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穴的“天鹅之歌”

村长小麦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陈会君 柯利华 通讯员 郭占军 耿文辉

2月11日，早上8点多，钟吸秀习惯性地调取监控，欣赏天鹅们在虾稻田嬉戏游玩。

“这些年，每到11月中下旬，成群天鹅从西伯利亚飞来，在稻田里翩翩起舞，农场宛如童话世界。”

钟吸秀是一秀农场的主人，农场位于武穴市大法寺镇李贞村，面积2000多亩，距离长江直线距离约7公里。

以一秀农场为中心、7公里为半径的范围内，曾有5家矿山开采企业；直线距离3.5公里处，就是武穴市马口医药化工产业园。

省野生动物植物保护总站鸟类专家郝涛介绍，长江中下游是天鹅越冬栖息地之一，曾经一度受到严重破坏，前来越冬的天鹅几乎绝迹。

“武穴拥有广济药业、祥云集团等多家知名医药化工企业。在这样一个面临发展和保护重任的地区，每年有成群的天鹅长时间栖息，是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绿色发展的结果。”省野生动物植物保护总站站长郑联合说。

虾稻连作引来“不速之客”

钟吸秀与天鹅结缘，始于10多年前。

2009年，钟吸秀在大法寺镇承包300亩稻田，开展虾稻连作，不用化肥和农药，水质得到改善。

2011年冬日的一天，她望见8只大鸟在田里游来游去，不禁疑惑：“哪来这么大的鸭子？”

次年冬天，一下子来了几百只“大鸭子”。“它们没有要走的迹象，好像要长期逗留。”钟吸秀拍下图片查资料，发现“不速之客”竟然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天鹅。

为了让这些“不速之客”多待些时日，她按照网上说的，尽量不靠近干扰，还投喂一些稻谷、玉米等。

此后，每到秋季，她开始为天鹅准备好越冬“温床”——收割时，将稻谷茬留高一点，还留下一些稻谷，再将田里蓄满水。

“仅凭两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成群天鹅，引来许多市民前来观赏，也招来一些贪婪之手。

有些人趁着夜色张起猎网，有人用电动超声波捕捉，将天鹅作价一只数千元售卖。

2015年秋冬，农场来了6000多只天鹅。有一天，天降大雪，钟吸秀回到市区暂住。一周后，积雪消融，钟吸秀和丈夫赶回农场，发现天鹅全部不见了。他们仔细检查稻田周边，没有捕鸟网、捕鸟器。钟吸秀十分愕然，到水下一看，田里竟然布满了铜丝，“有人用电捕捉天鹅！”

2016年起，钟吸秀夫妇在虾稻田边搭起“哨棚”，全天值守。

这些行为，引起有些人不满。他们当面发泄：“又不是你们养的，关你们什么事！”还有一次，3名壮汉将她推倒在水田里，扬言“弄死你”。

“保护天鹅，仅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钟吸秀和丈夫联系市林业部门，向镇里反映情况，呼吁政府和社会支持。

“保护天鹅有困难随时提”

2017年，黄冈市首个天鹅保护协会在一秀农场挂牌。一秀农场还被纳入全省小微湿地试点，获得省里20万元支持。

2019年秋冬，天气干燥，一秀农场缺水，天鹅在空中盘旋却不降落。镇里紧急调来一台抽水机，从3公里外的饮用水源地象山水库抽水7天，直到虾稻田的水达到一定深度，天鹅才翩然降落。

大法寺镇镇长陈苓苓介绍，天鹅喜静，镇里在一秀农场所在的李贞村及周边4个村，倡议老百姓红白喜事禁鞭。

一秀农场周边，有村民建养猪场，污水直排。市检察院马上派出公益诉讼检察官。环保部门根据检察建议，责令两家养猪场立即整改到位。

有一次，钟吸秀听到周边矿山的噪音，影响天鹅栖息。在她举报后，市相关部门连夜查找源头并及时解决。

2021年12月16日，大法寺镇举行项目拉练，一秀农场是13个参观点之一。参访团一行抵达一秀农场时，大家自觉关掉扩音喇叭，避免惊扰天鹅。

“保护天鹅有困难，随时提。”武穴市领导慷慨承诺。今年1月，市政府列支10万元解决天鹅口粮，并支援一批野生动物疫源疫病监测器材。

一秀农场办公室，一袋袋玉米十分显眼。“这是志愿者捐赠的。”钟吸秀说。2021年12月，武穴市广济帮帮团送来5500多元捐款，为天鹅越冬提供“善粮”，捐赠者中，有3位小学生。

2021年，该市没有发生一起非法捕鸟案件。

营造天鹅越冬的天堂

2016年开始，长江大保护行动轰轰烈烈开展。黄冈沿江化工企业“关改搬转”工作，60%以上的任务在武穴。

武穴市干部们走进沿江化工企业，苦口婆心宣传、动员“关改搬转”。

全市107个矿山开采点，一度“山上四处放炮，路上灰尘漫天”，市委市政府痛下决心整治。

4.2公里长江岸线复绿，重现美丽风景；一座座矿山，披上绿装。

武穴马口医药化工产业园，成为该市田镇“两型”社会建设循环经济试验区主要组成部分，2021年实现产值近百亿元。园区的龙翔药业、鸿鑫化工等企业，经过搬迁、提档升级，效益更好。

武穴市长江矿业有限责任公司小李家尖矿区，距离一秀农场不到7公里，企业高标准打造“绿色矿山”，发展循环经济。公司总经理冯志军说：“把环保责任扛在肩上，闯市场更有底气、发展更有信心。”

据武穴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监测，近10年，前来越冬的天鹅数量越来越多。高峰时，近万只天鹅“打卡”武穴。

武穴市委书记胡昊说：“天鹅选择武穴，是我们的福气，说明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不矛盾，只有两手抓，发展才可持续。我们还要进一步努力，让武穴成为天鹅越冬的天堂。”

“克噜——克哩——”春暖花开在即，天鹅将启程北归。

天鹅是鸟类飞高冠军，可以翻越珠穆朗玛峰。只要方向是对的，再高远的地方，也一定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