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蒋绍斌

离殇
文 雅梦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一一曹雪芹《枉凝眉》


一个人坐着，望着窗外天边的雨，听朱之文和于文华的枉凝眉，触发心伤，凄然泪下。

轻轻掩上门，出去走走吧！

在这暮春的季节，有凄风，有苦雨，还有花香。我闻这花香的味道，微苦。 一个人，一纸伞，走在这长满了青草的荒地，望一眼新篱旧院，看一眼菜花零落，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这也是春啊！

是清明雨的缘故么？喋喋不休，麻麻密密，勾起我离愁的老酒，灼烧我别恨的神经，竟让我在春的季节，飘起秋的愁绪，感受了冬的落魄。

都说相遇是上一次分别的重逢。我和你素眛平生，那次偶遇，是今生还是前世的别离呢？我说不来，你也说不来的。 还记得那年的春日吗？也如今日一样的四月。我们偶遇在庐山。酥雨如丝的石径上，你登高望远，我纸伞轻移。如果不是那阵疾风，我的心窗怎会贴你为花？

纸伞是母亲带自西湖的慈爱。我怎忍心她随风而逝！我探身栈道，险些跌落。是你拉住了我。我望着在柔枝上摇摇欲坠的伞，眼泛泪光。你也望了那伞，读懂了我的心。你翻过栈道，如燕身轻，一步、一步、一步...... 我已经无法描述当时的惊险！只知道你的生命如伞，曾经在松尖上飘荡。只记得你带着伞回到我身边时，一脸微笑，在雨线低垂中，闪耀一种光亮，哦，是太阳雨。

一年过去了，我把相思树种在心地，守着她发芽。二年过去了，我们的相思树已经苗立修长了。而今，她枝繁叶茂，结满了相思的果子，血红血红。五年前，你摊开我的手，把那枚许诺放我手心，压在我心口。你说：明年的桃花月，我来采这相思果。我笑了，笑如桃花。你说我的笑，是绿岸的风，是夏日的雨，是天边灿灿的云霞。于是，我傻傻地等，过了桃花月，过了冬月雪，终归等不来你的手。


还记得那个落枫满地的秋吗？我们躺在木兰湖畔的草原上。南国的草原，虽不及塞上的浩瀚，但还是有一种广袤的震撼。你品茗为酒，我抚琴为曲。你高歌为乐，我蝶舞为欢......曲罢，面坐，你对我说：今生有你，不作负心人！我又笑了，笑的一如往昔，灿灿的。

好一个不作负心人！你不负我，你伴我漠北黄沙万里孤烟直，你伴我辽东白雪千顷不思归，你伴我平遥古城寻幽梦，你伴我东海踏浪看鸥飞......我们的足迹遍布神州大地，我们的朗笑透达苍穹。笑醉了多少风和月。

好一个不作负心人!你不负我。有一天，你突然冷淡于我。你从不和我谈工作，但我不傻，我知道你不开心，也感觉到你的某种颓废。你说我的温柔解不开你的心结，可你怎么也
不肯说。

终于有一天，你说选择离开，这座城市和我。我知道你的性格，黙黙无语。 送你走的那天，石桥映雪，你披一袭长纱，素身桃面。我也是一袭长纱，素身泪面。你说：说好不哭的。我说：我没哭。是我一腔热血，化了吻面的飞雪。



闻言，你转过身去，我听到抽泣之声，我看到你双肩耸动的雪落。静静地，我无言以对，那句：说好了不哭的，是雪花飘落在你的耳边的声音。





你叫我把你忘记，你自嘲你非仁仁君子，少了那份仁仁品格！把你忘记？你说的是如此轻巧，就如紫夜里一朵轻云荡过那轮弯月。可是你怎知，今生遇你，那怕片语只言，皆成我心之摩崖石刻！



春天是留不住冬雪的，春心亦然。你终归转面东去，徐徐如风。你的身子在雪地远去，踏雪无痕。我留下了，让你的帆影荡在心湖。痴痴地立，直到我如雪、是雪了！


摆上一盏茶，氤氲的茶雾中，我幻看你的影子，品读你做新作，仿佛墨迹未干。你的影子，翩翩而来，又翩翩而去，没有一点儿衣袂飘风的声音。干净利落，悄悄的。思念是如此的冷！直到这盏茶，气息全无，我才知道，灯花摇曵的是我孤独的身影。



曾经，你说你来看我。于是，蕲水河畔，雨湖亭旁。我苦守老宅。山青了又黄，水温了又凉。我倚柴门远望，谁人雁寄锦书云来？翘首处，看夕阳西下，月洒窗台，中宵夜露，泪满怀！唉，荒唐，荒唐！

蒋绍斌

你的离去，不明不白！我好不心甘！我不想找回你，我只想找个理字。于是，我离开家，开始用脚叩问你的行踪。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在始盛开。那连篇累牍写满山谷的桃花林里，木鱼声中，你庄严肃穆。你身披僧衣，合掌如是，对着落英缤纷的雨，你开口：施主，贫僧法号了然。 那是当日，我走遍千山万水，找到了你，不曾想，我没找到曾经的你，找到的是这句话。

蒋绍斌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我分明从你的眼里，看到你双亲的脸，我分明从你的眼里，找到了我曾经的泪。你不认，你还是：贫僧法号了然。我冷静了，出奇的冷静，毕竟相思，怎比相逢。我把你的影子装进我的行囊，轻轻地，慢慢的包好，伴在琵琶边。转身，又淌过去时的心湖，话一回离殇。

蒋绍斌

芭蕉树下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和我清泪浮孤枕。

蒋绍斌

从此天涯，忘记离人苦。由他去，木鱼声中，青灯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