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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我们出发了。
春日的阳光充溢着青青的原野，弥漫着朝阳般清新的气息。左右两边都是黄灿灿的油菜田，风儿吹来，金波荡漾，其间，可以看到静谧柔美的稻田，泛着绿油油的光芒，还有那些点缀其中的紫色，蓝色，白色的不知名的野花，银铃般的花朵儿垂挂着，叫我们心里欢喜。车子缓缓开过田埂傍边的公路，路边的地里有个男人蹲着在劳作，忽然他伸直了腰，朝我们看了一眼，弯了下去，我在车子里朝他看，那边远远，又来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妇女。
拎着一袋黄纸和元宝，我和小孟随着家里的十几个人，穿过一片又一片菜地，行行重行行，三三两两闲言。抬头偶望，田埂两边，多坟拱起，百碑林立，密密麻麻的提示活着的人，在这片土地上，有那么多的人曾经活生生的存在，曾经哭过笑过爱过恨过。坟前墓后，三五七八个人，或焚香祭拜，或弯腰除草，或低头默祷，或静静凝望。繁华终成一梦，肉体早已化骨成灰，他或她唯一可以做的是，卑微地躲藏泥土杂草之中，一抷黄土，聆听后人思念的泪水和亲者痛彻的呼唤，倾听过往路人沉重的脚步和轻轻的叹息，他们一生的聚散爱恨有何人知有谁人晓？死后是否还有心愿遗憾未了？子孙后代健康平安幸福吗？……青草何离离，粉蝶何翩翩，山川望不尽人类的源头，沧海从来不会为谁等待，眺望，黯然不语。
行到妈妈的墓旁，此地十几平米，水泥粉刷，大理石的墓碑，颇显肃穆庄重，当年平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设计建造，平又设法弄来两颗青翠挺拔的小树，今天分栽墓碑两旁，更显苍翠耸立。立于此地，艳阳高照，向远处眺望，平地敞亮，眼界蔚为开阔，无边无际的大地蓝天拥抱着妈妈，青青的麦田陪伴着妈妈，她安卧田野之间，归宁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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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虔诚拜倒，鞭炮声声，火燃起来，投入香纸冥币，烟雾在山坡上弥散。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琴，云，华姊妹们纷纷落泪，眼睛潸然，小孟在依偎姑姑们身边，不知说些什么，我，平和爸爸坐在坟头，哀思幽幽，悲情渺渺，久久无语。我没见过妈妈，只听平说，卧床瘫痪几年，在我嫁给平的前一年六月，终于病死。琴姐说起妈妈生前，极为重男轻女，临死前拉着平的手不放，对几个日夜守护的女儿倒无这般执著不舍，种种往事，犹言在耳，弥漫开来。二妹云只滴泪，懦懦嘴唇，三妹华平静了些，边烧香边投纸，我并无特别伤痛的感觉，心随流水，随缘天涯，只在心底默默感谢，感谢逝去的妈妈赐予平的生命，赐予我一个宿命中的好男人，伴我下半生的日子。祭完妈妈，去附近几个祖宗的墓前，烧上一把纸钱，二妹云恢复了平日的幽默作风，边烧纸边对着墓碑说：舅公，你老人家喜欢打牌，我们做晚辈的，这回给你烧了几亿元，够你地底下打好几辈子的麻将，尽管输，不怕，晚辈们给你烧......。一阵风吹过，把她的话呛没了，我们都笑了。
中午，在镇上小舅家，小舅黑红着脸膛径直出来迎我们，头发留得又短又朴素，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平易亲切的人了，一个爽朗勤勉的农民。舅娘是一位体格丰满的妇女，笑吟吟的眼睛和红润润的面颊给我朴素的好感，她系着蓝围裙，头发烫了花样，我们说了几句话，她进厨房灶台为我们烧菜去，小舅两岁的小孙子一会和小孟玩熟了，慷慨的拿出了他的小汽车和木马，两个小孩一起快乐的追逐嬉戏。
小舅招呼我们，摆出许多乡下的风味小吃，特色的糕点、油炸的红薯片等。小舅的农家小院里，红砖青瓦，粉墙土墙混合一起，掩映在绿叶丛中，青藤，桃树，橘树，一片浓绿可人，春日温暖的阳光，照到我们的头顶，可以听到麻雀和叫天子混合的鸣叫声。依着小院栏杆，看右下方，那一片低低的洼地水田，种了两三畦菜地，深深呼吸一下，有泥土质朴的芳香，温润的风掠过来，油麦菜和韭菜互相摩曳，蜂蝶发出私语般的声音。
前天，小舅知道我们要来，特意花钱请了两个乡下婆子，提着篮子到田间地头挖苜蓿菜，绿油油的娇嫩的苜蓿草此刻大片大片阴晾在耳房里，静静的等待我们。平惦记着乡下的苜蓿菜很久了，小舅这样体贴的心意，太令人意外的高兴了，站在耳房里，我们大声的称赞小舅的美德，他腼腆的摆摆手，不好意思的说是小菜一碟。堂屋背后很宽阔，屋后一片水塘，能够看见起伏的浅浅的村落和别人家的红墙屋脊，远处的一部分山峦也遥遥在望。
中午的菜丰盛繁茂，土豆烧土鸡，蒸鱼块，红烧青蛙，糯米丸子，油闷大虾，还有几大碗时鲜农家菜蔬，地地道道的乡土风味，桌子上摞了许多盘碟，所有的人吃得快活极了，酒也喝得相当不赖。堂屋中，饭桌上，大家济济一堂，谈吐亲切，笑语喧哗，热闹快撑破了堂屋的房顶。小舅是个有趣的人，间或讲一些乡下的笑话，舅娘给我们不断的夹菜，像火一般的热情，这对夫妇富有乡间人的性格，质朴无华。小舅还说起一些陈年旧事，天真无邪的神态，感染了久居城市的我们。小孟肚子吃得滚圆滚圆，还赚了两百元钱，高兴得中了彩票似的。 . 饭后，我们坐在门槛边，休息小聊，爸爸歇息好了，我们道过谢，抱着满满一大包苜蓿菜，和热情的小舅一家告辞。车子缓缓启动，回首，小舅和舅娘，还站在门口旁，朝我们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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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7 10: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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