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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消失的周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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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09:32: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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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湾在农忙时节的风貌与其他乡村一样,都是被堆堆收割好的稻草垛围在一起,稻场就是这样被草垛堆满,而且还分了各家的地盘。从田间回来的乡民扛着锄头,拎着粗布麻袋,从草垛间走过,将一群群鸡群喝散开来,有时候,他还要伸手往稻草垛里摸去,抓得几只暖洋洋的土鸡蛋,自是意料之中的好收获了。
  我从六岁入学校读书时便要经常路过周湾里的稻场,学校是在几里地外的舒冲村,早中晚各回家一次,因为周湾里上学的孩子很多,往返学校时都是一群群,便少不了要在稻场的草垛里打闹一段时间。家长们在周湾里也能听到稻场中的动静,所以大多时候,总是要等到大人们操着竹棒喝着远远走出来的时候,我们才吓得一溜烟走开。
  稻场边上的河畔住着周湾里仅有的一户光棍,因为他是一个人的缘故,又经常喜欢在河边吆喝,所以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周吆子”的绰号。周吆子也有自己的半亩稻田,常种些四季的果蔬,放在附近的苏垴街上叫卖,偶尔心血来潮,他也种水稻,打虫施药,悉心照料,水稻收获之后,他便一整年都不需要再去向周湾的乡民们借粮食了。
  周吆子在稻场也是有一方草垛子的,堆砌的不高,而面积很大,有乡民因此找他商量腾出一些空间,他不同意也不拒绝,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家距离稻场近,可以方便替所有人照料。周吆子的那堆草垛于是长久的堆着不动,有小伙伴们再来稻场打闹的时候,看到他家的草垛就走的远远的,但即使这样,周吆子家的草垛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变矮。
  周吆子每次见到小伙伴们在玩的时候,总要从家里走出来吆喝几句,无非是那些“小孩子不去上学,在这里闹,是不是学习成绩不好,不敢去学校了?”的句式,我们也不回应,轰轰走开,继续到另外一家草垛前玩耍。周吆子这时候就又吆喝开了,而且声音也亮,“哪家的孩子哟,在稻场玩,家里人不管谁管?”
  我们害怕这样的吆喝,只得悻悻地从周吆子家后面跑过,骂着:“讨厌的周吆子。”周吆子听了立即奔出来,跑了几步又停下,嘴里乐呵呵的笑着。周湾的乡民们没有出来,周吆子的声音无处不在,难怪大家都那么讨厌他的声音。
  我们傍晚背书包回家的时候,也能看到周吆子,他总是端出一张陈旧的桌椅,侧着坐在河边,桌上的腌制小菜品种似乎很多,然而总是只有一盘,有时候会有炒熟了的花生米,旁边自然竖着一瓶白酒。看到我们回周湾的时候,周吆子依旧乐呵呵的,仿佛白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小孩,要不要来额,我给你好吃的小菜,家里可吃不到。”
  我们个个心里藏着怨气,扭头离开,周吆子却还是乐呵呵地笑,他轻巧地倒出一小杯白酒,一口闷下,然后发出“吱吱”地声音,做出回味无穷的陶醉样子。等半瓶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吆子就收拾桌子进屋,再提着煤油灯出来,围着稻场走一圈,最后安稳地进屋。
  因为我家距离稻场最近,所以关于周吆子的故事也耳濡目染的多。母亲谈及周吆子时,经常劝我要离他远远的,似乎担心我被他传染到什么疾病一般;父亲是从来不谈论关于周吆子的事情,多是觉得那人不务实事,不成气候,还是光棍一条,甚是鄙视,这多半也代表着周湾其他人的看法。所以周湾的乡民们都尽量避免与周吆子接触,有回周湾的时候看见周吆子在那坐着,也默不做声,似乎那条河边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周吆子夜里的生活是从一台唯一的收音机中开始的,他每次调到的总是京剧节目,虽然声音开的不大,终于被我和几位出来捕捉萤火虫的伙伴们听到,我们听不懂那些声音,附在草垛边上继续玩耍。周吆子的收音机声音就很早的关了,见他屋里的光亮也没了,我们也晓得,他大概是真的早早休息了吧。
  待到第二天一早,我们几个小伙伴相邀着去学校时,一准又会看到周吆子也起了床,还是搬出了桌椅,呆呆地侧坐在河边,他的眼睛半眯着,看不出来是醒了还是睡着。我们哗哗地在他身边走过,周吆子轻轻地点着头,表情安静极了。
  农忙节气之后,周湾里少有的快活农闲时节就来到了,周湾里的乡民们因此多了休闲时间,聚在一起打麻将,聊天,看电视等,男人女人都在一起,好不热闹。女人们在这段时间里去河边的次数很多,早晚都有,要清洗的家居家具多了起来,女人们一边洗东西一边相互聊天,气氛很是轻松。
  周吆子便是要挤到在这样的氛围中去,他也将家里的一些脏衣服拿出来洗,占住河段边一个洗衣的位置。年少的姑娘们看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羞涩,年长的妇女阿婆们则是乐开了,好像周吆子的到来就是给她们增加了某些笑料。
  “周吆子哟也来洗衣服了,稀奇稀奇。”有妇女喝到,然后就是其他人的一阵阵骚动传来。周吆子也不回话,还是呵呵地笑着,算是一种应和。
  “周吆子,怎么还不找个女人过日子,找了女人这活计不就可以省了吗?哈哈!”“周吆子,邻村有位妹子可不错,我去给你说媒怎样?哈哈!”
  “男人就一定要找个女人嘛,以前革命那些年,听叔叔辈的人说,打光棍的人多,打光棍也不是错误嘛!”周吆子每次听到这样的玩笑话,还是会应和几声,“现在找不到了,我应该是老了,老了没人愿意跟我。”
  “那不怕老爹老——”有年少的姑娘终于没忍住,也向周吆子发起问来,然而话终于没有问出来就被另外一些阿婆们打断了,大家尴尬地笑着,话题立即转开。其实周湾里很少有人知道周吆子的家世,大家的潜移默化里都是不能提他的身世。
  男人在农闲时的活动里少不了麻将牌,周吆子大概是不会,又没有人愿意教他一起打,所以每逢有这样的牌局时,周吆子都只是在旁观看的人,他似乎对打牌很有天赋,时间长了居然也能摸索出三分技巧。再有牌局的时候,周吆子竟会在旁给牌友次次指导,然而这又坏了牌桌的规矩,他不免又受到其他牌友的指责。
  唯一不得罪人的事情大概只有聊天了,只要有一群乡民们围坐在一起,周吆子就会积极地凑上去。聊天的话题不限,周吆子对什么样的话题都能谈上几句,滔滔不绝,显出极富学问的样子,直说到旁人无话可说才罢休。待一群人一起来反驳周吆子的时候,他又无计可施,似乎哑巴了般,只能傻乎乎地呵呵笑着。
  我印象中的周吆子都是那副乐呵呵的大咧咧模样,唯一次见到他发怒是在有一年农闲快要结束的一天,他扯着大嗓门坐在自家的屋子旁边,对着空荡的河畔叫骂。有经过的乡民说,“早上还看到周吆子和洗衣服的王嫂子她们聊的欢快,后来估计是王嫂子问了不该问的事情把他惹了。唉,王嫂子刚嫁过湾里来,其他的女孩又不懂事,也怪不了她们,只得都被吓跑了。”
  周吆子从那之后似乎就缄默不言了,也不再进周湾里看牌友打牌,不去和他们聊天。“大家都忙了,他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再来吧!”有乡民说。但我知道原因肯定不是这个,因为我们小伙伴早上傍晚经过周吆子家时,再没有看到他熟悉的影子了。
  农忙时节再来的年头,没有人在意过周吆子了,直到农闲时分到来,终于有人发现,原来周吆子已经很久没有在周湾出现了。有人说,他是离开周湾出去了,好像是背着行李很早出发的;也有人说,他是一个人出去的,是在傍晚的时候。这样的谈论说的久了,也就没人在意。
  但周吆子终于是不见了的,直到现在,连同他在周湾河边的屋子也都经不起岁月侵蚀,轰然倒塌;周吆子的呵呵笑声不再有过,他像是从没有在周湾里呆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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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11:28:2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这个系列很乡土很鲁迅。本扒皮很是喜欢。不晓得到底是哪里的周湾?姓周的大金占多数,还有四望笃哥的周笃,应该是最大的周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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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15:02: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周扒皮@ 发表于 2013-10-26 11:28
你这个系列很乡土很鲁迅。本扒皮很是喜欢。不晓得到底是哪里的周湾?姓周的大金占多数,还有四望笃哥的周笃 ...

大金的!没看到写苏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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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16:4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强哥来了 发表于 2013-10-26 15:02
大金的!没看到写苏脑吗?

哦,看到了苏脑。知道苏脑的人,应该是大金人了。
听晓的文字,从叙述的技巧来讲,其实更像周作人多些。娓娓道来,漫不经心,人情世故,入味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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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17: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的说的有理,属于闲适恬淡的文风,周吆子这个人人物仅仅是点到为止,血肉不够丰满,骨骼未能壮立,蜻蜓点水的,一阵微风,来无影,去无踪,空空的山谷,只留一点余音。读了之后非常不能满足。要知道,周作人与周树人的距离,还是很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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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21: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念周湾的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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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6 21: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念周湾的发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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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30 04:31: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美丽家园,美丽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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