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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我不是狐狸
我是一个难产儿
三天三夜，落草时没有声息，是接生婆从屁眼把我吹活的
拒吃娘奶
看见那东西头疼
对付我嘈闹不休的办法
除了祖母在摇篮前的低唱
就是父亲的怀抱
母亲说，这孩子，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吃，就长大了
十岁，小学四年级，画杨开慧像，我的数学老师王跃雄发觉了，噩梦降临
好几个早操被拉到全校师生面前接受批斗
那么多的小拳头高高举起，“打倒曾曙光！”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我孤零零，像站在盐水中央
尿给吓出来了
那一年期末考试，数学考了个寡鸡蛋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气息弥漫着我的童年
只有下午放学回家的那一刻我才轻松快乐
我跟我祖父要烟抽
偷父亲的酒喝
一夜之间
我变成了一个少年酒坛子
父亲是个好人
时常带着我进出排戏的仓库
梁山伯、董永成了我的好朋友，以及
恐惧来临时的精神支柱
长期胡思乱想
动不动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
眼冒金星的时刻，不敢哭出来，我把被角摁在嘴巴里，我要把我丑陋而惶恐的哭声掩盖住
我怕死
死亡感袭来
村里一个与我同年出生、格外娇贵的独生子雷建军就如约跟我在想象里相会
我自己安慰自己
我想，我要是死了，建军也跑不脱
儿种都可以死
我害怕什么呢？
我还想，天塌了，父亲顶着
可是，错了
父亲不是我理想中的男人
他的软弱就像他在戏台上扮演的小花旦
记得上初中一年级
父亲推着板车来到五里中学给我送米
离开时，我送他，我说，爷，我想跟你回家，我不想读书了
四十几岁、长得像帅哥一样的父亲突然泪流满面
为什么？
难道一个不经世事的儿子的秘密被父亲洞穿？
我的恐惧和委屈他知晓？
真是那样
为什么在如此黑暗的日子里我得不到一句安慰？
自从被老师揪着耳朵送上操场的那一天起
我就是一个傻子了
看到穿白制服的公安，我就毛骨悚然
看到电影里解放军的红五角星帽子和军装我立刻羞愧万分
我是一个有罪的孩子
我被时间开除了
及至长大
知性一夜疯长
我突然知道反击
所有的人成为我仇恨和嘲笑的对象
瞧不起老师
敢用鼻孔去闻女同学的辫子
夜里独自一人去偷窥
高中时代我是一方之王
吼摇滚
跳迪斯科
信口胡诌三言四句的诗歌发泄
强迫山乡过来的同学用从家里带来的粮食供养我
抢他们的钱买汽水和香烟
我跟女同学在教室里嬉闹，命令他们在门外放哨
上课吹口琴、看小说、朝英语老师吐口水、逃学、骑着自行车上山下乡、追女孩子
万丈湖农场一个名叫罗爱民的女孩喜欢我追到学校来了
我的几个不良同学帮我一起去学校旁边的菜地偷菜来款待她
在同学叔叔单位的宿舍里
一晚上我不敢动
罗爱民也不动
我亲她的嘴
摸她的乳房
没有脱裤子
好笑
两个糊涂蛋在小镇的一角度过七个一动不动的宗教之夜
直到今天，我认为我是无比纯洁的飞翔的那一类
现在想不起罗爱民的长相
却记住了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凉鞋和白嫩嫩的脚
可惜好梦难圆
我们一伙不久被送进了拘留所
十五天之后
罗爱民来到我家
对着我和我父母流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那时候，小罗在武穴一个什么冰棒厂做包装工
那时候我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残酷青春结束了
乡村里多出一个瘦弱的沉默寡言的青年
我无所事事、懒懒洋洋
暮色苍黄的长江大堤上留下我数不清的脚迹
突然有一天
我被我前妻盯上了
她是镇上的
商品粮户口
棉织厂的挡车工
她一家人都是靠这个单位生存
我在这个历经磨难的女人的怀抱里很不争气
被纳入失败丈夫的行列
离婚后
离家出走
四处漂荡
到处骗有钱的寡妇
成了人世间最无奈也最动人的流浪汉
一度难受
也觉轻松
也有黑夜
也见阳光
好像可以重新来过
也想出家做和尚
心灰意冷之时
我一个村里的妹子雷小燕
把我介绍到她老公战友的矿泉水厂看门
我在那个半山腰矿泉水厂里老老实实呆了整整一年
白天带着几个妇女灌水、装车
夜里跑到一天门跟和尚谈天
日子逍遥快活
真是活见鬼
还被一个老光棍迷上了
他一刻也离不开我
白天我们灌水他在我的厂门口放牛
夜晚举着火机来敲我的窗门，轻轻叫：小曾、小曾
然后被他牵着
去更深的山村拉二胡
唱黄梅戏
他姓刘
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他是厂里一个老工人的哥
憨厚、老实、鼻脓邋遢、柔情似水
我想啊，叔，你要是山坳里的一只狐狸，该多好啊
小曾我寂寞时
就可以邀你一起
鸳梦同温
良宵共眠 | 
发表于 2009-10-20 18:5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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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10-20 21:02:52