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代人,尤其是生在农村的孩子,管母亲就姨,管父亲叫爷。
姨还是五十多岁却总是闹头晕,一发了就是三四天,非得打针不可。平时发了爷也不告诉我,我也不能迅速回家看她,事后知道总是忍不住流泪。看着姨差不多全白的头发,我的心里经常在默默地祈求上天,求它保佑我姨我爷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去年单位建福利房,我为我爷和姨买了一套房,让他们住得跟我近一些。这样我便于照顾他们。去年下半年我们把房子装修好了,腊月二十六爷和姨把家搬过来了,我的心终于彻底地轻松起来了。
以往每天过早,我得早早起来,梳洗,洗衣服才去街上吃饭,不然上班就迟到了。姨搬过来后天天早早地就做好了稀饭,还炒一两个菜,等我回去吃,我终于结束了每天早上匆匆忙忙的跑反生涯。
姨有时候要回乡下老屋去住几天,这让我回家的时候总是没碰着人,我就打电话姨让她快回来。
那天又碰上姨去乡下了,我一边吃着她准备好的早餐一边往搂外的风景。搂下其实是一条老路,路两边都是围墙,围墙那边是单位的厨房宿舍和球场,这中间有一条硬化的路面。其时,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看背影挺像我的一位同事,她带着她的孩子。当时她和她的孩子是一幅这样的动态嵌入我的视野里:她的孩子坐在她的右肩上,而她则是两手举过头全力地扶着她的孩子。
那一瞬,我突然想哭,我想起了我姨。往事一幕幕如风而至,不能自已。
我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村人人总说她属全村第一。记忆里,我姨那时光光的额头,打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白底青绿色碎花的褂子。她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早出晚归的时候是一年三百六十六天起码有三百天,她不是和爷去田里劳作就是去山上砍柴。那时候,我总盼着过节,从过年盼起,过了年盼月半,过了月半盼端午。。。。。。因为过节了,姨就一定会为我和弟弟做一身新衣裳,一定会为我和弟弟做好多好吃的东西,而且她还会带我和弟弟去外婆家。到外婆家,有很多表哥,他们会带我们去桔园摘桔子吃,去菜园摘菜瓜吃,去后院打枣子吃,八月里还可以去捡蘑菇。。。
那时候姨要去外婆家姨总是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用水把头发抹得光溜溜不留一根毛发,穿着一身干净衣服,这比过节还要郑重的样子令我总是激动不已。那时候去外婆家得经过快一里路的田岸,岸旁还种着作物,我和弟弟还小还不会走那么窄的小路,姨总是不让我们走。记得稍小的时候,她总是挑着箩筐,将我和弟弟一头放一个,她挑着我们走在田野中间,我觉得这世界真美啊,晃悠悠的。。。那时我哪里知道姨的两肩承受着两个小孩子胖乎乎的铁团一样的压力,我和弟弟坐在箩筐里还故意摇着箩筐的四根绳子哦哦地欢叫着。。。再大一点,有时侯是她背着我走,然后是背着弟弟走,爷在一起的话一人背一个。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世界也变大了,我读小学五年级就离开了爷和姨的身边,不曾想这种离开就是延续性的,我再也没有整年整年地生活在爷和姨的身边,读书的假期和工作时的假期总是那么短暂,结婚之后更是象征性的探望。每当我听到<<常回家看看>>这首歌,我的内心万般歉疚,我到底做了什么,每天总是那么忙,忙出了什么,连自己的父母就不能好好的孝敬,说出来令人笑话。
古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当父母健在的时候,我们要好好地回报父母所给予的千万分之一吧,虽然父母付出的我们根本就无法报答,但这是我们作为子女的一份心意。我们无须做什么大事,我们只要像他们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搂抱我们搀扶我们一样,我们能牵着他们的手,能为他们捶捶背,和他们背靠着背肉贴着肉就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