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友人·聊袭人

白糖冰棒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凝心感知一切存在，聚爱融化世间冰点。无论波澜壮阔，亦或风轻云淡，自信不可阻挡，穿透人生百味……
  

忆友人·聊袭人

大法寺中学   林甜

此时，窗外秋雨纷飞，屋内寒气逼人。轻轻搓热冰凉的双手，呵一口热气，试图发出一丝丝响声，缓解屋内的冷寂。四个月的女儿，熟睡已久，一脸安逸，像极了她爸爸。在这秋意渐浓，寒风骤起的日子，我习惯性地拿起枕边《红楼梦》。这本书，还是高中时，友人相赠。上次回家，整理书籍时，偶然重拾，惊喜不已。翻开来的第一页有一行小字：“读红楼梦中人，想红楼外在事。”怅然往昔，高中毕业已十年之久，友人早已不知在何方。所幸，书在，情谊仍存。

友人，是花桥人。高三冲刺阶段，我俩常常挑灯夜读到两点。那时，唯一能缓解彼此压力的，大约也只是睡前闲聊的十几分钟。那时，她常常说我像极袭人。初听，很是不高兴。人人都说我是多愁善感林黛玉，偏在她眼里倒成了贾宝玉贴身丫鬟。虽说是“花气袭人知昼暖，鹊声穿树喜阴晴”，但到底是“木石前盟”的“第三者”。问她缘由，她笑而不语。

大观园里，最不缺的，应是集美貌与才华于一体的奇女子。可，世间女子如黛钗又有几人呢？纵观整座大观园，我们能够对号入座的，想必也只有袭人。

袭人原名珍珠，从小因家贫被卖入贾府，原系贾母之婢，后又服侍史湘云几年。贾母素喜袭人心地纯良，恪尽职守，将她与了宝玉。王夫人将她作为姨娘的后备人选，后逐渐成为宝玉丫头中的领头人。姿色平平，才学平庸的袭人，为何能在贾府众多女婢中脱颖而出呢？细细想来，是离不开“心地纯良，恪尽职守”。主子命令她服侍谁，她的心里便唯有谁。有人说这是“痴”，但何尝不是袭人职场生存法则呢。贾府，容不得她悲秋伤月、感时伤怀，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紧紧抓住命运偶尔眷顾的彩蛋，踏踏实实做事，明明白白做人，仅此而已。生而平庸，唯有一博！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二十四字，道尽袭人的五味人生。“温柔和顺”是袭人的个性标签。终其一生，她只是谨小慎微地在大观园走好每一步，恪尽职守地做好每一份差事。最奢侈的愿望不过是成为贾宝玉的妾。《红楼梦》中的女子，大都命运悲惨。她们或早早夭亡，如黛玉和迎春；或远嫁异邦，成了牺牲品，如探春；或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如惜春。有人说，袭人与其他人相比，还算有个不错的归宿。贾府抄家败落后，袭人被遣散回花家，最后嫁给蒋玉菡。蒋玉菡，何许人也？说好听些是忠顺王府戏班的名角，难听些是下九流的戏子。我国自古就有“乐户”制度，也就是说伶人都必须列入专门的户籍，且他们的后代世世代代不得为良。清朝的时候，规定禁止伶人参加科举。这对于标榜功名利禄，迷恋官爵加封的袭人而言，未尝不是另一种死刑。嫁给蒋玉菡，“下九流”的烙印冷冰冰地印在袭人的骨子里。此后，达官显贵，只不过是袭人忆往昔的一场梦而已。贫苦出身的袭人，破碎的是阶级跃迁的美梦。袭人心中悲痛，又有谁知。


红楼坍塌，大观园梦碎。黛玉含恨焚稿香消玉损；宝玉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宝钗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是意难平。时间的裂缝，容不得黛玉深思自己的一生，她何曾想到自己会焚稿病逝在宝玉的洞房花烛之夜，果真应了那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林黛玉究其一生，终逃不过“情”字。命运的车轴如果能回转，我想，宝钗未必会坚守所谓的“金玉良玉”。如若可以选择，聪慧如她，必不会因为“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短短十六字，葬送自己的青春年华。美人易折盏易枯。世人常常叹息“木石前盟”“金玉良缘”，可，又有谁在意那个死守着自己手心里为数不多的幸福的平凡女子——袭人呢。

出身贫苦的袭人，过早领略人生悲苦，这是她的“不幸”，却造就了她在困境中求生存的能力；贾府被炒，嫁给蒋玉菡，这是她幸福的归宿，然而彻底破灭了阶级跃迁的人生理想。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幸与不幸都有尽头，愿我们都不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现如今，想来，我如“袭人”，确是美誉。我借袭人忆故人，故人今何处？追忆往昔，处境已变，情怀不变！

附录：民间将人分为三教九流。
三教：佛教、道教、儒教。
九流分三等。上九流：一宰相、二尚书、三督抚、四藩臬、五提督、六镇台、七道台、八知府、九知州；
中九流：一医、二金（算命）、三飘行（测字）、四推（推算历法）、五琴棋、六书画、七僧人、八道士、九星相（观星相定吉凶）；
下九流：一忘八（开妓院）、二龟（纵妻卖淫）、三优伶（唱戏）、四吹（吹鼓手）、五大财（耍大把戏）、六小财（刷小把戏）、七生（理发匠）、八盗、九吹灰（卖鸦片）


作者：林甜（大法寺中学） 来源：武穴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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