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大哥郭汉桥（上）

宝塔镇河妖

4月26日夜里临近11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大姐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大姐哭着对我说：小聪啊，你大哥刚刚走了。我顿时既惊讶又难过，泪流满面，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是那么的快。我连夜请好假收拾好换洗衣服，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赶回家，送大哥最后一程。

深夜，我躺在床上，彻夜不能眠。

大哥姓郭名汉桥，生于1958年，武穴市花桥童司牌郭三连垸人，生前系原武穴市工商局（市场监督管理局）退休干部，是我大伯家的大女婿，实际上也就是我的大堂姐夫，只不过按照家乡的习俗，我们都管叫他大哥。

对大哥的早期记忆来源于我的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在那张充满年代感的黑白照片中，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满脸认真地坐在照相馆的纸板飞机上照相，听说我那身漂亮的西服就是大哥买的。那时的乡里有种风俗，就是如果谁家有女儿定亲或者结婚了，新女婿是一定要给这家最小的晚辈做一身新衣服的，如果刚好碰到晚辈是开始读书的年龄，还要送钢笔和日记本的。大哥大姐是1984年结婚的，我那个时候5岁多，当时正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就理所当然的穿上大哥送的那件时髦的小西服了。

小时候的我很喜欢大哥，也喜欢赶路跟着他。那时候大哥退伍不久后在乡镇工商所上班，每到休假时他就到我大伯家来，然后有时回去时就把我也带上，我也总是喜欢乐颠颠地跟着大哥去了。   

我记忆中的大哥是个很勤快肯吃苦的的人。当时大伯家人多田地也多，每到夏季农忙特别是双抢时节的时候农活特别多。这个时候别人来不来帮忙我不是很清楚，但大哥是一定要来的。虽然说他是国家干部，但干起农活来却不比别人差半分，照样也是把好手。盛夏季节，酷暑难当，割谷、捆稻、挑稻，他什么都肯干，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气力。

大哥也是个很有担当对人热情的人。他家姊妹五人，他排行老二，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听说早年间他父亲就去世了，当时他和三个妹妹都没成家，是他自己一个人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攒钱当家（我大姐嫁过去三四十年几乎就没上过班），后来不仅自己成家立业了，还让三个妹妹顺顺利利地出嫁，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大哥虽说是大伯家的女婿，但是垸里的人只要有事找他帮忙，他也热情相助。很多年前，他在乡镇当工商所长时，垸里有的人时不时在街上卖点农产品，有时碰到工商所要收集贸市场管理费，在不违反政策的前提下，他总是能免就免。后来去了城区当所长及分局长，垸里的人有事找他，他照样是尽力帮忙，以至于全垸绝大部分人都和他熟识，因此后来有人笑他是全垸的女婿。

至于说对我的事，那就更不用说了。大哥对我一向很好，我的事他更是放在心上，全力帮忙。

1995年6月，我初中毕业了，家里想让我读好一点的高中，但我当时的中考分数不够，离重点高中武穴中学计划线差了不少。于是父亲就找到了大哥，让他去想想办法。后来大哥想办法找到了学校负责人，在出了一笔赞助费后学校录取了我，我最终进入了武穴中学读书。三年高中的读书时光，我一直住在大哥家，像个城里的孩子一样，每天骑车上学放学。特别是高一那年，我连吃饭都在大哥家，每天放学回家大哥大姐总是提前把饭菜做好，我只需坐下来吃就行了。有时大哥会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喜欢吃洋芋，于是第二天餐桌上就会出现洋芋。三年之后，我在黄州读书。有一年大哥来黄冈市工商局进行培训，闲暇时他和另一位同行找到我学校来，叫我这个星期的每天下午都去他们培训的招待所吃饭。后来到了招待所我才知道，他们那儿伙食太好了，每顿都是一大桌子菜，可比我学校食堂的清汤寡水式饭菜强多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我读书的日子里最惬意的时候，每天下午一到放学的时候，我便跟另外一个同学黄勇（他爸也在培训）一起去考棚街的招待所吃饭。整整一周，我们既品尝了许多美食，又不用花一分钱，让其他人确实好生羡慕。

几年后，我毕业要参加工作了，大哥怕我对情况不熟，又送我去余川的单位报到。一年后，为了能调到离家近点的地方，大哥又帮我去找领导，最后我又如愿以偿地调到新单位。再过了一年，我准备结婚了，但那时自己经济很紧张，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地准备好婚礼及酒席，最后婚车却没有着落，后来又是大哥想办法找来几辆小车，既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又帮我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在我结婚前一天晚上，大哥大姐又过来帮我做饭，招待我的同学和同事，直到婚礼圆满结束，他们一直是忙前忙后，生怕有什么环节礼数考虑不到。

去年10月底的一天，大姐忽然打来电话，在一阵慌乱急促的语气中她告诉我，大哥在刚刚在单位组织的体检中被检查出肝癌了，他本人现在还不知道，明天准备去武汉做进一步详细的检查治疗。我当时惊呆了，在我的印象中，大哥的身体一向都不错，除了前几年在武汉做了个不大的手术外，一直都还很健康的，怎么这次会突然检查出肝癌来呢，会不会是医院误诊啊。没过几日，大姐又告诉我，大哥在省肿瘤医院被确诊是肝癌晚期，情况很不好，剩下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了，今天已经做了手术，左肝脏长满癌细胞被切除，右肝脏也只能保守治疗。我听后猛地心里一惊，暗自担忧起来。

几天之后，大哥手术后终于清醒了。那天我跟大姐视频通话，看到一旁病床上的大哥虽然躺着，但精神依然饱满，气色尚好。看到大哥，我忙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聊起天来。我知道大哥现在最关心的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外甥郭钦在深圳国企上班，工作还算比较理想。前年找了个外地女朋友，虽说双方父母还没有见面，但谈婚论嫁也慢慢提上了议事日程。大哥说他打算年底去深圳见对方家长，协商一下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计划让他们明年五一订婚十一结婚。我则劝他，现在他们都在深圳上班，工作忙，时间紧，路程远，又有疫情影响，订婚结婚分开办费时费力，倒不如合在一起办更方便。再加上平时大家都忙又不在家，十一结婚不一定都能回得去，人少不热闹，不如今年回家过年时就让他们结婚。年底跟对方家长见面商量好，把他们都请过来，挑个好日子然后把婚礼一办，既隆重热闹又省时省力。大姐在一旁忙回应说，这个办法好，我看行。大哥也说，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其实大哥哪里知道啊，这是我的一个善意的谎言。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病情的真实情况，做的是来年长远打算，而我们却担心他的身体等不到那一天，怕他最后会留下遗憾。所以那天跟提前大姐商量好了，我在聊天时来假装跟他提建议，既能让他提前给儿子举办婚礼，又不能让他起了任何疑心，影响后续的治疗。可惜世事无常，下半年疫情又肆虐起来了，大哥的深圳之行始终未能实现，这个计划也就落空了。

郭德军

好文章催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