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食堂

青子

   正看古河的诗歌《财政食堂》时，“谔”，电又停了。我的大脑瞬间空白，坐在电脑桌前一片茫然。此时11点10分，脑中忽然念头一闪，拿起电话发一段信息：古河，停电了，我中午没饭吃。很快，手机有了新信息：来财政食堂吃，食堂12点关门，给你20分钟时间，我在财政宿舍门口等你。
    当我成功地用10分钟时间赶到财政局宿舍门口时，古河携着卡夫卡的书已经等在那里。财政食堂就在财政局的职工宿舍院子里头，它面朝一口宽广的操场，然后被一栋栋高楼包围着。在去食堂的路上，我心中有些感慨，这缘于我以前来过这里。当年，就在这巷子的路口，我遇到我一个中学同学，她把我领进这扇铁门，又带我走进一间房子。我在那房子里走来走去，从客厅到卫生间，再从卧室走到厨房，嘴巴一直张大，就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啧啧地赞个不停。同学告诉我这是她的家，老公是给财政局长开车的。
    她语气中的轻描淡写，让当时住在两间10平方米，同样叫宿舍的房子的我，心中暗暗发誓，在我没住上像她这样宽敞的房子前，我不会再来这里。从此，我刻意地让住在同一个城市的我们彼此杳无音信。最后，我就真地忘记了她，直到前几天在我家楼下再次碰到这位老同学，她已经是满头疏离可见的白发，笼罩着一脸的憔悴。我吃惊地问她怎会如此落魄。她重重叹口气，说有一天，他老公带回来一个年轻妖媚的黄毛女人。于是，她就走出了那个财政宿舍的家。我心中隐隐作痛，如她当年领我一样，我把她带进我家来玩。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我感受到时间改变人间的力量，我依稀看到当年的“我”，从客厅走到卫生间，又从卧室走到厨房，只是那个‘我’没有当年了合不拢的嘴，没有啧啧声，而是一脸的悲哀和落寞。十几年过去，我今天再来财政宿舍，却是物是人非。我感慨着生活的沉浮转折，不胜唏嘘。
    推开财政食堂的玻璃门，一阵饭香扑鼻而来，那是蒸笼的味道。我仿佛回到小时候我最喜欢去的粮管所职工食堂，又像是游离到在下课铃一响就赶紧去排队吃饭的学生年代，那种久违的情愫，一下在我心中荡漾开来。财政食堂，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宏伟。六排干净的桌椅整齐地排放着，偌大的地盘竟空无一人。我隔着小玻璃朝窗口内看，有几个忙碌但很冷漠的身影。
    古河像主人一样招呼我在一张桌子跟前坐下，然后很熟练地端汤、打菜，最后是两碗白米饭端到桌上。我打量着眼前的饭菜：一只比茶盅大点的碗装着快要溢出的汤，上面漂着几片菜叶，泛着青绿的光泽。一个铁碗里有猪血、大白菜、肉片、豆芽，好像还有炒鸡蛋。我说好像，是虽然没看到但感觉确实吃出了一点蛋味。我一边佩服着财政食堂掌勺的精工巧技，一边奇怪地去看古河的菜碗，同样找不到答案，因为他那碗一大半的菜已经落入他的肚子里了，几乎是一眨眼工夫。
    食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个个衣冠整洁。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饭运菜，虽然面对面。只有我跟古河在喋喋不休。这也许就是上班族和无业游民的区别吧。
    古河消灭一碗饭后，又去添了一碗，满盆满砵。我木木地看着他，他毫不顾忌地爽朗一笑，说了句我差点喷饭的话：我曾经在这里一个快餐添过三碗饭，那老板娘说，个个像你这样吃，我的财政食堂立马关门。
    两碗过岗，古河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看着我。我掐情不住，放下往嘴里一粒粒送饭的筷子。四周一片寂静，连喝汤的声音都没有，满满一堂的动静好像全由古河一人制造出来的。饭后，古河拿着卡夫卡的《变形记》说，我读给你听听：“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特意把那个‘巨’字发音夸张地伸长和加重，随之手指高调地弹了一下书，无不敬仰地说：“你看看，这就是卡夫卡的作品，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个‘巨’字诠释了他全部的痛苦和人生的无奈。”整个食堂响砌着他慷慨激昂的讲演声。那些楚楚衣冠的财政人抬起麻木的眼，好奇地望着古河这个身穿背心短裤，脚穿拖鞋的眼镜怪。他们不明白古河在说些什么，我也不懂，只是静静地听着。
    古河有选择的朗诵还在继续，财政食堂人来人往，吃饭的吃饭，离开的离开，再没有人关注我跟古河在说什么。这时，有一个服务员过来捡扫桌面。她端起我的碗，迟疑了一下，问，你还吃吗？我肯定地回答，已经吃饱了。不好吃吗？她的语气有一点浮燥。不是不是，是我早上吃得太饱又太晚。我这样解释完，古河就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财政食堂百吃不厌，感觉比街上哪儿的菜都好吃。那服务员脸色马上温和起来，甚至有一丝得意。
    其实我知道，古河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恭维本堂。那只是一个人处在一个时期，对某人某事某物产生的一种情愫，就像我，每每想起小时候母亲用野菜瘔粥的那种美味，就会垂涎欲滴，思念良久。
    朗诵在财政食堂的关门声中嘎然而止。食堂对面是一个凉亭，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去那里坐坐。天上没有完整的太阳，地上却有腾腾热气。卡夫卡在我手中旋转着，从古河两片嘴唇里幸运脱离，而另一个人的名字却痛苦地滚进他的口腔里。那就是可怜的“曾曙光”这三个字。接触古河这几天，“曾曙光”的声音就排山倒海地滚进我的耳门子，他就好像长在古河的嘴里。有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感觉，面前的古河其实就是曾曙光。
    烟盒在古河腾云驾雾中渐渐空了巢，打火机也在他唾沫横飞中耗完了汽。我呆呆地望着对面已经上锁的财政食堂。古河扔掉火机的同时他好像也扔掉了孜孜不倦的谈论欲望，很干脆利索地说，走了，回家。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去，留下一地横七竖八的拖鞋脚印，因为武穴大雨刚停。

青子

老曾 发表于 2012-7-19 22:37
给《大江》发你有稿费。发《旅馆》你要出钱的。

谁希罕上你的【旅馆】啊。

青子

古河 发表于 2012-7-19 22:32
用宋体，你这是黑体。

是一个样的，管他呢，无所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