医生,闻讯赶来帮忙,也徒劳无功。老田叔刚开始呻吟声音还比较洪亮:我完了啊,我完了啊…时间长了,慢慢变得越来越微弱。我们一边拆搅拌机,一边安慰他:老田叔,你放心,没事的,即使有事,我们哥几个会养你(从平常咵方中得知,老田叔一生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到下午四点钟左右,铁锈斑斑的搅拌机终于拆开,老田叔右脚已搅碎三节。其实我在搅拌机出口扒土,已发现老田叔右脚已搅烂,流了很多血,不敢出声,怕老田叔接受不了打击。

我们把老田叔抬上板车已奄奄一息。担心路上颠簸,怕老田叔受不了,我们卸掉板车车轮,四人肩扛,急于星火往木港镇医院赶。带班的老马,年轻力壮,曾经在干活中批评过老田叔,他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怀疑老田叔在死前故意压他,老马边赶路边道歉:老田叔,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奇怪,老马感觉肩上轻了很多。

木港镇医院建在山坡上,等我们把老田叔抬到医院,太阳已落了山。老田叔已昏迷不醒,医生给他打了两针强心针,没有任何效果,老田叔就这样客死他乡。七月十五,老田叔与鬼做伴过节。

医生叫我们把老田叔抬到医院走廊,黑灯瞎火。老马联系砖窑承包老板,抓紧时间送棺材过来。老张到镇上买了一身新衣服,为老田叔换一套新的,权当是寿衣,到了阴间也体面些。换衣时,老田叔四肢僵硬,穿不进去。老张世事见得多些:老田叔,你放心吧,我们会把你送回老家…老田叔四肢慢慢柔软了许多,终于穿上了。

随后老板也送来了棺材,马上又去找车送老田叔回老家。我们把老田叔入材后,抬到马路边,坐在棺材边上等车过来。当年我们都还小,家乡迷信说法,如果死人在棺材里被猫接了气,活过来,抱到谁,谁就替他死,他可以还阳。我们害怕是真的,买来铁丝,把棺材捆了几圈,生怕猫钻进了棺材,为老田叔接了气。

凌晨三点左右,老板好不容易找来了一辆“解放牌”(许多司机不愿意送死人),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棺材抬上车。我胆子小,坐在车厢棺材边上,尽管哈欠连天,但不敢合眼,生怕老田叔从棺材里爬出来。

天亮“解放牌”开到江边汽渡口放下棺材,我们又用了吃奶的力气,把棺材抬到船上过江,上岸是田镇老渡口,派人到老田叔老家安排车来。

夏天天热,不一会,从棺材里飘出异味,我们从商店里买来几支花露水,往棺材上喷洒。

“小拖”中午两点左右来到,我们再次把棺材抬上车,已精疲力尽。

“小拖”突突往老田叔家乡开去。路过大法寺街时,遇上垸里裕华叔(遇难)、梯华哥(病逝),他们看到我理着光头和堂弟梯红坐在“小拖”棺材两边,误认为棺材里躺着的是一起外出打工的李必春(必春没有随车回来)。

下午五点钟左右,我们护着棺材到了老田叔老家田北海,他家人看到老田叔活人出去,棺材回来,哭天喊地。

天黑了,我和梯红步行回家,途经离垸三里地牛头角山洼时,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四周阴森森的,我害怕极了,总感觉背后有脚步声,是不是老田叔跟来,但转头望,什么都没看见,毛骨悚然。

我一路跑回家里,看到母亲,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这两天的经历,让一个初出远门17岁的少年如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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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九月,我参军入伍,来到祖国的南疆上川岛守卫边防。头几年每到七月十五,我心神不宁,半夜里常常从恶梦中醒来。

时光象一条小河,唱着歌谣潺潺流淌。笑是歌,哭也是歌。



二0二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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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5 12:25:4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惊心动魄的少时经历,至今常忆难忘。岁月长河里的故事悠悠,感谢作者国胜兄与友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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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1 13: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人拙作表达了那个年代千千万万个农村外出务工的悲惨命运。在外乡拼搏,几多风雨,几多艰难,几多泪水,但是我们打工兄弟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乡情让你,我亲如手足,患难方显兄弟真情。为了让老田叔魂归故里,小小年纪,历尽千辛万苦扶棺而归,这份责任和担当,天地为之动容。俺娘说,替死人穿衣裳,抬棺都是大人做的事,那有这么小的年纪去做?人生路漫漫,总有一束温暖的光照着我们前行,那就是人世间的真情[强][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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