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路和永宁大道
我和雁姑姑只说了一句话,我也只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疾立马就传染给了我,害得我看什么东西都迷迷糊糊,眼睛象进了沙子一样的难受,我不停的揉着,揉成满眼都是破碎的光斑。
那时候我正从永宁大道最东端往西走,破碎的光斑模糊了视线,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想歇一会儿,可是,那些破碎在我眼睛里的光斑迅速的集结,组成四条细瘦的闪光的直线,它们左右分布,每只眼里各有两条,一条笔直的竖立着,一条成水平线横在中间,两条光线的交叉点形成瞄准仪里的十字线。我感到很奇怪,看着十字线,我越来越害怕,就在这时,十字线线条越来越粗,到最后闪光的交叉点白茫茫占满了我两只眼睛的全部,我吓得大叫一声,头在自然反应下迅速地向左边偏侧避让。
随后,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一个沉闷声响,似是一堵墙轰然拍地。
惊出一身的冷汗,我张开嘴大口的喘息。稍微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之后,我伸出手轻轻把一直靠在左肩上头的脑袋稍稍扶正了一些,我缩着脖子慢慢向后转过。
在我身后一百米远,我发现地上躺着两个人,在他们的身边,同时还躺着一辆破旧人力三轮车,三轮车一只轮子朝天,仍然在晃悠悠的转着空圈儿。我的眼睛有点迷糊,但那一刻它悠闲舒缓的转动我看得清楚,朝天的空轮,只觉得任何时候不曾有这一刻轻松,它多象一位阅卷老师在空气的卷面上装腔作势的批阅,然后打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零蛋。
地上两个弯曲躺着的人,已悄无声息。
我走近了才看清,躺着的是两个中年妇女。在另外一边,有一辆轻型货车,一头冲进永宁大道中央的绿化带,发动机还没熄火,发出的声音就象抵赖的牛一样不停的哼鸣。货机司机面如土色,傍一根电线杆在抖抖索索。
周围的人一层层拥上去,有一个过路的醉汉认出地上的女人,他把摩托车架起,放在永宁大道上,他掏出电话不停的拨打。一丝儿风都没有,摩托车突然倒地,油箱里的油流了出来,突然,不知什么地方冒出一点火星,汽油遇火即着,火势顺着油迹向地上两个女人蔓燃过去,两个女人的头发同时烧着。
头发一烧完,火就主动的熄灭了。
人越来越多,哭声警车声嘈嘈杂杂,人群中间,两个赶热闹的女子只看了一眼随即离去。如此惨状我也不敢多看。走开之前,警察忙碌着拉起隔离索,一头系在经典时代金色的门柱上,另一头系着二里半药厂门口的树杆,这一条隔离索便是永宁大道向西的起点。
我不急不紧的向西边摞动脚步,一边走一边想常常浮在我眼睛里的白色十字星。自从染上眼疾后,我眼里经常飘渺着一些莫名的光圈,它们变幻着各种各样怪异形状,有时成尖锐的棱角树,有时成方块状河流,有时如刀剑一样锋芒,有时形成两座对称耸起的乳白色山峦,它们不时的变幻,却总是避免不了成为支离破碎的光斑,在一声巨大的鸣响之后,光斑迅速的集结成十字星。
主干道的车静止在人行道上,行人见缝插针的穿梭在车隙之间。在挤挤碰碰中,我总感觉有一只手,时不时在我腰间撸动,是的,真真切切!待我回头来看,身后都是拥挤在一团的行人,一个穿着洁净衬衣的中年男子,头发疏理得油光发亮,他一只手一直捏住自己的鼻子,另一手紧挽起身边一位烫成棕黑色波浪卷的长发女子,女人玲珑曲线的身材和一袭肉色的贴身超领衣装搭配得绝美无伦,她也和身边的男人一样,一只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她们紧跟在我身后。
停在路中央的小车司机们,一个个透着车窗把色迷迷的眼神安放在女人傲人的稣胸上。没走几步,我后背又被这只手连撸了两下,我一回头,刚好与那位美丽女人的眼光碰了个正着,我的心嘣嘣狂跳着,目光逃一样的收回。
腰间挨着的分明是一种直冲冲的力道,我却宁愿试图让它感受得轻微温柔。
没一会儿,后背再一次重重挨了两下,我刚一转身,身后那位穿着考究的男子早已眼露凶光迎候着我,吓得我再一次落慌而逃。
(连载--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