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

听雪

2010-2-5        星期五 雨
立春前后，是江南多雨的时节。这几天，雨水不断，春寒加剧，蜗居在家里绣花，手指冰冷麻木，不听使唤。脚冻得又麻又痛，只好窝在被子里看电影，又招来嫌怨。总之做不成一件爽心的事。妹妹在电话里说，这雨会下到过年，年前可能不会有好天气。一听犯了愁，我家还没大扫除呢，被子都没洗呢，真希望明天醒来听不见雨声，可以看见阳光在墙上投下金黄的影子。
玫瑰问我怕不怕蛇，那么今天的日记就写蛇吧。
父亲跟着下放的爷爷来到农村，在乡下成了家，生了我，便没有再回镇上去。因此，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娃，从小在农村长大，熟悉农村里的一切事务。我生活在山里，认识许多草药，与许多小动物打过交道。蛇是常见的。
最常见的蛇是水蛇。田里、水沟里，常常可以看见它们蜿蜒游动的身影。去菜园里摘菜，走过杂草丛生的小径，也许路边就像一盘蚊香样盘着一条蛇，那是它们在褪皮。家乡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沟，每到汛期，都会涨起浑黄的河水。这时候，水蛇都爬到岸上来，有的就缠在河边的柳枝上，有时候一棵树上缠着三五条。见了人来，沿着枝干慢慢往下滑动，把团成一团身子逐渐拉成一条柔软弯曲的绳。
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夏天，正是中午，大人们都在休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我一个人蹲在河边洗衣服，忽然从左边的小斜坡上蹦下来一只大青蛙，那只青蛙一步不停地从我面前跳走了。我正望着这只不常见的大青蛙，只听见身边哗地一声响，回过头一看，一条大蛇分枝拂草冲下来，正冲到我面前，抬着身子冲我吐信子，我清楚地看到它粉红色的舌尖上分着叉。现在回想起来，那条蛇大约有一米来长，浑身银白色，鳞片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它在追那只大青蛙。我吓呆了，瞪着它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它就伸过脖子咬我一口。那条蛇与我对峙了几秒，忽然一折身，冲上斜坡不见了。留下我望着清晰的草印目瞪口呆。小时候大人们不让我们去山深草密的地方玩耍，说蛇会飞。我亲眼目睹了蛇滑行的速度，来去如风，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现在，我对蛇都有一种恐惧感。它们嘘嘘吐纳着信子，盘旋蠕动的身体上布满诡异的花纹，既使是看到路边或草丛里长长的蛇褪，都会引来胆颤心惊。何况，山里还有那么多毒蛇，七盘花、扇头疯（后来知道它叫眼镜蛇）、五步倒、竹叶青……从大人的口中听过很多的可怕的故事。比如说五步倒午时把涎液吐在树枝上，凡有走过这里的动物碰着树枝，它们就会飞快地游过来袭击。被咬了手，如果身边没有蛇药，就得用布条扎紧手臂，用刀割开伤口放血。严重的还要把手砍下来，不然走五步就会毒发攻心而丧命。竹叶青生活在竹林里，与竹叶的颜色相近，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得清，从竹林里走过，它们就会掉进人的脖子里。……
我们是那样害怕蛇，但蛇于我们却又有致命的吸引力，我们总是缠着大人一遍又一遍地讲各种各样蛇的故事，从故事里走近这些难以亲近的生灵，从故事的恐怖里获得一些莫明其妙的快感。
而男孩子们是不怕蛇的。在上学放学的路边，看到蛇了，便不约而同地拿起石块去砸。即使蛇逃进了洞里，他们还要拿棍子把蛇捅出来。蛇被打死了，他们还要不停砸，直到把蛇砸得血肉模糊。那情景，似乎蛇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小学时候，我的一个男同学就把一条铁丝蛇装在瓶了里带进了教室，下课的时候就拿出来玩。父亲也是不怕蛇的，有一次清理柴堆的时候发现一条七盘花，那条可怜的蛇后来成了父亲的下酒菜。妈妈不肯给他炒，是他自己拿口锅架在屋外的石头上炒熟的，因为别人都说蛇肉沾了烟尘肉就会有毒。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吧，也吃了两块，不记得什么味道了。
母亲年轻的时候喜欢参神拜佛，她虽然上完了中学，但她悲天悯人体恤生灵的人生观，却是外婆教给她的。她从不吃泥鳅、黄蟮这类长虫，更不吃蛇。她说，蛇是有灵性的，是好的，它会给人让路，不能杀。父亲打蛇，她也是要骂的。小时候住的土房子，常常有蛇会从墙缝里爬进来。母亲见了，就会点香祈求蛇离开。对于赖着不走的蛇，母亲就用扫把畚箕捂住放到山上去。她怕蛇伤害我们。
我相信母亲的话。虽然小时候见过的蛇不少，但没有被蛇咬过。很小的时候，我就能坦然地走过盘在路边的蛇，遇上横在路中间的蛇，我也会等它游走了才肯向前走。但我却被蛇扎扎实实地吓过一回，还是一条塑料假蛇。
那是中学二年级，一天中午，大家都坐在教室里自习。我们这组几个小混混凑在教室后面商量着什么，我那时候当个小组长，也管不了他们，但他们一边说还一边时不时地看我，让我感觉很奇怪。后来，其中一个男同学——到死我都不会忘记他的名字，他叫苏卫林，（几年前还有幸碰到过一回，混到城管队去了）他拿着一本书，塞到我面前说：组长，给我背书。我刚端起书，他就把一件东西扔进我怀里。当我看清是条通身碧绿的蛇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尖叫着冲出了教室。我站在教室外面的花圃边，一边哭一边抖，不敢踏进教室一步。后来苏卫林出来跟我道歉，还拿出那条蛇给我看，真的是一条假蛇，做成S形状的无比逼真的假蛇。可是我却被吓破了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看见绳子棍子之类的，都会魂飞魄散。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无比深刻的体会。
女儿出生后，每到夏天，她的额头上、背上都会很出很多痱子，又痒又难看。听同事说吃蛇凉血，可以治。我和老公去了镇上卖蛇人的家里。走到那家人门口，我的腿就开始发软，似乎他家是蛇窝，到处布满了蛇。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一见他们家的摆设与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我问老公：蛇关在哪呢？我老公指了指厅墙边的沙发说，就在那儿。我视力不好，又没戴眼镜，走近沙发，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腥气。地上放着两只网袋，弯腰一看，我的妈呀，网袋里全是蛇，缠在一起，分不清有多少，吓得我撒腿就跑。买好了蛇之后，是卖蛇人帮忙剖杀干净的。老公把它们放在砧板上切成段，那雪白蛇身子还会左右扭摆，我看了两眼就觉得毛骨悚然。以后煲汤、喂女儿喝汤，我都不敢靠近。更别说吃它了。
小姑家迁新居的时候，摆了个蛮豪华的宴，其中就有一道菜是蛇。那蛇去了头尾和内脏，切成段煎得焦香。限量供应，一桌子一人一块。端上来的时候，蛇身上黄绿花纹清晰可见。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五哥一边吃一边称赞，还劝我也尝一尝，我却始终没有动筷子。不是害怕，煮熟了的蛇不会飞，更不会咬人，而是母亲的话印在我的脑海里，蛇是有灵性的，不能吃。听说最会吃的广东人，就有专门的蛇宴、蛇羹，而且听说吃蛇降火气，滋阴养颜，我想这辈子，我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梅川思济

文章看起来写的挺好，就是太长了，把老汉我看的老眼昏花。

听雪

济伯，文章都没看就扔糖衣炮弹？这可不好哦~~~日记冗长粗浅，害得济伯老眼昏花，听雪愧之！
济伯的日记，每帖必读，向您学习！

听雪

2010-2-6 星期六 雨
   雨打阑干春来晚，挑灯心事梦不知。

臭豆腐

你的记忆如此清晰,于我十岁以前的事情是一片空白.无处追寻!

听雪真能写,虽然看此篇费事费神,但写得详尽可观.细节分明.

玫瑰

蛇是我所怕的两栖动物，不过吃它我不怕哈，老人们都说蛇是有灵性的，家里的蛇一般的不打，只驱走

听雪

2010-2-7        星期天  阴
   持续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是早春的风，吹来还带有深深的寒意，是阴霾的天空，依旧布满灰暗的云层。但到底是春天了，雨停了，云就散了，天色明亮起来，心情也微微地松动了。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不如出去走走，去陌上寻花吧。
    还真有早春的花，是几棵不畏寒的白菜、油菜，在微冷的空气里怯生生地开着。只这几朵，却在我眼前开成了花海。有花堪摘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由人不想起人生的春天。
    过了新年，便是三十出头了，老气横秋些，也算是奔四的人了。我的春天，早过去了十几年，连春天的一截小尾巴都捞不着了。还是多上野外转转，领略四野春光，聊以慰心。我的丈夫，奔四的队伍里，他跑在我前头了。掰着手指一算也暗自心惊，我们竟一同熬过了十多年的光阴。
    一直都很傻地认为，四十岁的男人很老很老，头发是灰白色的，皱纹初现，眼神灰暗没有神采。是秋天过后枝头上即将风干的果实，心里蒙着一层坚硬僵老的壳。他们只剩下日子，躺在年轻时的积累上，等待更苍老的时光。可后来才发现，我真的错得离谱。四十岁的男人不是我想像的那样老，他们的年轻出乎我的意料。比如我的丈夫，印象里，他永远是我初识他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然而，他也快奔四了，不惑的年纪里，他一副什么模样？他拥有了什么？身份，地位，事业，金钱，小二？不敢继续想。
    男人四十一枝花，不是没有道理的。花期正好，一点被生活消磨殆尽的激情和柔情死灰复燃，很有可能就将上演轰轰烈烈的第二春。这个时候，他们开始思索生活的真正意义，也许还在追逐爱情，只是被家与责任缚住了脚，他们，走得不顺畅，也走不了太远。也许，生活已经把他们打磨成光滑坚硬的鹅卵石，世情过眼烟云，飘过了，看两眼，什么也不想了。
    影片《男人四十》，张学友梅艳芳林佳欣主演。观后有感，谁想写出来竟是这个样子。

村长小麦

听雪说的几种蛇名，是否武穴没有，因为还是第一次听说如：铁丝蛇、七盘花。

玫瑰

哈哈，听雪开始担忧了

听雪

听雪说的几种蛇名，是否武穴没有，因为还是第一次听说如：铁丝蛇、七盘花。
村长小麦 发表于 2010-2-8 00:04

小时候听大人说的蛇名，还没考证过它们的学名呢。铁丝蛇是我同学告诉我的，说那蛇像铁丝又细又长，我怀疑他骗我，用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哄的我。七盘花是毒蛇，比较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