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 文/冰城冷雪
只要是休假日,总得让自己不开心。我已是个无自由之身的人了,虽说端着财政的饭碗,吃着国家的皇粮,还有双休日,加上寒暑假啊,阳光多么明媚,雨水多么充足,江边的风是多么的轻柔,一切都令人心驰神往。可我不行,因为我是个“惯犯”,我常常把这些美好的时光出卖给别人。 假节日,我得补课。每天凌晨四点多起床,用冰冷的水漱口,用冰硬的牙刷。一个人站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唯一给人慰藉的是房子廊角上那颗明亮而略带着寒意的启明星。 每次拉开车门,我总是习惯地抬头看看我的房子和那颗六年来彼此不再陌生的星。然后,发动引擎,扭开车灯。 寂静的车厢一下子热闹起来,方向盘微微地颤动,后备厢里的音箱与铁皮微微振动的声响,我打开视频,视频器里那个穿着极少的女人,又要忙碌了。只要我在,她得一直忙个不停,方向盘上的温度就如同此刻我的心,尽管我带了手套。 生活逼得我无处可逃,杂志的编辑校审工作一直装在那个手柄开裂的手提袋里,但仍没有安排到新近的工作日程上来。 晚上回家,哥哥已从工地上回来,他总是把车钥匙丢到我桌上逼着我去洗脸洗脚,嫂子总笑他:“从不烧水的人,这些个日子总在烧,烧了水就逼着人家洗。”他也尴尬地说:“谁让我烧了水,他不洗。”从侄儿出生到现在,我明显感觉他比以前勤快,以前除了帮我修车,从没有见过他作业到深夜。家里虽然不算太富裕,但直到现在,很少(几乎没人)再拌嘴,倒是哥总抱怨我不太喜锁车门,或锁了门不记得摇启窗户,什么钱包啦,年底啊,贼的或是其它什么。晚上时刻,我正拿本《战国策》,他过来问我“车锁没?”“锁了。”“另边窗摇起来没有。”“嗯······没。”他走了,我依旧看书。 夜已很深了,女儿还在赤着脚看英文节目,边看边笑,纯正的笑声,把我从书本里生硬的拽出来。我凶她:“滚到床上去,听见没有?”她猥琐的钻进被窝。我仍然看我的书。 我突然想起明天要早起的。爬到床上,把女儿从睡过的地方挪开,自己躺了过去,把她的那款绿染印格被子将她裹起,孩子已经习惯了晚上蹬被子。这么深的夜,踢开了又要感冒。这年头不怕人受累,只怕人受罪。我拿起床头的《朱淑真的集注》随手翻翻,又想起明天要补课。 半夜时分,不,也许是凌晨,我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想起,车子靠厨房的那扇窗没有摇启,想想是靠墙的,反正副驾驶位子一直是空着,我翻过身眯了女儿一眼。迷糊中,一直睡到闹钟把我叫醒。 手机一直在响,我知道今儿个星期天,翻开盖儿,我随手按了个键,把它塞进枕头底下。朦胧中,我想起补课的事。虽可以晚些,但也不能太晚,我从床上坐起来,第一眼看女儿的时候,她已经把穿着袜子的两条腿架到被头上了,我将她抱起的时候,手指已经触着了冰凉一片的床单。 急急摇醒她:“你尿床了?”她睡意甚浓,下意识的摸了胯部,摇摇头。“快,快站起来,把裤子脱掉。”她岿然不动,“站起来!”我大吼到。 她诚惶诚恐的站在一片湿茵上,我扒下她裤腿,抱着她放进我的被子。“听着,跟你说过,尿床了要说的,爸爸不会打你。你现在躺在被窝里,等奶奶来了,帮你穿上裤子才准许下床,不准自己跑到衣柜里找衣服。听见没有?”她点点头,闭着眼,我分明看见睫毛上一线晶亮。 我这才想起昨晚下雨了,早就耳闻变天时,小孩要尿床的。现在总算是证实了这条谚语的重要性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依然是冰冷的水,冰硬的牙刷,一个人站在深不看底的夜里,耳边多了些淅淅沥沥的热闹。 我拉开车门,冰凉的雨丝已经飘到我的脸上,我习惯性的看了看房子和廊角,一片漆黑。 扭亮车灯,发动引擎,打开视频,那个衣着极少的女人,她又要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