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之美

预约春天

就生命的本质而言,无所谓伟大或平庸;就生活的风格而论,无所谓高贵或下贱.冷兵器时代的残忍和暴力,人为地造成了某种错觉,以为那些力大无穷或智慧超群者,乃是天之饺子,贵不可言.达尔文进化论一出,人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本质上就是猴子的后裔,至少是邻居.没什么了不起的.弗洛伊德,更是把人的行为奥秘揭露无遗.我比较欣赏陈胜同志喊出的那句话,一个秦朝的农民,能喊出那句朴素真实如大地的口号,比多少年后接受了高等教育的造反派所谓万岁万岁万万岁的热血颂歌,虽然本质无异,但叛逆精神更强,算得上是最清醒的唯物主义.

     是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是,在一个阶层流动相对固化的社会,在一个人的自由和进取都有铁墙壁笼罩的时代,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王侯将相,确实有种,连宪法都保障这样的种绵延不绝.所以,我们可以看到,驾着宝马的富二代,轧死了人,居然没有犯罪感,金钱和权势,让他患了人类良知的夜盲症.多少贵胄王孙,尽管受了良好的文化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少了平等,自由,博爱等中国人天然缺少的现代观念.连我们这些本属平民之后的读了一点书的书呆子,居然也不是很能平等地接受平凡平等平庸平静平和等平平词汇.

    小平先生的伟大,刚好在于他承认人类天生喜欢过一种平淡平静的生活.我们看到,小平先生生前所拍照片,往往都是与家人在一起,或弄孙膝下,或抱女亲吻,或携幼植树,或海边嬉戏,俨然一慈父,仿佛一婴孩.我最喜欢的,是小平先生在法国留学时的那幅照片,戴个工人帽,眼睛明澈,小脸圆圆,如果不是在那样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则我们现在多少十几岁的青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小平伟大,在于他看事情透彻,明了,平和,客观,实事求是.据说1958年,有一次,众开国元老见领袖,大家都不自觉地起立,唯他坐着,陈毅还批评他,怎么坐着见主席.他微笑不语.他很清楚,领袖确实伟大,但是本质还是肉身,是肉身,就是凡人.后来他在南昌附近劳动改造,也是如此平和,带着妻女,带着养母,典型地吃人间烟火的本色,困境之中,宁静练达,向主席和中央写了九封长信,汇报自己的家庭生活,对国际局势的看法,主席深为所动,这也是后来打而不倒,以观后效的重要原因.小平先生身上,闪烁着生活朴素的光辉,没有太阳的炽热,没有大红大紫的夸张,他不善诗词,不擅书法,不显摆,不张扬,韬光养晦,决不当头,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他本来的名字,希贤.小平先生,真乃旷古未有之真贤人也.

     小平先生擅打桥牌,反应机敏,喜欢看足球,更接近现代生活.没有完整的理论体系,没有什么流芳百世的诗词格言,但是,在他的设计和引领下,中国人回归了普通的常识,即首先得饮食男女,然后才可以琴棋书画,政治法律.我以为这是寻常巷陌的深刻哲学,这是阡陌纵横的田野诗篇.大道无形,存在的不一定是合理的,但合理的一定得存在.存在,看上去很平庸,但任何一种事情,只要你去研究,绝对很美.17岁在后坝街的一小学上班时,我所深恶痛绝的,是当老师,我所向往的,居然是后坝街那些无正式职业的老男中女,提一竹篮,剁块精肉,洗串带皮,打了结,以一老沙锅,接水一浸,置于炭火悠闲的红泥小炉之上,美妙的日常生活散发出阵阵清香,我以为这才叫意思.天晴的时候,阳光从天而降,照亮了后坝街的两岸,小店铺红红绿绿,飘飘荡荡,卖碎花布的,卖小风车的,卖麦芽糖的,戗菜刀的,修皮鞋的,修雨伞的,踩裤脚边的,大家其乐融融,生意喜笑颜开.(开会去了,等会再写.)

破罐

想起赵文卓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