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7.27
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出,笑薇低下身子,随手抓一把水,抹了抹脸,凑近镜子。镜子里的笑薇,是一张迷蒙的温柔的宣纸,圆满的白皙的鹅蛋脸,长发及肩,发色深黑的诱人,好像深夜中的茫茫草原。厚实的刘海齐着眉毛,眉毛细长,眼睛倒不大,就是有些凹陷,一股静静的肃杀之气,令人不敢轻易定睛望去,否则,便是踏涉深渊,没有回路。睫毛和眼睛在一起,紧凑的挨着,似睡非睡,象风吹过的稻田,细看一下,略有一丝不足的是,眼角的细纹卧伏在时光里,隐隐约约现出纹路,岁月在笑薇的脸上冷笑着。再看下去,纤细的鼻子,淡淡的唇角,最迷人的是两个酒窝,不笑也在那里轻轻打着漩涡。笑薇个子不高不矮,皮肤白净,依旧是苗条,望过去温雅幽闲,整个人生得十分停匀,笑薇的美于女人,无所谓时光飞逝,岁月无情。可是,笑薇看着镜子,冷冷的肯定了一下,不屑的神情,其实,她的青春,她的前生,她的今世,她真正的爱恋,早已经迟迟的黑了,老了,十七年前,在广春巷里,她就已经衰老凋微,刻骨铭心,这以后的自己,霉绿斑斓,荒诞滑稽。
笑薇缓缓梳洗停当,换掉睡衣,从衣柜里里拣出一件雪纺绣花连衣裙,紫色的底子,白蓝重叠的绣花,她的心爱,衣服有时候和心一样,气息相连,笑薇永远钟情的是紫色,淡紫,深紫,暗紫,青紫,彷佛只要是紫色,她都心仪,这柔绵的衣服,就是笑薇的人,和笑薇一起,散发着紫色丁香,淡淡的晕气,还有安静的气息。
下了楼,简单吃了饭,笑薇丢下碗筷,王嫂在拖地,黄白相间的大理石地砖被她一遍又一遍的擦的发亮。“王嫂,我出去一下,呆会儿回来,中午做糍粑鱼和番茄炒蛋吧,丹丹喜欢吃!做好了,我中午送去”。说起女儿丹慧,笑薇咧了一下嘴,露出难得春风般旖旎的笑容,酒窝漩开得热烈。肖丹慧是笑薇的女儿,17岁了,就读永川市名牌中学——永川高中,高二年级,丹慧有点像母亲,不爱说话,青春期的少女,内心腼腆,是的,丹慧随母姓。笑薇还有一个小儿子,周康,小康6岁,在永川市顶尖的私立贵族幼儿园——英辉幼儿园,小康中午在学校吃,那里伙食很好,有专门的营养师调配幼儿饮食,极其讲究营养荤素搭配,环境也整洁漂亮,一个老师主管三四个学生,还有外籍教师蹲点。孩子寥寥,因为价钱太漂亮了,令人望而却步,一学期一万,一年下来,是两万,永川市普通工薪阶层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周凯胜中年得子,爱其如命,视如珍宝,自然要将儿子送去最好的幼儿园,钱,在周凯胜的世界中,他根本不用考虑这个字。
笑薇拎了包,走出屋门,关了大门,轻轻走下几级大理石阶梯。天色晴朗,几步之外,是一个精致大方的花园,有一排修剪得齐齐整整的常青树,像喷洒了摩丝,一丝不乱,说不出的拘谨规整。幸好,花床里,栽种了许多当季的花果,自由,随意的。妍丽的玫瑰,娇柔的开了,兀自脉脉深情,不管有没有人怜惜它们,月季花儿粉红一片,也有大红色的,红的是虾球的颜色。石榴树上结了几个小果,垂着脑袋,倒像一个个点了小火的小灯笼,精神地厉害。茉莉花也开得轰轰烈烈,小而白的花朵,一簇簇亲密挨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地上洒了水,泥土湿潮潮的,想是刚洒不久。花匠师父老张真是费心费神,笑薇心里念叨了一声,掏出钥匙,边这么想着,边朝屋后的车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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